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手机用户可访问:m.bookben.cn 书名:你欠我一场盛大的婚礼 作者:玉面小七郎 文案: 你信命吗? 我信,从十七岁开始信的。 你信报应吗? 我不信,一直不信,但十七岁后,在我漫长的人生路上,我确实遭到了报应。 这是一个关于救赎与自我救赎的故事。 这是一个关于赎罪的故事。 乱了的流年,伤了的心。 在年华里,究竟谁欠谁更多? ================== ☆、楔子   我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双手死死的拽紧了床的边沿。肉体上的疼痛足以将我淹没,我必须咬紧牙关才能不让自己哭喊出来。   小小年纪不学好,这要是我女儿我要打断她的腿。动作娴熟的中年女医生小声跟旁边的护士嘀咕着,我听得真切,内心的恐惧进一步加剧。如果我爸妈知道了,就不是打断腿那么简单,按我爸的脾气,他会直接在后山挖个坑把我给活埋了。   现在的孩子啊小护士长叹了一声没说下半句。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有个声音终于在我耳边说:可以了。   我没有力气起来,仍旧像具尸体般躺在手术台上。   让她躺会吧。又有一个声音这样说,很快,这屋子就寂静下来。   下午学校要开运动会,我跟班主任说我奶奶病重得回家去一趟。而事实上,我奶奶过世已经三年了。因为我一贯表现良好,班主任连怀疑都没有就批了我的假。   离开这家私人诊所时,已经是下午的四点半了。我摸了摸裤兜,只剩了三块五毛钱,这台手术用掉了我从小到大积攒的全部零花钱。   阳光很晒,但我不能在这里站太久,我怕不巧就遇到了同学。   我用那三块五毛钱在离私人诊所不远的一个小吃店吃了一碗馄饨,吃完最后一口时,我突然想起来今天是我17岁的生日。   很多年后,我偶尔会在夜深人静时回想我的17岁,回想我生日那天我从自己体内拿掉了一个未成型的孩子。想到那个下午,彼时已经修炼得刀枪不入的我还是禁不住会颤抖。   我不得不承认,我的17岁成为了我生命中的一个分水岭。至此之后,我就象鬼魂附了身一样,成绩以无法阻挡的趋势迅速下滑。   高考结束后,我很自觉的收拾了行李加入了打工一族。   时光流逝,那些属于过往的日子慢慢的都湮灭在了记忆之中。   后来的我活得很姿意快乐,因为性格里的那一点冷冽和无所谓的态度,再加上还算清秀,在我身边不断有男人们前赴后继。   我在和男人们的情感游戏里,游刃有余。   然而,我心里是明白的,无论我怎样折腾,我的生命都是苍白的,孤寂的。   17岁后,我就失去了一样东西,那种东西叫希望。   希望是什么?   希望就是你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想到明天的早餐是豆浆油条你觉得今夜一定会做个好梦。   而我,哪怕是冰箱里塞满了我爱吃的所有糕点,我闭上眼睛时想到的也是我这一觉或者就是生命的终结。   我25岁了,真的活得太久了。   1.   我站在专柜后弯着腰很耐心的向眼前这个看起来大约四十来岁的优雅女人介绍着手里这款产品的补水功能,期望着我在说到某一句时,她能打断我来一句:麻烦你包起来。   你今年多大了?女人的问话完全脱离了我的想像。   啊?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二十五了。我堆着笑脸看她,没办法,顾客是上帝。   真年轻啊,皮肤嫩得都能掐出水来。女人说着真就伸手捏了捏我的脸。   我的笑一下子就僵住了,我靠,捏你麻痹!我在内心咆哮着。   不行,忍,我得忍,这个女人是我今天遇到的第一个看起来能下大单的顾客。   姐姐,你保养得才好呢,我要是到您这个年龄还能象你这么年轻漂亮,睡到半夜我都会笑醒。我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不知道重复了几千遍的谎话,女人嘛,都爱听这样的恭维。   是么?女人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莫,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我忙不迭的转身从柜台的抽屉里拿出了公司为每个员工印的卡片递给她。   她接了卡片,十分认真的研看起来。   莫郁青。她反复的念着我的名字,念了三遍她才停下来。   我看着她的神色,心中有些打鼓起来,今天莫不是遇到神经病了。只是看她衣着光鲜双眼有神,明明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女人啊。这些有钱人,行事还真是令人捉摸不透。不管了,先顺着她,看能不能钓条大鱼。   你在这里上班一个月工资有没有5000块?她收起了我的卡片,然后抬头看我。   姐姐,哪有那么好赚的钱啊。我讪笑着,这女人真是有病,冒冒然就问别人一个月赚多少。   谢谢你的介绍。女人起了身,冲我一笑,然后转身就往旁边的专柜走去。   我张着嘴眼睁睁的看着她起身,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她在我隔壁的专柜上点了一大堆的东西。开单时,她有意无意的看了我一眼。   我保持着平静的样子,内心咬牙切齿的咒骂着她,妈的,这是故意的吧?拽什么拽?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至于这样埋汰人吗?   青青。趁着那女人去交钱,隔壁专柜的魏薇喊了我一声,她的表情带着一点歉意。   没事!我看着不远处的收银台,那女人微微倾身,大约在输密码。   下班请你吃饭。魏薇朝我打了个OK的手势。   老娘我想吃人,一股无名火从心头冒起,最恨这样的顾客了。   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我一个下午的生意都变得很不顺利。不是开了单顾客跑了,就是介绍了半天,顾客啥也不说转身就走。   熬到交接班时,我真觉得自己要内伤了。   走吧。魏薇走到我的专柜旁喊了一声我。   我从抽屉里拿出了手机,阴沉着一张脸走出了柜台。   好啦,还生气啊,你忘了,我上个月遇到的那个极品顾客。产品都快用完了,还跑来跟我退货,做我们这一行的,哪能不受气。出了商场,魏薇挽过我的手安慰着我。   我就是憋气,你说她至于么,在我那坐了半个多小时,我口水都要讲干了。一转头跟你下了五千多块的单,她就是故意恶心我。靠,我和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又没睡她男人,非要这样气我。我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   安啦安啦,消消气,我们去周记吃麻辣烫吧。她晃了晃我。   我就是生气我话音还没落,手机来电铃声响起来,看了看号码,是张其勋打来的,他还真及时,送上门来让我骂。   青青,晚上一起吃饭吧。张其勋低沉和温润的声音响起。   吃吃吃,吃个屁,老娘现在吃了一肚子气,一个月都可以不用吃饭了。我张嘴就咆哮,张其勋是我新交的男友,成为我的男友先决条件之一就是要扛得住我的暴脾气。   小丫头,谁又给你气受了。不行的话,那班咱不上了,我养着你好了,免得你三天两头的不痛快。张其勋态度仍旧温和,他是了解我这样的年轻姑娘,知道我乍呼两下也就好了。   算了算了,晚上你自己吃吧,我和魏薇去吃麻辣烫。我有些悻悻的,想养着我?哼,不就是想跟我睡吗?   别吃那没营养的东西,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他又絮叨起来,老男人就是这一点不太好,老爱用自己的人生经验来教育我。   得得得,先挂了。我不由分说就掐了电话。   新近认识那个?魏薇带着一点促狭的表情看着我,大你好多岁吧?   那又怎样?我又没打算嫁给他。我撇撇嘴。   给你钱花吗?看他的样子可是条大鱼啊。魏薇笑得意味深长。   怎么?你觊觎啊?我毫不客气的瞪了她一眼。   说什么呢,走啦走啦,周记今天没什么人哎,我们快去占位置。她嘻嘻哈哈的拖着我往前走。   麻辣烫吃到尾声时,我接到了我妈打来的电话。看着屏幕上的号码,我手一抖,手机差点跌进面前的汤碗里。   喂,妈!我有些小心翼翼的开了口,人家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换到我妈这事,她没事一年也不会主动给我打一次电话。难不成我弟又出什么乱子了?   青青啊。我妈开了口,语气还特别的好。   我更惊了,妈,是不是新新让寄钱?我问她。   没有没有,我就问问你,这星期能回家一趟吗?我妈说。   家里有什么事吗?我又问。   事倒是没什么事,你这大半年都没回家了,也该回来一趟了。我妈的语气仍旧很好。   行吧,我跟主管申请一下调休,到时我再给你的打电话。我有些怏怏的说。   我妈说得没错,从春节到现在,大半年的时间了,我一次家也没回过。F城距我家坐动车才两个小时,本来我该经常回家才对,但想到我爸。算了,我还是吃麻辣烫吧。 ☆、2.那个追我的老男人   我和魏薇回到出租屋时,张其勋开着他的凯美瑞静静的等在楼下,他从车窗里探头看着路口的方向。   青青。见了我,他开了车门下了车。   那我先上去了。魏薇看了他一眼,碰了碰我。   噢。我耸耸肩,我认识张其勋不过两个月的时间,这老男人对我十分上心。和那些急不可耐的男人不一样,都两个月了他还没跟我提过去开房的事情。所以,我也就和他不咸不淡的交往着。   今天XX片子上映,我带你去看吧。张其勋走到了我面前,笑吟吟的问我。   那是小姑娘看的,我没兴趣,不如去兜兜风吧。他说的那片子我知道,一个浪漫的爱情片,我最烦这样的电影。   你可真奇怪,明明自己就是小姑娘。行,那我们去兜风。他拍拍我的肩,转身往车子走去。   青青,想去丽江吗?车子驶入主干道后,张其勋侧头看我。   想去啊,你带我去啊?我靠在座椅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当然了,我忙完这几天能空一星期左右,你请个假,我们一起去。他如是说。   天干物燥,孤男寡女。呵呵,丽江确实是个谈情说爱,上床的好地方,你挺舍得下本啊。我微微倾身,很认真的看着他。   你这个小姑娘,也太不纯洁了。我是看你最近上班压力太大了,所以想让你放松一下。青青,你真的一点也感受不到我对你的诚意吗?他皱着眉,神色有些伤感的样子。   我看着他那张不再年轻的脸,有那么一瞬间,我其实很想说,滚你妈的诚意。但最后,我没说,懒得说。没得手之前,男人都爱这样演,那就演吧。   我没空,过几天得回家一趟。我转头看着车窗外,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那等你回来后再去?他询问我。   再说吧。我闭上眼,站了一天,这会腿酸麻得厉害。   他没再说话。   喂,问你个事。沉寂了好一会后,我睁开了眼睛。   你说。张其勋打着方向盘拐了个弯。   你不是离婚了吗?你前妻照片我看看。我突然想到了下午那个死女人,该不会是张其勋的前妻吧。   怎么突然要看她的照片?他惊讶极了。   废话那么多做什么?给不给看?我伸手拿过他放在中间储物格里的手机,密码多少?   8800,只有一张她和我女儿的合照,我来帮你找。他靠着边慢慢的减了车速。   车停下来后,我将手机递还给了张其勋。他接过后就翻找起来,很快就把手机递到了我面前。   小丫头,这还是你第一次对我的事有兴趣呀!他打趣我。   我瞟了他一眼后才低头看屏幕上的笑得灿烂的母女俩,那年纪大的老女人不正是下午埋汰我的女人么。擦,我说遇到了鬼了,这还真的遇到鬼了。   张其勋,你老婆比你老啊?我将照片放大了一点,仔细看着那个老女人。说实在的,这个女人若是年轻个十来岁,也算得上略有姿色。这女人一旦上了年纪,皮肤就松驰了,那眼角一堆的皱纹用熨斗也熨不平。   再看他们的女儿,虽然长得一般,但因为青春洋溢的关系,看起来也蛮赏心悦目的。   女人最怕老,一老地心引力就作怪,脸上的肉,胸部的肉都跟着往下垂。   而我,或者不一定能活到老的那一天,所以我从不担心这个问题。   她大我三岁。张其勋淡淡地说。   这女人老了,所以,你就果断和她离了?我将手机扔回储物格里。   性格不合,闹了好多年,现在女儿高中毕业了。所以,我们就办了手续。他仍旧淡淡的语气。   鬼才信呢,性格不合?女儿都高中毕业了才扯性格不合,早干嘛去了。不负责任就是不负责任,偏偏男人都爱为自己的不负责任找个不象样的借口。   张其勋,你跟你前妻说一声。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让她以后没事别跑到我上班的地方来得瑟恶心人。话说,你们真的离婚了么?真离了,你这前妻醋劲还真大。我收起了笑容,麻烦开一下车门。   她跑去找你了?怎么回事?青青,她说什么了?骂你了?张其勋激动起来。   麻烦你开车门。我冷冷的又重复了一遍。   青青!他有些无奈的喊我。   我打开车门下了车,关车门时我俯身看他,我莫郁青最讨厌屁股擦不干净的男人,滚!   发现那个恶心我的女人就是张其勋的前妻后,我就决定和他断绝来往,反正在我的男友名单里,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对我来说,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我根本犯不着为了一个老男人和老女人坏了自己的心情。   第二天,我上晚班。睡到上午十点多我才从梦中醒过来,摸索过床头被我关了静音的手机。发现张其勋给我发了不少的短信,有道歉的,有关心的,还有几条笑话。我一一看完,然后将手机扔回床头柜上。   魏薇一大早就去上班了,床上地上到处丢着她没来得及收好的衣服,我厌恶的看着那一片凌乱。倾身拉开了床头柜上的抽屉,拿出烟和打火机,点了一支烟。熟悉的尼古丁香味在鼻尖萦绕开来,我心头的烦燥才慢慢的隐去。   靠着床头抽了两支烟,我才翻身下床进了厕所。   洗漱过后,我又给主管打了个电话,跟他说了要请三天假的事情。主管没多问什么,就批了我的假,末了时还问我三天够不够?   我其实觉得一天都多了,我爸那张脸,我一分钟都不想多看。   换了衣服下楼找地方吃午饭,拐过弯时,张其勋的车又停在那里。   青青。他迅速的下车走到我面前。   你来干什么?我抱着胸站定,缠定我了?   我问了魏薇,说你今天上晚班。我猜你上午肯定在睡觉,饿了吧,我们去吃饭。他笑得很温和。   张其勋,我们有关系吗?我有些吊儿郎当的偏头瞪他。   当然,我说过我会一直爱护你,照顾你!我从来没有开玩笑。他很认真的表情。   真是好笑,你别忘了你今年都39岁了,我才25岁。听我一句劝,别在我这浪费时间了。有那闲情,外面大把的小姑娘等着你照顾,凭你这土财主的行头肯定有好多人愿意。走啦,没事别来这等我了。我擦过他,向着路口走去。 ☆、3.回家   此后几天,张其勋果然没再来找我了。按我对男人的了解,我认为我和他之间就这样画上了句号。   我回家那天,拎着简单的行李下了楼。张其勋的车再次出现在了我的视线范围内,我不得不由衷的感叹了一句,这老男人,还真是执着。   我问了魏薇,知道你今天回家,我送你去火车站吧。他下了车快步走到了我面前。   妈的,这个魏薇真是个大嘴巴,什么都跟他说。   不是让你别再来了吗?又跑来干嘛?我任他接过了我手里的行李,我住的地方距火车站十几站公交车路程,有人送自然好过挤过公交车。   好啦,小丫头,你还真的不依不饶啊。他拍拍我的头,我已经找我前妻谈过了,我保证她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关我屁事。我哼哼了两声后上了车。   你爸妈知道你要回家,肯定很高兴吧?路上,张其勋没话找话。   我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没接话,我妈高不高兴我不知道,我爸那人,就算是奥巴马来了他也是一张人家欠他五百万的脸。   回去几天?他又问。   不知道,你问那么多干嘛?我有些不耐烦的呛他。   你这脾气呀,还做终端销售员,就不怕吓跑了顾客。他温和的样子。   那不一样,人家是我的衣食父母,你是谁?我斜眼看他。   他只是摇了摇头,没说话。   很快就到了火车站,停好车后,张其勋便要下车。   你回去吧,我自己进去就行。我喊住他。   他抬手看了看时间,也行,路上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哦!我转身便拉车门。   身上钱够不够?他掏出了钱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叠钱。   怎么?还没上钩就忙着给我钱花啊?不怕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我嘲讽他。   拿着吧,以备不时之需。他递到我手边。   我以前那些男朋友虽然也不小气,但大多都是送送礼物,从没人这么实在的直接给现金。我看着那叠钱,少说也有三千块吧,小手都还没牵过,这老男人还真是钱多烧得慌。   不用了!我开了车门,倒不是我不喜欢钱,我只是没那么喜欢这个老男人。   一直到动车启动,我才给我妈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很快就能到家。   知道了!我妈的声音略略带着颤音。   妈,你哭了?我迟疑着问她,我爸又打她了?   没有,回来了就好。我妈硬声硬气的,这句话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好一会才拿下了手机,我侧头看着车窗上飞速闪过的景物。家?我冷笑着,那幢没有一丝温度的房子也配称为家。   只是两个小时的行程,就回到了我的家乡J镇。出了火车站,我直奔小巴士站台,晃了四十多分钟,小巴士总算在离我家不远的一个路口停了下来。   下了车,拎着行李往叉道上走,太阳很是热辣,我被晒得头晕眼花。   还在老远的地方,我就听见了我妈传来的惨叫声。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我快步向着家的方向跑去。   我家在半坡处,独门独户,隔着半人高的篱笆院门,此时我妈正抱着头满院子跑,我爸手里拿着扫帚正追打着她。   我阴沉着脸进了院子,然后将行李扔到一旁喊了一声,爸,快停手。   你给我死一边去!我爸呼呼喘着粗气,挨千刀的败家娘们,今天我打不死你。你是猪脑子啊,那东西能喂鱼?死了那么一大片,打死你都不为过。   我同情我妈,从小到大都同情。她脾气也不太好,只不过多年过去后,渐渐的被我爸给打没了。   小的时候,每次我爸打我妈时,我和我弟两个人就蹲在角落里惊恐的看着。看了很多年后,慢慢的,我们就习惯了。   隔三差五,家里不上演战斗片,我和我弟还会有些不习惯。   说起来,我爸打人也挺有技术的,不往死里打,但一定打得鞭鞭见血,让你疼得满地打滚。这家里不但我妈挨打,我和我弟也没少挨我爸打。   所以,我高考落榜那会,还没等我爸操起扫帚我就麻溜的收拾东西滚出了家。   我看了一会后,重新捡起了地上的行李往屋里走去。这个时刻我不能去救我妈,一救我妈只会被我爸打得更惨。   等我把菜洗完时,我妈散着凌乱的头发终于挪进了厨房。   青青啊,要不是你们姐弟俩,我真是不想活了。我妈坐到餐桌旁,目光呆滞。   我看了她一眼没吱声。   我要是死了,你就回三姨家去吧,她总是你生母。我妈又说,这么多年这些话她都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   妈,苦瓜清炒还是加鸡蛋?我淡淡地问她。   加个蛋吧,清炒你爸又要骂人了。她撑着头,仍旧一副呆滞的样子。   我从水池里捞起苦瓜,拿过菜板和刀,准备切菜。   给你大姐打个电话,就说人回来了。我爸背着手进了厨房,冲着我妈又是一声大吼。   哦,好,我这就去打。我妈吓得一下就起了身,然后就慌里慌张的在身上摸找着手机。   我苦瓜切到一半时,我妈打给我大姨的电话才接通。   青青今天回来了那就明天中午吧上我家啊?好,好!挂了电话后,我妈挪到了我面前。   我大姨给我安排了相亲?我停下手里的动作。   你大姨说男孩子挺好的,家里环境不错,还出国留过学。现在在深圳上班,年薪有十几万,所以我和爸合计了一下,就让你回来见见。我妈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长长叹气后又说:哪天你爸把我打死了,你也算有了个依靠。   我怪异的笑了一下,还为我着想起来了,真是难得。   你,在外面没谈过男朋友吧?我妈看着我,问得迟疑。   我都二十五岁了,谈过男朋友很正常吧。我放下刀,将苦瓜装进碟子里。   小声点,让你爸听见了,他又要骂你了。你谈过男朋友这事千万别提,不然人家得以为你在外面乱来呢。我妈低声说。   我看着她笑了两声,17岁那年我还打过胎呢,谈过男朋友有什么稀奇的?真是少见多怪。 ☆、4.吕明安   晚上要睡时,张其勋给我打来了电话,闲扯了几句后他顺口问了我父母身体是否安康?家里是否一切都好?   我靠着床头望着趴在蚊账角落里一动不动的苍蝇随口道:挺好的,我妈明天还给我安排了相亲。   青青。他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谁跟你开玩笑啊?喂,我说你那么大声干嘛?我也大声起来。   对不起!他语气又软下来,顿了几秒后他低声说:青青,你确实该有更多的选择。不管你做什么样的选择,我都尊重你。   行了,你以为演电视剧呢,还这么煽情。我也是回来了才知道有相亲这么一出,没事早点睡吧,我妈过来了。我说着就想挂电话。   青青他急急的喊我。   这么晚了跟谁打电话呢?我妈抱着两件连衣裙进了我的房间,见我举着手机便有些狐疑的看着我。   我立刻将张其勋的声音掐断在了电话那头,放下手机后我掀开了蚊账,一个同事打的,妈,你怎么还没睡。   惦记着你明天的事情,你大姨晚上又来了电话,说男方条件确实很好。我看你就拎了个小包回来,估计也没带什么衣服。我妈说着将手里连衣裙放到了我面前。   我看着那奇怪的款式,不知道我妈打哪弄来的?十七岁后,我就再也不穿裙子了,我妈竟然没注意到这一点。   谁的裙子?我拎起了其中一条紫色的裙子。   前段时间你弟带了个女孩回家,回去时,落了一包行李。我刚刚翻了一下,觉得这两件你穿肯定好看。我妈坐到我面前。   我带了衣服回来。我将裙子塞回我妈怀里,妈,我不喜欢穿别人的衣服。   这衣服挺好的,你试试看啊。她拿起裙子在灯下反复翻看着。   我不喜欢穿别人的衣服。我郁闷的重复了一遍。   你先试试,不行就算了嘛。我妈比我还固执。   我不穿,妈,你快去睡吧。我干脆侧着身背向着我妈躺下,闭上眼睛,十七岁那年我穿着裙子躺在学校后山的大树下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   不穿拉倒,牛脾气!我妈有些生气了,很快她就抱着裙子离开了我房间。   八年了,我差不多都忘了那个人长什么样。可是,我怎么都没有办法忘记那一夜的激情给我后来的人生路造成的影响。更忘不了那些冰冷的器械在我体内搅来搅去,那个未成型的孩子化成骨血离我而去。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时我爸已经去了鱼塘,我妈在厨房张罗早餐。   青青啊,头发绑起来,别散着,看着没精神。我妈忙得团团转,还不忘分心打量站在厨房门口的我。   哦!我转过身,这个我倒是可以配合。   半个上午时,我和我妈坐在屋檐下捡着长豆。半坡上传来摩托车的声音,我下意识的抬头,三辆摩托车正往我家的方向驶来。   你大姨他们来了,怎么这么早?我还以为要吃中午饭才来呢。我妈嘀咕着起了身,青青你快去后山把你爸喊回来,从后院门出去。   行!我麻利的起了身。   我和我爸回到家时,我大姨和男方家的亲朋已经在客厅聊开了。见我和我爸进了客厅,我大姨起了身。   你们可算回来了,青青,快坐下。大姨笑容可掬的挽着我坐到她身边。   双方的父母寒暄了一会,我妈又跑到厨房去给我和我爸倒了两杯水端来。   我略带笑意盯着那个握着手机显得有些局促的年轻男人,那脸,我看着总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明安啊,你不是XX中学毕业的吗?我们青青也是这个学校毕业的呢。大姨为我和那年轻男人起了话头。   你是哪一届的?年轻男人终于抬头看我。   XX届!我努力的搜索记忆,我一定见过这个人。   那我们是同一届的,我一直在三班,你不会也是三班的吧?听到同是校友,他总算打起了一点精神。   我还在搜索记忆,一时间没接他的话,明安?这是他的名字吧?你姓什么?我答非所问。   吕明安!他笑笑。   我终于想起来了,吕明安,当年是我们学校的护旗手,每回升国旗的时候都有他,难怪我总觉得在哪见过。   我和吕明安并没有继续交谈下去,长辈们也将话题转移到了家长里短上。你家果树产了多少果子,鱼塘出了多少鱼之类的。我靠着桌子,一直沉默的听着。   吕明安不明低头看着手机,我想他之所以来相亲大概也是被父母逼的。在我们这里,大多父母都不希望儿子娶个外地姑娘回家。   一个来小时后,吕明安的父母提出了告辞。我爸妈自然极力挽留他们吃午饭,客气了一番,他们最终还是起了身。   送走了他们,我爸背着手回了客厅,我和我妈对视了一眼也跟着进了客厅。   人长得一般般,个头也不算高,看不出来还出过国。我爸皱着眉,他似乎很不能接受一个出过国的人居然没长三头六臂。   有能力更重要,我姐说他年薪十几万,一个月得有一万多。我妈接腔道。   这倒也是。我爸难得附和了一回我妈。   论外貌他是配不上我们青青的,不过,他学历高一点。青青,你觉得怎么样?我妈问我。   说不定人家根本没看上我呢,着什么急呀,我又不是嫁不出去。我无所谓的笑笑,就这样见了一面,如果不是校友,我压根半点印象也没有。   还不着急,你都二十五岁了,要留成老姑娘没人要了你才高兴是吧。我爸脾气又上来了,冲着我就一顿吼。   我和我妈低下头,习惯性的沉默。   如果男方同意,这事就尽早定下来。别以为在城里上了几天班,就想着嫁到外面去,我们老莫家的姑娘没有往外嫁的道理。我爸起了身,我后山的事情还没忙完。   煮午饭时,我大姨打来了电话,说把我的号码给了吕明安,让我们两个年轻人私下联系相处看看。   青青啊,明安真的挺不错的,你可不要错过了。大姨语重心长的说。   哦!我敷衍的应她。   他父母对你也挺满意的,就是觉得你学历稍微低了一点。不过这个不碍事,明安长得还不如你呢。我大姨又说。   哦!我又应她。   好好把握啊,大姨就等着喝你的喜酒了。她笑呵呵的说。   哦!我还是这么应她。 ☆、5.我记得你   吕明安拿了我号码后并没有给我打电话,甚至连一条短信都没有。在家呆了几天,我妈问了我好几次,我实话实说他没跟我联系。到我假期结束要回F城时,我爸和我妈不得不承认那个被他们认为一般般的男人没看上我。   我订了下午六点的动车票返城,我妈本来要和我爸去果林,但我喊住了她。她犹豫的看了一下我爸,然后走回了我身边。   有那么多的屁话说。我爸瞪了我一眼,扛着锄头往后山走去。   等我爸走远了,我才从牛仔裤兜里掏出了2000块塞给了我妈,妈,这钱你自己收着。   收着以后也是你的嫁妆,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但我总是不会亏待你。我妈接了钱,说话的声音显得温柔。   别总和爸硬碰硬,你又打不过他,每次都是弄得自己一身伤痛。我和新新离家远,你有点什么我们也一时三刻的也赶不回来。我看着我妈黝黑的皮肤和眼角的一堆皱纹,没由来的一阵心酸,她都五十六岁了。   知道了。我妈看着我,别在外面谈男朋友,嫁得远了,我这二十几年就白养你了。   哦,妈,那我走了。我拎起了行李包。   回去了给新新打个电话,跟他说,我和你爸都不同意他上次带回来那个女的。你说话他还愿意听一点,青青,你听到没有?我妈在背后喊。   哦!我头也不回。   在候车厅时,张其勋给我打了电话,问我几点到?晚上一起吃饭balabala的我心情不太好,懒得应付他,便骗他说临时决定今天不回去了。   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会临时决定不回来呢?他急切的问我。   没事,先这样,等我回来再说。我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隔了一会,他就给我发了短信,让我有事随时给他电话。我嗤笑了一下,我顶烦男人这样殷勤周到,没劲!   眼看着还有半个小时才检票,我想了想便拔通了我弟莫丛新的号码。   莫郁青,我正想着给你打电话,看来我们姐弟还真是心有灵犀啊。响了五声,我弟的声音才懒洋洋传来。虽然我比他大了五岁,但他从来没有喊过我姐姐,说起来我和他的姐弟感情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反正没事的时候,我们三五个月都不会打一通电话。   没啥事,妈让我转告你,你上次带回家的那个女孩,他们不同意。我把我妈的交代重复了一遍。   呵,那我一辈子不娶,让他们断子绝孙。我弟的声音立马尖锐起来,年轻人就是这样,一点气都沉不住。   随你,又不绝我的户。我也毫不客气。   我发张照片你看看,我女朋友还是蛮漂亮的。对了,莫郁青,你能给我打一千五吗?以后我工作了一定还你。莫丛新换上吊儿郎当的语气。   没钱!我直截了当。   莫郁青,救急,你好歹当了我二十五年的姐姐,求你了。他耍着赖皮。   救什么急?我多嘴问了一句。   那个,我,莫郁青,你要发誓你不会告诉爸妈。他跟我磨牙。   爱说不说,我在火车站,马上要检票了,我懒得跟你废话。我看着人潮已经开始向检票口涌动了,起了身拎着行李也跟了上去。   小君不小心怀孕了,你知道,我们都还是学生肯定不能生下来。实在没办法了,我也不好意思跟同学借,她又想做无痛   你就是个混蛋!我冷冷的吐出这句话然后就掐断了电话。   我上了车找到位置坐下来后,这才看到莫丛新在微信上给我传了几张照片。照片上他和一个女孩头碰着头,两个人笑得青春洋溢。   那女孩长得很精致,象个洋娃娃一样。   我呆呆的看了很久,叹了一口气,握着手机想给莫丛新说点什么,最后又觉得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车程过半时,我的手机铃声响起来,我活动了一下酸涩的肩膀,从座位上拿起手机,号码是陌生的,归属地是深圳。我想了一下,估计是前几天和我相亲的那个吕明安。   喂,你好!   我是吕明安,真不好意思,今天才给你打电话。脱离了面对面的尴尬,吕明安这会话说得十分流畅。   你,有事吗?我实在很不擅长和陌生人聊电话。   哈哈,没事,就是给你打个电话,随便聊聊。对了,我今天上午回的深圳,听说你在F城上班,你回去了吗?他问我。   在动车上。我简洁的答他。   莫郁青,其实我一直记得你。顿了几秒钟后他突然这样说。   啊?我略略惊讶。   我这两天记起来,高一高二那会你在一班,你代表班级参加过好多次竞赛。一晃,七八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你越长越漂亮,我越长越挫,哈哈。他自嘲的笑起来。   你挺好的。我拘谨的说。   好什么呀?在国外混了几年,混不下去才回国了。莫郁青,你认识七班的何子余吗?就是那个和校长打了一架名扬全校的何子余,我们一起在日本留的学,他娶了个日本妞,他那老婆可逗了   对,对不起,我有电话进来,先挂了。我慌乱的挂了电话,后背突然就一阵冰凉。何子余,这个名字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听见。   我回到F城的住处已经到了晚上的九点半了,开了大门,就听见客厅传来一阵压抑的呻~吟声,我走了几步,这才看见魏薇和她的男友抱在沙发上啃得正爽。   青青,你回来啦,我还以为魏薇跳起来,讪笑着解释。   你们继续,我回房。我拎着行李目不斜视的进了卧室,然后砰一声甩上了门。   行李快收好时,房间响起了敲门声。我起了身。   你吃饭了吗?要不要下楼帮你买点吃的?魏薇有些心虚的看着我。   魏薇,我不想下次再看见你们在这房子里亲热。如果你真的很需要,麻烦你另外租房,我宁愿一个人承担房租。我扫了她一眼,态度不好不坏。   哦。她垂下头,没敢再说什么。我翻起脸来,她怕我。 ☆、6.大手笔的老男人   我第二天上的早班,刚上班没多久,张其勋就出现在了我的柜台前面。   青青,你回来了。他看着我,眼神中带着忍耐的包容。   对呀,回来了。我擦着玻璃柜台,淡淡地说。   我本来想过来问问魏微你今天什么时候到,没想到你就回来了,那我晚上来接你一起吃饭吧。他俯身看我。   好,现在你可以走了吗?别呆这了,被商场领导看见我得挨批。我认真的说。   嗯,那我走了,等我电话啊!他冲我温和一笑,这才转了身。   今天开的单不少,看来短暂的休息一下还是很有利于调整心态。我哼着小曲整理着单子,看了看手机,还有半个小时就下班了。张其勋给我发了短信,说在商场外的停车场等着我。   又待了十来分钟,同事来接班了,我去更衣室换了衣服。   整理了一下头发后,我背着背包往商场后面的停车场走去,正要给张其勋打电话。我眼尖的发现,距离我大约十来米的地方,张其勋面对着我站着,在他面前,一个姑娘正摇着他的手。   青青。他已经看见了我,拖着那姑娘向我走来。   走近了我就看清了,那姑娘正是他的女儿,我看过照片。   爸,就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吃饭吧,好不好嘛?小姑娘挽着他的手臂一直撒着娇,转头看见我,又眯着眼睛笑,姐姐,你不介意多一个我一起吃饭吧,我跟你说我很会调节气氛哦。   我本来想调头就走的,但又觉得这小姑娘的笑容挺有感染力的,鬼使神差般,我就说:当然不介意了,人多热闹嘛。   爸,你看,姐姐都不介意,你还要那么小气吗?小姑娘嗔怪的瞪着张其勋。   小岱,你真是太胡闹了。张其勋很无奈,但见我不介意,他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你叫莫郁青对不对?你长得还蛮漂亮哎,我爸就喜欢年轻漂亮的姑娘。小岱拉着我上了后座,车子一启动,她就盯着我看。   男人都喜欢年轻漂亮的姑娘,不仅仅是你爸。我皮笑肉不笑。   嗯,你说得有道理。我妈老了,所以,我爸就不喜欢她了。我跟你说,我妈年轻时也是个美人呢,莫郁青,你要慎重考虑和我爸的交往,别有一天变成了我妈那样的下堂妻   小岱,你不要太过分了。张其勋气得声音有颤抖了。   爸,我就是实话实说,她要是连这点压力都扛不住,怎么能做你的新老婆呢。小岱嘟着嘴,也满脸的不悦。   我没觉得这小姑娘说的话有什么过分的,性格倒是挺直爽的。   我们去的是一家泰国餐厅,点了餐后。小岱又拿出了手机,莫郁青,你微博和微信多少,我来粉你。   小贷,你就不能安静一会吗?张其勋脸色不太好看。   爸,虽然你和我妈离婚时,我判给了我妈,但我偶尔见见你,你也不用摆这副脸色给我看吧。莫郁青,你有没有觉得这个男人不太靠谱?小岱碰了碰我的手臂。   我笑笑,然后把微信号和微博名告诉她了。   一顿饭吃得也算尽兴,小姑娘是个话唠,性格也直。能说很多的新鲜事,尤其是冷笑话,说得特别逗。   莫郁青,说真的,我妈对我爸还挺有感情的。饭罢,张其勋去取车,小岱挽着我的手往餐厅外走去。   你这是在劝我离开你爸吗?我笑着问她。   我当然希望他们能重归于好,不过估计蛮难的,他们吵了好多年了,确实也挺烦人的。算了,你们随便吧。小岱晃着脑袋,皱着眉看着夜色中的街道。   听你爸说,你高考完了,报了哪个学校啊?我随口问她。   F城XX师范大学,离家近,我妈就剩我了。小岱有些伤感的笑了笑,很快她又晃了晃头,莫郁青,好奇怪哎,我居然不讨厌你。   因为我长得漂亮啊。我难得幽默了一回。   说真的,我爸除了有点钱,真配不上你,你要慎重啊。她象模象样的劝起了我。   谢谢!我拍了拍她的头。   见过张岱的第二天下午,张其勋开着一张红色的新车来接我下班。   换车啦?我看着耀眼的红,有些奇怪他的怎么突然换这个颜色的车。   青青,你抽个时间去考驾照吧,这车以后你开。他的口气十分随意,就象说我买了一斤苹果,你随便吃一样。   这车送我?我再淡定,遇到这么大手笔也淡定不了了,这男人一定是鬼迷了心。   我很象开玩笑吗?青青,等你驾照到手了,我就把这车过户到你名下。他认真的看我。   你一定是疯了。我喃喃的说。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莫郁青,在感情上我一向是个简单的人,只要是我认定了的人,我就愿意掏心掏肺的对她好。他收回视线,启动了车子,你现在饿吗?不饿我们先去江边走走。他大声说。   你真的疯了。我仍旧没从他说把这车送我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二十来分钟后,车子停在了F城的江边。下了车,我和他并肩走在江堤上。   张其勋,我到底有什么好的?论漂亮,大街上大把的女人比我漂亮。论脾气,我这脾气你可是领教过的。论才干,我仅仅高中毕业现在也就是一个商场的专柜导购员。论家世,真不好意思,我们家什么都不缺,独独缺钱。所以,我真的想不明白,我有什么值得你这样费尽心思。我停下脚步看着他。   青青,还记得我们怎么认识的吗?他拉着我走到江堤边的大石头上坐下。   我想了好一会,才记起来,主要是我们的相遇太普通了。我和他是在我上班的商场后面一条巷子里遇上的。那天,我到商场时间还早,换了工作服到了柜台又发现同事正在签单,我转悠了一圈了决定去后街找点东西吃。   我穿过巷子走到一半时,张其勋靠着巷子捂着头,见我迎面而来,他便喊了一声我,问我有没有带纸巾。   我四下看了看,巷子里就我和他,当时还很担心遇上坏人。抽出纸巾一脸警惕的递给他时才发现他的额头上流着血。   他说被楼上的高空抛物给砸到了。   注意安全。我当时就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点了点头就走了。   再次见到他时,就是在我的专柜了。他凭我的身上的工作服找到了我上班的商场。 ☆、7.夜   青青,说起来,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也就两个多月吧。他拍了拍我的头,我不知道在你心里是怎么看待我的,在我这,你是我活到39岁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爱上的女人。所以,我剩下的人生岁月是想和你一起度过的。   这番甜言蜜语,听得我手臂上一阵接一阵的冒鸡皮疙瘩,我今天才知道老男人说起来情话来一点也不输毛头小伙子。   这话,挺动听。我有些嘲弄的看他。   我知道你心里会觉得我虚伪,毕竟我有过一段婚姻,还有一个17岁的女儿。我和我前妻的婚姻他苦笑了一下,算了,不提也罢,都过去了。青青,年轻的时候,我们并不能深刻的理解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你想知道我怎么看你吗?我挑眉。   你说!他眼神亮起来,灼灼盯着我。   那我就实话实说。我偏头和他对视,到目前为止,我对你除了不讨厌之外还没有产生其他的情感。   张其勋的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了,自嘲的笑了一下后他说:理解。   张其勋。我起身蹲到大石头上望着江面,你不理解。   那你告诉我。他的手搭到了我的肩上。   我拔掉他的手,沉默了几秒后我低声说:我可能不会爱上任何人。   他笑起来,丫头,你还真跟我悲春伤秋起来了。行了,我给你时间,三年,五年,等你玩够,我愿意一直等着你,这样好不好?   我活不了那么长,所以,我不连累任何人。我跳下石头往前走,那车你先开着吧,哪天我想通了,就来跟你要。   好!他大踏步的跟上来。   张其勋以为我找了个借口敷衍他,但我说的是实话。这些年来,我身边的男人来来往往,没有一个男人能在我心里停留超过半年以上。经历了最初的激动心跳,而后的激情,不出三个月我就厌倦了。   24岁那年夏天,我遇到了交往最久的一个男人,那时我以为他能是我的终点。可是,我最终还是没能走出心的魔咒,两个人的关系撑到第五个月时我就力不从心了。最终,也只落了个友好分手的下场。   那次之后,我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我可能爱无能了。   在这座城市中,我披着人的躯壳游离着。和所有的年轻人一样,我为生存奔波,为明天努力,为保持容貌散尽银子。   可是,我没有希望。   17岁之后就没有了,在这长达8年的时间里,我想尽办法救赎自己。我曾经拼命阅读试图理解自己的苦楚,也曾跪于佛前苦苦寻求答案,我甚至在男人们的热情拥抱及温存中感受活着的美好。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多活一天,灰心就多一分。   我痛恨这样活着,痛恨自己活得这样矫情。这个世界上,有数不清象我这样的女人存在着。她们也打过胎,与理想的大学擦肩而过,在现实社会里跌倒再爬起来。   她们彻底放下从前,后来过得从容幸福。   为什么独独我失去了希望?   隔了两天,吕明安又给我打了电话,电话里他向我道歉,问我上次他是不是说错了话。   当然没有,那天我领导电话进来了才挂了你的电话。我扯着谎,毫不脸红,所以说起来,是我该向你道歉。   对了,莫郁青,今天我打电话给你,想跟你说件事。他聪明的转了话题。   你说!我淡淡道。   我下周三要去F城出差,呆三天,你有时间吗?他问。   行,我安排一下。我沉吟了一下才说,头隐隐的痛起来。   那好,到时见。他愉快的说。   张其勋因为生意上的事情,去了外地。临走时,他硬是塞给了我一张信用卡,说以备不时之需。这个老男人表达感情的方式延续了他一贯的实在,情意绵绵的情话自然是抵不过真金白银,我对他的好感多了几分。   我一转头把那张信用卡给了他的女儿张岱,我并不承认是他的女朋友,自然也就没有理由花他的钱。   莫郁青,你脑子坏了吧。多少女人巴着老男人,不就是为了这张卡,你居然不刷?张岱叉着腰一脸的无法置信,你这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博我好感,以期顺利当我后妈。我天,你的胃口果然不是一般大。   想像力很丰富。我耸耸肩转身要走。   莫郁青,这卡可以透支10万,你确实你不刷吗?她蹦到我面前,扯了扯我的衣袖。   哪天你改口叫我小妈时,我再尽情的刷。我看了看手机,快到上班时间了,我得去上班了。   神经病女人。张岱在我身后嘀咕着。   我并不是那么爱钱,否则,我有机会当有钱人的情~妇。说起来我真正需要的东西没人能给得了我。   张其勋对我把信用卡给了张岱这个行为表示很失望,在他看来,他掏心掏肺,我却完全不当一回事。   我安慰他说:至少从这一点来看,你不用担心我是一个贪财的女人。将来有一天,我们真能走到一起,我一定是对你有感情的。一定不会在你病入膏肓时卷上你的巨款和小白脸私奔,所以,你应该庆幸。   他沉默了一分钟后说:你说得有道理。   吕明安说的下周三只剩了两天,夜里,我开始失眠。辗转反侧时,魏薇不耐烦了。   青青,你能安生一点睡吗?我明天早班。她咕哝着说。   那你睡吧。我翻身下了床,赤着脚出了卧室进了客厅。   夜,是黑色的。   我点了烟,一支接一支的抽。   我在想,吕明安是知道何子余的事情。他肯定是不知道我和何子余的事情,如果他不小心又提到了何子余呢?   何子余。我望着月色下烧红的烟头。   八年了,他若无其事的上大学,出国,恋爱,结婚。   八年了,他是该结婚了。我和他早就桥是桥,路是路。这么多年,我似乎从来没有恨过他。记忆深处,有关他的记忆,也逐渐的模糊了,只是他的名字一直刻在了心底。 ☆、8.再遇那女人   吕明安来的那天傍晚,天空有些阴沉,我和同事调了班去火车站接他。公交车一摇一晃,我隔着车窗看远处的天空,担心待会要是下雨了怎么办?我没带伞就出了门。   张其勋给我打来了电话,问我在干嘛?   去火车站接人。我靠到座椅上。   你朋友来了?他问。   嗯,来这边出差。   那你得好好尽一下地主之宜,我过几天就回来了,给你带了礼物。   谢谢!   你什么时候可以不跟我这样客气?   我到站了,改天聊!   火车站人潮汹涌,我站在出站口的大柱子下,距离吕明安乘坐的火车到站时间只有十分钟了。拿出手机刷朋友圈,张岱那小姑娘在微信发了她和一个杀马特式男孩子的合影。文字说明是:我生命中最最爱的人,有你就足够了,我们一定会天长地久。   我哑然失笑,一辈子长着呢,最这个字何必用得这样早。   旅客开始出站了,我收起了手机专注的盯着远处。吕明安长什么样来着?相亲那天,我很仔细的打量过他,现在猛然一想,竟然发现有点记不清了。   个头比我略高,五官还算端正,不胖但也不算瘦。这放眼看去,迎面来的大部分男性都符合这些条件。   又见面了。身着浅蓝色T恤,深色牛仔短裤,耐克运动鞋的吕明安站到我面前,我还睁着双眼努力的在人群中搜索着。   嗯,又,又见面了。我有些微微的尴尬,收回视线后,我笑了笑,很累了吧,是先去酒店还是先找地方吃饭?   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先吃饭吧。他拎着行李箱和我并肩往外走去。   在得知他能吃辣后,我带着他去了火车站附近一个以客家菜闻名的餐馆。选了个临窗的位置,我们面对面的坐下了。   你一直在F城吗?吕明安接过服务员送的茶壶,麻利的洗了两个杯子后他给我倒了一杯茶。   最早时在广州呆了几年,这两年才回了F城,离家近。   是啊,这人就是这样,无论走到哪里,始终都离不开家。我在国外呆了那些年,尤其感受深刻。   我没接腔,我没有国外生活的经历,和他也就没有共同语言。   你高中毕业就出来了?沉默了一小会后,他有些小心翼翼的问我。   嗯,我当时的成绩复读也没什么意义,所以就干脆早一点出来上班。我淡淡的语气。   他皱了一下眉,然后说:我只记得那时你的成绩非常好   菜来了,这家菜做得不错,你得好好尝尝。我笑着打断了他。   饭吃完后,两个人又坐了一小会,我便起了身要去买单。谁知他也赶紧起了身,然后伸长了手就把我按回了椅子上。   你坐着,哪有让女孩买单的道理。他拿着钱包转身就向不远处的收银台走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头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   你陪我先回酒店吧,然后我们再找个地方走走,怎么样?他快步走回了餐桌旁,俯身询问我。   我其实想吃完饭就回住的地方好好睡一觉,如果换个男人,我肯定直接拒绝。但他好歹是我高中时的校友,又大老远的来这里,我多少还是该给他一点面子。   吕明安订的酒店在F城市中心,是一家五星级酒店。   你们公司福利不错。下了出租车,我看着XX酒店几个大字说。   一般般,我一直在考虑跳槽的事情。他笑得略骄傲,莫郁青,你待会在大堂等我,我十分钟之内下来。   好!我点头。   我坐在大堂的沙发里看着前台的服务员忙碌着,大约三分钟左右后,一个挎着包的女人踩着优雅的步伐往休息区走来。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来的人是张其勋的前妻,来商场给过我一次下马威的女人。   莫小姐。那女人也一眼认出了我,走到我身边时,她笑眯眯的跟我打招呼。   你好!知道她的身份后,我就懒得给她装笑脸了。   等其勋啊,还是新男朋友?她坐到我旁边,饶有兴趣的看着我。   女士,这是我的事情。我不冷不热的看了她一眼。   噢,我姓章,这是我的名片。她翘着兰花指打开了包包,然后从里面拿出一张十分考究的名片双方递给了我。   我只好伸手接过,上面印着她的名字:章韵龄,旁边是她的电话,下面印着XX会所。名片印得特别简单,连头衔都没有,很显然,她是这家会所的老板。   我的名片从不轻易给人,莫小姐得空来光临时记得打我电话,我送你钻石卡。她笑得眼角的皱纹又堆起来了。   谢谢。吕明安已经从电梯的方向走来了,我起了身,章女士,我先走了,你请便。   这么快就换了新欢,其勋真是没眼光。她的声音不高不低,我正好可以听见。   等很久了吧。吕明安走到我面前后有些歉意的问我。   没有,我们走吧。我和他并着肩往酒店外走去。   我带着吕明安去了F城的一条古街,踏着青石板路,我们缓缓的走着。张其勋给我发了短信,问我在干什么?请朋友去哪里吃了饭?几点钟回家?   我自然明白章韵龄给他八了一卦,但那又怎么样?我并不他什么人,他没有资格左右我,也只能这样不痛不痒的问问我。   我回了一条,说陪朋友在散步。   莫郁青,你怎么都不说话?走了好长一段后,吕明安碰了碰我。   你想听一些什么呢?我侧头看他。   随便啊,比如工作上的烦恼,生活中的烦恼,或者你也可以说说你对我们之间相过亲这事怎么看啊?他原来是这样的健谈。   我微怔了一下,对相亲怎么看?我压根就没想过这事。两个人见了一面,仅此而已。   我觉得你挺好的,所以,我们可以试着开始交往吗?他停下的脚步,薄薄的夜色,他的神情分明。   我,我我有点措手不及。   我是说我们可以试试,不是说我们今天就要领结婚证。他又说,之前我爸妈一直打电话问我对你什么感觉,我故意拖了几天没和你联系,就是不希望我们的起点是从相亲开始。   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共同语言,我高中毕业,你出国留过学。你现在供职外资企业,我只是个卖化妆品的导购员。吕明安,你应该理智一点。   你合我的眼缘!他这么答我。   说白了,就是他觉得我长得不错,男人们果然都很实在啊! ☆、9.答应吕明安   你不合我的眼缘。这句话出了口后,我和他都同时呆住了。   他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对于如此优秀的他来说,被我这样一个除了外貌一无是处的女人拒绝,肯定是一件特别难以接受的事情。   我本来应该将话说得婉转一些,但那一刻,我就那么直截了当了。   对不起!我试图缓和一下被我弄僵的气氛。   没事,莫郁青,你至少应该给我一个机会。或者说,我们至少应该给父母一个交代,试试看,不行,我绝不勉强你。他开始挽救自己的面子,但语气还挺诚恳的。   我不能象回答张其勋一样,也跟他说我这辈子可能不会爱上任何人。我想了想只好好说: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   行,我等你。   两个人沿着古街从头走到了尾,我踩着高跟鞋,走得腿都发胀了。   前面是上岛咖啡,我们去坐坐吧。吕明安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我的高跟鞋。   好!我想说这简直太好了。   就你这身高,穿平跟鞋多舒服。他笑着说。   工作要求,没办法。我苦笑。   总算挪进了咖啡馆,找了个角落的位置,我一屁股就坐进了沙发里。   薰衣草茶可以吗?吕明安询问我。   没问题,你决定吧。我弯腰揉着小腿肚。   吕明安点了茶,又加了一碟小点心,服务员微笑离去。   你回家后放点热水泡一下脚,会好很多。他声音略低沉,是不是很难受?   我直起腰,刚想说话,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看了屏幕上的号码后,又看了我一眼。   今天刮什么风?居然给我打电话了?吕明安的语气带着调侃,显然电话那头的人跟他关系不错。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吕明安笑起来,子余,你别跟我这诉苦了,美的你我苦逼,出差呢。回国?什么时候?行啊,到时抽时间聚。行了   我在听到吕明安喊子余二字时,大脑就嗡了一下。他们一起留过学,有联系很自然。我竭力的让自己平静,好在咖啡馆的灯光并不明亮,吕明安也就注意不到我脸色苍白,手心冒汗。   他一通电话讲了将近十分钟才挂,我的心情在这样不长不短的时间里慢慢的平静下来。   是何子余,也是我们的校友。吕明安挂了电话后,向我解释道。   噢!我淡淡的应了一声。   他这个月月底要回国一趟,说是他母亲身体不太好,回来看看。到时,我们抽个时间,一起和他聚一下吧?他柔声问我。   我没空。我干笑着,开玩笑,我怎么可能去见何子余。   我就随口一提,不见也罢,你愿意见我就好了。他笑起来。   第二天早上,我还在睡梦之中,手机就响了起来。   青青啊。我妈高亢的声音响在耳边。   妈,什么事?我闭着眼睛,实在困得很。   你大姨给我打电话了,说那男孩子对你很满意呢,就是上次来家里的那个男孩。我妈笑呵呵的,我还以为这事黄了,没想到好事多磨,你大姨说刚刚接到吕家的电话。这不,我就赶紧给你打了个电话。   噢,知道了。我翻了个身继续睡。   青青,你别给人摆脸色啊,吕家就一个独生子,没什么负担,你嫁过去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我妈有点兴奋过了头,那男孩叫什么来着?老莫,你还记得那男孩叫什么名字吗?   我掐断了我妈的电话,懒得再听。   吕明安来F城的第二天,张其勋回了F城。他来商场接我下班,我说我得陪朋友吃饭。   是个什么样的朋友?他神色微怏。   我的校友,是我上次回家相亲的对象。张其勋,我父母希望我和他交往。我平静的说。   那你呢?你怎么想?他逼近一步。   我微微抬头,没感觉!   吓死我了。他松了一大口气。   但如果一定要选一个男人嫁,我可能会让我父母的如愿。我补充了一句。   你能对自己负责任一点吗?他不悦。   我对自己很负责任了,张其勋,如果我选择你,那就意味着我得和我父母断绝关系。否则他们不可能同意我和你来往,我的父母很传统。我说得不紧不慢。   张其勋沉默了,至少有三分钟那么久,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转身往他的车子走去。随后,他的车快速从我面前驶去。   我站了一会才向公交站台走去,我不愿意伤任何人的心,但有时候现实就是这样。不是你伤我,就是我伤你,总是有人要受伤。   所以,在我看来,爱无能也有爱无能的好处,至少不那么受伤。   我想,我应该正式给吕明安一个回答,和他试着开始交往。   吕明安要离开F城那天中午,我请了几个小时的假和他一起吃饭,然后又送他去火车站。   莫郁青,我想辞了深圳的工作来F城,我喜欢这座城市。候车厅里,他如是说。   这太急了吧,你要考虑清楚。我干笑着。   深圳,F城,你不觉得这座城市隔得太远了吗?我想天天看见你。他抓住我的手。   我抽出手,有些尴尬的说:吕明安,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并不象你想像的那么好。其实我还很介意他和何子余认识这事。   你觉得我当真只看你长什么模样就来F城工作生活?他笑着问我。   我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他的手又覆到我的手上,莫郁青,从这一刻起,我们就正式开始交往了,好吗?他伸拔开我额前的头发,专注的看着我。   我被迫也看着他,这张脸,是那么的平乏无奇,我连一丝心动的感觉也没有。可是,我的父母觉得他很好。我并不是什么乖女儿,但在我不会爱上任何人的前提下,我还是愿意把父母的愿望放在首位,这对我并没有什么损失。   我缓缓的点了头。   那时,我不知道我这一点头,我会一头栽进了另一段噩梦生涯。 ☆、10.吕明安来到F城   吕明安回了深圳,我的日子重归平静,上班,下班,回住处。如果说我的生活有了什么不一样,那就是我的手机每天都会接到不下十条来自吕明安的短信。相隔千里,他用文字编织对我的关心。   他是一个极尽细致的男人,能细致到我早晨起床那杯水该喝多少毫升,多一毫升都过量了。他叮嘱我接电话时必须等接通了过三秒才放到耳朵上听,他说这样保护耳朵。他甚至能建议我大姨妈来的时候该用哪个品牌的姨妈巾好一些。   这让我觉得新奇而惊讶,他只大我一岁。大多数他这个年龄的男人还沉浸对未来的迷茫之中,当然也有的男人沉迷于网络游戏的厮杀之中。他不但学有所成,在职场上游刃有余,还能抽出时间研究姨妈巾的问题。我不得不承认,高材生的世界是我看不懂的。   我很担心一个问题,这样细致的男人说不定有洁癖,我却不是一个特别勤快的人。   吕明安回深圳将近半个月后,张其勋来找我了,隔了那么长时间我没再接到他的电话和短信,我以为他已经找到了新欢了。   张岱倒是给我发了几次微信,问我最近和她爸发展得怎么样?什么时候能成为她的小妈?   我啼笑皆非,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   青青,一起吃个晚饭吧。他站在我专柜前,一身休闲打扮,神情一如既往的温和。   我还有十五分钟才下班。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没关系,我在外面等你。他说着就转身往商场外走去。   商场后的停车场,张其勋站在车旁张望着出口的方向,他身旁的车是之前他说送给我的那辆红色小车。吕明安没来F城之前,我确实想过有一天我能开上那辆车,但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这段时间,我公司出了点小问题,去了一趟上海才回来。上了车,他并没有急着启动。   现在没事了吧?我问。   处理好了,你最近忙什么?连条短信都没见你发过来?他靠着座椅看着我。   我和吕明安正式开始交往了,就是我相过亲的那个。我低声说。   噢!他应完这个字后偏过头望着车窗外的天空。   我觉得有一点点歉疚,就因为他年龄大,离过婚,我就无情的pass了他选了吕明安。说起来,在对我好这件事情上,张其勋做得比吕明安自然许多。   你会和他结婚吗?沉默了将近十分钟后,张其勋问我。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我父母对他很满意,他的父母对我也很满意。我答。   他转回头,随后他启动了车子。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我的住处,我不太明白他什么意思?明明说要请我吃饭的,听到我和吕明安正式交往这个消息后,他连餐饭都不想浪费在我身上了?   那我先回去了。我伸手要打车门。   青青。他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我。   怎么了?我诧异的抽出了手,不是送我回来了吗?   我们还是朋友吗?他问。   当然了。我笑笑,推开车门踏到了地上。走到拐弯处回头时,他的车子已经消失在了路口。   到月底时,吕明安告诉我他辞了职,并且已经在F城租好了房子,这两日便能回到F城与我长相厮守了。他的办事效率令我目瞪口呆,在他告诉我这个消息前几个小时,他给我发了几张房子的图片问我喜欢哪个格局。我随便指了一个,没想到几个小时后他就搞定了一切。   吕明安第二天上午就乘飞机到了F城,我接到他电话时,再一次惊呆了。我觉得国人如果都具备他这样的办事效率,天朝的发达水平早就在多年前就赶英超美了。   宝贝,这里这里。自打他成了我男朋友后,他就不叫我莫郁青了,电话短信都是宝贝长宝贝短。但这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叫宝贝,还真让我有点吃不消。   你还是叫我名字吧。我一张脸憋得通红。   有没有人叫你莫莫?他将其中一行李箱塞到我手里,自己拖了一个,然后空出的那只手抓过了我的手。   没有!   行,以后莫莫这名就专属于我。   很,很别致。我讪笑。   他租的房子距离他上次住的五星级酒店很近,由此我得出房租肯定贵得离谱。   也不贵,一室一厅带阳台50多平米,一个月才2300块,比深圳便宜多了。他拖着我进了小区,走到B幢时,他停下来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等了十来分钟,一个骑着电动车明显长得象中介人员的小伙子就匆匆赶来了。小伙子停好车后带着我们上了18楼。   房子很新,坐北朝南,设备齐全,真真的是拎包就可以入住。我想到我和魏薇住的一室一厅不到一千块,终年不见太阳,这世道果然有钱就是王道。   怎么样?你还满意吗?吕明安送到中介小伙子后回了客厅。   很好啊,你还挺会享受生活。我靠在客厅的沙发里打量着房子。   我还怕你不喜欢。他走到我面前,然后挤着我坐下。   这是你住的地方,我干嘛要不满意?我笑笑。   你让我一个人住这?他一脸的不可思议,我租这房子当然是我们两个人一起住了,我计算过了,这里距离你上班的地方就三站路,很方便。   我呆了一下,同居?这么快就同居?   怎么了?他搂住我的肩。   我还没想好。我轻轻拔开他的手。   他脸色变了一下,顿了几秒钟后才说:没关系,我等你想好。   我帮你打扫一下房间吧。我起了身,想要化解这尴尬。   我来之前就让中介的清洁过了,刚刚我检查了一下,还蛮干净的。他跟着我起了身,宝贝,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我回头问他。   何子余明天上午的飞机到F城,本来我去接他就行了,但他听说你是我女朋友,非要见你一面。他伸手撩我的头发。   什么!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11.去机场   怎么了?吕明安愣住了。   哦,没事,有点突然而已。我转回了头看着阳台外,阳台还挺大的。说着我就往外走。   快一点了,我们去吃饭吧,饿死了。他跟着我走到阳台上,然后从后面抱住我,下巴抵在我肩上。   好!我有些抗拒的挣扎出他的怀抱。   又没有别人,你还难为情啊?他笑着捏了捏我的鼻子,前两天我妈还打电话过来,问我们什么时候把婚事先订下来。   有点着急了吧?我们才相处多久啊?我皱眉看他,我妈也打电话问过我,小镇的风俗是这样,两个人相对了眼一般都会先订婚。   你是不是对我没信心?吕明安追问。   明安,你说过给我时间的。我正色看他,他好歹也是海归,还真要信奉风俗那一套?   行,无论多久,我都等。那现在我们去吃饭吧。他抓住我的手,将我拖到他身边后温柔的说:你比我想像的还要保守些。   我的心微微颤了一下。   因为何子余回国这个消息,我整个晚班都显得有些心神不宁。晚班时,开单写错了几次金额,好在我和收银的小妹关系不错,她帮我纠了几次。   莫郁青,别走神了,真弄错了可是要你赔钱的。收银台的小妹跑到专柜提醒我。   嗯,嗯,多谢哈,改天请你吃饭。我笑呵呵的说。   临下班时,吕明安给我打来了电话,问要不要送我回家。   不用了,你送我回去还要折腾着回去。我倚着货柜讲电话。   要是我们住一起就好了他讲了一截后顿住,我是说,以后我们住一起就好了。宝贝,那你回去时小心点,到家了给我电话。   嗯。我有些啼笑皆非,这么多年,我一直都独立生活。吕明安乍然化身贴身管家,我还真不习惯。   你明天请假了吗?别忘了,我们一起去机场接何子余。他又提醒我。   我调了晚班,白天有时间。我轻声道。   请一天假吧,我们得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一下何子余,你说呢?他坚持。   我请过了,领导没同意。我有些不耐烦了,那个我唯恐避之不及的人,因为你吕明安我不得不见,调晚班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那行吧,明天上午我过来接你。他有些无奈的妥协了。   我到家后给吕明安发了条短信,进了房间,才现魏薇挺直的瘫在床上,双眼盯着天花板发直。   你洗澡了吗?我随口问。   她没说话。   魏薇。我走到她面前,她仍旧没反应。   魏薇。我惊了一下,坐到床沿边摇了摇她。   我被甩了。她吐出这四个字后,眼泪哗一下就漫过了脸庞。   那就再换一个啊,男人这么多,你还怕找不到。我还以为天塌了。   青青,我把他当结婚的对象,我们都谈了半年多了。她呜咽着,今天他告诉我,他要和他同事结婚,因为他同事怀了他的孩子。   贱人。我从床头柜上的纸巾盒里扯了两张纸巾塞到她手里,安慰人这事,我实在不太会。   他明明说过了,他喜欢清纯的女孩,喜欢我的安分,还说特别反感那种未婚先孕的女人。这一转头,他就和别人上了床,还怀了孕,还要结婚。青青,你说他怎么能这样对我?魏薇将头埋到枕头里,双肩耸动得厉害。   我看着雪白的墙壁叹了一口气,如今这个时代的男人,大多都是下半身动物。情欲上来时,那些冠冕堂皇的道德观就去见鬼了。   我陪着魏薇坐了半个多小时,她哭了好久才慢慢平静下来。   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止住眼泪后,她抽噎着说。   我一直不相信。我低声说。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她靠到床头上,喃喃自语着。   男欢女爱,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这一夜,我和魏薇都没怎么睡。她因为失恋了,我因为明天要见何子余。   我习惯性的从抽屉里摸出了烟,想要去客厅抽,魏薇讨厌烟味。   给我一支吧。她哑着声说。   我沉默着递给她,然后帮她点燃,然后才给自己点了一支。魏薇没经验,咳得半死,但仍然固执的继续抽。   你爱过一个人吗?烟雾袅绕中,她咳得激烈,一句话说得有些断断续续。   不知道。我熟练的吐着烟圈,我抽烟快有三年了,不得不说,有时候烟是个好东西。尤其是孤独、恐惧、无助的时候。   什么意思?爱没爱过你自己还不清楚?她伸手推了我一把。   或者,在情窦初开那时,我也爱过吧,时间过去太久了,谁还记得那么多。但我确定,17岁之后,我是没再爱过任何人了。   没什么意思,我天生爱无能,谁都不爱,包括自己。我淡淡地说。   你还真是奇葩。她猛吸了一口烟,又激烈的咳起来。   我耸耸肩,我不否认。   你和那个老男人掰啦?有好久没见他来找你了。   嗯,我现在和我的相亲男在交往,可能会结婚。   你真是大奇葩。   我还是不否认。   第二天上午,我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吕明安已经到了我楼下了。   我晕晕沉沉的起了身,镜子里,我两只眼睛的黑眼圈跟熊猫似的。我只能化了个妆,又着重化了眼妆,收拾了一番,这才挎着包出了门。   很漂亮!吕明安站在楼梯口,见了我,他先是呆了一下,然后才感叹。   昨天没睡好,长了黑眼圈。我跟在他身旁往外走。   要见何子余很激动啊?他打趣我。   魏薇失恋,哭了大半夜。   我开玩笑的。   我们到达机场时,距离何子余的航班到达还有二十多分钟。   你起床后还没吃东西吧?吕明安搂着我的肩,看了看时间他又说:你在这等我,我去KFC买点吃的过来给你填填肚子。   快点回来。我冲着他远去的背影大喊。   好嘞!他大声应我。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吕明安迟迟没有出现,估计肯德基人满为患。我站在接机的人群中,神经达到了空前的紧张。   平安抵达的旅客开始慢慢的向接机口走来,吕明安还没出现,我一遍又一遍打他的电话,提示暂时无法接通。   一直到那个身着白衬衫身高超过一米八的男人出现在我的视线的,我才缓缓的收起了手机。 ☆、12.终于见面了   何子余除了高了些,壮了些,五官和当年几乎没什么变化,典型的娃娃脸。此刻他带着点若有若无的微笑看着人群,他只要一笑,左边嘴角的梨涡便十分明显。   八年了,我常常觉得青春转瞬即逝,他却嫩得还象十八少年,上天真是不公平。   我侧身隐到了一个男人身后看着他,他仍旧在四处张望找寻着。   身后传来吕明安焦急呼喊我的声音,我不着痕迹的转过身,他拎着个纸袋从人群中穿梭而来。   这呢。我朝他挥了挥手。   排了半天队,结果付款时手机不小心砸地上了,这会好像没信号了,不行得买部新的了。他郁闷的晃了晃手机,旅客都出来了,你看到何子余了吗?   没有。我接过了纸袋,平静的说。   我来找他,你站我身后,别被人挤着了。他伸手将我护到身后,我退到他身后时瞥了一眼拖着行李箱低头按着手机的何子余。   何子余,何子余,我在这里,你这个家伙,长得这么高眼神却不顶事。吕明安朝拖着行李箱的何子余拼命地挥手。   哈哈,吕明安,又见面了。何子余挤出了人群终于站了在我们面前,放下行李箱后,他和吕明安拥抱了一下。   嗨,你好!放开吕明安后,何子余退了一步,扬着手笑着十分灿烂的跟我打招呼。   嗨!我微笑着点了点头,八年了,再见面时他说:你好!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何子余,我的好哥们。我女朋友,莫郁青,也是我们XX学校毕业的,怎么样?是大美女吧?吕明安撞了一下何子余。   名不虚传。何子余看着我笑。   宝贝,你赶紧喝点热饮吧。吕明安从我手里接过了纸袋,从里面拿出了一杯热饮递给我,然后又看何子余,她没吃早餐,你呢?不会也没吃吧,算我聪明,给你也备了一杯。   何子余看了我一眼,然后接过了热饮。   走吧,别站这聊了。我捧着热饮转了身,脚步沉得仿佛灌了铅。   这些年我在男人堆里游刃有余,如今,我要努力在何子余面前演绎若无其事。   我们打了个车回了F城,吕明安给何子余订了他之前住过的那个五星级酒店。其实我觉得他完全可以让何子余住他租的房子里,何必浪费这个钱。   那是我为我们租的房子,除了你和我,谁住都不行。何子余拎着行李跟服务员去房间时,吕明安这样对我说。   噢。我不置可否的笑笑。   中午想吃什么菜?他亲昵的摸着我的脸颊。   远来是客,你问你哥们吧,我都无所谓。我淡淡道。   那不行,他只是我哥们,你却是我最心爱的女人,当然是你的感受更重要。他又蹭近了一步,专注的盯着我看。   那就粤菜吧。我退了一步。   我以为你喜欢湘菜,那退了改订粤菜吧。他微微皱眉。   那就湘菜吧,我只是觉得粤菜是待客之道。明安,你都订了,还问我做什么呢?不是多此一举?我有些生气了。   子余是哥们,不是客。那好吧,就湘菜了。宝贝,你生气啦?他搂住我的肩,笑呵呵的问。   没有。我厌烦的挣开,这要是换个男人,我早就翻脸了。   乍一回国,还真不习惯,这天也太热了。何子余换了一套运动装下了楼。   走吧,吃饭去了。吕明安拽紧了我的手。   你女朋友叫莫郁青对吧?何子余问吕明安。   嗯,比你那洋老婆漂亮可人多了吧?他挑眉,一副骄傲的样子。   什么时候结婚?何子余又问。   快了,到时你给我做伴郎。吕明安把我的手拽得更紧了。   必须啊,到时,我肯定特地飞一趟。莫郁青,你还是挺有眼光的,明安可是前途无量的大好青年。何子余说这句话时,语气显得由衷。   我只是笑了笑,这一刻,我十分懊悔当时为什么会答应和吕明安交往。选择张其勋,我的生活就和何子余毫无交集。   湘菜馆离酒店并不远,吕明安订了个包间,三个人坐定后,服务员送来了茶水。   点完了菜,吕明安就起了身,我去趟洗手间,你们坐会。   我很想说,我跟你一起去,但没能说出口,只能看着他走远。   终于,我和何子余面对面了。   变漂亮了。何子余托着腮看我,想不到还会再见。   我没说话,侧过头看着墙壁。   有八年没见了吧?他问我。   我现在是吕明安的女朋友。我转回头,一脸冷淡的看着他。   我知道。他微微蹙眉,你真的想好了吗?   和你有关系吗?我咬着牙。   没有!我们之间早就成为过去式了。他诚实的答我。   那就请你把我当成吕明安的女朋友,说你能说的话吧。我冷笑。   对不起!他低声说,我一直欠你一个道歉!   不需要。我攥紧手里的茶杯,尽量让我自己的语气不泄露内心的悲伤。   我有个问题想了很多年了,你能告诉我吗?何子余顿了一下后问。   我看着他,没说话。   那时,你是真的怀孕了吗?郁青,好不容易又见到了你,你能告诉我吗?他的表情特别的诚恳,一丁点儿也不象开玩笑或是故意要揭往事的疮疤,他是真的困惑。   没有!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吐出这两个字的,但我只能这么说。   真的没有吗?当时,你哭得那么伤心他撑着头,本来后来要找你问清楚,可是那时我和校长打架了,没过多久就被我父母送到了国外。   明安,你让服务员给我倒杯热水过来吧。我眼尖的看见吕明安已经走到了包厢门外。   行,还要别的吗?他快步进了包厢,走到我身边。   不用了,我就是觉得这茶不太好喝。我仰头看着他笑。   傻妞,这里有服务铃,你不知道吗?吕明安伸手在墙上按了一下,服务员很快就进来了。   我没看见。我勉强笑了笑。   子余,我们喝点啤酒怎么样?吕明安问。   没问题啊,你现在酒量还行不行啊?何子余朗声问。 ☆、13.不作死就不会死   菜上了桌,酒也上了桌。两个男人喝着啤酒热络的聊着往日趣事,我如同嚼蜡般吃着菜肴。有些记忆不去触碰,沉在心底就如同一个结好了的疤,一触碰就又变成了鲜血淋淋的伤口。   我没有想到何子余到今天才还在困惑我当年是否怀孕?他的困惑让我觉得在当年,我和他的青涩情事只是我一个人作的梦。   那些一起做过的傻事,一起织编过的梦,一起牵手共度的日子,肌肤相亲时的痛楚,刻在了我的生命里。于他,却只是一段流年往事,或者说连往事都谈不上。   而那年我躺在手术台上时,竟然会单纯而固执的认为,也许少了肚子里的累赘,我和他就能走到地老天荒。   何子余在聊他的老婆,看得出来,他现在过得很不错。眉宇之间,全是幸福的味道。   这么说,你很快就要当爸爸了,恭喜啊。吕明安的表情有些奇怪,那笑并不象是发自内心的,恭喜二字也不那么由衷。   对呀,所以现在对父亲这个角色充满了期待,你想,有一个小生命流淌着我的血液,这是一件多么神奇的事情。莫郁青,你说对吧?何子余转头看我。   这一刀捅得真是毫不留情。   我的手机响起来,象救命的稻草。我抓过手机连号码都没看就滑下了接听键。   青青,你在哪?魏薇的声音充满了压抑的痛苦。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惊问。   胃,痛,痛得要死了,你回来看看我,好不好?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好,我马上回去。我起了身,魏薇一直有胃病,好几次痛得都胃痉~挛。   谁啊?怎么了?吕明安拖住我。   魏微不舒服,我得赶回去看看,你们继续吃。我拉开了座椅,准备往包厢外走去。   让她打车去医院啊,你又不是医生,干嘛打电话给你?吕明安特别不解的样子。   我已经够冷血了,他比我还冷血?但突然想起来他在国外生活了几年,或者在人情这一点上淡漠惯了。   我先走了。我头也不回大踏步的出了包厢。   我打了个车回了住处,紧赶慢赶还是花了将近二十分钟。下了出租车,我又往楼梯口跑,魏薇被个男人半拖半抱着往外走。那男人不正是甩她的前男友吗?   魏薇。我喊了她一声,她捂着胃垂着头也不看我。   我送她去医院。那长得一脸忠厚的男人拖着魏薇从我身边走过,看来魏薇又把求救电话打给了前男友。   噢!两个人走远了,我才吐出了这个字。   一个人上了楼,进了客厅靠着沙发坐下,心头象堵上了一大团棉花,整个人闷得要窒息。   吕明安给我发来了短信,又是道歉,又是问魏薇的情况,我一个字都不想回。   隔了十来分钟后,他给我打来了电话,问我在哪个医院?说过来看看。   不用了。我语气略冷淡。   那行吧,我看你也挺累的,忙完了就回家睡一觉再去上班吧。他关切的说。   知道了。   挂了电话,我躺到沙发里。没躺三分钟,手机又响起来,我烦躁的摸起,电话是张岱打来的。   什么事?我低声问。   莫郁青,找你买套化妆品送人,你什么时候在商场?小姑娘的声音真是朝气蓬勃。   我五点上班。我将头埋进沙发,闷声说。   你在家啊?要不要一起吃饭?我一个人吃怪无聊的。她笑嘻嘻的问。   不了,你自己吃吧。我现在只想躺在这里装尸体。   来嘛来嘛,我来接你,跟你说噢,我爸送了辆车给我,你就给我一个练车的机会。再说了,我请你吃饭,又不花你的钱。小姑姑喋喋不休。   不去!我不为所动。   我问我爸你住哪里?我现在过去接你,你等我啊。她丝毫不气馁。   我简直要抓狂了,我只想一个人静静,想顺一顺那些陈年的烂事。电话被挂断了,我尖叫了一声将手机用力砸进沙发。   十来分钟后,我的手机再次响起来,还是张岱的号码,看样子她是不罢休了。   莫郁青,快下来,我到你楼下了。她兴奋的喊我。   哦!我只能认命的从沙发里爬起来,绑好头发,拎了包,然后换了鞋出门。   拐过弯,一辆红色的小车停在路边,张岱倚着车门摆了个奇怪的造型,那车,正是之前张其勋说送给我的那辆。   你有驾照吗?走近后,我就看清了,小姑娘绑了个特别奇怪的发型。   有,买来的。她笑得肆意。   你这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啊。我不赞同的摇头。   放心,我技术很好,从XX路到你这,我只用了十二分钟,佩服我不?她拖着我走到副驾位,又推着我上了车,然后才转身回到了主驾位。   你悠着点我一句话还没完,车子就跟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没来得及绑安全带的我狠狠的撞到了车窗上,痛得我真想一巴掌拍死她。   你抓紧了。张岱抿着嘴,打着方向盘拐了弯。   一路上,她几乎把马路当成了赛车道。我在狂乱中绑上了安全带,但那颗还算强壮的心脏硬是被她颠得七零八落,车子终于停下来时,我扒着头顶的抓手环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喂,你没事吧。她伸手拍了拍我。   还没死。虽然我觉得活着真没什么意思,但被她玩死还真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别下车,我在这接个人。她拿起了储物格里的电话。   张岱拔通号码后,只讲了四个字:到了,下来。   两分钟后,一身正装的张其勋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随即,父女俩为了谁开车这个问题进行了热烈的争执。我五脏六俯都不舒服,根本没心思去计较张其勋为什么来了这件事。   张其勋没能争过自己女儿,只能一脸愤慨的坐到了后座。随即他就领教到了他女儿的强悍车技,伴随着他的咒骂声,车子再次没入了车流。   在一个长拐处,自封神车技的张岱终于遭到了惩罚,虽然她略略减了速,但还是狠狠的吻上了前面一辆出租车。   刺耳的刹车声后,我狠狠的前栽,又后仰。   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完了,出事了。我从晕眩中回过神时,第一反应就是前面那出租车上的人有没有事?   快了点。张岱握着方向盘讪笑着。   这车,你别想再开了。张其勋颤抖的声音从后座传来。   我呆呆的看着前面出租车后座爬下来的人,吕明安和何子余。 ☆、14.新男友,你好!   隔着挡风玻璃,我看到何子余满脸的血,吕明安看起来没受伤。很快,他们就看到了我。我看着吕明安一步一步走到了车旁,然后我打开副驾位的车门站到了他面前。   你怎么在这里?他看着我的神色就象抓奸在床。   魏薇被前男友带去医院,张岱自作主张跑来接我,这么多的转折我觉得一下子也解释不清楚。   何子余受伤了。我指了指满脸血的何子余。   青青,你朋友啊?张其勋也下了车,走到了我面前。   青青?吕明安皱眉看我。   我是张其勋,青青的朋友。青青,这是你男朋友吧?张其勋了然的看着他。   我没说话。   这样吧,你先和他们去医院,这钱你先带着。这事故小岱是全责,我得留下来处理。张其勋掏出了钱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叠钱塞到了我手里。   吕明安看着张其勋转身走到了张岱身边才将视线放到了我身上,你没事吧?他总算想起来该问问我的情况了。   没事,你呢?我礼尚往来。   我也没事,那先送子余去医院吧。他估计有很多困惑,但至少先抓了重点。   何子余只是撞到了出租车中间的那道防护栏上受了点外伤,到医院包扎了一番花了不到一百块钱。   原本他们是打算去F城的XX景区随便逛逛,这一撞,直接把兴趣撞没了。出了医院后何子余说要回酒店去休息,我看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那你送他回去吧,我该准备去上班了。我对吕明安说。   今天不上班了,请个假吧。他一把拽住我,带着一点点命令的语气。   没有临时请假这回事,会直接算旷工。我直视着他。   我把工资补给你好了,我们今天都受了惊吓,休息一天一点也不为过,你还要争当劳模啊。   这不是钱的问题。何子余把目光瞥向了别处,我耐着性和吕明安解释。   那我晚上来接你下班。他这才撒了手。   我走了一小段后,听到吕明安和何子余说,我只是觉得一个大商场里少一个导购员并不影响什么。   换而言之,一个破导购的工作我把自己当老板那般积极实在让他感到费解。   晚上九点多时,张岱来到了我专柜。   给人赔了钱,车送去4S店里,车钥匙被没收了,没劲。她一屁股坐到柜台前的高脚椅上。   确实不该让你这样的人上路,坑死人。我后怕的拍着胸口。   把你这里最贵的护肤品给我包两套吧。她撑着头,翻着白眼看我。   你自己用啊?这个品牌适合年龄大一点的女人,不太适合你。我好言相劝。   我送我未来婆婆的,快包吧,送上门的肥肉还那么多废话,你真是奇怪的女人。她解下了双肩包,又掏出了一个大钱包,开单开单,我去刷卡。   你爸刚刚给我朋友去医院的钱只用了一百,剩下2200块,你给他带回去吧。我拿过了开单本,随口道。   关我屁事,你自己给他。你这一提起我总算想起来了,你和我爸什么时候掰的?她象个好奇宝宝一样盯着我看,他想约你吃饭竟然请我帮忙,莫郁青,你说说呗,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我现在上班呢。我把开好的单子塞到了她手里。   行,我先去刷卡,刷完回来你得给我八卦。她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   我看着她风一样卷远,十七岁,多么美好的年华。虽然她爸妈离了婚,但看起来她并不是那么受伤。   我想到我的十七岁,那年,因为怀孕的事,我得去做流产又担心钱不够。所以,我硬着头皮跟我妈张嘴要100块,说学校要买资料。   我妈那时可能心情不太好,她说:我养大你就很不容易了,供你吃供你喝供你上学,你还成天伸手要钱,找你亲妈去,我没钱。   我妈愣是没给我钱,但隔了几天,我做完流产回到家,我弟要钱买新球鞋,我妈背着我爸给了他200块。   事后,我妈说:青青,你莫怪我偏心,新新说到底是男孩,将来我老了也是要他养老送终的。你不一样,你是姑娘,你要出嫁。家里没什么钱,我只能亏待你。   那时我毕竟才十七岁有点玻璃心,我妈说这话时,我没敢当面说什么,但晚上时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偷偷哭了好久。从小到大,我爸妈都偏心我弟弟,这在农村来说很正常。但我和一般的农村姑娘又有一点不一样,我不是我爸妈亲生的,只是养女。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才开始明白,我被我的亲生父母抛弃,不被养父母真正的疼爱。人生或长或短,我都只有我自己。   莫郁青,莫郁青,快给我八卦一下。张岱卷回了我身边,打断了我的走神。   真没什么好八的,我和你爸本来就只是普通朋友。况且我现在已经交了新的男朋友。我简单的概括了一下,然后开始把她刷下的护肤品往纸袋里装。   说真的,我一开始也觉得我爸就是想玩一下新鲜。这段时间看他憔悴了不少,看来是动了真心真情了。喂,你新男友就是今天那个小矮个啊?长得那么挫,你是怎么看上的?张岱心直口也快。   美女,这是你的护肤品,你拿好了。商场领导从柜台旁走过,我赶紧把纸袋推到张岱面前,我领导。我小声说。   真没劲,你几点下班,我在这等你。她抬手看着表,快十点了。   十点半。我拿着抹布擦柜台。   什么破班啊,这么辛苦。要不,你去我妈那里上班吧,我妈那不错,我让她给你安排个管理的职位。张岱异想天开。   小姑娘,太晚了,你还是回家吧。我嘀笑皆非,这小姑娘还真是有意思。   我十七啦,也交男朋友了,不是小姑娘。她嘟着嘴不满的冲我叫。   那好,大姑娘,这么晚了你赶紧回家吧。我逗她。   我现在放假呢,再说高考完了,谁也管不着我。她得意的说,莫郁青,我给你八卦我妈的事情吧。   我得上班,有顾客来了,你请便。我转身迎到一个看护肤品的女人身边。   介绍了十几分钟,开单,刷卡,将护肤品交给顾客。忙这些我回过头才发现,张岱还撑着头坐在柜台边上。   莫郁青,我突然发现,你抬着下巴笑的时候,和我妈年轻的时候长得真像啊。所以,我真的没骗你,我妈年轻时也是个美人。张岱坐在高脚椅上晃着两条腿看着我笑。   莫莫。吕明安不知道打哪个角落突然冒了出来,到点了吧?   差不多了。我看了看时间,只差十分钟就下班了。   嗨,新男友,你好,我是张岱。张岱跳下了凳子,走到了吕明安面前。 ☆、15.倒霉的男主   你好!吕明安虽有不快但还是礼貌的跟她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张岱不管人家摆什么样的脸色,她都能表现得热情如火。   吕明安!这三个字吕明安说得十分不情愿。   吕明安,你挺有两把刷子嘛,没几天就把莫郁青给拿下了。我爸惦记了好几个月也没个进展,噢,就今天跟你说话那个就是我爸,我爸可喜欢莫郁青了   张岱,我下班了,你继续在这呆着。我从柜台里拎起了包,然后往更衣室走去。   喂,莫郁青她在后面喊我。   我换好衣服出来时,只剩了吕明安站在专柜旁边。   走吧。我走到他面前。   站了一天了,肯定很累吧。吕明安将手里一直拎的着一个纸袋递给我。   什么?我不解的看他。   我来了好一会了,在楼上帮你买了双平跟鞋,快换上吧。他体贴的跟了下来。   我,我自己来。我被他的举动弄得有些无措,赶紧从纸袋里拆出了鞋子,然后弯下了腰。鞋上脚后,还刚好合适。   我猜的码数,猜得准吧?他把我的高跟鞋装进了鞋盒,起身后,他拖过我的手往商场外走去。   到这个点公交车已经很少了,大多数公交车到晚上九点就停开了。我每回上晚班的时候都是搭一半公交车,剩下的几站路就要走回去。   我们先去吃宵夜,然后我再打车送你回去,好不好?在公交站台站了一会后,吕明安柔声询问。   好!我要是说不好他肯定又不高兴了。   这里你熟,我跟你走。他搂住我的肩,气息哈在我脖子上。   你能放开我的吗?我肩膀酸得要死。我特别不喜欢他这个腻歪劲。   好吧,宝贝,你是不是有点烦我啊?还是不喜欢我对你的方式?我要不要调整一下?他侧头问我。   我累得只想睡觉,不想跟他扯这些有的没的,你挺好的,人嘛,谁都会有点小脾气,小个性,我也不能例外。   那,你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他盯着我看。   他专程过来等我下班,无非就是想弄清楚我为什么会出现在撞他的车上,和张其勋又是什么关系?我不紧不慢的往前踏着步,然后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释了一番。   原来是这样,宝贝,这么多人惦记你,我真的有点担心了。他沉默了好一会才有些沉重的说。   我笑笑,说什么呢,哪有那么多人惦记我啊。   何子余明天上午就回去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送他?吕明安换了话题。   我明天上早班,你去就行了。我暗暗松了一口气,何子余总算要走了。   也行!本来想好好招待一下他,结果还撞了个满头包,想想真是对不起他。   意外嘛,那边就有好吃的了,我们过去吧。我指着对面街头。   何子余走了,吕明安开始忙着各种的面试。我的日子恢复了短暂的平静,不过,魏薇决定从出租房搬出去了,她和他前男友和好了,所以要搬出去和他同居了。   他不是把他同事搞怀孕了吗?你脑子坏啦?我觉得很不可思议。   他同事骗他的,根本就没怀孕。她似乎觉得很解气,现在的女人真是太有心机了,这样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魏薇,你能搞清楚重点吗?不是那女的怀没怀孕,是你男朋友背着你和别人瞎搞。我试图点醒她。   青青,这是我幸福的机会,我想抓住。这分手的痛苦我已经品尝过了,不想再折腾了。只是接下来,你要一个人付房租了。她把衣服往箱子里扔,不过估计你和你男朋友住到一起的日子也近了,男人嘛,都是那样,根本就耐不住寂寞。   我叹了一口气,退到床头坐下后呆呆的看着她收拾行李。她没说错,有多少正常男人在有女朋友的情况下一下忍着生理煎熬只单纯的谈情说爱呢?   魏薇搬走后,一室一厅的房子显得有些空寂了。吕明安又开始极力说服我退了房子,搬去和他一起住,但我真的不想和他过早同居。   何子余回了日本,不知道他怎么弄到了我的手机号码,出国后给我打了一次电话。也没说什么过火的话,无非就是祝我能幸福之类的。末了的时候他说:郁青,有个事情我想和你说一下。   什么事?我下意识就捏紧了手心。   我现在的老婆,当初是明安先看上的,不过我老婆不喜欢他,反过来倒追了我。虽然他现在已经完全不介意了,但我们之间的往事,你还是不要告诉他比较好。何子余说。   知道了,还有其他事吗?我冷声问。   没了,以后,我不会再给你打电话。他知趣的说。   那就好,再见!我切断了电话,靠着沙发望着天花板。这样说起来,吕明安也够倒霉的,喜欢日本妞,日本妞嫁给了自己哥们。好吧,那就回国,又遇见了我,而多年前我为何子余打过一个孩子。   何子余给我打过电话后没几天,吕明安终于找到了一份他满意的工作。为此,他特别兴奋的约我一起吃晚餐。   宝贝,我们今天必须烛光晚餐,就在我这里。你安心上班,我来准备晚餐,我的手艺你还没领教过呢。   行,那你忙活吧,我这边有顾客来了。   我下了早班,换了衣服准备搭车去吕明安那里。还没走到公交站台,手机就响起来,张岱给我打来了电话。   莫郁青,你能安慰我一下吗?小姑娘哭得抽抽噎噎的。   怎么了?和小男友吵架了?我不以为意。   和我妈吵了,她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我现在在同学家,但我需要一个人给我分析一下,我妈到底抽了什么疯?张岱即使是哭泣,说话也不带打颤的。   你先平静一下,然后慢慢说,好不好?我现在要搭公交车,十五分钟后我给你电话。我举着手机追着刚刚驶往站内的公交车跑。 ☆、通知   我下午得去一下医院,第一更的时间可能要推到四点左右,抱抱大家,我尽量提前更新哈。 ☆、16.酒后真言   吕明安没说错,他厨艺确实非常不错,至少摆在餐桌上的菜看起来色泽诱人,香味扑鼻,造型更是拿得出手。   宝贝,你休息一会,我马上就好。吕明安从厨房里伸出头,笑眯眯的对我说。   真的不需要帮忙吗?我觉得坐享其成有点不好意思。   不用啦,你随便看看,我这昨天把家里重新布置了一下。他的声音从厨房里飘出来。   那就不辜负他的美意吧,我把包包扔到客厅的沙发里,转身要往卧室走去,手机又响起来,张岱打电话过来了。   你不是说过十五分钟给我电话的吗?这都十六分钟了,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啊。小姑娘还在哭。   我正准备给你打你就打过来了。现在,你平静些了吗?我还以为她哭一哭就忘了这回事。   平静不了嘛,莫郁青,我妈逼我和我男友分手,否则就断了我的经济来源。你说,我妈怎么可以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张岱也不呜咽了,语气激动的控诉着自己母亲。   她为什么要你和你男友分手?我又问她。   她嫌我男友高中都没读完,说他不学无术。又嫌他家里穷,买不起房子,还说他长得贼眉鼠眼。可是他对我很好啊,能为我去打架,我就是喜欢他嘛。她又嚎起来了。   我认为你妈说得很有道理。我也泼了她一桶冷水,这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龄,哪懂生活的艰辛。不过她妈的处理方式简单粗暴了些,根本就不用特意阻拦,等小姑娘进了大学,被学长们一包围,不消三五日就能把旧爱忘到九宵云外。   想不到你也这样,真是太令我感到失望了。张岱冷冷的说完就挂了我的电话。   我摇了摇头,我也有过十七岁,有过年少轻狂。人生的很多道理,都是后来吃了亏上了当才懂的。这小姑娘,老天总会给她教训。   谁的电话啊?吕明安端着两个盘子进了餐厅,随口问。   张岱的,小姑娘跟妈妈吵架了。我放下手机,走到餐桌旁使劲闻了闻,好香。   那就是个小太妹,父母没教好。宝贝,少和她来往好不好?吕明安放下了盘子,伸出双手圈住我,她那个一把年纪的父亲还对你虎视眈眈,我想到就郁闷。   小姑娘人挺好的,明安,我有起码的是非分辨能力,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我还是比较清楚的。所以,你没必要这样刻意提醒我。我一番话说得很认真。   他呆了一下,好几秒后才说:你真是个很有个性的姑娘。   我只是不喜欢拐弯抹角。好了,我们开动吧,这些菜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他不再继续往下深聊,我也就不想不依不饶。   隔着桌子喝红酒时,吕明安看我的眼神明显充满了情欲的味道。我在心中隐隐的叹息,今晚怕是又要一番纠缠才能脱身。   但令我感到惊讶的是,一直到晚餐结束,我和他一起收拾了碗筷进厨房清洗,洗完后又回了客厅,他都没有进一步的亲密举动。   明天开始就要上班喽,为了我们的未来我要更努力的奋斗。窝在沙发里,吕明安抱着头对着天花板大声说。   还习惯这里的生活节奏吗?比深圳要慢一些。我侧头笑着问他。   挺好的,作决定来F城时,我的一些朋友都认为我在冒险,但我相信自己。他也偏过头来看着我笑,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那是,是金子走到哪都发光。我附和了一句。   他伸手轻轻的抚着我头发,这些年一直漂着,总期盼着能有一个人让我停下来。   我看着他,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茬。   我父母感情不太好,我从小到大,几乎是在他们的吵架声中长大的。他垂下了手,头靠到沙发上,小的时候,只有我考了好的成绩回家,家里才能难得融洽一回。所以,说起来,我努力学习的最大动力就是为了看到我父母的笑容。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认定了你吗?吕明安回头看我。   我摇了摇头。   合我眼缘是其中之一,更重要的是我发现,你和我一样,从小并没有得到过多少家庭的温暖,更没有得到过很多来自父母的关爱。吕明安叹了一口气,你不曾有过的,我想倾尽全力给你。   大概是因为红酒的关系,他明显的打开了心扉。   宝贝,我承认我总想跟你再亲近一点。但我更明白,我们是奔着婚姻去的,单纯靠性维持一段关系,那将是最糟糕的一种相处方式。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感觉到了你心里有结。虽然我不知道这个结是什么,但是我想跟你说,你要尝试着去解开这个结。我在你身边,会一直是你的依靠。   我还是没有说话,但眼中却似乎有些薄薄的雾气涌来。我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长得普通的男人有非凡的观察力。他这些话,比任何甜言蜜语对我都管用。   我想先回去了。我有些仓惶的抬头看他。   好,我送你。吕明安起了身,你现在一个人住,一定要注意安全。你可以考虑一下搬到我这里来,大不了我睡客厅,你睡房间,担心我图谋不轨的话你可以反锁房门。何况我忙起来,出差的时候也多。他拎起了我的包,有些絮絮叨叨的。   我会考虑。我低着头走在他身后。   我短时间内会比较忙,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后,我来帮你好好规划一下职业前景。生存压力大,我们总是要向前看的。他仍旧絮叨着,我当然希望我的老婆能够做全职太太,我养得起。但你提升自己的生存能力这对你自己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你说呢。   你,是不是喝醉了?我按了电梯下行键,转头看着他有些绯红的脸。   那你就当我喝醉了吧,酒后吐真言你不知道吗?他松开了我的手,微微叹了一口气。   吕明安送我上了出租车,一再嘱咐我到家给他电话,我看着后视镜里他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风从开启的车窗里吹进来,吹得我双眼迷蒙,泪水糊了一脸。   我第一次开始认真考虑,或者我和吕明安真的可以好好开始。 ☆、17.炸毛   吕明安上班了,最初一段时间确实忙翻了天,但即使忙成这样他每天也至少会给我打一通电话。事无巨细他都会过问,延续着他一贯的细心细致。   魏薇和她男友同居后,整个人变得容光焕发起来。隔着柜台闲扯,她开口闭口就是我家老公这样,我家老公那样。   听得我鸡皮疙瘩一层接一层的冒。   嘿,青青,我和你说,吕明安要是对你好的话,你就尽早和他同居。男人的滋润,就是女人最好的美容品。她到我柜台旁,凑近我低声说。   你慢慢享受,我就不劳你挂心了。我皮笑肉不笑。   我现在是痛并快乐着,上班站得腿发麻,下了班还要煮饭洗衣拖地做家务。哎,男人都是懒鬼。她摊摊手。   我靠着货柜站着,不太想和她聊男人这件事情。   莫郁青。伴随着清脆的喊声,张岱一阵风般卷到了我专柜前。   哈罗,好久不见。我笑着跟她打招呼。   这个,送你的。她从背包里掏出个盒子放到柜台上,我和我妈去了一趟台湾,前几天刚回来。   小日子过得不错啊,谢谢你。那天挂了我电话,我只以为这小姑娘再也不理我了。我拿起柜台上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造型很别致的手链。   你快下班了吧,待会陪我去逛街怎么样?她趴到柜台上撑着头看我。   你这小姑娘还真奇怪,不找同龄人玩,偏找我。我把手链戴到手上,还挺好看的。   切,谁跟那些幼稚的人玩啊。你下早班吧,几点下班?她抬手看了看表,对了,我有没有告诉你,我接到学校的录取通知书了。   恭喜啊。我也看了看时间,到了下班时间了。   和张贷一起出了商场,两个人并着肩往步行街的方向走去。   你和你的小男友怎么样了?我问她。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反正不让我妈看见就对了。她眯着眼睛笑,告诉你一个秘密。   说!   我们去开了几次房了。张岱趴到我耳边轻声说。   我呆怔了一下,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做好保护措施。   知道啦,带套了,怕不小心有了,我还吃避孕药了。她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你不准对我念经,不准说什么小小年纪就怎样怎样。她顿下脚步,伸手指着我。   不说。我确实也没什么好说的,非亲非故,顶多就是一朋友。她哪怕是要把自己作死,我作为朋友也就只能叹息一声。   我妈就知道骂我,她以为我不知道,她和我爸之所以离婚,还有一个原因。张岱挽过我的手,继续往前走,我妈一直忘不了她的初恋情人,她在她会所的办公桌有一个上锁的抽屉。有一回,我打开看了,她一直珍藏着一封信,是一个男的写给她的,还有一张照片。自己惦记着别人,还好意思跟我爸闹。   长辈的事,你还是少掺和。我想起那个打扮优雅的女人,想起她那时来商场给我下马威,我还以为她爱惨了张其勋,想不到还惦记初恋情人。   在步行街逛了一个多小时后,我踩着高跟鞋有点吃不消了。正想和张岱说想早点回去时,她的电话响起来。   哪里?不去不去烦死了好啦,那我带朋友过去什么?你,你,你太过分了,等着,我马上来。张岱语气特别坏,凶完她就挂了电话。   陪我去个地方。张岱拖着我往不远处的街头快步走去。   去哪?喂,我脚痛,我要回家。我被她拽得竟然有点招架不住。   不行,你得陪我去。她才不管我的哀嚎。   在街头打了一出租车,张岱报了地址后就抿着嘴看着车窗外呼呼喘着粗气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小姑娘突然间就炸毛了。   出租车象蜗牛一般在市场里的移行着,张岱不停的催司机快步。   小妹,现在是下班高峰期,插翅也难飞啊。司机被催得也恼火了。   靠,哪来这么多的破车,烦死个人。她从车窗里伸出头望着前方。   注意安全。我提醒她。   注意个屁,靠边停车停车,老娘受不了。她大喊起来。   车被堵在马路正中央移行,我和司机都无语了,这哪有办法靠边。   就这里停,马上,立刻,不然我就从这里车窗里跳出去。张岱起了身就往车窗里钻。   我被她吓得赶紧伸手一把拽住她,好在前面是红灯,出租车被迫只能停下。张岱从包包里掏出了20块钱扔到前座,然后打开车门,拖着我就下了车。   艰难的穿过了车流走上了人行道,我真的感觉后背的冷汗不停的往下淌,原先觉得自己已经有个性了,这小姑娘简直个性得要没人性了。   张岱拖着我往前方狂奔起来,可怜我踩着高跟鞋,平时又缺少锻炼,没跑几分钟就觉得嗓子在冒烟了。   张岱,你自己去,我跑不动了。我用力甩开她的手,再折腾下去,我要被她弄死了。   就在前那座茶楼,500米不到,坚持一下。她回头,难得对我说话还挺客气的。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这样生气?我喘着气问她。   马上你就知道了,快走。她又拖过我的手,看来,她今天不把我弄死是不罢休了。   走得我双脚起泡,终于踏进了张岱说的茶楼。张岱气势汹汹的拖着我上了二楼,穿过用竹子刻意营造出田园气氛的走廊,我们终于在一个包厢前停下了脚步。   张岱抬脚就是用力一踹,门应声而开。   小岱,你没有手吗?不会敲门吗?逆着光,一个女人的怒吼。   我定晴一看,窗边的座位,坐着三个人。我认识两个,张岱的母亲,张其勋的前妻,章韵龄。那个依旧剪着杀马特发型的男孩是张岱的小男友,另一个满脸愁容上了年纪的女人我不认识,估计是杀马特的妈吧。   我本来有手的,但你非逼着我用脚。怎么样,你摆阔摆够了吗?张岱一步一步往座位踱去。   你,带着她来是什么意思?章韵龄指着我。   你想知道啊?张岱站到了她面前,和她只隔着十几公分对视。 ☆、18.气晕老妈   我带她来告诉你,无论你怎么折腾自己,花几千几万去做美容保养,你都老了。你看看人莫郁青,年轻就是好,不抹保养品胶原蛋也是满满的。张岱夸张的笑了几声,妈,你就服老吧。我的事呢,你也别再多管了。   章韵龄气得手一直抖,扬起来半天又没舍得落下去,只能不时的拿眼神剜杀我。   我站在一旁跟个傻瓜似的,这是人家母女间的争执,我之所以跟着张岱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着好歹是朋友或许可以劝上一劝。现在看来,我真是太天真了。   徐福勇,还有这位大姐,钱我已经给你们。现在请你们立刻马上离开这里,从今往后,我如果再发现你和我女儿有联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章韵龄伸手砰用力的朝茶桌拍下去。   杀马特和他妈吓得抖了一下,然后就哆嗦着起了身。   钱,什么钱?勇哥,你给我说清楚,什么钱?阿姨,我妈给你们钱了?张岱一把就揪住了杀马特。   小岱,我们还是算了吧。杀马特躲着她的眼神。   算了?怎么个算法?你和我上床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拍着胸脯保证就算我妈把刀架你脖子上你也绝不退缩。现在呢,我妈给你多少钱?啊,到底多少钱?张岱甩了杀马特一耳光。   八,八万。愁容满面的妇人嗫嗫的开了口,闺女,你别打小勇,是我作主的,老家建房子也缺钱。你们还小,小勇也配不上你   闭嘴,这没你的事。张岱回身用力推了一把妇人。   勇哥,上完我,你就想拿着钱溜啊,这事儿也太美了吧。张岱完全的歇斯底里了,对着杀马特的脸左右开弓。   不要脸,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没有脑子又不要脸的女儿。章韵龄这回不止手抖,连双腿都抖起来了,徐福勇,你居然诱骗未成年少女。你们,你们给我等着,我要告你们。一定要告你们。   还有你,你有什么资格骂我?有什么资格当我妈?别以为我小就什么都不知道,在你会所的办公室里,第三个抽屉,那里锁着你的秘密。你,十六岁就怀过孕。所以,我十七岁跟人上床已经比你争气多了。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懂不懂?张岱松了杀马特,欺身就站到了她妈面前,她没哭,但表情比哭更难看。   杀马特趁着张岱将矛头对准了章韵龄,悄悄的就和他妈溜边往外走。   勇哥,勇哥。张岱一看他要走,这回她哭出声来了,拔腿就追了上去。   小岱,你给我回来,给我回来。章韵龄捂着胸口扶着桌子尖叫,慢慢的,她就往地上跪。   一旁看傻了眼的我发现不对劲,她怎么一直捂着胸口。   章女士,你怎么了?要不要紧?我赶紧跑到她面前,靠,我总算明白张岱为什么要拖着我来了,她这是算准了她妈要被她气晕啊。   药,包里。她苍白着脸,身体不断的颤抖。   包?包在哪里?我起了身,四下搜索了一番,没有包啊。   你放在哪里?没有啊。我看着她脸色越来越白,有点慌了。   茶,茶桌上。她整个人已经蜷着躺到了地上。   茶桌上哪有包,我想起来,杀马特手里是拎着一个纸袋的。被他顺走了?这也太恶心人了。   我拔腿就往外跑,边跑边打120,120居然占线,这是天要亡章韵龄啊。追到楼下的街头,总算追到了还在扭打纠缠的几个人。我冲到了杀马物身边一把拽过他手里的纸袋,果然在最上面有个咖啡色的手拿包,一看就价值不菲,这个贼。   张岱,你妈躺地上呢,别跟这个王八蛋牵来扯去的了。快跟我回去。我伸手想拖她。   死了拉倒,勇哥,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就别想走。张岱丝毫不为所动。   这真是个白眼儿狼女儿,我不敢逗留太久,拉开手拿包看到了一小瓶药。我赶紧转了身,往茶楼里跑去。   给章韵龄喂了药,她蜷在地上半天不动。我赶紧又拔下了120,这回总算打通了,好不容易才把地址给说清楚了。   挂了电话,我蹲到地上看着那女人,她一张脸灰土灰土的,好像死了大半截。   我想了想,找出了张其勋的电话。   等救护车和张其勋的过程中,我又接到了吕明安的电话。   莫莫,你在哪?回去了吗?他问我。   还没回去,怎么了?我盯着地上的章韵龄,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好像还没什么反应,可千万别死啊。   跟你说个事,过几天我爸妈要来F城。这样吧,你跟你爸妈也打个电话,让他们一起上来。我们请一天假,陪他们好好逛逛。   行,我回头就打,先这样,我这边有点事情。地上的章韵龄似乎动了一下,我赶紧挂了电话。   章女士,你感觉好点了吗?我轻声问她。   丫丫,我的丫丫,丫丫。两行泪水顺着她的眼角往下淌。   我没太明白她在说什么,丫丫?估计是张岱的另一个小名,哎,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张其勋比救护车先到了。   怎么回事?小岱呢?他焦急的问我。   你来了就好,事情就是这样,母女俩吵了一架,她就躺下了,药已经给她吃过了。我还有事,救护车应该要到了。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心脏一直不太好,青青,今天多亏了你,不然要出人命。他弯腰跪到了地上,轻轻拍着拍章韵龄的脸喊着她的名字。   救护车的警笛传来,我起了身,我先走了!   我离开茶楼时,张岱和杀马特母子已经不在街头了。我也懒得打电话去问,折腾了这大半天,饭也没吃,现在累得我只想赶紧回家洗个澡躺下来。   出租车到了半路,我妈给我打来了电话。自从我和吕明安确定了关系后,我妈对我亲热多了,隔三差五的给我打电话。   妈。我喊了一声。   青青啊,刚刚明安打电话回来了,说要接我和你爸上F城玩几天。我妈的声音明显带着兴奋,你看我们去F城玩这事,象样吗?   这有什么不象样,到时我去接你。妈,家里都还好吧?我顺口问她。   家里就这样,就是你弟,这不放假了吗?成天跑得连人影都不见。我妈抱怨道。   要不要让三姨她们也上来玩一天?我这亲生的父母,说起来,我几乎没和他们亲近过。当然,她们也从不主动和我亲近。   让她们来干嘛?我妈奇怪的反问我。   噢,没事,你们来就好了。我低声说。   唉,说来说去,你还是惦记你亲生父母。我妈沉默了好一会才说了这句话,然后就挂了我的电话。 ☆、19.一套衣服引起的争执   我被我妈噎得有些顺不过来气,靠着座椅我怔怔的看着车窗外。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不是我爸妈亲生的了,乡下头,这样的事情根本也瞒不住。有些好事的邻居经常打趣我说:青丫头啊,你以后长大了孝顺你三姨多一些还是你妈多一些?   再后来稍微懂事些了,我就知道了,我爸妈结婚多年一直不育。他们那个年代民风古朴些,不太盛行离婚,爷爷奶奶一合计就让我爸妈先抱养一个。   而我三姨家那时已经有三个丫头,再生一个,我又是丫头。于是,我就被抱养到了大姐家,也就是我现在的父母家。   我长到五岁时,我妈奇迹般的怀孕了,我弟弟降生。村里人都说我命好,招来了弟弟。   和一般抱养的孩子不一样,我一直都没想过我要回到亲生父母身边。究其原因一个是因为我爸妈对我还算不错,至少没有非打即骂更没有虐待过我。再一个则是因为我有时去三姨家做客,经常看到几个表姐被打,而且我三姨和三姨夫对我这个抱出门的亲生女儿压根就不关注。   所以我妈说我心里还惦记着我亲生父母,我真的觉得挺郁闷的。我长这么大了,一心一意把现在的家当成自己家,把养父母当成自己亲生父母。虽然平时我们的感情挺疏离,但家里真有什么事,我都是倾尽全力。   我之所以想到我三姨他们也接来,就是觉得我都要婚嫁了,他们好歹给了我生命,偶尔孝顺一次是应该的。   出租车开到我住的楼下时,吕明安的电话又来打来了。   莫莫。他温柔的声音传来。   我到家了,你打电话给我妈了?我问他。   嗯,我想着我得亲自打个电话,这样比较好一点。你说呢?他笑着说。   那我安排一下休假时间,到时陪他们好好逛逛。   想我了没有?他突然换了个话题。   那个,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我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聊风花雪月。   这回我们爸妈上来了,肯定得说我们婚事的事情,你要有心理准备。他换了语气提醒我。   嗯,知道了。我去洗澡了。我快速的挂断了电话。   洗完澡躺到床上时,摸过一旁的手机,张其勋给我发了短信。他说他前妻已经没事了,又问我张岱有没有给我打电话?   我给他回了一条,说没有。   随后他电话就打过来了,我靠着床头坐起来后才接起了电话。   青青,你有小岱其他的联系方式吗?这孩子,到现在也没个音讯,电话关机。他的声音很焦急。   真是开玩笑,他是张岱的亲爹,我是谁,顶多就是一朋友。   没有,她是有个主意的姑娘,你不要担心。我语气淡定,那小姑娘根本就不是一个会吃亏的主。   我就是担心她被那坏小子算计了,唉。张其勋连连叹气。   你还有其他事吗?我问他。   他对你好吧?他居然问起了我。   张其勋,我觉得在你女儿不知所踪,前妻身体欠安的情况下。就不要再分心来关心我了,你说呢?我冷笑了一声,他好歹是39岁,搞得跟19岁一样智商余额不足。   那你早点睡吧。他这才讪讪的挂了电话。   一直到我和吕明安的父母来F城那天,张岱都没有任何消息。这回不但张其勋父母疯了,连带我这个朋友都略担心起来了。   张其勋给我打了几次电话,问张岱和我联系没。吕明安很不高兴,觉得他就是别有用心。   张岱不见了,做父母的担心很正常啊。我坐在他家客厅的沙发里翻了个白眼瞪他。   好吧,是我小心眼了。他挤到我身旁搂住我的肩,再两个小时我们爸妈就到了,酒店我已经安排好了。莫莫,你要不要换套衣服?   我神经了吧,这么远我还折腾回家换衣服。我低头刷着微博。   你等着。他放开我快速起了身,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拎着个袋子回到了我身边,送你的,快去试试。   你给我买衣服了?我抬头呆呆的看着他,这算是意外的惊喜还是自作主张?我喜欢什么样的款式颜色他知道吗?   从袋子里拿出了衣服,是一套深蓝色的套装。首先颜色我就不喜欢,再一看款式,老气横秋。   快去试试,我要看看我眼光怎么样?他推着我往房间走。   我看着充满期待的目光,有一点点不忍心当场泼他冷水,于是便拎着衣服进了房间。换衣服时我看到了吊牌,价格过了千,我忍着心痛换好了衣服,然后很别扭的出了房间。   太端庄了,太得体,太好看了。吕明安连说了三个太字,可见他对自己的审美充满了自信。   我觉得不是太适合我。我委婉的说,转身又进了厕所,大镜子里,绑着马尾穿着套装的女人真是不伦不类。那颜色款式,平白把我的年龄往上拔了八岁。   我觉得很好看,宝贝,你今天就穿这衣服去。保管你爸妈和我爸妈都要夸你很漂亮。吕明安挤进了厕所。   我实在不喜欢这套衣服,我不喜欢!我咬着唇轻声说。   这么好看,你为什么不喜欢?吕明安果然一下就拉下了脸,莫莫,衣服是穿给别人看的,不是自己欣赏。他用他的理念来说服我。   可是这衣服自己不喜欢别人再喜欢有什么用?我转身看他。   如果只有你自己认可,所有人都不认可,那又有什么用?他丝毫不退让。   我一定要穿吗?我忍着怒气。   我希望你能穿。他平静的语调。   如果我不穿呢?我又进一步问。   他这回没说话了,只是看着我,沉默了十几秒后他才垂下头,声音低低的,既然你这么不喜欢,那就算了吧。   我一向吃软不吃硬,见他退了步,又想到那吊牌上的价格,忍了又忍只好说:算了,我穿着吧。   宝贝,你相信我,你穿着真的很好看。他猛的抬起头看我,双眼发亮。   明安,谢谢你送我这么贵的衣服。下次再买的时候,你跟我说一声。我忍耐的说。   知道了,这次就原谅我,好不好?他蹭到我身边,搂着我的手臂摇晃。   这套衣服的争执最终以我的妥协告终,后来才明白,在我和他的故事里,衣服这事这只是个起点。在后来漫长的日子,他慢慢的会将我逼上绝路。 ☆、20.定下亲事   我穿着那套老气横秋的套装和吕明安一起去了火车站,不得不说他把长辈的审美琢磨得很通透。双方父母在看到我那一刻,全都将目光集中到了我身上。   亲家母,你家闺女真是衣架子,这衣服穿在她身上可真好看。吕明安的母亲笑眯眯的对我妈说。亲都还没订,亲家两个字喊得也太顺溜了。   这娃就剩模样还过得去了,不象你家明安,出国留过学。说起来,还是亲家母你们会培养孩子。我妈话也说得漂亮。   这里人太挤了,我们回去吧。吕明安接过了我爸妈手里的东西,见状,我也只好帮着他母亲拎过了行李。   送了他们去酒店安顿好,差不多也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吕明安一早就订好了饭店,这会打了两辆车便直奔目的地。   明安这孩子挺不错的。我妈和我爸坐在后座,一上车,我妈就迫不及待的发表自己的看法。   确实不错。连我爸都赞许起来。   青青啊,这趟我们上来,就是琢磨着能不能把你们两个的事情定下来?我妈对副驾位的我说。   急什么,过段时间再说。我低声说。   什么过段时间再说,你还想挑个什么样的?除了一张脸好看,你还有什么?说你会赚钱吧,打了七八年的工,也没见你寄多少钱回家。难得人家还不嫌弃你学历低,工作不稳定,又是抱养的。你还要考虑,掂掂自己几斤几两。我话音一落,我爸就跟机关枪一样,突突的朝我扫射起来。在他看来,吕明安看上我那绝对是我上辈子烧了高香积了德的回报。   我看明安对你很好啊,柔声细语的,拖着你的手一直就没松开过。青青啊,倒是你,一直都没什么笑脸,你不要太端着架子了。我妈也苦口婆心起来。   我沉默的看着车窗外,和他们是讲不清楚的。相亲讲究门当户对,莫家和吕家,明显是莫家高攀了。所以,我爸妈他们才会这样紧张。   晚餐的饭桌上,双方父母的话题都围绕着我和吕明安。说到后来时,连生了孩子谁来照顾他们都定下来了。   吕明安不时给我夹菜,当然也给我爸妈装汤。餐桌上,真是一片祥和。   饭吃完后,两家人又移步到了旁边的茶楼喝茶。   这趟上来呢,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明安和郁青这事定下来。亲家,你们是什么样的意思?一泡茶还没泡开,吕明安的父亲就迫不及待的开了口。   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这是我们老莫家的福气。青青,你表个态。我爸露出了千年难得一回的笑脸看着我。   你们决定就好。答应和吕明安交往时,我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刻。到了现在,我说不行我不同意,那我爸肯定能当着众人的面打一顿我妈出气。嫁谁不嫁呢,好歹吕明安对我还有几情意。   明安你呢?吕明安的母亲也笑着看他。   我当然同意。吕明安伸过手来,紧紧的握住我的手,伯父伯母,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对郁青好!   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我妈高兴得不停的绞着双手。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吕明安的父母很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然后就跟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两个红包。   那这事就这样定下来了,青青啊,这是见面礼,你收着。吕明安的母亲起身将红包塞到了我手里。   我爸妈假意的帮着我推辞了一番,我抓着红包,半晌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们以为我难为情,而我只是想到了一件事,我和吕明安的婚事真的就这样定下来了。   第二天,我和吕明安陪着双方父母去F城著名的风景区游玩。路上,吕明安的母亲挽着我的手,很亲昵的跟我聊天,她说:青青啊,你和明安一人租了一套房子啊?   嗯,暂时是这样。我尴尬的笑了笑。   你这孩子挺传统的,不过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同居很正常。再说了,你和明安的交往我们做父母的都认可,早点住到一起也没关系。吕母笑眯眯的说。   噢。我垂头。   要是明安对你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你就和我说,我打不死他。她拍拍我的手背,很慈爱的叮嘱我。   他挺好的。我极少和长辈这样亲近,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   我就这么个儿子,说心里话,真的想早点抱孙子。不过,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按自己的步伐来。这个我们做父母的就不强求了。她温和的看我,你太瘦了,要多吃一点。明安在国外留学了几年,能做一手好菜。回头我得好好说说他,也不晓得心疼你。   我就这体质,不怪他。我慌忙解释道。   现在就护上他了,你这孩子。吕母爽朗的大笑起来。   我只好跟着她讪笑,她哪里知道我的心思。她要是真跑去讲吕明安了,那吕明安立刻就会以好好照顾我为由劝我搬来和他一起住。   双方的父母在F城逗留了两天,这两天,累得我灵魂都要出窍了。好在,几个长辈玩得还算尽兴。大姨听说我和吕明安的事情定下来了,还特别不高兴,私下里抱怨我妈,说她是介绍人,竟然把她撇开了。我妈心情舒畅,再三保证回头给她个大红包。   要回去之前,我妈拉着我讲私房话。   青青啊,妈心里这块石头总算落了地。我妈笑得皱纹都舒展开了。   你们高兴就好。我不喜不悲。   明安这么能干,以后你弟大学毕业了多少也能借点力。还有我和你爸,我们年纪越来越大了。虽说养儿防老,但一个女婿也是半个儿。青青啊,我苦苦熬了这几十年,总算有点盼头了。她说着又抹开了眼泪,我这大半辈子,和你爸都是吵着打着过来的。看着明安对你好,我这心里是真高兴。   妈,你哭什么。我抽了张纸巾塞到她手里。   高兴,真高兴。你大了,还找了个这么好的人家。以后,我和你爸走出去也有面子。她擦着眼泪,嘴角是掩不住的笑意。   高兴就笑,哭什么?说起来,我长到二十五岁,这是我妈第一次在我面前姿态低了下去。 ☆、21.张岱出现   青青啊,你这事定下来了,家里肯定是要办几桌的。你看我妈看着我。   我立马会意过来,我妈惦记着吕明安父母给我的见面红包呢。我没说话,只是伸手拖过了一旁的包,然后从里面拿出了那两个我根本就没拆封过的红包递给了她,妈,这钱你收着吧。   这是给你的,你留着吧。我妈假意推辞了一下。   收着吧,办酒买菜什么的也要花钱。我不带表情的塞进了她手里。   这酒席办好了,也是你的面子,那我就收下了。我妈抓过红包,很快就塞进了自己的裤兜里,你嫁了以后,再跟你要钱就不象样了。她又嘀咕了一句。   我没说话,这些年,我是存了一点私房钱。说到底,也是因为我明白我若有什么难处需要用钱,父母那里是别想张口,我只能自己救自己。   当天傍晚,送双方父母去了火车站,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听了一箩筐的各种叮咛,总算眼见着几个长辈过了检票口。我长嘘了一口气,转了身就往回走。   莫莫。吕明安快步跟上我,累了吧?他伸手亲热地捏了捏我的鼻子。   有点,我想早点回家睡一觉,待会我们就各自打车回家吧。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外走。   上我家吧,我给你好好按摩一下。吕明安搂住我肩。   我真的很累了,只想好好睡一觉。我有气无力的说。   行吧,那我送你回去。他拖着我的手往出租车停靠点走去。   出租车到我家楼下时,他并没有坐着车走,而是跟着我一起下了车。   我送你上去吧。他半搂着我。   不用了,你赶紧回去吧,折腾了这两天你不累吗?我略略无奈。   不累。他推着我往前走。   进了家门,我换上了拖鞋。家里没有男人的拖鞋,我只好找出了我的拖鞋给他凑合。   你去洗个澡吧,我看会电视。等你出来我帮你按摩一下。吕明安走到客厅的沙发前坐下,然后打开了电视。   我站了一会后转了身进了卧室,抱着衣服进了浴室,我洗了个平生最长时间的澡。   等我穿戴整齐从浴室出来再回到客厅时,吕明安靠着沙发居然睡着了。我挣扎将近一分钟才走到了他面前,伸手摇了摇他。   怎么了怎么了?他惊跳起来,见是我,他这才重新靠回沙发里,洗好了?   你赶紧回去吧,我也要去睡了。我低声说。   让我抱抱。他用力一拽,将我拽到了他腿上。随后他用力的抱紧了我,别说话。他在我耳边轻声说。   我跌坐在他身上时姿势没摆好,他又抱着我不撒手,没几分钟我就感觉我的老腰要被他箍成两截了。   今天我不走好不好?他低声呢喃着。   不行。我用力挣了一下,总算挣开了他的怀抱。   他撑着沙发慢慢的起了身,抹了一把脸后,他张开双臂又把我拥进了怀里,抱歉,你早点睡,我先回去了。   松手后,他在我额头上吻一下,然后又拍了拍我的肩膀才大踏步的往大门走去。   你送你下去吧。我看着他的背影喊。   傻妞,赶紧去睡,我一个大男人不碍事的。大门关上,他的声音消失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我发现手机上有吕明安昨晚发给我的短信。   他说:宝贝,知道你睡了,愿你好梦。   他还说:宝贝,你值得我等待,我一定会等到你心甘情愿那一天。   我默默的看了一会,叹了一口气后扣下手机。闭上眼睛,我感觉有泪珠漫过我的脸庞。在他之前,我所经历过的那些事情该告诉他吗?   事无巨细的坦白?可是我之前的经历跟他又有什么关系?我那时并不认得他。   所有的秘密烂在心底?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会不会觉得我是刻意隐瞒他?   我带着一份复杂的心情去上班了。   下午四点多,戴着墨镜的章韵龄来到了我专柜前。   莫小姐。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一怔差点没认出她来,戴个大墨镜干嘛,当自己是明星呢。   章女士,你好!我客气而疏离的跟她打了一声招呼。   那天出事,感谢你对我伸了援手,这是一点小心意。她将手里的一个纸袋放到柜台上。   章女士,你太客气了。东西你带回去吧,我不需要。我对她没什么好感,伸援手只不过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在我面前死掉。   我女儿如果会来找你的话,麻烦你转告她一声,就说我等着她回家,谢谢!章韵龄说完就转身往商场外走去。   这女人真是牛逼得很!   章韵龄送了我一条某品牌的长裙,波西米亚风格,价格不菲,穿到身上自然也就不一般。我盯着镜子看了很久,突然想到吕明安那套深蓝色的套装。   穿着那裙子和吕明安去吃饭,他瞪圆了眼睛说:莫莫,这衣服收起来。   为什么?我莫名其妙的。   你看,肩膀露出来了,胸也要跑出来了,男人一看就要垂涎三尺。莫莫,我不要别人一直盯着你看。他摇晃着我的手,半带着耍赖。   我喜欢这裙子,吕明安,你不能连我穿什么都要管吧?我生气的推开他。   莫莫!他拖长声音,我想你的美专属于我一个人。   那你要不要考虑做个笼子把我关起来?我回头怒视着他。   你看你还生气了,我这是在乎你。好吧,你既然这么喜欢,就穿着吧。别生气了,你穿得这么漂亮,还不允许我吃吃醋了?他笑嘻嘻的拖住我,伸手在我额头上弹了一下。   张岱真的来找我了,在她失去音讯的第十三天。那天我下了晚班,到家时都已经深夜十一点多了。我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往拐弯处的楼梯口挪,挪到拐弯口,她闪身出来。   我吓得差点尖叫出声,借着路灯我看清楚是张岱,这才生生压下了那声尖叫。   眼前这个灰头土脸,顶着一顶乱糟糟头的姑娘还真是张岱。   张岱?我试探性的喊了她一声。   我等了你两个小时了。她说完就一屁股坐到了台阶上,你扶着我上楼吧,我已经没力气了。 ☆、22.扇耳光   雪白的日光灯下,张岱坐在沙发里,她一张脸瘦得只剩一对大眼睛了。这小半月的时间,她到底跑去哪了?又发生了一些什么事?   饿吗?我这里现在只有面包和矿泉水,楼下的餐馆这个点也关门了。我从储物箱里找出了一袋面包放到了小茶几上,然后又给她递了一瓶水。   她没说话,只是拆过了包装狼吞虎咽起来。   将近三分钟的时间,她灌了一大口水后才抬头看我,很好奇我跑哪鬼混去了吧?   想说我就听着,不想说就赶紧去洗个澡,然后打个电话回家去报平安,你妈估计都要疯了。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我妈要是有你一半懂我,我也不会和她闹得这么僵。她撸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我也没去哪,那天和勇哥打了一架后,然后我就跟着他们走了。本来我是想着要不想办法让勇哥回心转意,要不就把我妈给他的钱弄回来。妈蛋,运气不太好。徐福勇那个王八蛋太绝情了,居然把我带到了他郊区的哥们那,然后把我反锁一间屋子里。不但没要回钱,我的包还被他抢走了。   他们没伤害你吧?我心猛的一沉。   那倒没有,妈蛋,反锁了门他们就走了。就留了点吃的,一开始我以为他和我闹闹脾气,结果等了将近两天,屋子里的东西被我吃光了,他还没回来。我就发现事情不妙了。所以,我撬了窗户跑出去了。然后我又想办法弄了点钱,就追到勇哥乡下的家里去了。他没在家,他妈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你怎么弄的钱?我惊问。   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我没去卖身也没去偷。她瞪我一眼。   我离开他家时,从他妈那里要到了几百块。坐着车回到了F城,这人倒霉真是喝凉水都塞牙,下了车还没出站身上的钱就被扒手摸走了。灰头土脸的回家肯定要被我妈奚落得半死,然后,我就想我应该自力更生赚点钱。所以我就在车站附近找了个黑餐馆干洗碗工这活。靠靠靠,我现在才知道,洗碗工根本不是人干的活。老板娘凶得要死,我洗了六天,你看看我的手。她伸直双手举到我面前,我今天找了个机会跑出来了,车站离你这近,就来找你喽。   我这才发现她的双手确实被泡得发胀了,这个小姑娘真是,我想了好一会也没能想出个精准的形容词。难怪他爸妈找不到她,这样打一枪换个地方,哪有那么容易找。不过,她还挺坚强的,到这个份上了也没有哭天喊地。   去洗个澡吧,我去给你找衣服。我转身往卧室走去。   莫郁青,我警告你,不许给我爸还有我妈打电话。否则,我和你没完。她在背后冲着我嚷起来。   真是不知好歹的小姑娘。   张岱估计这段时间严重没睡够,洗完澡进了卧室,沾上床没五分钟就睡死过去了。我捧着手机刷微博,犹豫着要不要给她父母打个电话。   想了一会,决定等明天早上起床再说。   一夜无梦,等我再睁开眼睛时,阳台已经从没有遮严实的窗帘里透进来了。我翻了个身,这才发现床上只有我一个人。   张岱。我闭着眼睛喊了一声。   没有人应,我又躺了一会才翻身下床。不足40平的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那小姑娘,又跑了?   客厅的小茶几上,我看到了一张白纸,我赶紧抓起来,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几行字:莫郁青,走啦。那个,不好意思,从你钱包里借了500块,改天一定双倍还你。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张岱还想整什么妖蛾子?从我钱包拿走了500块,这显然不是要回家的节奏啊。惊慌之下,我也没有多想,赶紧回到卧室找到手机,然后给张其勋打了个电话,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下。   你说什么?张其勋大喊起来,你昨晚该给我打个电话的。   我怎么知道她会不辞而别。我被他吼得脾气也上来了。   青青,我不是怪你,对不起。那孩子,唉,真是太气人了,不知道又要跑哪去?他缓了语气,还来找你的话,你立刻给我打电话。   行,确实是我大意了。我本来想着今早就给你打个电话,折腾了这么久,她肯定也想回家了。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又跑了。我很懊恼。   不怪你,不怪你,这孩子就象你说的一样,太有自己的主意,唉,真是头疼。没事了,你也别自责了。张其勋反过来安慰我。   在家里逗留到下午四点,张岱没再返回我家。我很是郁闷,这个欠教训的小姑娘,再来找我,我一定不会再给她好脸色。   眼见着上班时间到了,我只能收拾了一下出了门。   我进了商场,还没走到专柜前就看见章韵龄坐在柜台前。我同事正在跟她聊天,估计张其勋和她说了张岱来找过我的事情,这会肯定来找我问清情况。   章女士。我走到柜台旁,客气的跟她打了一声招呼。   她听到我的喊声后起了身,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她的表情就被她一把揪住了头发。   你这个人贩子把我女儿藏哪去了?我就知道你肯定和那徐福勇是一伙的,贱女人,你还我女儿来,还我女儿来。她左右开弓扇了我好几耳光。   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完全被她打懵了。晕头转向间我惊得失声叫起来,你放手,神经病啊你。   你还假惺惺的打电话给她爸爸,你骗谁呢?我女儿就是你藏起来的。商场的保安很快赶到了,她被拉开后,指着我尖利的吼叫着。   天啊,这女人是不是疯了?魏薇从她的柜台后跑出来扶住我。   我感觉整个头都在嗡嗡响,活到25岁,这还是我第一次被人左右开弓扇耳光。   章韵龄一直嚎叫着,保安只好带着她往保安室走去。很快,我的领导就赶到了,我也被请到了领导办公室。   我还没把情况跟领导交待完全,派出所的人就赶到了。随即,我和章韵龄就被带上了警车。 ☆、23.传言   在派出所,我把事情经过详细的和警察说了一遍。期间,章韵龄还不时咒骂我几句。   这位女士,你能提供什么证据证明你女儿的离家出走和这位小姐有直接联系?警察也看不过去了,拉着脸瞪了一眼章韵龄。   她和我前夫乱搞关系,后来又不知道什么原因和我前夫分了手。鬼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拿我女儿出气。昨天晚上我女儿去找了她,她刻意隐瞒我女儿的行踪就很说明问题。她双目喷火,一口咬死了张岱的再次失踪和我有关系。   我一个字都懒得跟她说,什么叫好心没好报,遇到这个疯女人,我总算是深深的明白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警察又问了章韵龄好些关于我动机的问题,她都答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一个年纪大点的警察便语气严厉的教育了她一番,并责令她向我道歉。   你不需要你的道歉,你女儿要是再来找我,我一定会避得远远的。另外,提醒你最好用皮带把她栓在裤带上,上哪都带着,不然那么大姑娘脚长在她身上,看是看不住的。我冷冷的看着她。   不用你管。她朝我大吼。   注意你的态度。警察也火了。   你在这笔录上签个字就可以走了。坐在办公桌后的年轻警察对我说。   我出了派出所,被疯女人扇过的脸这会正火辣辣的痛。拿出手机照了照,左半边脸红得煮熟的虾似的,这个疯女人太狠毒了。这个样子,哪有办法上班,我只好翻出领导电话请假。   领导批了我的假,挂了电话后,我想着包包还在商场里得回去拿。   走了几步,吕明安给我打来了电话,问我上班了没有,说晚上给我送饭过来。   上个屁的班,今天倒霉死了。我憋了一肚的气,吕明安的电话就象寒风中的热汤般及时。   宝贝,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立刻紧张的问我。   我把事情的经过又和他叨了一遍,末了的时候,我咬牙切齿的说:真不知道她哪根神经不对了,太过分了。   你现在在哪,我马上过来接你。他焦急的问。   我得先回商场拿我的包,然后再回家。我愤愤地说。   你打个电话给魏微让她帮你先收起来,等着我,我马上过来。XX派出所对吧?你等我。他说完就飞快的挂了电话。   我只好走到一旁的绿化带前坐下,给魏薇打完电话后,章韵龄那个疯女人挎着包包从派出所大门出来了。   她脸上一片漠然,在我面前顿了一脚步,然后昂起头阔步往远处走去。   张岱摊上这么个妈,难怪要她要离家出去。   我盯着她的背影,要不是在派出所门口,我真想捡块大石头扔过去。麻痹,早知道上次她心脏病发作时就不该给她吃药。用张岱的话说,死了拉倒。   等了十来分钟后,吕明安打着一辆车终于赶到了。他下了车向我跑来,我这才起了身。   我操她祖宗十八代,把你打成了这样,我跟她没完。他见着我的脸后,眉心都皱到一起了。   走吧,警察都已经调解过了,只能当被疯狗咬了。我悻悻地说。   以后别跟那张岱来往了,这简直是平白就招来了无妄之灾,真是气得我脑仁疼。吕明安眼中闪过阴郁的光,然后一字一字的说:我绝对不放过她。   那你还跑去打她一顿啊?和这种不讲道理的疯女人哪扯得清楚。我虽然也气得要死,但并没有想到去报复她,毕竟这是突发事件。   我们先回家吧。他牵着我走到了出租车旁。   回了他家后,他扶着我躺到沙发上,然后又从冰箱的冷藏室里弄了些冰帮我冷敷。敷了十来分钟后,那种灼热感总算慢慢的压了下去。   好多了,你让我躺一会吧。我轻声说。   宝贝,你这样一个人住着我实在是不放心。赶紧去把你的房子退了搬到我这里来,我睡客厅,你睡房间,算我求求你了。吕明安半蹲在我面前,握着我的手深情的请求。   没事,下次我再也不收留张岱了,这次是意外。我淡淡地说。   你呀,固执得要命,真是拿你没办法。他叹了一口气,你躺一会吧,我下楼去超市买点菜,晚上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嗯,你去吧。我朝他笑了笑。   第二天回到商场上班,换了制服刚进柜台。魏薇就从柜台里跑出来了,青青,你要有心理准备啊。   我被她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说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现在都传开了,说你抢了人家老公,正室才上门来找你麻烦。她压低声音说。   神经病啊,说的是她女儿的事情,什么抢人家老公,谁信口雌黄的?我气得猛的拍了一下柜台。   你不管她们呗,我就提醒你一下。魏薇讪笑着回到了自己柜台里。   当着我面的,商场的柜员们也说过什么,但魏薇告诉我私下里她们传得越来越难听了。就连我有私生子这样的事都编排出来了,我本来觉得这无非就是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吃饱了撑的,传上几天自然就消停了。   这天下午临下班时,两个中年女顾客在某品牌专柜前看了很久的护肤品没买,逛到最后,在我的专柜买了大几千的东西。签完单,顾客就拎着东西走了。   真是有两把刷子啊,不但拿得下别人的老公,抢顾客也很利落啊。那个专柜的导购员走到我柜台前阴阳怪气的说。   放你的屁,顾客自己走过来,我抢了吗?我柳眉倒竖。   你要是没抢,那顾客都说好了逛一圈就回来跟我下单,怎么就在你这下单。她白了我一眼。   那就怪你自己没本事。我冷笑着。   莫郁青,我回来了。这节骨眼上,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女孩冲到我面前。   我定睛一看,正是张岱,距离上次她妈打我,这隔了近十天的时间,她这是又打哪冒出来了。   麻烦你离我远一点再远一点,好吗?我退了一步,不想再招惹这个祖宗了。   你下班了吗?她笑嘻嘻的问。   我走到另一头,不搭理她。   莫莫,走吧。吕明安来接我下班了,自从我被人打了后,他就坚持每天都来接我下班,无论我五点下班还是十点半下班。   嗨,吕明安!张岱朝他挥挥手。   原来是你啊。吕明安笑了,莫莫,你快去换衣服。小姑娘,有个事情我一直想和你讲一下,我们到外面说吧。 ☆、24.再受其辱   我换完衣服走到商场门口时,只剩吕明安站在一旁等着我。   那小姑娘呢?我随口问。   被我骂走了。他拉过我的手,笑着说。   你骂她干嘛?她还是不错的,就是她那个妈拎不清是非。我觉得他有点太过了。   我没打她就不错了,莫莫,你别忘了她妈对你下手时可是毫不留情的。吕明安不满的捏了一下我的脸颊。   算了,回去吧。相对起张岱,我更郁闷的是最近柜台导购对我的排挤。   和往常一样在吕明安家吃了饭,呆到晚上八点多我就下楼坐公交车回家。公交车到半路时,我接到了张其勋的电话,我拒听了他的电话,随后又把他的号码拖进了黑名单。惹不起,我躲着你们还不行吗?   没几分钟,张岱就用微信给我发来了语音,问我她妈打我那事,说一定会让她妈跟我道歉。我想了想,回了几个字:求放过我。   随后,我删了她的微信。   走到家楼下时,远远的就看见几个人站在一辆车旁。见到我出现,张岱率先跑过来。   莫郁青,我把我妈带来了,她要郑重向你道歉。她站到我面前,大声嚷嚷着。   我定睛一看,可不是嘛,章韵龄和张其勋都来了,可真够郑重的。   妈,你快向莫郁青道歉,否则我就永远不跟你说话。张岱拖着我走到了车旁边,然后昂着头看着她妈。   章韵龄看着我,路灯下,她的脸色很不好看。看来,张岱父女对她的影响力还是蛮大的,否则象她那么牛逼的人肯定不可能屈尊来跟我道歉。   你真是关心则乱,这事理一理也知道啊,你怎么能怪人家青青,还跑去打人家,确实过分了。张其勋见她一直不说话,忍不住就先开了口。   我女儿的事情,关你个屁事。章韵龄伸手就推了一把张其勋,我打她,你心疼坏了吗?她现在在这啊,你赶紧去安抚。   你脑子有病吧,就事论事,你简直不可理喻。张其勋回敬她。   你们有完没完啊?我不是让你们来这吵架的。张岱尖叫起来。   女儿,我们回家。我承认我没分青红皂白打了她,这事我是不占理。大不了,我赔钱嘛。章韵龄气愤的打开了肩上的挎包,然后掏出钱包,再然后抽出了一叠钱用力的甩到了我脚下,赔给你的,够你做十次美容了。   章韵龄,你简直就是个泼妇。张其勋伸手指着她,气得手指直颤。   你不是我妈,我没有你这样蛮横无理的妈。莫郁青,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张岱朝我深深的鞠了几躬,然后转身撒腿飞快的跑了起来。   你,你,你,莫郁青是吧,我记住你了。章韵龄用力撞了我一下,然后就追着张岱跑去了。   我上辈子绝对是挖了她家的祖坟。   青青,来的时候,她真的特别愧疚,也深刻的明白自己错怪了,是真心要跟你道歉的。青青,真没想到   你能闭嘴了吗?我终于有机会开口说话了。   青青,对不起!真的,我也特别生气,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他近前一步,试图拉我的手。   滚!我厉声吐出这个字后,踩着那些钱快步往前走去。   青青!他追上来,用力拖住了我,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放手,你们一家子就是神经病。我用力的甩开他的手,妈的,真是流年不利。   我现在特别后悔,那天我就不该给小岱她妈打电话。青青,你怪我是应该的。他退了一步看着我。   我一个字都不想听,转了身快步往楼梯口走去,张其勋总算没有再跟来了。   我呕得要死,到家后洗了个澡直接就躺床上了。吕明安给我打来电话,我也兴致缺缺。他追问我是不是又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我烦躁的吼了一声大姨妈要来了。   吕明安没再多说什么,沉默了一会才挂了电话。   我在床上翻来滚去,翻了一个多小时后有些迷迷糊糊了。大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醒神后仔细听了听,真是自家的大门。   张其勋还是张岱?   妈的,真是阴魂不散。   我翻身下了床,轻手轻脚的走到大门旁,也有可能是歹人啊。卧室里传来了手机铃声,我听着大门仍在敲,想了想,又退回了卧室。   电话是吕明安打来的。   莫莫,开门,我在门口。他淡淡的声音。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抓着手机跑到了大门口打开了门,明安,你怎么来了?   我能不来吗?你回家的时候还好好,突然就性情大变,肯定是遇到了事情啊。他手里拎着半个西瓜。   也没什么事。我不太想重复一遍刚刚受到的屈辱。   那个老男人又来纠缠你了吧。他把西瓜放到客厅的茶几上,转头盯着我看。   什么意思?我琢磨着他是不是在楼下遇到张其勋了。   莫莫,我总归是你的男朋友。他叹了一口气,双手按住我的肩,有任何事情,你都可以和我说,我愿意为你分担。   真的没事,不过你这大半夜跑来,我还真的挺意外的。哇,这西瓜不错啊,我去拿水果刀来切。我分开他的手,蹲到茶几前找水果刀。   我在楼下看到那老男人了,他现在还在那站着呢。吕明安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我叹了一口气,只好把他们一家三口来找我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吕明安走到沙前坐下后半晌没说话,直到我把西瓜切好放进他手里,他似乎才回过神来。   莫莫,搬到我那里去吧。他放下西瓜,郑重其事的看着我。   他提这事,没有十次也有八回了。   这一回,我真的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理由来拒绝他。我低头默默的咬着西瓜,死疯女人,都是你害的。   莫莫,今天就搬吧,搬到我那里,那老男人总没有理由守在楼下了。还有那个张岱,再也不能来祸害你了。吕明安又进一步说服我。   我吃完了三瓣西瓜,抽出纸巾擦了擦嘴,然后抬头看他,好!   真的啊?是真的吗?宝贝,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他欣喜若狂的搂住我的肩。   我说好!我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你,你吃西瓜,我来帮你收拾东西,你坐着别动。他松开我,立刻起了身。   明天再说吧。我有些无奈的说。   干嘛要明天?明天和今天没区别,今天先带一些必需品过去,剩下的,明天我请搬家公司的来,一次性拉过去。他折回身,在我脸上重重的亲了一下,我的宝贝终于要搬家喽! ☆、25.学霸吕明安   第二天上午搬家时,吕明安看到了我抽屉里的女士香烟。他捏着烟看了我好一会,我以为他要发表一些诸如你怎么能抽烟呢之类的感慨,但他最终只是低声说了一句:以后少抽,对身体不好!   我挠了挠头,没说话。   我就这样和吕明安住到了一起,他执行了他的诺言,我睡房间他住客厅。最初几天,我有点过意不去,觉得自己鸠占鹊巢。   但他很乐意的样子,每天睡前都会叮嘱我要把门反锁好。共居一处屋檐下,吕明安对我反倒比之前客气疏离了一些。   吕明安是一个生活很规律的人,早点六点五十分准时起床,然后下楼沿着小区的小公园跑上两圈。回家后,他就开始弄早餐。八点二十分,他离开家,提前去公司为新的一天做准备。   我睡了两天懒觉,第三天他就开始敲我的门了。   什么事?我扶着门闭着眼睛问他。   换衣服,下楼,跑步!他挤进房间,然后从衣柜里给我拿衣服。   我想睡觉。我重新趴回床上。   你的生活习惯太不健康了,这样不行,我得给你改过来。莫莫,你不是一直很喜欢XX明星吗?难道你不知道她每天的运动的时间不低于两小时,所以人家四十多岁了还跟三十出头一样。快起来,为了实现你的不老神话,你从今天开始就要努力他喋喋不休。   我睡了好几年的懒觉,这回彻底被吕明安给破坏了。   我搬到到吕明安家后的第六天,张岱耷拉着头来商场找我。还没等我开口说话,她就先楚楚可怜的望住我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叠钱:这是我上次擅自从你钱包里拿的钱,现在双倍奉还。   我抿着嘴看她,从那叠钱里数了五百,剩下的给她推了回去,张岱,你回去吧。我只是你朋友,她却是你妈妈。别为了朋友和你妈闹别扭。   她低下头,坐了一会后又耷拉着头默默的出了商场。   我目送着她出了商场,摇了摇头,现在的小姑娘真是越来越难琢磨了。   章韵龄打我的事在商场造成的风言风语越来越多,导购们对我也越来越排挤。   某天下班时,吕明安来接我,我忧伤的和他提到了想辞职的事情。   他沉吟了片刻后,然后说:行,这事本来我想忙完这个月和你商量的。不过现在也不碍事,莫莫,我是这样为你计划的,辞职你就呆在家里开始自学然后准备参加成人高考。   我这把年纪了还学得动吗?我有些为难的看着他,这些年换了一些工作,高低起伏,不稳定的时候居了多数。年纪越大我也越恐慌,没有学历没有一技之长在如今这时代确实很难立足,为此我想过去学点什么提升自己,但大多时候为了生计奔波着还真没时间,也或者说我已经长了惰性有点安于眼前的现状。   不是还有我吗?我是现成且不需要钱的老师呢。再说了,你的底子我是非常清楚的,高中那会你成绩那么好。他拍拍我的头,莫莫,不过会挺辛苦的,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低下头,有些黯然的往前迈着步。那时,如果不是因为过早偷食禁果又不懂得保护自己,凭我一贯的努力,不说考重点大学,至少也能考个不错的学校。如果我走了那样一条路,我的人生也许就是另一个样子了吧。   只是,这人生哪来的如果?一着棋子落错,棋局就变幻莫测了。   莫莫,我搜了一下,F城成人高考下个月初开始报名。好多学校可以选择,嗯,我觉得XX学校不错,你就报日语专业。吕明安将手机递到了我面前。   日语专业?我愣了一下。   对啊,女孩子学语言还是比较有优势的。英语现在太多人学了,我个人认为日语专业好一点,你觉得呢?他问我。   我沉吟了一会道:有道理,那你还真的是我现成的老师。   他眯着眼睛笑,走吧,先回家,然后再好好计划。   我认真思考了几天,最终递交了辞职信。专柜导购的收入还算不错,业绩好的时候我也曾暗自欣喜过,但从长远来说这吃的毕竟是青春饭。等我年纪大了,就只能去超市做理货员之类的工作了。   魏薇对我辞职一事表示了惋惜,在她看来,我只是因为一些风言风语就辞去这样一份还算高薪的工作是非常不划算的。我没和她说自己接下来的打算,只是轻描淡写的说累了,想休息一段时间。   半个月后,我离开了商场,然后开始了我的另一段人生路。   重拾书本后,我这个当年的优等生看着课本上那些符号字母,居然象看天书,完全的不知所措。   好在,有吕明安。   零距离的长时间接触后,他也不像之前那样老是腻歪着我,我渐渐的感觉到他真是一个很牛逼的人。虽然长着一张扔人堆里找不着的脸,但上天却从另一个层面补偿了他。   他是个标准的学霸!   即使在离开学校多年,他给我讲解起那些符号和字母仍然是游刃有余。他以我的老师自居,并严格的给我制定了学习计划。他上班的时间,我自己看书本,把不懂的圈下来。他下班后,两个人一起做饭洗碗,忙完家务后就到了一天中我最紧张的时刻。   这道题我想了很久,还百度过了,答案我是知道的,但就不明白为什么是这样的答案?我抓着书本困惑的看着他。   我来先给你演练一遍,你看清楚了。他拿着粉笔在小黑板上飞快的书写起来,莫莫,你注意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是一定需要转换结构的。他停下来看着我。   我忽略了。我茅塞顿开。   两个小时的书本讲解后,休息十分钟,然后他就开始教我日语。他是一个语言天赋很高的人,不但日语说得很标准,就连随便学了学的英语,出国旅游一趟对他来说也能完全没有障碍。   某天晚上,他用流利的日语跟我对话时,我由衷的用中文感叹了一句:明安,我终于发现,我莫郁青捡到宝了。   请你讲日语。他用日语提醒我,任何时候,都不要放过练口语的机会。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学霸的世界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懂的。 ☆、26.倾其所有对她好   为了让我掌握更纯正的口语发音,吕明安只要休假就带着我出门参加聚会。他因为工作的关系,认识不少的日籍人士。   在家里对着吕明安说日语,哪怕说得颠三倒四我也张得开口,到了聚会场合,听着纯正的日本人说纯正的日语。我就突然之间变成了哑巴,就好象自己从来就没有学过一样。   庆幸的是吕明安很耐心,他总是能不厌其烦的鼓励我。   数次聚会后,我慢慢的从一个哑巴变成一个惜字如金的人,然后再变成一个敢和别人对话的人。   十月份的时候,我参加了F城XX学校的成人高考。考完全部科目我步出考场,吕明安站在数米开外的绿化树下等我。   莫莫。他朝我招手。   我快步走到他面前,不是说了考完了我就自己回去吗?你又跑来接我。我有些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辛苦了这么长时间,无论如何,今天你得好好犒劳我。他促狭的看我。   所以,今天是我买菜做饭吗?我挽着他的手臂往前外走。   你那点水平,哪是犒劳我,分明就是荼毒我,你得请我吃大餐。他指着远处,嗯,香格里拉酒店吧,我想吃正宗的鹅肝,鱼子酱什么的   喂,你这是敲诈。我大喊起来。   那你想请我吃什么?随便一个饭店就打发我?别忘了我呕心沥血的教了你这么久,你是个很笨的学生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死了很多脑细胞,必须要好好补一下。他顿住脚步,认真而严肃的看我。   真要去香格里拉啊?我看着他的架式还真不象开玩笑,那我们得先回家,我银行卡放在家里,身上只有两百块,估计付小费服务员都要嫌少。   他顿住脚步,然后低头看着地板,半天不说话。   要不,你在这等我,我打个车快速回去拿然后再过来接你?我伸手推了推他。   他还是不说话,只是双肩明显的耸动起来。   吕明安,你说话。我俯下身,偏着头看他。好家伙,笑得跟个白痴似的,你耍我?   你个傻妞!他在我额头上重重的弹了一下,走吧,今天就把你身上的两百块花完。   我们去了F城有名的学生街,那是一条以各种小吃美食闻名的学生街。下了出租车,我以为他今天是准备敞开肚皮和我饱吃各种小吃了,结果他带着我七弯八拐,最后钻进了一条小巷子,然后带着我进了一间连招牌都没有的餐馆里。   这里的菜肯定非同一般。坐下后,我先下了结论。   菜一般,但汤是一绝,你喝过这里的老鸭冬瓜汤后估计也要念念不忘。老实说,我来了好多次了,但回家后做来的味道还是有差别。现在死心了,所以,今天带你来尝尝原汁原味的老鸭冬瓜汤。他说完后扬声喊了一声:老板,点菜。   会不会在汤里放了罂粟壳?我小声问。   不会,我还专门打包过,送去化验了。事实证明,人家是有秘方的。吕明安也小声说。   你真是太有钻研精神了。我怔了一下才感叹。   等了近二十分钟,汤终于上了桌。吕明安给我装了一碗,我接过后尝了一小口,一股浓郁的香味顿时萦绕在舌尖,果真比他在家煲过的高不止一个境界。   你是怎么发现这餐馆的?想我在这F城都呆了几年了,居然还没他一个初来乍道的人清楚美食的藏匿处。   唯美人与美食不可错过也,这需要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他得意地说。   你就得瑟吧。我低低大口的喝着汤。   跟你说个事。他漫不经心的样子。   说!我仍旧喝着汤。   今天是我的生日。他看着我。   天啊,我竟然忘了。今天确实是他的生日,怎么办?我什么都没给你买哎。我有些愧疚的说。   所以,我再跟你说个事。他狡黠的笑。   是什么?我讷讷的问他。   你得先答应我,你不生气。他还卖着关子。   你说,我不生气。我忙不迭的说。   我上个月在4S店订了辆车,XX牌子,总价不到十万。昨天就通知我去取车了,待会我们可以开车回去。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车子写的是你的名字,所以,你自考完后接下来就去考驾照了,等你驾照到手后我上下班这事就由你负责了。   我呆呆的看着他,为什么写我的名字?   他笑笑,写谁的名字都一样,但这是我们家的第一辆车,我又顺便带了你的身份证。想着女士优先,就写你的了。不过,先说明哈,以后我们有钱了,再买一辆三五十万的车写上我的名字,你也不许眼红。   你会不会对我太好了?我感觉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没征求你的意见,车型款式什么的,我都擅自作主了。你现在可别先感动,万一看到车,你觉得丑死了,我就不知道怎么办了。他摊手。   你这是记恨我上次怪你买的衣服太丑了吧?我拍了一下他的手,明安,我们可是连结婚证都还没领,你就不怕我跑了?   有道理,那我们就抽个时间去领一下吧。他拿起手机,嗯,下周三,我可以安排自己休一天假,我们周二晚上回家,周三就去把结婚证给领了。   你会不会太说风就是雨了?我哭笑不得。   是你先提的,别总顾着喝汤,吃点饭。赶紧吃,不然4S店要关门了。他在我额头上弹了一下。   吕明安订的是一辆银灰色的小车,提了车,我看着他坐上了驾驶位熟练的启动了车子。淡淡的暮色里,我们的车穿过大街小巷。   我一直不知道你会开车,也不知道你居然存了这么多钱,更不知道你还能背着我偷偷买车。我真的觉得一切太不可思议了。   因为你从来没问过我。他侧头淡淡的扫了我一眼,莫莫,你在心里为自己建造了一座城池,这座城池你只住了自己,从不让任何人进入,也从来不关心那些站在城池之外的人。所以,你不知道我的事情正常的。   我呆了一下,他似乎说得很对。17岁后,我就彻底关上了心之门。自那后,我就再也看不见城池之外那些男人对我的爱与恨。 ☆、27.医院   当天晚上临睡时,吕明安象往常一样躺在客厅的沙发床上看一份资料。我洗完澡回了房,在床头坐了一会,然后打开门默默的走到沙发旁。   怎么了?他放下手里的资料,平躺着看我。   那个,你要不要去房间睡?我别过头看着阳台外。   你这是要报恩的架式啊。他噗就笑出声来,赶紧去睡,我明天还有个重要的会议,现在得看资料。   我没想到他会拒绝我,没搬来之前,他猴急得恨不得一时三刻就把我吃干抹净,现在反倒充起了圣人。   还站着发傻啊。他撑着沙发床坐起来,傻妞,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有些事情水到渠成才好,不需要那么刻意。你的,可明白?   这一说,反倒我象个女色儿狼了,哼,我去睡了。我一甩头,扭身进了房间。   日子飞逝,转眼就到了十一月份。成人高考的成绩公布那天,我愣是一整天都没敢开电脑。熬到吕明安下班时,我真是感觉头发都要熬白了。   明安明安!听到大门开锁的声音,我迫不及待的跑到门口开了门。   咦,这么兴奋,难道你背着我买彩票中了五百万?他手里拎着菜,笑嘻嘻的问我。   不是,今天公布成绩。我吞吞吐吐的说。   我知道啊,正想问你呢。他换了鞋,拎着菜又往厨房走去。   我不敢看,在等你。我跟着他进了厨房。   居然有你莫郁青不敢的事情。他转过身来,我真是太惊讶了,行,我去看,你把这青菜先泡水池里。他说完就出了厨房。   我泡完青菜,又把长豆角给折了。吕明安在客厅一直没个声响,我这心就跟猫爪挠了似的。   莫郁青,你猜猜是个什么情况?吕明安总算开了金口,在客厅大声问我。   过了没?我扔下长豆跑进客厅。   你猜。他抬头看我,脸上的表情不喜不悲。   过了!我轻声说。   大点声,没听见。他故意使劲的掏耳朵。   过了。我又说。   这么有自信的人还一整天都不敢开电脑,你怕个什么呀?没过就继续考呗,大活人还能被这点事给难住了。他坐座位上起了身,你不但过了,而且成绩很不错。   真的啊?我兴奋的冲到电脑,果然过了,起身我伸手抱住他,明安,谢谢你,真的!   行,那你去煮饭,今天我放假玩游戏。他拍拍我的头。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我嘟囔着转身。   莫莫,你那车学得怎么样了?吕明安随口问我。   那个,还行,还行,我去煮饭,你等着吃就好了。我逃也似的进了厨房,我哪里敢告诉他,教练说我是他遇到的最蠢的学员。这要是被他知道了,指不定又得对着我摇头叹气。   这天,吕明安上班后,我收拾了一番准备去学车。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自从我搬到吕明安这里后,我的手机几乎都要变成闹铃了,万年难得响一次。   我看了看号码,是魏薇打来的。我这几个月忙着学习考试,她也没半点动静,朋友圈里也没怎么见她更新过。   哈罗,魏薇。我轻快的跟她打招呼。   青青。魏薇很明显的迟疑了一下才喊我的名字。   有啥好事啊?怎么今天想到给我打电话了?我换了鞋子伸手准备开门。   你,在上班吗?她问我。   暂时没有,准备下个月再努力的找工作,先把老本吃完再说。我笑着说。   那你在家等我吧,我打个车过来,我有点事情找你帮忙。她飞快的说完,然后迅速的挂断了电话。   我只好又换回了拖鞋,然后给教练打了个电话说临时有今天不过去学车了。   等了半个多小时,魏薇给我发来了短信,说到了我楼下,让我下楼。   我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抓上钥匙便出了门。   一直走到小区门口,我才看到了靠着绿化树站着发呆的魏薇。   魏薇。我走到她面前,轻轻拍了拍她。   她惊跳了一下,回过神来后勉强笑了笑,不好意思啊,青青,可能打乱你今天的安排了。   说什么呢,隔了几个月没见,变这样生疏了?我上下打量着她,她瘦了好多,用的什么减肥法,这次很见成效啊?   我今天要去医院做流产,你陪我去吧。她抓过我的手,眼泪刷一下就往下淌。   你们又分手了?我赶紧从包包里找纸巾,唉,那个时候我就猜到了,一个有劣根性的男人是改不好的。   分了快一个月了,他和他同事都领结婚证了。魏薇擦着眼泪,嘴角还扯着笑,我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知道吗?我问她。   知道,让我做了,还让我以后找个好人嫁了。她惨淡的笑,青青,那时我真应该听你的。   不说了,走吧。我扶着她往路口走去。   医院人实在多,好在魏薇在网上提前预约挂了号,只等了一小会就叫到了她。她颤抖扶着我慢慢的起了身。   没事的,现在只是先做检查,今天估计手术不了。我拍了拍她。   嗯。她胡乱点头,一脸惊惶的往医生办公室挪去。   我重新坐回座椅上,放眼看去,整个等候大厅里坐满了人。我已经有很多年都没再踏进过医院的妇科了,闻着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我感觉整个胃都要打结了。   莫郁青。一双手坐后面推了我一下,我惊得猛的回头。   张岱,你怎么在这里?我惊讶的看着她。   她起了身跑到了我这一排,然后挤着我的位置坐下,陪一个同学来的,她不小心怀上了。她在我耳边轻声说。   哦。别人的事,我一向懒得发表意见。   蠢蛋一个,连安全措施都不会做,居然以为每次事后只要洗干净就好了。张岱聊起这样的话题毫不羞涩。   你知道得未免也太多了吧。我小声说。   那有什么啊,我十三岁来例假开始,我妈就开始给我灌输这方面的知识,还给我买了许多书,不就是怕有万一的情况吗?结果好了,我真谈了男朋友,也保护了自己,她又不干了。你说我妈,是不是更年期病变?张岱碰碰我,你还生她气啊?   你妈不会又突然冒出来揍我一顿吧?我心有余悸的看了看大厅入口处。   不会啦,她去C市的乡下了,每年的十二月份她都要去住一段时间,今年不知道抽什么疯,提前一个月去了。张岱晃着头,莫郁青,难道你也不小心有了?她猛然想起来似的,抓着我瞪大了眼睛。   陪朋友来的。我淡淡地说。   他这才松了我,你看,这里这些女人们,好大一部分都是来做流产的,只图痛快,不想后果,蠢啊。她撇着嘴,好好的打掉孩子是要遭报应的。   我看着她,只感觉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28.忆当年   你干嘛这个表情?张岱伸手在我面前一晃,难道你也流过产?她口无遮拦的问我。   胡说什么呢?我拉下脸,撇头望着旁边。   别生气嘛,我就是随口那么一问。哎,莫郁青,你不问问我上次从你那里离开后去了哪里吗?她摇着我的手。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干嘛要问。我感觉头有些痛起来,广播里叫着陌生的名字,我的思绪在一瞬间飘回了十七岁那个下午,那冰冷的器械,那脱离我身体的骨血。我会遭报应吗?不,这不过世人以讹传讹罢了,我不是好好的。这些年来,也只有我拒绝男人的份。到了现在,我还遇到了吕明安。   你问嘛,问嘛。张岱仍旧摇着我的手撒着娇。   总之你最后还是回了家。我回头没好气的说。   真是没劲,我那天从你那里离开后,就在离我家不远的一个小旅馆里开了个房间住了几天。然后我每天都从我家后院的窗户翻进家里吃饭,我妈跟个傻子似的,居然一直不知道。她说着忍不住吃吃的笑起来,只可惜,我和她捉了不到一个礼拜的迷藏,被我妈一个朋友撞了个正着。   你觉得很好玩吗?我冷冷的问她。   很好玩啊,你不觉得吗?她扬起脸,你那么严肃干嘛?别跟我讲道理,烦人。她瞬间就变了脸色,哼了一声起了身,大步向着大厅外面走去。   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小姑娘。   魏薇做完一系列检查回到大厅时,我觉得我再多待一刻我都要夺门而出了。   医生怎么说?我迎上去扶住她。   手术排在后天,走吧。她情绪极其低落。   我扶着她,默然无语。如果我没有过相似的经历,或者我还能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来安慰她,但我也有过,所以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现在住在哪里?我问她。   和贱男租的房子还没到期,他搬走了,我一个人住着。她低声说。   做完手术要好好休养,你请好假了吗?我又问。   魏薇侧头茫然的看着我,休养?哪有时间休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上班的性质,能请三天假就不错了。   唉!我长叹了一口气。   我把魏薇带回了家,吃了饭后,她就说要回去。   我送你回去吧。我跟着起了身。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她拎起了沙上的包,走到大门口时她回头,青青,我走了!   嗯,自己多注意点。我叮嘱她。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变了她话说了半截后垂下了头,然后打开门闪身出去,随即门被甩上。   什么意思?我呆呆的看着紧闭的大门。   因为陪魏薇去医院,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灰暗起来。午饭后,我躺在客厅的沙发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八年来,我一直刻意的回避那一段记忆。   那时的我和何子余还是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我是高中部重点班里的尖子生,他是普通班里最让老师头疼的问题学生。我和他,是两个极端,在同学中间,同样是响当当的人物。   我这个乖学生和放荡不羁的何子余有一天在我回家的一条小路上狭路相逢,他的自行车停到我面前,然后扯着嘴角冲着我坏坏一笑,他说:莫郁青,交个朋友呗!   我的少女心被那抹笑击中,从此眼中只看得到他。   和所有的早恋一样,我心中充满了甜蜜却又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何子余是不在乎的,但在我的坚持下,他也就同意了不让别人知道。   问题学生何子余比我早熟得多,他看了无数的港片,也看了无数的A片。所以,他教我拥抱,教我接~吻。   我一开始十分抗拒,但他说所有恋爱的人都这样,否则就不是恋爱。我回想我看到的爱情故事,似乎还真是这样。   终于,我们走到了最后一步。某天晚自习后,他把我带到学校的后山。在那颗大树下,我在钻心的疼痛中完成了从一个女孩到一个女人的过渡。   我用衣服蒙着脸躺在枯叶之上,完事后的何子余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说:你笨死了,和美欣做的时候明明很爽的。   那一瞬间仿佛被雷劈过,而何子余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支支吾吾的解释了几句,然后穿上衣服逃也似的跑了。   我失魂落魄的回了学校宿舍。此后,何子余有将近一个星期都没再来找过我。有传言说,他和XX班的钱美欣出双入对。   我没忍住,终于主动去找了他一回,我约了他在离学校很远的河边见面。   他仍旧踩个自行车,很潇洒的靠在车把手上看着我笑,喂,莫郁青,你干嘛总哭丧着个脸?   你和钱美欣是怎么回事?我尖声问他。   你也信传言?他挑眉,走吧,我带你去吃东西。   何子余没带我去吃东西,而是带着我去了一间游戏厅。穿过烟雾袅绕的大厅,他一路把我带到一个僻静的侧厅。   不是吃东西吗?我有点害怕的问他。   我先和几个朋友谈点事情,谈完马上去。他笑嘻嘻的搂我的肩,好啦,笑一个,你笑起来好看。乖,快笑一个。   在那个侧厅里,我们枯枯的坐了半个多小时。   奇怪,怎么回事?何子余也有些不耐烦,莫郁青,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出去看看强哥是不是在游戏厅里,明明约了我这里见的。   何子余出去不到五分钟,一个胸口有纹身的长头发晃着王八步的年轻混混进了侧厅。   哇,不错哟。他走到我面前,伸手就捏了捏我的脸颊。   你谁呀,放尊重点!我一把打掉他手,横眉怒目的瞪他。   艹,还很有个性,让哥先亲一个。他象老鹰抓小鸡一样将我抓住,一张臭哄哄的嘴就凑上来了,随后他的手就伸进了我的衣服里面。   何子余,何子余,快救我,救命啊!我被吓得尖声哭喊起来。   叫,叫个屁。他猛的揪着我的头往墙上一撞,撞得我晕头转向。   强哥,这是我女朋友!何子余的声音响起来。   我尝尝不行吗?钱美欣我尝过了不是也便宜了你。他揪着我的头,恶狠狠的说。   我趁着他抬头的机会用力的咬住了他的手臂,他跟杀猪似的嚎叫起来。   何子余用力将我扯开,快跑啊!他朝我使眼色。 ☆、29.忆当年之二   我惊慌之下,拔腿就想跑,刚抬步长头发就伸出了脚,我被绊得一个踉跄狠狠的摔到了水泥地板上。手肘上传来钻心的疼痛,我知道再不逃出去今天说不定要被弄死在这个鬼地方。   强哥,你听我说,你别这样。何子余说着苍白无力的话。   今天我不好好办了她,我在这一带就算白混了。长头发压根不把何子余放在眼里,你给我滚开。   强哥,强哥,你说的那货,我给你想办法。何子余也急了,伸手就拖长头发,这妞不是钱美欣,她是我们学校的尖子生,脸皮薄,弄急了她真能死在这里,闹大了不好收场   我撑着地板已经站起来了,长头发这会回过头盯着何子余看,我哆嗦着往门口移步,门外又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我无法抑制的尖叫了一声,然后朝着门口疯了一样往外跑去。   我一口气跑回了学校,冲进了宿舍,然后把自己裹到了被窝里。同宿舍的舍友被我吓坏了,她们都围上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在被窝里抖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慢慢平静下来,这些平日里和我一样只知道捧着书本的尖子生们,哪里能想到在学校的周围会有这样的罪恶存在。我抹着眼泪跟她们撒谎,我说:在路上看到一条很漂亮的小狗被车扎死了。   天真单纯的舍友们唏嘘了一番。   这次惊魂后,我犹如惊弓之鸟,连校门都不敢出,生怕长头发派人守在那里。何子余有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没有出现在学校。我对他情意慢慢的变成了憎恨和恐惧,我不知道他和长头发那样的人搞在一起想干什么?   何子余再次回到学校后,就公开和钱美欣出双入对了。背着人时,我偷偷了哭了好几次,但再也没有勇气去找他了。   一个月后,我开始莫名呕吐,例假也没有按时来。我偷偷去了书店,在婚恋区翻了几本书,对照自己的症状,我意识到自己可能怀孕了。   我偷偷摸摸的去了离学校很远很远的一个药店买了验孕纸,检测结果让我绝望,我真的怀孕了。   这个事实对年仅十七岁且一直以乖乖女形象示人的我来说,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我吓得六神无主,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不敢告诉父母,他们传统得就象卫道士,别说我还是个学生,就算我进入了社会未婚先孕对他们来说也是只能打死不能留着。   我也没有朋友可以说,高中生涯,大家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哪有那么多的功夫交朋友。   告诉老师,这更不可能。那时我们学校的校风非常严谨,我一个尖子生发生这样的事情,一夜之间就能成为学校的典型,那我就没脸活下去了。   万般无奈之下,我只能又一次去找了何子余。那个曾经和我坐在河边数星星数月亮说傻话的男孩看着我,他说:你说什么?怀孕了?你跟谁搞出来的?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喃喃地说:那天晚上我们在学校的后山   开玩笑,我那次射在外面,你蒙谁呢?他翘着二郎腿,莫郁青,别来找我了。为了你,我让我老子从香港给强哥弄了一部XX牌手机,不然你要被他弄死。你知道那部手机要多少钱吗?为此,我被我老子打了一顿。   我的泪水完全不受控制,子余,你不相信我?   不是我不相信你,就那么一次,我真没射里面。莫郁青,你好好回忆一下,说不定是别人的。他潇洒的顺了一下额前的头发。   何子余的反应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当着他的面,我慢慢的蹲到地上,头埋在膝盖间恸哭起来。   我哭够了起身时,何子余早不知道去向。   我知道这事不能拖,再拖肚子就大起来了。我回了家,找出了我从小到大攒的零花钱。本来想问我妈再要一百块,但她硬是没给。   回到学校后又等了几天,那时我们尖子班周六周日都要补课,我只能利用学校开运动会的时机,然后谎称我奶奶病重得回家去一趟,班主任二话没说批了我的假。   我不敢找学校周围的诊所,一个人带着钱坐着小巴车去了县城下面的一个小镇,在小镇徘徊了一个多小时,然后找到了一家私人诊所。   戴着口罩的中年女医生一开始是坚持要求家长签字,但没禁住我的眼泪和苦苦哀求,也就同意了给我做手术。我把身上的钱都掏了出来,嗫嗫的说我只有这么多钱。   那台手术做完后,我还剩了三块五毛钱,在诊所附近的小吃店吃了一碗馄饨。我想起来那天是我的生日,然后再想起来我已经没有钱坐车回学校了。   我只能蹒跚着脚步一步一步的往学校走,每走一步,心就死一寸,半个小时的车程,我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回到学校,心就那样一点一寸一寸死绝了。   我做完流产后没多久,何子余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和校长打了一架。因为这一架,他再次被全校同学瞩目。   他又一次从学校消失,这回听说他父母给他办了休学手续。   我没想到,何子余的母亲居然来学校找我了。当她表明身份时,我绞着衣角不敢看她。她带着我去了离学校有点远的一个餐厅吃饭,那是我第一次进那么高档的餐厅。   在那个高档的餐厅里,我吃着我从没吃过的精致菜肴,何子余的母亲不时给我夹菜,然后她对我说:莫同学,我听我儿子说了,为了保护你,他给一个混混送了个大哥大。   我本来低着头吃菜,闻言,我惊惶的抬头看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莫同学,你是尖子生。一个尖子生应该成绩与品德同时兼备,你父母知道你早恋这事吗?知道我儿子动辄就在你身上花了一万多这事吗?何子余的母亲说这些话时,仍然笑得可亲。   对不起!我的泪水漫过眼角,我为她的儿子流产这事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没事,一万多块对我们家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不会叫你赔,你也赔不起。就是想提醒你一下,小小年纪,别尽招惹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你不会总有那么好运气遇到我儿子那样的傻瓜,能为你挺身而出。她笑得轻蔑,伸手在我肩上拍了拍后她起了身,吃饱一点,我去买单了。对了,我有点事,所以先走一步!   走了几步她又折回来,俯到我耳边,她一字一字地说:莫同学,好自为之!   至此,我的成绩开始像遭遇滑铁卢一样直线下降。我的十七岁也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道分水龄,经年之后,我知道我应该彻底放下。然而,那些被恐惧和屈辱填充的日子却始终如影随形。有些阴影,能暂时隐藏,却无法从生命中轻易剔除。 ☆、30.独坐到天明   我后来不再对任何一个人交心,无论是养父母,男人还是女人。在我最无助的日子里,我都只能靠着自己一点一点熬过去。我有能力爱护自己时,也就不需要任何人为我打点什么。   何子余若无其事的出了国,从我生命中消失得干干净净。   在最初进入工厂成为一个流水线打工妹的那段日子,我是恨他的,恨得心都打结。但后来不恨了,我渐渐明白了,究其结底,是我给了他伤害我的机会。   所以,我不再恨他。   只是,我不再有希望。   我扯过一旁的抱枕,蜷着身抱紧,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想像蓝天白云下自己在无忧的奔跑着。那些灰色的记忆慢慢的又被我压回了心底,辗转了一番,我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中有个女人背对着我一直在哀哀的哭泣。我总想看清楚她的面目,可是不管我走多少步,她都始终在我前面。我急得不行,只能冲着她大喊起来:你究竟是谁?   那女人终于回了头,她狞笑着,伸长了手就给了我几个耳光,那女人分明就是张岱的母亲,章韵龄。   我吓得惊叫起来,睁开眼睛时才发现天都黑了。   怎么了怎么了?熟悉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吕明安从厨房冲到了客厅,我下班回来看你睡得香,就想着饭好了再喊你。   明安!我伸出手,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那种惊悸的感觉没有消退,我止不住的颤抖。   做噩梦了吧?没事了,梦是假的。好啦,我正切肉呢,油要抹你身上了。他挣扎着起了身,在我额头上亲一下,然后柔声说:来吧,跟我一起进厨房闻着油烟味,感受美食的诱惑。   嗯!我乖乖的跟在他身后进了厨房。   晚饭后,吕明安抢着收拾了碗筷。我在餐桌旁发了一会呆,回到客厅拿起了日语书等着他从厨房出来。   今天不练了吧,看会电视,然后早点睡。他拉着我的手走到沙发旁坐下。   我坐下来后靠到他的肩膀上,明安,你说幸福是什么?   就是现在这样。他不假思索的说。   你一直都这么乐观吗?我抬起了头,轻声问他。   其实我一直都不乐观,但是面对生活的时候,我作为一个男人,只能不断的迎难而上。悲春伤秋,那是女人的专利。他揉了揉我的头发,你做了一个什么样的噩梦,让你感慨起人生来了?   我不是我爸妈亲生的。我看着他。   嗯,我知道啊,第一次去你家的时候你大姨就说过你的情况。他松了一口气看着我,就为这事啊?   我想了又想,还是将到嘴的话咽回去了,那些灰暗的记忆,就让它烂死在我一个人的心里吧。   别想了,嗯。他凑近我,声音低沉得仿佛在蛊惑。   明安!我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的吻落下来,我闭着眼睛,心头是钝钝的痛。只是现在,我已经不能喊停了。慢慢的,我的衣服被他全部褪去,他也将自己剥光。那火热的肌肤贴到我身上时,我扯过了一旁的抱枕闷住了脸。   我们去房间!他喘息着抱起了我。   我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激情过后,吕明安搂着我躺了很久。洗完澡后,他拉着我的手问:是不是从今天开始,我就可以睡房间了。   嗯!我轻轻的应了一声。   我很快睡着,再次醒来时,房间一片漆黑,我习惯性的摸过床头柜台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5:33分,我猛然想起来,吕明安呢?我伸手摸了摸,床上只有我一个人。他明明抱着我躺下的,去厕所了?那也该开床头灯啊。   我下了床打开卧室门,厕所里也是一片漆黑。我又摸进了客厅,沙发床上也没有人。这半夜三更的,跑去哪了?   我赤着脚又走到客厅的玻璃门边,拉开窗帘,吕明安搬了把椅子坐在阳台上,也不知道是在看天上的星星还是在看城市的灯火?   明安!我拉开玻璃门。   你怎么起来了?他回头看我。   大晚上的你坐这干嘛?你不冷啊?我蹲到他面前,仰头看他。   在想一些事情。他拍了拍我的头,没事,你赶紧回去睡。   想什么事情?能不能告诉我?我拉着他的手轻轻的摩挲着。   已经想通了,走吧,我们回去睡觉。他起了身,顺势拉起了我,宝贝,答应我一件事情。   你说!我帮他拉了拉衣服。   从此后,你的生命里只有我一个男人。他搂住我,声音略带沉重。   你,是不是很介意我不是第一次?我趴在他肩上,好一会才问出了这句话。   每个人都有过去,走吧,我们回房。他弯下腰打横抱起我,后天我可以休假,明天我们回家去,去把结婚证领了,好吗?   我没说话,他抱着我穿过光线朦胧的客厅,我似乎看见我心中那盏被他燃起的希望之火此刻只剩了一点点火苗。   好!他把我放到床上时,我终于挤出了这个字。   我们买了第二天傍晚的动车票,上了车我才想起来,魏微说次日要手术,这下我肯定是陪不了她了。   我掏出手机给她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很久她才接起,青青,我好难受,你能来一趟吗?   我在动车上,要回家一趟。魏薇,不行的话,你给你同事打个电话。我十分愧疚。   那算了,你回去吧,我自己想办法。她说完就掐断了电话。   谁啊?吕明安碰碰我。   魏薇,她身体不舒服,本来我答应了明天陪她去医院。我简洁的回答他。   噢,你坐着,我去上个厕所。他起了身。   两分钟后,我看我的360安全卫士里出现了一条拦截短信,随手翻开,是张其勋发来的,他说:你的小姐妹魏薇给我打电话,让我送她去医院,这是你的意思吗?   我没想到魏薇居然把电话打给了张其勋,愣了一下神,我只好回了一条:你自己想!   很快,张其勋又回过来,看在是你朋友的面上,我去一趟。   我叹了一口气,将手机塞进了包里。   魏薇这是想干嘛呢? ☆、今天三点第一更   楼主今天失算了,十一点不到出门吃饭。饭店其实也没几桌客人,大概是厨师顾念我是个孕妇,于是跑去现种蔬菜。等得我都想发飙了,但又说不能生气,于是,我就忍了。   吃完饭回家就一点四十了。   所以,我说这么多废话主题就在标题上。实在对不起哈,我去码字~ ☆、31.奇怪的中年男人   对于我和吕明安要去领结婚证这事,我妈欢喜得在厨房团团转,拿起刀又放下,摘几颗青菜又转身来拉我的衣服。   青青啊,这太好了,太好了。她松开手,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近前一步小声问:办酒席这事,你们商量过了吗?上次还听你叔公说腊月有几个好日子   妈,明安刚刚在车上就说饿了,我先把青菜洗了吧。我走到水池旁。   对对,先做饭。她这才走回了灶台旁,青青啊,我那天还跟你爸说,你一众表姐妹中,算你嫁得最好。明安家就一个男孩,房子早就起好了,两个老的身体好得很,亲家公还是有单位的人,将来就有退休工资。明安就更不用说了,一年赚个十几万是轻轻松松的事情。说来说去,这就是命,你命好。我妈说自顾自的絮叨着,说着还忍不住笑起来,上个月月底你三姨过生日,我去吃酒,说到你的婚事,她那大女儿还酸溜溜的说一辈子长着呢,谁知道以后好不好?青青,你就争气给她们看   噢!我敷衍着应了一声,我妈和她几个姐妹一直就爱比较。这些年来,我妈一直处于下风,我是抱养的,弟弟莫丛新又不太听话。熬了这么些年,我和吕明安的婚事终于能让她扬眉吐气一番了。   三姨身体还好吧?我把洗好的青菜放到篮子里沥水,随口问我妈。   本来挺好的,前段时间去果林时被蛇咬了,住了几天医院,昨天打电话去问说好多了。我们家这段时间也忙,你爸让我过几天趁去县城的功夫去看看她。我妈翻炒着菜,回头看了我一眼又说:你去陪着明安吧,你爸那个人不会说话。   我没说话,转身出了厨房。   第二天一早,我爸很郑重的把户口本交到了我手里,跟着明安好好过。我爸憋了半天才说出了一句话。   嗯!我接过户口本。   爸妈,那我们走了。吕明安换了称呼。   好,好,明安啊,你们慢点。我妈笑得眼角的皱纹挤作一堆。   得知我们回家领结婚证,吕明安的母亲让我们直接去民政局,她亲自送户口本过来。   我妈真是比我还急,我还想着回家换件衣服呢。吕明安笑言。   我想领完证去看看我三姨。我侧头看他。   他怔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是该去看看,总归是你的亲生母亲。   证领得很顺利,接过两本大红的结婚证,吕明安伸手搂住我,在我耳边轻声说:好了,现在是持证上岗了。   我看着结婚证的照片,两个人头碰着头笑得灿烂,不知道为什么,看的时间长了总觉得吕明安的笑有点一空洞。   郁青,明安,办好了吗?坐在一旁等候的吕母起身迎过来。   好了,妈。吕明安拉着我走到她面前。   妈!我微笑着喊了她一声。   总算定下来了。她接过了我们俩的结婚时感叹道,这结婚证妈帮你们保管着,你们没意见吧?   我虽然有点意外,但又觉得这也没什么。   现在才十点多,你们去逛逛街,我先回家做午饭。吕母将结婚证放到了随身的包包里,放好后她抬头看着我,郁青啊,让明安带你去买个戒指。   妈,我知道啦。吕明安拖着我就往外走。   戒指我们回F城再买,我们现在还是抓紧时间去看你三姨吧。出了民政局,吕明安碰碰我,先去买点礼品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走吧。我紧跟着他走了几步,喂,明安,我们这就算正式夫妻了哎,我怎么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那你觉得要怎样才会有真实感?他笑呵呵的问我。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柴米油盐的日子过久了就有了。我摇头晃脑。   买点补品吧。吕明安指着药店。   要不要再买点水果?话音刚落,我就看见去我三姨的中巴车停在前面的路口,快跑,追上车!   于是,两个人跟疯子一样向着中巴车追去。所幸,追上了。   车上只剩了一个空位,吕明安抓着扶手站在我座位旁。我旁边坐的是一位穿戴得体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士,看上去他一脸的倦容,此刻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我被他盯得有些恼怒,但也不好发作。   小妹,你知道XX地方吗?中巴车行驶了二十来分钟后,我旁边的中年男士开口问我。   你如果要去那里的话,跟售票员说一声,到地方了她会喊你。我淡淡地说,他说的地方正是我要下车的地方。我说话时他仍旧盯着我看,虽然从面相上来看他不像个坏人,但坏人脸上也不刻上字。   噢,也是。他有些讪讪的转回头。   四十分钟的车程,终于点到了站点,我和吕明安下了车。走了几步,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们回头,车上那中年男人正急急的向我们追来,我看了一眼吕明安,他抓紧我的手。   小妹,你也这里下车啊,太好了。我是来这里找人的,你知道XX家住哪里吗?他一脸的诚恳看着我们。   我三姨家。我惊讶的看着他,你是我三姨家的亲戚吧?   是,是啊。中年男人抹了一把额头细细的汗珠,好多年没来,都不认识路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差点错把三姨的亲戚当坏人,我正好去我三姨家,那就一起吧。   大哥是我三姨家的远亲吧?吕明安跟他闲扯。   远亲,远亲。中年男人拎着两盒礼品,听到吕明安的问话,他显然稍愣了一下。   下车的路口离我三姨家只有不到五分钟的路程,很快就到了三叉路口。我三姨夫正弯腰在地里摘菜,我顿住脚步,三姨夫。   郁青来啦?三姨夫直起腰,搭着手望着我一众三人,先进去啊,你三姨在。   三姨已经听见动静从院子里迎出来了,哎呀,青青啊,这就是明安吧,你们来啦。看到中年男人时,她看了我一眼,然后热情的喊,这是亲家公吧?   我呆住了,不是远亲吗?我三姨居然不认得他?   请问,这里是张金娣家吗?中年男人堆着笑脸问我三姨。   你是谁?我三姨狐疑的看着他。   能不能借一步说话。他把手里的礼品放到抱着青菜站在一旁的三姨夫手里。   我和吕明安对视了一眼,拎着东西先行往三姨院子里走去。没几分钟,就听见我三姨大声咒骂着什么,紧接就是一阵扔东西的声音。我从院门口探头,三姨和三姨夫已经怒气冲冲的往院子走来,那个中年男人一脸茫然的站在路口。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我真正的亲生父亲,再见已是很久之后了。 ☆、32.我妈的电话   三姨,那人是谁啊?跟我们一起下的车,说是我们家远亲。我有些好奇的问我三姨。   就是个脑袋不清楚的人,神经病。我三姨骂骂咧咧的,骂完后她又有些紧张的问我,他没跟你说什么吧?   没有啊,我看他也挺奇怪的。我无意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于是从地上拎起了礼品,三姨,这是我和明安的一点心意。   人来了就好,还买什么东西。她这才露了笑容。   我妈说你住了几天院,现在没事了吧?我关心的问她。   没事了。青青啊,明安这小伙子真不错,是你的福气。三姨看着吕明安。   屋里坐,别站着了。三姨夫也热情的推着吕明安往客厅里走。   盛情难却下,我和吕明安只能在三姨家吃了午饭。饭桌上,奶着孩子的表姐一直阴阳怪气的。   结婚了可要多回家噢,那边是娘家,这里也是你娘家呢。她扯着嘴角笑,说起来,我和我这大表姐还真是从小就没什么缘,话不投机三句就能崩。   会的。我扒着饭,给她夹了一大块肉,来,多吃点肉,下奶!   表姐讪讪的,低下头干脆哄起了孩子。   明安啊,你们以后会在F城买房子吧?三姨问。   是有这个打算,慢慢来吧,前段时间刚买了辆车。吕明安笑呵呵的答。   哟,都买车了啊,有钱人啊!爸妈,你们什么时候也该去F城享享女儿福,别总是看着二姨风光啊。表姐抱着孩子起了身,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这死妮子,每次和老公吵了架说话就没个把门。三姨夫瞪着表姐的背影。   我不紧不慢的吃着菜,好在这亲生父母的家我来得少,这住长了太容易得狂躁症了。   妈,院门外有个中年男人在那张望呢,是不是找我们家的,我不认识。表姐抱着孩子又折回了身。   三姨啪就扔下了筷子,青青,明安,你们吃饭啊。说完她冲着三姨夫使了个眼色,三姨夫马上热情的招呼我们吃菜,三姨匆匆的跑了出去。   一直到我们吃完饭,三姨才回到了饭桌上,老头子,下午得挑点肥料去XX地的果林了吧?   可不是吗?那片果林就是缺肥,今年的果子结得太小了。三姨夫接腔道。   三姨压根不提那中年男人的事情。   饭后,三姨夫又起了身要泡茶,但吕明安很坚决的拒绝了。我的准婆婆还在家等着我们呢,怎么着也得留点肚子回家再吃点才象样。   那行,我们也不强留了。郁青,我让你三姨送你出去坐车。三姨夫起了身。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自己出去就好。我忙不迭的拒绝,五分钟的路程还要送,那未免也太矫情了。再说了,从前来三姨家时,谁管我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今天可真是占了吕明安的光。   三姨执意送我们到大路口,非但如此,她还执意陪着我们一起等车。我以为她有什么私房话要私下里交待我,结果一直等到中巴车来,她十分麻利的把我们推上了车。中巴车缓缓启动,她追着跑了两步,高声冲着我喊了一句:青青啊,有事打电话来就好了,没事别老跑过来,路费贵。   这话听着还真是不怎么令人感到舒服。   你三姨还真是直白。吕明安有些不满的抱怨了一句,莫莫,你别想那么多。反正咱妈是随时都欢迎我们回家。   我有什么好想的,我来也只不过觉得作为女儿已经婚嫁了理应来看看他们。别的,我什么都没想。我靠到他的肩上,从小到大,今天他们看在吕明安的面子上,对我已经很周到了。   我们订了当天晚上的车票回F城,去车站前,吕明安的母亲特地把我拉到了她的房间。   郁青啊,你和明安把证领了,我真是高兴。她笑眯眯的说,你这孩子,我从见你第一面起,就觉得你面善。   妈。我红着脸低头。   不瞒你说,明安定下来之前,我是天天担心他哪天脑一昏就给我领个外地儿媳妇回家了。她拉着我走到床边坐下,我和你爸这些年一直吵,日子过得不安生。他这定下来了,我这心也算有着落了。等你们生了孩子,我就专职帮你们带孩子。   不等我开口说话,她又起了身走到衣柜旁,拉开抽屉翻了一会,然后拿着包装精致的袋子走到我面前,这玉手镯还是明安她外婆留给我的,今天我就给你了,你和明安要好好过。   妈,这个是外婆留给你的,我不能要。我有点急了,我这婆婆对我也太好了吧,才一领证就忙着给传家宝。   戴起来。她不由分说就往我手上套,郁青,这办酒席的日子就看你们两个年轻人的时间安排了,家里随时准备着。   我摸着手上的玉镯,心中很是不安,嗯,妈,那我要先回去了。你要是有空就来F城住,我再带你好好玩玩。   去吧去吧,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抱孙子了,别的都不想。她挽着我的手往卧室外走。   返城的动车上,吕明安看着我手上的玉镯,好一会儿才说:莫莫,你知道这只玉镯对我妈意味着什么吗?   我摇头。   她的全部念想。他搂住我的肩。   哦,莫非有什么传奇的故事?我有些诧异的问他。   我也是听说他才起了个头,我的手机就响起来,他示意我先接电话。   我看了看号码,是我妈打来的,赶紧滑下了接听键,喂,妈。   青青啊。我妈带着哭腔。   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惊问。   你这孩子,背着我又去你三姨家,你三姨刚刚打电话来了,还显摆你送了多少补品。你要是真想和她们亲,以后就认她们去吧我妈说着干脆嚎啕大哭起来了。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妈,他们总归是我的亲生父母,我和明安结婚了,去看一回他们也是应该的。   我知道你心里还是计较的,觉得我更疼你弟弟,所以你才千方百计的想认他们。我妈哭越发委屈起来。   我真是郁闷得牙疼,沉默的听着她絮叨了半天,最后她说:青青啊,以后少去你三姨家,你一去我这心里就难过,就怕你以后要不理我了。 ☆、33.说变脸就变脸   以前我去我三姨家,我妈虽然也会有些不太高兴,但从没象今天这样哭哭啼啼的,我被她哭得实在心烦意乱,只好咬着牙说:妈,你别哭啦,我以后尽量不去。   这是你自己说的,别一回头又忘了。我妈抽噎着说。   妈,这个点了,你还是赶紧去做饭吧,不然我爸又该要发脾气了。我提醒她。   那我挂了,挂了。我妈的声音总算消失在了电话那头。   妈说什么了?吕明安关切的问我。   气我背着她去看了三姨。我叹了一口气,她觉得我要抛弃她。   三姨好像也不太希望你去她家,不如干脆顺着你妈,这样至少还能取悦一方。吕明安拍拍我,又说:好了,别想了,靠我肩上眯一会。   结婚证领了后,我和吕明安就正儿八经的过起了日子。   因为得了婆婆的玉镯,吕明安说要给我买钻戒时,我就死活不肯去,只说等举行婚礼时再买也不迟。他拗不过我,最终只好作了罢。   我也没别的意思,就觉得一下子得到太多怕承不住。   回到F城的第三天,吕明安出差要去深圳。临走时,他一边往行李箱里装衣服,一边啰嗦的交待我:莫莫,每天早上一定要去跑步,跑完后休息十分钟再做早餐,牛奶一定要喝,不喜欢吃包子就蒸馒头吃,早上一定要吃饱。练车的时候用心点,争取这次就能过了,不要弄个补考。再过一段时间,你报的那学校录取通知书也要寄过来了   明安,我怎么觉得我象三岁小孩。我哭笑不得。   我这不是不放心吗?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他拉上箱子拉链,伸手在我脸上捏了一下,半真半假的说:最重要的是,不许背着我跟别的男人短信,电话,约会。   行啦,快去赶车吧。我推着他往大门口走去。   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他拎着箱子出门,门关上之前他还不忘再交待一句。   吕明安出差的当天下午,我给魏薇打了个电话。   青青。她一改之前颓废的语气,跟我打招呼的声音充满了活力。   你身体还好吧?我委婉的问她。   还好,我现在还在医院住着呢,你回F城了吗?要不要来看看我?她笑着问。   行,我收拾一下,你把医院和病房号发我,我大概一个小时左右能到。流了产,心情还这么好,这魏薇的神经可真够大条的。   我拎了牛奶和水果去了医院,好不容易找着了她的病房号,隔着虚掩的门,只听见魏薇娇娇的笑声。   魏薇。我推门而入。   青青,你可算来了,快过来。她朝我招手,坐在她床边椅子上削着水果的男人是张其勋。   青青。见了我,张其勋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水果起了身迎上来接过了我手里的东西,听魏薇说你这两天回家了,家里还好吧?   我一时间还真搞不懂他和魏薇搞什么飞机,只好笑了笑,道:挺好的!   魏薇,你感觉怎么样?我走到她身边。   还行。她已经敛了笑,跟我说话语气也不那么好了,转头看着张其勋时她又撒娇道:张哥,你那水果还没削完呢,我现在想吃嘛。   青青呢,你想吃什么?张其勋问我。   我不吃。我挨着床沿坐下,想了想我笑着对魏薇说:我和吕明安领结婚证了。   真的啊,难道你说回家有事。原来是这等好事啊,恭喜你,可惜我现在躺床上,不然真得喝酒为你庆祝一下。魏薇猛的坐了起来,双眼发亮起来,张哥,你不恭喜青青吗?她结婚了哎。   张其勋没说话,只是垂着头一直削着水果,一直到整只水果削好递到了魏薇手里。   我先走了,还有事!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大踏步的往病房外走去。   张哥!魏薇大喊。   我默默的起了身,拉开椅子面对着魏薇坐下。她把水果扔到了床头柜上,转头也定定的看着我。   没错,我看上张其勋了,想跟他好,就这么简单。没等我开口,魏薇先声夺人。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不过想把你提醒我的话还给你而已,你说过这这样的老男人是不会有真心的。我淡淡地说。   我现在想的不一样了,没真心有什么,有真金白银就行了。她冷笑。   我诧异的看着她,魏薇,你   你不要这个表情看着我,青青,难道你心里还有他?她狐疑的看着我。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我生气了,魏薇,你要跟谁好都是你的自由,但是态度要端正,不要张口闭口就是钱。   行,既然你心里没他,我就放心了。青青,你都已经结婚了,我想以后你再也不会跟他联系了吧?魏薇紧紧的盯着我。   我腾一下起了身,你好好养着,我走了!   我憋了一肚子的火出了病房,靠,我和魏薇在同一个商场上了几年班,还在一个屋檐下住了一年多。虽然谈不上知心朋友,但平日里有点什么事情我们也能相互照应。这一转头的时间,为了个老男人,她说变就变了。   青青!医院门口,张其勋靠着车门站着。   有事?我冷冷的看他。   她是你的朋友,也确实挺无助的。今天她说你会过来,所以,我就过来了。他温和的解释着。   张其勋,你没必要跟我解释,跟我没关系。我深吸了一口气,我走了!   你真的结婚了?你爱他吗?他伸手拖住我。   跟你没关系。我用力挥开他,我爱他,很爱他,我会和他过一辈子。   他松开我的手,退了一步,然后苦笑着说:抱歉,我冲动了。青青,也许我真的老了!他说着就转身上了他的车子,很快车子就驶远了。   我和魏薇再没联系过,张其勋后来给我发了几次短信,我一条都没回过。渐渐的,他们也就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就连张岱也没再给我打过电话。   十一月底,我的驾照勉强考过了,在这之前我还收到了学校的录取通知书。为了庆祝双喜临门,吕明安特别开心的带着我去吃大餐。   饭吃到一半时,他的手机响起来,翻了一会后,他抬头看我,莫莫,你猜什么事?   我怎么知道?最讨厌猜猜猜了,你快告诉我。我啃着虾,略霸道的瞪他。   何子余下个月回国。他摇摇头,前段时间就听他在抱怨,我还以为他开玩笑呢。   探亲吗?我瞬间觉得这美味的虾肉变成了嚼蜡,噎了一下后我装着随意的口吻问他。   他说定居!吕明安简洁地说,然后又剥了个虾放进我碗,多吃点,挺鲜的。 ☆、34.遇故人   都说国外的月亮比较圆,你和他倒好,反倒都愿意回国,真是奇怪。我低头继续吃着虾。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回国最初的原因是因为我妈,每次国际长途她就哭哭啼啼的。庆幸的是现在有了你。吕明安将剥的虾排放到我面前的碟子里,何子余回国定居,也是因为他母亲,听他说他妈病了很久了,一直要他回国。   这样啊。我敷衍着应了一句,当年那个笑得亲和的女人,那个赠我好自为之的女人病了很久了。这是报应吗?我冷笑着不停的往嘴里塞着虾,努力的平息着内心的波澜。   莫莫,你笑什么?吕明安伸手推了推我。   啊?我有笑吗?我呛了一下。   没有,逗你的。他温柔的看着我,莫莫,你觉得何子余怎么样?   为什么这么问?我心里一惊,这话什么意思?   你就说你的直观印象。他看着我。   性格应该挺开朗的。我斟酌着字句,吕明安的神情看起来有点高深莫测,我实在吃不准他到底什么意思?   他想回国后和我合伙做点事情,提过几次了,我暂时没答应,只说等他回国了再说。他笑起来,所以,我就让你发表一下观点,你跟他不熟,比较好定义他。   还是做朋友就好了,好多关系好的兄弟一合伙做事情最后都闹掰了。我刚松的一口气又提了上来,合伙做生意?那跟何子余就无法避免的会见面,不行,我得阻止这事。   再说吧,我也有这样的顾虑。他扯着嘴角笑,吃吧,吃完得我们去江边看看夜景!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吕明安没再提过何子余的事情。   而我被XX学校录取这事,经过慎重考虑,我选择函授的学习方式。吕明安说,莫莫,函授说白了就是混一纸文凭,但你有我,你的文凭一定没有水份。   我自然是相信他的,因为领教过。   F城进入十二月后,我的日子变得更忙碌起来。我找到一份新的工作,新工作是一家国内知名的连锁咖啡店的店长助理。我自己很满意,吕明安却说这份工作只能是一个跳板。   新的工作为我打开了一个全新的视界,每一天我都在不断的接受更多的新知识。下班回了家,是每天雷打不动的学习时间,在学习这件事情上,吕明安非常严肃。   这样深居简出的日子十分充实,我对吕明安的依赖也日渐加深。   有一天晚上,F城大降温。柔软的沙发里,他捧着书偏着头给我讲解习题,灯光折射在他脸上使得他整个人都充满了温暖的感觉。我的心狠狠颤动了一下,突然觉得,和他过一辈子也许会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然而,上天似乎不太愿意给我一份简单的幸福。   次年三月,何子余回国了。   彼时,我已经被提拔为了咖啡店的预备店长。这天,我刚跨进咖啡店就看见几米开外靠窗的座位上,一个姑娘背对着我朝对面的女人泼了一杯咖啡。大约是咖啡很烫,被泼的女人当即尖声大叫起来。   声音很熟悉,我顿了一下脚步走向那张桌子。   泼咖啡的人是张岱,被泼的人是魏薇。隔了有好几个月没有见到她们了,这座城市真是太小,转来转去,都是熟人。   魏薇一张脸跟调色盘似的,身上披着件黑色的皮草,士别三日,她俨然贵妇人的架式。相对而言,张岱就穿得很小清新了,帽子和围巾的颜色很搭。   你怎么也在这?张岱看见我后,吃惊的问我。   我刚到店里,还没来得及换制服,她惊讶是正常的。   魏薇此时正手忙脚乱的拿纸巾擦着脸,我这皮草两万多,烫坏了我跟你没完。   这是轻的,你再缠着我爸试试,我废了你。张岱一拍桌子,冲着她怒吼,咖啡馆里的其他客人忍不住侧目。   我是这里的店长,对不起,请问你们能换个地方吵架吗?我淡淡的神色,别影响其他客人。   行,我给你面子!张岱咬着牙冲我点头,然后伸着手又指着魏薇,咖啡钱找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要,我先走!   张岱说完转身就冲出了咖啡馆,魏薇此时已经把脸上的咖啡抹掉了。我示意一旁站着的服务员去拿块热毛巾给她,服务员领命而去。   这笑话好看吧?魏薇扯着嘴解看着我笑。   请问小姐还有其他需要吗?我从服务员手里接过毛巾递给她,压根不接她的话。   她胡乱擦了一把脸,然后将毛巾扔到了桌子上,随后就从包包里拿出了钱包,掏出一百块拍到桌子上,不用找了,多的算给你的小费,再见!   我目前着她远去,转回身后吩咐服务收拾桌子。   和每一个工作日一样,我准时上班,也准时下班。   开着车快到家时,我接到了吕明安的电话,他问我到了哪?   马上就到家了。前方是红灯,我踩了刹车。   那行,你先回来吧。他说着就要挂电话。   噢,我还以为你要说别上来了,我们去外面吃。我笑着跟他调侃。   家里来了客人,今天必须在家里一醉方休,快回来吧。吕明安也笑呵呵的。   我以为他带了同事回家。   将车开进了车库,我乘电梯上楼,出了电梯左拐,然后敲门。   哈罗,莫郁青,又见面了!开启的大门,何子余的笑脸明晃晃的。   我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脸色刷一下就白了,他真的回国了,还上我家来了。   莫莫,你回来啦。吕明安在客厅喊我。   你,你好!我换上了笑脸,跟在他身后进了门,在玄关处换了鞋,我进了客厅。   车钥匙给我,我去XX记买点卤味,莫莫,你先去厨房把菜洗了,我马上就回来。吕明安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推着我往厨房走。   明安,我跟你一起去吧。何子余说。   不用了,几分钟的时间我就回来了,你坐着看会电视。吕明安回头看他。   我站在厨房的水池旁,听着大门铛一声关上,内心一片混乱。他们要一醉方休,什么事情这样高兴?不会是他们真要合伙做事情了吧? ☆、公告   下一章就上架了,这本书我预计三十万字,看完这本书大约需要七元钱。不方便冲值的朋友仍然是老规矩,天涯有免费连载,只是慢一点。   再一个是关于转载的问题,我没有别的要求,进度和天涯一样就行了。作者写书不容易,孕妇作者写书更不容易,咱们相互理解一下。   男主的问题:   事实上,目前出现的三个男人都不是那么好。这个悬念暂时留着吧。所以,谁欠谁一场婚礼,这个,我一定不让大家失望。   虐文~至于最后会不会是悲剧收尾,我还在考虑。   更新的问题:   每天雷打不动的三更,时间定为14:00第一更,18:00第二更,21:00第三更。有时候会提前一点,有时会推迟一点,掐着点更新的时候估计没有。有特殊情况我会提前通知。   加更的问题:   推荐票满1000加更,1000,2000,3000这样。打赏不再加更,当然,如果你觉得不打赏都不足以表达你的喜欢,我还是会很开心的接受亲们的打赏。^_^   就说这些~对了,我忘了说,评论写得好的亲,会有打赏。 ☆、35.夜半电话   你们领结婚证了?背后传来何子余的声音。   我将青菜放进菜篮里,深吸了一口气后回头,是的!   噢!你们速度还挺快的。他倚着厨房的门框站着,顿了一下他又说:恭喜!   谢谢!我语气有些漠然。   你可以对我自然一点,这样对你比较好。你的老公吕明安是一个,嗯,很精明的男人。你老是这样不自然的话,他很容易猜到你有心事。何子余目光落到我身上,不过看起来,他很爱你。   你能离我们远一点吗?麻烦你不要随便来我们的家里。我冷冷的看着他。   他只是看着我笑,笑得我想把篮子里的青菜砸到他脸上,他笑了一会后说:你变得太多了。说完他就转身回到了客厅。   我靠着水池站着,直到大门外传来声响,我才慌忙蹲到地上剥起了蒜头。   明安,看来今天你是可着劲要跟我拼酒了,买这么多酒。何子余的声音传来。   必须啊,你说的那事,待会我们好好琢磨一下。吕明安跟何子余说着话,这边人就进了厨房,莫莫,你帮我把这些也洗了。   你们真的要合伙做事情啊?我起身后小声问他。   他手里有点闲钱,我刚好能提供技术支持,这项目目前在国内竞争还不算大,我还是挺有信心的。吕明安碰了我一下,等着我成为有钱人,到时你就是有钱人的太太。   可是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我掰着手里的菜。   什么挺好的呀,我一年下来工资加奖金,二十万都不到,买套房就成了彻底的房奴。你那点工资,就够家用。他系上围裙,拿下了案板和菜刀开始切菜,好了,莫莫,这是男人们的事情,你就别管了。   我看着他明显不悦的表情,只好低头默默的摘着菜。   两个人在厨房忙活将近一个小时,饭菜总算上了桌。摆上杯子,吕明安和何子余就喝起了小酒,开始了高谈阔论,从他们的对话中我总算听出来了,何子余的老婆孩子并没有跟着他回国。   那你们现在算怎么回事?吕明安拍着他的肩膀问。   你又不是不知道,智雅那人表面看起来柔柔弱弱,骨子里却固执得很。再加上她的爸妈作祟,说国内怎样怎样不好,再加上近期国内的一些抵制日货的新闻,她是死活不肯跟着我回来。何子余愤愤的说。   那孩子呢?你这样两头飞可不是个事啊。吕明安又给他倒了一杯酒。   只能先这样,我妈这头也是不能再拖了,前几天主治医生就跟我说了,我妈只怕最多能熬个两年了。他们就我这么个儿子,这么些年,没少在我身上砸钱,我也该尽尽孝道。明安,还是你好,婚结了,父母身体健康。何子余端起酒杯转头看我,这杯我就敬你们俩了,祝你们幸福!   我放下饭碗,端起了酒杯,和他们俩碰了一下杯,看着他们一口干完,我只好也喝光了杯中的酒。   幸福?说得倒是轻巧。   那夜,吕明安和何子余都醉得一塌糊涂,最后两个人趴在客厅的沙发上沉沉睡去。好在,他们酒品还算不错,不吐也不闹。   我收拾好了后回到房间,靠着床头望着天花板发呆。看来,吕明安和何子余合作这事基本上是确定了。想到此后的日子,何子余会不时在我面前出现,我就觉得老天真是会开玩笑。   唉,我和吕明安确定关系时就知道他们是好朋友,但那时想着一个在国外一个在国内也没什么关系。现在才知道,老天要是要折磨人,什么转折都能安排。   手机上传来叮咚声,我拿起来,微博提示有私信接入。   莫郁青,你躲哪去了,我找了你好多次都没找到,你换电话了?之前的打不通了。   私信是张岱发来的,当初一怒之下我删了她的微信,拉黑了她的微博,这会她换了个账号关注我,但头像是她的照片。   有什么事吗?我回了一条。   电话多少?她很执着。   这里聊也一样。我有点不想给她。   电话多少?她跟复读机一样。   我只好输了一串数字发了过去,很快,我的手机就响起来。   还是讲电话舒服一点,莫郁青,我本来想明天再去找你的,但我这人你也知道,根本就等不住。电话一接起来,张岱就叽里呱啦的讲起来了,那个魏薇我记得之前和你在一个商场上班,你和她关系怎么样?   你问这个做什么?我奇怪的反问她。   这个不脸的女人最近天天去我爸的公司蹲点,我爸烦得要死。张岱答。   咦,最近?住院那会,魏薇的架式可是摆明了非拿下张其勋不可。   怎么回事?魏薇和你爸搞在一起啦?我追问。   切,得了吧,我爸怎么可能看上她。听我爸的助理说,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早几个月前也是天天去公司找我爸,不过我爸都不搭理她。结果她本事大,居然在我爸的公司钓上了他的一个朋友。你没看见她身上的皮草啊,就是那我爸那朋友给她买的。那男的玩了几个月,现在算是玩腻了,上个月就说出国然后玩起了消失。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找不到那男的,就天天跑到我爸那里蹲点找他要人,你说这种女人是不是欠教训?靠,我都跑题了,你们关系到底好不好?好的话,我给你三分面子,不毁她的脸。一般的话,我非要她半条命,最讨厌这种不劳而获的婊~子。张岱保持着她一贯的特色,大段大段的话也不带喘气的。   张岱,对这事我不想发表任何评论。但我还是觉得,凡事千万不要过火,更不要给自己惹来麻烦。你爸和你妈为你操了够多的心了,你这小姑娘,下起手来肯定也没轻重的,听我一句劝,别把事情搞大了。我本来觉得哪怕张岱把魏薇打死了,归根结底也不关我的事,但又觉得我至少应该劝一劝,听不听就在她了。   你别跟我说教,我知道该怎么办。莫郁青,你和你老公小日子过得不错吧?你那老公对你好不好?张岱的思维是跳跃性的,瞬间就换了一个话题。   你呀,真是人小鬼大,尽关心一些不该你这个年龄关心的事。我无奈的说。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你那个老公,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嫁给他?你这种表面冷漠,内心更冷漠的女人就该选我爸那样的,虽然我爸年龄大了一些。你要是选我爸的话,那个不要脸的女人肯定也不会缠着我爸,所以,怪你!张岱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姑奶奶,我拜托你打住。这半夜三更的我要睡觉了,有空再聊,好吧?我不由分说就挂断了电话。 ☆、36.震惊   我原本想发条短信提醒一下魏薇近期注意一下安全,拿着手机翻到她的号码时,又想,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我又没逼她,得点教训或者她能及时回头呢。想到这里,我就理所当然的蒙上被子躺下了。   我终究没想到,张岱那个狠心的小姑娘会下手那样狠。   那个多事之春,吕明安毅然决然的辞了职,何子余隔三差五的在我家出入。我妈隔几天就打一次电话,问我和吕明安什么时候办婚礼,说亲戚们都在等着。问完婚礼又问我什么时候怀孕,还说最好生个男孩,这样在吕家才能彻底站稳脚步。   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我烦不胜烦,一气之下把我妈的号码拖进了黑名单,然后用吕明安的电话告诉她我的手机坏了,要过一段时间才买新的,这才得了清静。   吕明安和何子余办起了公司,因为资金缺口大,我细思之下取出了我这些年存下全部存款存到一张卡上,然后把银行卡给了吕明安。   拿着钱,吕明安感动得语无伦次,抱着我不停的说:为了你,我一定会成功,必须成功。   都是一家人,说那些客气话做什么?我靠在他肩上柔声说。   莫莫,等公司开始盈利了,你就立马辞职,到时你想去哪玩老公都支持你,有空的话我就陪着你一起去。他许着诺。   好啦,卡收好,密码我已经改成了你的生日。我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我现在就得去公司。他拿着银行卡匆匆的就往大门走去。   四月下旬的一天,我刚刚下班出了咖啡馆。没走几步,一身休闲装的张其勋就迎了上来,看样子他等了我一会儿了。   小岱告诉我你在这里上班的。他开门见山的说。   有事吗?我抓着包包,淡淡地问他。   那孩子给你打电话了吗?他问我,走,到那边树下站一会吧。   上个月的时候给我打过一回,已经好长时间没联系了。怎么?她又玩失踪啊?我随口问他。   这个无法无天的孩子,唉,把魏微给弄得住院了,自己又跑了,她妈急得又要发疯。张其勋叹自己着。   摊上这么个女儿,真是需要一颗强大的心脏,难怪章韵龄心脏不好,估计就是给她气的。   严重吗?我问了一句。   颅内出血,现在还在昏迷中。警方已经介入了,小岱叫的那两个混混倒是抓住了,就是她不知道跑哪去了。张其勋紧皱着眉,我这个老爸真是失败啊,教出了这么个女儿,家门不幸!   天啊!我捂住嘴,我想过张岱肯定会教训魏薇,真没想到会闹这么大。这给抓住了,要被关牢里吧。   如果她跟你联系,你帮我劝她回来。张其勋伸手按着额头,他眼睛里全是红血丝,看样子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   抓住了要判刑吗?我想了想才问。   这事可大可小,要看魏薇什么时候醒过来,我和她妈为这事都焦头烂额了,魏薇的家属,唉张其勋没往下说,青青,我先走了。   魏薇住哪个医院?我问。   XX医院,现在还在ICU里面,你先别去。魏薇的家属挺难缠的,青青,你帮我留意一下小岱的事就好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苦笑了一下后转身。随后,他大踏步的往停车场走去。   我搭着公交车去了吕明安的公司,他的公司处于起步阶段,他几乎都把公司当成家了。顾不上吃,顾不上喝,更顾不上我学习的事。   我在他楼下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想吃什么菜,我在楼下快餐店打包。   上海青,花菜,红烧肉,再来个汤,够了。接电话的空档,他还在跟旁边的人说着什么。   我拎着饭菜上了他公司,他在电脑前飞快的敲着键盘,办公桌上一片凌乱。   明安,先吃饭了。我把饭菜放到茶几上,咦,何子余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忙着。   别提了,他去他爸爸的一个朋友那里了。说好了参与投资的,结果说家里出事了,现在投不了了。吕明安头也不抬,继续忙碌着。   好啦,先吃饭吧。我走到他身边,推了推他。   他这才抬头张开手抱住我,来,抱抱。   我摩挲着他短短的头发,柔声问:是不是好辛苦?   嗯,但是想到你,我就浑身有劲了。他松开手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吃饭了。   这红烧肉还不错,来,张嘴。吕明安夹起一块比较瘦的红烧肉放到我嘴边。   今天又要加班吗?我扒了一口饭问他。   加,我还得等子余回来,问问他到底什么情况。莫莫,你猜子余他爸爸的朋友是谁?吕明安停下筷子,带着一点冷笑看着我。   我惊了一下,然后摇头。   章韵龄,就是那个小姑娘的妈。他摇摇头,真是太他妈的巧了。   我真的惊呆了,我滴个神,这简直跟开玩笑似的。   没事,她只是参与投资,不参与经营,到年底了分红给她钱就行了。要是资金充足,我肯定不要她的投资。现在没法计较那么多,一文钱难死英雄汉。莫莫,以后你少来公司,免得不小心碰上了。吕明安给我夹了一些青菜,别愣着了,快吃饭吧,你当没这个事就成。   我还没从章韵龄要参与吕明安公司投资这事的震惊中醒过神来,张岱就给我打来了电话。她的电话来时,我刚从吕明安公司出来准备搭电梯下楼回家。   号码是陌生的联通号,归宿地是山东,我犹豫一下才滑下了接听键。   莫郁青,有没有警察跟着你?张岱小声问我。   张岱,你在山东吗?我惊问,看了一下旁边等电梯的人,我赶紧走到了旁边的楼梯。   别管我在哪,我也不会告诉你。那个贱女人现在怎么样了?死了没有?她又问。   你爸说还在昏迷中,张岱,你赶紧回来吧,你这样一直躲着不是办法啊。我着急的说。   莫郁青,你过两天去医院瞧瞧,看那贱女人到底什么个情况。妈的,太不经打了,就几个耳光,把她按墙上撞了几下,松手后她就转着圈圈摔到楼梯口去了,然后就撞棱角上就厥过去了。流了一地的血,靠,吓死老娘我了。我还以为她当场就摔死了。张岱说到后面几句话时,声音终于有了一丝颤音。   这狠心的小姑娘也知道害怕了,你回来吧,你妈都要疯了。我劝她。   我挂了。张岱飞快的切断了通话。 ☆、37.我要和他结婚   这回我没有迟疑,张岱挂了电话后,我就给张其勋打了电话。   这孩子张其勋听完我的转述后重重的叹气,难得她对你还挺信任的,青青,谢谢你!   从她的语气听来,她至少目前是平安的,也许想通了就回来了。我宽慰他,张岱这事,我还是挺同情他的。   但愿吧。他低声说,青青,你把她打给你的那个号码发给我吧,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找到她。   好,那我先挂了。我说着就要挂电话。   你还好吧?他急急的追问了一句。   再见!我一个字也不想多说了。   收起手机后我站了一会才转身,两步开外,吕明安站在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咦,你干嘛?我走到他面前,笑着问。   跟谁打电话呢,柔声细语的?他伸手轻轻的抚我的头发。   我愣了一下,心中有些不快,但还是把张岱的事情解释了一下。解释完后,我拉下脸把手机递给了他,或者,你还要再查一查我的手机。   真是个傻妞。他笑起来,然后把我手机放进了包包里,我就跟你开个玩笑,你还跟我较起了真。好啦,我追出来是想跟你说,待会去我们家楼下的超市买点猪蹄,我晚上回来帮你煲好,这段时间忙得跟陀螺似的,好久没给你做点好吃的了。   知道了,我先走了。我走到电梯口。   有时间就去医院看看魏薇,劝劝她。吕明安跟上来,我要进电梯时他又扯住我,我以为他有什么重要事情要交待,结果他只是帮我整了整衣领,然后柔声说: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短信。   好!我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时,他还站在门外冲着我笑。临近五月的天气,我的后背竟莫名泛起了寒意。   隔了几天是周六,吕明安起床时说外面下着雨,让我多睡会儿。我难得赖了一回床,到上午十点多时,吕明安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好半天才接电话,你要回家吃饭吗?我带着浓浓的睡意问他。   莫莫,我就猜你肯定还在睡懒觉。他那边传来纸张摩挲的声音,快起床了。   不想起来,你让我再睡会。我翻了个身,闭着眼睛和他讲电话。   反正你闲着也闲着,去医院看看人家魏薇。她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该去看看人家。吕明安说。   你倒挺积极,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我嘟囔着。   我要去开会了,挂了啊,亲一个。他mua了一声,随即挂了电话。   我磨磨蹭蹭的起了床,随便找了点东西吃。雨还是淅淅沥沥的下着,我站在阳台上看了一会,转身回到了客厅,拎着包拿了伞向大门走去。   在公交站台等了十几分钟车,溅了一身的水。无奈之下,我只好打了一辆车直奔魏薇所在的医院而去。在医院门口的水果店买了些水果,进了医院大楼我又想起来,也不知道她醒了没有,是不是转到普通病房了?   我想了想便给张其勋打了个电话。   你也来医院啦,我也刚到,在停车,你在哪?他问我。   在门诊大门这里。我答。   你等我,我马上就到。他说着就匆匆挂了电话。   大约三分钟左右,张其勋的身影出现在了人流之中,他正四处张望着。   张其勋。我快步走到他面前,魏薇现在怎么样了?   转普通病房了,走吧,在住院大楼。人来人往,他伸手护着我往外走。   她的家属还闹吗?我侧头看他。   她们家现在分成两派,一派坚决要钱,一派坚决要告小岱。他苦笑,小岱这孩子这几天没再给你打电话了吧?我查过那号码了,就只打了你那一通电话,然后就停机了。   你也别担心了,指不定过两天她就又跑回来了。我拎着水果有些费劲撑开了手里的伞,张其勋很自然就接了过去,然后和我并着肩往住院部走去。   住院部的入口处,章韵龄抱着胸站在那。距离她大概五米左右时,我就看见了她。因为领教过她的蛮横无理,现在我和张其勋挨得这样近,我实在担心她又要跟我闹一场。   你已经到了啊。张其勋和她打招呼。   章韵龄只是盯着我看,那眼神有点逼人,我不甘示弱的和她对视着。麻痹,想打架啊,这回我也不忍了。   听说这魏薇是你小姐妹啊,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老张,你是被坑了一回又一回,怨不得小岱看不过去要替你出头。章韵龄冷笑着,还听说你已经结婚了,一个已婚妇女和别的男人走得这样近,只怕你老公看到了不会高兴吧?   我老公心眼再小也不像某些女人那么酸,都已经是前夫了,不知道吃的是哪门子醋。真那么稀罕,离什么婚啊?我回敬她。   我是来解决事情的,不是来这听你冷嘲热讽的。张其勋看了一眼章韵龄,回头对我说:青青,走吧,我们上去。   章韵龄很快也跟上来。   出了电梯后,张其勋顿住脚步,青青,你待会再过去,不然魏薇家人以为你跟我们是一起的,牵连无辜。   老张,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你也挺体贴的。搞清楚,人家有老公。章韵龄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你有完没完?张其勋说完就大踏步的往拐弯处走去。   我在电梯口站了十几分钟后,才拎着水果向病房走去。还没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章韵龄尖声说:你们简直是不可理喻。   很快,病房门打开了,章韵龄拖着张其勋怒气冲冲的往外走。   我看着他们走远,又站了一会才继续往前走。此刻病房里站着三个人,我伸手在敞开的门上敲了敲。   你找谁?一个长相和魏薇有几分像的中年女人走出来,面色有点不善的看着我。   我是魏薇的朋友,来看看她,你是她妈妈吧?我微笑着,将手里的水果递了过去。   嗯!她应了一声,接过水果就转了身,一点笑容也没有。   薇薇,你朋友来看你了,我们先去吃饭。中年妇女将水果扔到了床头柜上,然后冲着靠在窗边站着的两个男人吼了一嗓子,你们挺尸啊,吃饭去。   随即他们都出了病房,我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魏薇,心头涌上说不出的滋味。   魏薇,你感觉好些了吗?我走到她床边,轻声问。   来看笑话啊?魏薇脸色十分苍白,就连讽刺的话说得也苍白无力,你和张其勋说,我不要钱,我要和他结婚,就这个条件。 ☆、38.为我庆祝吧   我呆了呆,这个条件还真是有点强人所难了,难怪刚刚章韵龄会怒气冲冲而去。   魏薇,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她现在是重症病人,我不想激怒她。   你能给我指条有意思的路吗?她微微抬了下巴,嘴角是冷冷的笑。   我看了她好几秒钟,叹了一口气后我说:我们认识也好几年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多少还是了解。魏薇,别钻牛角尖了。   人是会变的。她的眼神迅速的黯淡下去,整个人往被窝里缩了一点,好一会后她才开口:青青,这才是真正的我。从前的我太蠢,以为只要真心爱一个人就可以了。现在我才懂,这个世界最亲的、永远不会背叛你的只有钱。就像我那件两万块的皮草,穿在了我身上就是我的了。你没有穿过两万块的皮草吧?所以,你不会懂那是什么感觉。   我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默默的看着她。   我知道你现在看不起我,觉得我不要脸。但那又怎么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过得好或者不好,只有我自己能深刻体会。你至多就是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说到这里时她有些微微的激动,咳了一声后她不得不停下来。   魏薇,退一万步讲,张其勋答应你的条件,你觉得以张岱的狠辣,你能有好日子过吗?我好言提醒她。   我当然考虑过,这个你不用操心,那个小娼妇,我总有办法弄死她。她猛咳了几声,眼中散发出骇人的光。   我被她的样子吓了一大跳,生怕她一激动厥过去了,你别激动,身体要紧。   魏薇喘了一会粗气后慢慢的平静下来,两个人默默的坐着。   我看着窗外的雨,想起很久前我们刚刚进商场上班时的情景。那时,我比她要成熟一些。因为她的柜台就在我旁边,遇到十分难缠的顾客,我偶尔会伸伸援手。所以,到了后来,她知道我一个人租了一室一厅,才会执意搬去跟我一起住。   动情的时候她也说过,我就像她的姐姐一样。   我们在这座城市最繁华处工作,见惯有钱人一掷千金,也见惯二八年华的姑娘依偎在那些老得足以当她们父亲的男人身旁。那时,等顾客走了后她总是眼一斜,骂一句婊子。   到了今天,她穿上了两万块的皮草,成为了她自己口中的婊子。   或者,就像魏薇所说,因为我没有穿过两万块的皮草,所以我才读不懂她的变化。   青青,你回去吧。良久之后,魏薇开了口,谢谢你来看我,以后没事就不要来了,我们不再是同一路人。   我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魏薇,正如你说的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无权指责什么你,但还是想提醒你。凡事见好就收,太过了吃亏的反倒是自己。张岱不是善良的人,章韵龄更不是,至于张其勋,一个对你唯恐避之不及的男人,你自己掂量。   谢谢!她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那我走了!我起了身,拿过一旁的雨伞,走到病房门口再回头,她睁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天花板。   我停顿了一会,然后离开了病房。   我搭着公交车去了吕明安的公司,办公室里,他和何子余正在热烈的讨论着什么。见了我,两个人双双停了下来。   莫郁青,看到你,我想到了一件事情。何子余拍拍自己的脑袋。   什么事?吕明安侧头看他。   我们还没吃午饭,明安,走吧,工作先放一放,我们吃饭去。何子余起了身。   你吃你的,别破坏我和老婆的私人空间。吕明安笑骂了一句,然后他朝我招手。   我走到他面前,他拽着我的手猛地一拉,我跌坐到他腿上。定下神来时,何子余已经知趣的出了办公室。   这里是你的办公室呢,你不怕你员工笑话。我挣扎着站了起来,有点恼怒的瞪他。   他笑呵呵的样子,没再伸手拽我,莫莫,魏薇怎么样了?   醒过来了,那女人鬼迷了心窍,现在提的条件是要张其勋和她结婚。我摇摇头,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有意思!吕明安若有所思的敲着办公桌。   走了,吃饭了。何子余在办公室门口喊了一声。   行,走吧。吕明安起身牵过了我的手,对了,你妈给我打电话了,问我婚礼的事情。   我忍不住皱眉,我妈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你怎么跟她说的。   莫莫,你不要生气。短期内,我们还真没时间办婚礼。所以,我跟她说到年底的时候。他搂住我的肩,不怪我自作主张吧?   有什么好怪的,先不说时间的问题。这婚礼要办,需要一笔不小的钱呢,现在我们也没钱。我改天给我妈打个电话,跟她好好说说。我有些郁闷的说。   这个月你工资发了,给你妈打2000块回去,宽宽她的心也好。他捏捏我的耳朵,别一脸愁容的,你要相信你的老公很快能飞黄腾达。到时我带你去马尔代夫度蜜月。   能不把我当死人吗?电梯口,何子余没好气的推了推吕明安。   那就把你老婆接回国,你也可以天天肉麻给我们看。吕明安玩笑道。   我们可能要彻底分了。一直到进了电梯,何子余才说了这句话。   你不是开玩笑吧?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吕明安惊问。   不开玩笑。他苦笑着,我就是挂念孩子,那毕竟是我的骨血。如果她执意要分,孩子我是无论如何要抢回来。   我看着电梯地板,多年前,他对他的骨血视若敝履。   那天晚上,吕明安很晚才回到家,他心情特别好的从床上把我扒拉起来了。   宝贝,来,我们喝杯红酒庆祝一下。他把我抱到客厅的沙发上,然后指着茶几上的红酒道。   庆祝什么?我迷蒙着眼睛靠在他怀里。   为我庆祝,我有一口气憋在心中很久了,今天终于疏通了,必须要庆祝。他在我额头上温柔的亲了亲。   我突然想起何子余跟我说过的话,最初的时候,是吕明安先追他老婆的,没追上。后来,他老婆就和他结了婚。想来,吕明安这口气确实憋得很久了。 ☆、39.生个孩子吧   我和吕明安喝掉了一整瓶红酒,但他至始自终没有说为了什么而庆祝,我的猜测也就只能是猜测了。   我头晕。最后一口酒下肚后,我扶着沙发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酒量真差。吕明安轻轻推了我一下,我倒在了沙发上,他压到我身上,莫莫,你爱我吗?   我只觉得头晕得厉害,他这句问话响在耳朵就仿佛来自天际那么遥远,我伸出手捧住他的脸,傻笑了一会,我摇了摇头。   告诉我,你爱谁?嗯?他轻轻地拔弄我的头发,目光柔情似水。   我努力的抬起手,伸着手指晃了好半天我才指准了自己,爱自己,嘿嘿!   爱自己也好!他看着我笑了好一会才俯下头来,细碎的吻落到了我脸上,脖子间。在红酒的作用下,我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了。   第二天一早,我和吕明安一起到楼下跑步。小公园里,雨后的空气中夹杂着花香,十分宜人。   莫莫,我们生个孩子吧?吕明安和我并肩跑着,说这句话时,他的语气是随意的。   啊?我侧头看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说我们生个孩子吧。他重复了一遍。   你开什么玩笑?我现在忙着上班,忙着学习,哪有空啊?再说了,你不是鼓励我要有上进心吗?我还想着我文凭到手了要好好在职场上拼一番呢。我停下了脚步,半弯着腰,气喘吁吁的说。   读多少书,考多少证,并不是为了进职场而准备。在我看来,就算是最过普通的日子这些也是必备的。当然很多人认为文盲也能照样能过日子,但心态,境界怎么能一样?莫莫,在日本,就算是家庭主妇也是优雅的,我想你也一定会是一个优雅的主妇,赚钱这种事交给我来就好了。现在起,你要调整心态认真考虑孩子这事情。他也停下了脚步。   明安,这事太突然了。我没心情跑步了,就着花圃的边沿坐了下来。   顺其自然呗,只是不再避孕了。快跑步啊,才跑一圈呢。他拉起我的手,一脸明晃晃的笑容。   吕明安突然提出了怀孕这事,搞得我好几天都有点精神恍惚。按理来说,我真的没什么好抗拒的,结了婚可不就该生孩子了吗?   但我是真怕,怕得要死。那段隐藏在心底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秘密,我要怎么才能抹去?   吕明安不知道我心底的恐惧,从提出让我生个孩子开始那天起,我们过夫妻生活时,他就不再用套套了。   我抗拒过,甚至和他翻脸过,最后还拿出了婚礼还没办绝不生先孩子这样的歪理。他也不跟我急,只是用一套又一套的理论说服我,态度又巨好,弄到最后,我反倒成了无理取闹的泼妇。   好在,在这个节骨眼上,何子余因为孩子的事情去了日本。公司剩了吕明安一人,他忙得每天都是三更半夜才回家,我们的夫妻生活也因此中断了好长一段时日。   在这期间,张其勋给我打了一次电话,他说张岱回家了,魏薇的事情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我没问他怎么解决的,我已经自顾不暇了,哪有空管别人的事。   青青,他对你好吗?电话要挂时,张其勋低声问我。   挺好的,谢谢!我客气的说。   如果我还继续等着你,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病?他又问我。   默了一会,我说:为了张岱,你应该慎重考虑一下和你前妻复合的可能性。   他一句话没说,直接挂了电话。   何子余回国那天,张岱来找我了,小姑娘不知道抽什么疯,竟然剃了个寸头。店员跑到操作间来找我,说有个奇怪的姑娘非要见店长。   我从操作间退出来,跟着服务员去了咖啡厅。   嗨!张岱撑着头跟我挥手。   这没事了。我侧头跟服务员说。   我这发型酷不酷?她笑嘻嘻的站了起来。   我看着她的光头,实在很佩服她的勇气,好好的干嘛剃光头?我问她。   几点下班?陪我去打耳洞,顺便问你点事。她没回答我的问题。   还早着呢,我说你都没朋友吗?怎么老找我?我淡淡地问她。   我喜欢你,爱上你了呗。她吊儿郎当的答。   我摇摇头,刚想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   莫莫,你请个假去一趟机场吧。接起电话,吕明安就急匆匆的对我说。   我去机场干嘛?我莫名其妙的。   子余今天下午回国,我本来要去接他,马上大客户就要过来了,我没空,你去一趟。   他可以打的回来啊,干嘛要接?我没好气的说。   他说行李多,再一个我这边也等着他呢,不说了,你赶紧去一趟。   对不起,我没空陪你,我得去机场接个人,你请自便。我看了一眼张岱,往咖啡厅里面走去。   我跟你一起去。张岱大喊。   我懒得理她,打电话跟主管请了个假,又跟同事交待了一下,我拎着包包就出了门。   喂,你能不那么磨蹭吗?我都等了你七分钟了。张岱站在咖啡厅门口,不耐烦的看着手表。   我没让你等我。我得先搭公交车去吕明安公司,再开车去机场。   莫郁青,别跟我这拿架子了。我现在也就剩你这么一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了,喂,等等我。她追上来,不由分说就挽住我的手臂。   一路上,因为张岱,我们获得了百分百的回头率。好在我上吕明安公司时,张岱很识趣的没有硬跟着。   说吧,你找我到底什么事?我拿着车钥匙往停车场走,她亦步亦趋的跟着。   你知道那个贱女人上哪了吗?有没有跟你联系?张岱碰碰我。   你没还闹够啊?之前我还觉得她挺有性格的,现在觉得她真是个祸害。   行,行,不说这事,不说这事。车在哪里,能不能她伸手想拿我的车钥匙。   不可能。我快步走到车前,拉开车门后,我坐到了驾驶位上。   一路上,我都沉默着,懒得和她说话。   你猜猜贱女人的事情是怎么解决的?张岱笑嘻嘻的问我。   不猜。我对她乖戾的行为越来越讨厌。   你真没劲,我们家给了她50万,这事就彻底的翻篇了。哎,早说为了钱嘛,听我妈说有一段贱女人还异想天开的想和我爸结婚,真是没长脑子。再给我碰见,我还要揍她。张岱将双脚抬高,放到挡风玻璃前。   你能坐好吗?我被她逼得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句。   坐好就坐好。她嘀咕着。   你就应该被抓进去关几年,才能珍惜现在的美好生活。我讥讽她。   她没说话,靠在座椅上呆呆的看着前方的路况。   你带了多少钱?她冷不丁的又问我。   你想干嘛?我警觉的看了她一眼,这小姑娘随时一肚子的坏水,我现在是真后悔让她上了车。   借我呗,反正学校那破课我也不想上。我想去九寨沟逛逛,你借我五千,回来我还你六千,行不行?她舔着脸说。   我身上只有五百,可以给你买本旅游杂志,你过过眼瘾吧。我没好气的说。 ☆、40.怀孕   C市国际机场   我等在接机口,张岱眼见从我身上借钱无望,于是站我旁边就像个好动儿一样,一忽儿自拍,一忽儿又问我接什么人?等了二十来分钟后,她就不耐烦了。   莫郁青,我去肯德基坐会,你要回去时给我打电话。靠,真是没劲透了,早知道就不来了。她冲我扬了一下手机转身就走。   又等了将近二十分钟,何子余总算拖着几箱行李出现了。见是我接机,他扯着嘴角一笑,莫郁青,我们是不是应该来一个热情的拥抱?   我冷着脸从他手里接过了一个行李箱,拖着向机场外走去。   一直到一切弄好,我和何子余上了车,启动了车子我才猛然想起来张岱还在肯德基。偏偏她还一直不接电话,打了五遍后,我都要失去耐心了她才接起来。   要回去了吗?我睡着了。她打着哈欠说。   在停车场这里,五分钟之内不到的话,我就先走了,你自己走回F城。我大吼。   别那么大声,我给你买杯可乐降降火。她漫不经心的说。   我狠狠的掐了电话。   难得看到你的另一面,让我猜猜这个让你情绪失控的人是男是女?何子余斜靠在车窗上,笑得眉眼弯弯。   关你屁事。我的火气被张岱点燃,这会正在气头上。   淑女一点,平常你在明安面前可是温柔得跟只猫一样。莫郁青!他直起身慢慢的向我靠近,你,爱上他了?   请你放尊重点。我双手死死的抓着方向盘,恨不得拆下来砸他脸上。   我就问问,别生气他摊摊双手坐直了身体。   我冷哼一声,他见我真生气了,也就识趣的闭上了嘴。车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中,我挪动了一下屁股,转头看着车窗外。这该死的张岱,到底死哪去了?   我回来啦,快开车门,给你带了吃的。车后方,张岱小跑着,手里抱着KFC的纸袋。   麻烦你坐到后座去。我收回视线对何子余说。   哟,来了个娘炮。他从另一头的车窗看到了张岱,戏谑了一句,然后他就打开车门下了车。   天,天啊!张岱的声音忽然变了一个调。   我略俯身从车窗里望出去,她站在那里,手里抱着纸袋,此刻正呆呆的看着何子余。   太帅了。她又咕哝了一句。   原来是个姑娘啊。何子余回头望了我一眼。   帅哥,来,喝可乐,还有薯条。你想吃什么?我再去买。我的天,你怎么就出现了呢?现在怎么办?我为什么要剃光头?张岱把手里的纸袋塞进了何子余的手里,嘴里叽叽咕咕的念叨着。   你们到底上不上车,不走我一个人走了。我不得不出声提醒他们。   张岱上了车,一路上,她安静沉默得仿佛不存在一般。   这个叛逆狠辣的小姑娘对何子余一见钟情,并在将来的岁月里,为她的爱付出比我当年还惨重的代价。   还在半路时,吕明安就给何子余打了电话,让我直接把他送到公司。并不短的行程,三个人各情心思的沉默着。   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到达了公司楼下。何子余说了声先走了就匆匆下了车,张岱靠着座位,仍然保持着呆滞的状态。   你准备在这里生根吗?我解开安全带,准备把车钥匙先送上楼,然后回家。   他叫什么名字?张岱跟梦游似的转过头来问我。   何子余,男,26岁,已婚有一孩。张岱,你该回家了。我伸手拍了拍她的手,看着她的神情,我觉得我该说什么,哪怕是警告一下她也好。只是这心头却仿佛跟堵着一块大石头一般,我想了好一会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好,我回家,何子余,何子余。她念着他的名字,乖乖的就下了车。   张岱。我也跟着她下了车。   我要回家了,再见!她回头乖巧的冲我挥了挥手,然后她就往着路口走去了。   我呆呆的站着目送着她走远,张岱这是对何子余一见钟情了吧?她眼中的梦幻和狂热我是那么熟悉,当年,我还像她这么一点大的时候,也有过那样的织热,也是为这个男人。   一见钟情,一见钟情。我的脑海中来回盘旋着这几个字,倚着车门,内心的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为什么又是何子余?   一连几天,我都有点心惊肉跳的。张岱那小姑娘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我着实担心她要开始胡闹了。但奇怪的是,她却一反常态了。   她没去吕明安公司找何子余,更没有来找我打探情况。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我的担心反而越来越强烈,这太不符合张岱的性格了。   一直到六月中旬,张岱始终没有任何动静。我渐渐的就放下了这件事,但紧接着另一件事又让我揪心起来。   我的例假已经足足推迟了将近十天了,以往虽然也会推迟几天,但没有推迟过这么久。吕明安是个极细心的人,即使忙得北都找不着,他都没有忽略我的生理期。   莫莫,你那个是不是迟了好多天?某天清晨醒来,他突然问我。   好象是。我头埋在枕头里。   今天下班回来记得买个验孕纸回来测测,要是怀上了那就太好了。他伸手将我揽入怀中,莫莫,如果怀上了,你就立马辞职。现在我公司已经逐步的开始稳定下来了,你不用那么辛苦的朝九晚五了。   说不定这两天就来了呢,再说吧。我闭着眼睛,不咸不淡的说。   想像一下,有个小娃娃,流淌着我们的血液,这种感觉是不是好神奇?他咬着我的耳朵,低声呢喃,你喜欢孩子吗?   喜欢!我低声说。   我在去上班的路上买了验孕纸,然后在咖啡厅的厕所里将那张试纸浸入了尿液之中。等待的过程中,我整个人都是茫然的。八年前那一幕象老电影一样一不停的在我脑海中回放着。   不过一分钟的时间,试纸慢慢的出现了两条杠,一条颜色深些,另一条浅一些。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东西包好扔进了垃圾桶。随即,我跟主管请了假直奔医院而去。   这么些年来,我一直在担心一个问题,担心那次流产过后再也生不了孩子。   坐在妇产科的大厅里,我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都有些泛白了。吕明安的电话号码拔了挂,挂了拔,最终我决定等医生给了确切的答复后我再给他打电话。 ☆、41.面对   排了将近一个小时的队,广播里终于喊了我的名字。我扶着座椅起了身,十米开外的地方就是医生的办公室了。   我抓紧了就诊卡和病历本,一步一步的往医生办公室走去。   莫郁青,26岁。戴着口罩的中年女医生接过我的病例看了一眼后抬头,哪里不舒服?   月~经推迟了十天,验孕试纸测试后有一深一浅两条杠,所以我想确定一下我是不是怀孕了。我轻声说。   流过产或生育过吗?她问。   流产过一次,17岁的时候。我低着头看着办公桌。   医生刷刷的在一张单子上写了起来,就诊卡给我。   卡刷完后,她又吩咐我到帘子后的床上躺下。   帘子里有个戴着口罩的年轻姑娘示意我躺好,我看着她手里的扩宫器,只觉得嘴角都要哆嗦起来。   子宫壁有点薄。那姑娘的手指在我子宫内压了一阵后嘀咕着,你流过产?   17岁的时候。我看着天花板,很艰难的重复了一遍。   可以了,你先起来。年轻姑娘将一个试管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见我穿好的衣服后她又说:先去化验bai带,这是B超单,结果出来了再回医生办公室来。   上午十一点多,我总算把化验单和B超单送回了医生办公室,那个中年女医生先是看了看化验单,再拿起B超单时,慢慢的她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你流产后,有没有每年做常规的妇科检查?她盯着我看。   我摇头。   从B超单上来看,宫外孕。女医生有些凝重的语气,流产是在正规的大医生做的吗?   小,小诊所。听到宫外孕那个三个字时,我整个人已经完全的懵了。我担心过不能再怀孕,但我没想到我居然会宫外孕。   你这种情况建议手术,和家人商量一下,最好近期内就能入院。时间拖得越久,对你的健康危害越大。中年女医生对着B超单微微叹了一口气。   我为什么会宫外孕?我机械的问。   你刚刚说你流产是在小诊所做的,可以产生很多的后遗症,比如输卵管炎症,输卵管粘连等等。女医生顿了一下又说:你也太不爱惜自己了,明知道做过流产,更应该每年都做常规的妇科检查,有些问题可以及早发现及早治疗。   谢谢你!我抓过B超单和化验单,转身往外走去。   这些小诊所不知道害了多少女孩子,哎!那个年轻的姑娘在感叹。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挪出的医院,正午的太阳照在身上,我就着医院门口的花圃坐下。吕明安的电话已经打了两遍了,我任由手机响着。   枯坐了一会,我又想起什么,打开手机百度搜起了宫外孕的危害。每一条信息都足以让我从头凉到脚,再从脚凉到心脏。   我不怕死,真不怕。可是,我要怎样给吕明安一个交待?我死了,又该给我养父母怎样的交代?   仰头看着阳光,光线刺得眼睛生疼。我觉得我应该痛哭一场,也该痛恨命运的不公平。可事实是,我连半滴眼泪都挤不出来。坐在花圃上,我双眼干涸得象撒哈拉的沙漠。   吕明安电话打第四遍时,我终于滑下了接听键。   莫莫,你怎么回事?吕明安着急的声音。   我在XX医院。我努力的扯着嘴角笑。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怀孕了?结果出来了吗?他特激动。   你忙吗?我答非所问,来接我好不好?   当然好了,现在奥巴马来也得给我的宝贝让路。你等着,我马上来。吕明安兴奋极了,他大概以为我不否认就是默认了。   挂了电话后,我偏着头看着不远处的路口。坐了这么久,我的大脑已经清醒了许多。宫外孕这事是瞒不住的,哪怕我现在出去一头撞死,包里的B超单也还是在的。   所以,我只能告诉吕明安。   老天给予了我短暂的幸福与快乐,或者这便算是厚爱了吧。   熟悉的车牌进入视线时,我缓缓的起了身了。吕明安很快发现了我,他将车开到我面前,停下来后,他打开驾驶位下了车。   医生怎么说?怀孕多久了?他伸手扶过我。   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再慢慢说好吗?我柔声说。   好,好,好!他连说了三个好字。   我指定了餐厅,那里有我和他都爱吃的菜。十分钟不到的路程,我们到达了餐厅。点了菜,吕明安灼灼的盯着我看,莫莫,你现在可以说了吗?   我怀孕了。我看着他,淡淡地说。   太好了!他用力击了一下掌。   我看着他,这个男人是由衷的开心。想起来,从认识他到领结婚到现在,前后不过一年的时间。从头至尾,他都在说爱我。从头至尾,我都不曾说过我爱他。   那回喝红酒,我后来依稀记得他问过我是否爱他?我告诉他我只爱自己。   其实我也不爱自己,仔细的想起来,似乎从17岁后,我就活得像一抹游魂。表面上,我是活着的,和所有正常的人一样,嬉笑怒骂,快乐悲伤。可实际上,我什么都无所谓。我不关心任何人,也没有什么事情能真正触动我的心灵。   我只是一抹游魂,空洞地飘着。   张其勋曾经和我说过一句话,他说:青青,你是一个没有温度的人。似乎怕我误解,他又解释,你就象沉睡在千年的冰下,不知道谁能让你活过来。   饭菜很可口,我吃得特别多,吕明安看我胃口好,他忍不住描述起了美好的明天。我安静的听着,不时微笑。   莫莫,我现在才发现,你笑起来好温暖,果然是要当妈了。他给我夹菜。   你也吃。我也给他夹菜。   桌上的菜吃得差不多时,我放下了筷子。   明安,你吃饱了吗?我问他。   他笑着点头,要坐一会吗?还是我送你回家,对了,你的工作马上辞了   明安!我打断了他,医生说,我怀孕了,但是宫外孕。   吕明安的笑脸在瞬间滞住了,他一时间似乎没回过神来,什么,什么意思?   医生说我得尽快进行手术,把胚胎拿掉。我平静的说。   他仍然没有回过神来。 ☆、42.吕明安的表现   宫外孕是什么意思?吕明安喃喃的问我。   就是说胚胎没有在子宫内着床,跑到子宫外去了。我把我从百度上看到的知识告诉了他。   为什么会这样?他总算回神了,声音略略抬高。   医生说,造成这样的原因和流产有关系。明安,我流过一次产。我手垂到了桌下,死死的掐着自己大腿。我不想骗他,他这样聪明的人也骗不了,他迟早会知道。   你什么时候流过产?吕明安抹了一把脸,声音低沉。   很多年前,我早就该告诉你的,可是我又抱着侥幸心理以为没事。现在看来,连上天都看不下去我这样欺骗你。明安,我对不起你,好在我们只领了结婚证。我惨淡的笑了笑,我们离婚吧,象我这样的人,根本就没资格拥有你这么好的男人。   吕明安撑着桌子想要站起来,踉跄了一下又跌回了座位上。他坐稳后定定的看着我,他的神色是迷茫的,痛楚的。   我们先回家吧。他这样说。   我没有家。我低头看着餐桌桌面。   回家。他咬着牙重复,随即他扬声喊:服务员,买单。   付了钱后,吕明安走到我面前,然后他一言不发用力的抓紧了我的手。   明安!我惊惧的看着他。   莫莫。他叹了一口气,我们总不能一直坐在这里,所以,我们得先回家。   我起了身,也是,即使要结束,也是要先回家。   整个下午,吕明安都没有再回公司。他也不跟我说话,只是不停的从客厅踱到房间,再从房间踱回客厅。我靠着沙发,漠然的看着他来回踱步。事到如今,我说再多都无益。   很多年前是什么时候?吕明安踱了几个小时后,挨着我坐下后哑着声问我。   我十七岁的时候,这就是我为什么没考上大学的原因。我抱着抱枕,只觉得很累。   那个人是我们学校的,还是?他拍了一下头,算了,我不该问这些。   我们学校的。我在他问的时候就决定了,他问什么我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到这一步,也没什么好挽回了。   莫莫,你别这样。他伸手碰了碰我,我下意识的就往沙发里缩。   明安,你问吧,我都告诉你。从一开始,就是我骗了你,否则你不会选择我。我头靠在抱枕上很疲惫的看着他,我坐在医院花圃前等你时,我就想,这大概就是我的命吧,命该如此。   不不不,莫莫,你别这个样子。我承认我心里很难受,这事情太突然了,我得消化一下。吕明安握住我的手,我现在才明白你为什么看起来总是有一些冰冷的样子,我明白了。   我们离婚吧,车子我还给你,你开公司我给你的钱也不要还我了。就当作我想了一下,就当作我欺骗你的代价吧,明安,以后找个好女孩好好过日子。这两天,我就找地方搬出去。我说完这些后叹了一口气又说,就是耽误了你一年的时间,还让你付出了真情。明安,你要是觉得不解恨,我也可以去死。真的,我愿意为你付出的偿命。   莫莫,你振作一点,天还没塌下来。你还有我,你怎么能有这么绝烈的想法呢?我想了这一下午了,我不是要放弃你,放弃我们的家,而是需要这点时间来缓冲。谁都有过去,我也有。莫莫,你听我说。这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定会过去,我们会再有宝宝。他抱住了我,声音哽咽。   我没资格。我无动于衷。   吕明安劝了我很久,一直到我靠在他怀里不知觉的睡着。半夜惊醒时,我发现自己躺在他怀里。他感觉到我惊醒,不自觉就收紧了手,在我耳边轻声说:莫莫,我在这里,你不要怕。   我背靠着他,睁着眼睛看着黑暗。   我们不离婚,好好过一辈子。明天你就去辞职,然后我陪你去医院做手术。莫莫,好不好?他的头抵我的肩上。   明安,我真的不值得。我轻声说。   莫莫,我跟你说过,从小我就在父母的争吵中长大。活了二十多年,总算遇到了你。是你给了我家的感觉和温暖,你说要结束,你想过我没有,我怎么办?感情不是说收就可以收回的,莫莫,你试着为我想想,我怎么办?滚烫的液体从我肩膀上渗入,他流泪了。   我的心颤了一下,是啊,我该为他想想。   莫莫,我不是逼你一定要为我着想,我是想说,我真的很爱你,爱我们这个家。我们的公司刚刚起步,幸福才刚刚开了头,我们还没买房子,还没买更好的车,也还没去度蜜月。你不能因为遇到这点事就要放弃我,你振作一点好不好?我求你了。吕明安将我身体扳回,双手紧紧的箍紧我,恨不得把我揉进他的身体。   我感觉眼角有热热的东西渗出来,慢慢的就滑过了脸庞,无声的淌进了脖子里。   两天后,我在F城的XX医院开始住院了,手术安排在入院后的第二天下午。   吕明安放下了手上一切事务,全天候的陪伴着我。   我妈打来一次电话,我看着号码,他从我手里接过了手机,跟我妈闲扯了一通就挂了电话。从头至尾,他没提我宫外孕的事情。   有些事情,我们自己知道就好。挂了电话后,他把手机放回了我手里,晚上吃鸭肉粥好不好?我在医院后面的巷子里发现一家鸭肉粥店,顾客络绎不绝的,味道应该不错。   嗯!我靠着枕头看着他用力的点头。   手术还算顺利,我在医院住足了一个星期。这期间,除了吕明安日夜陪伴,没有任何一个人来看过我。他还是说,我们自己知道就好!   有时候我会听到吕明安讲电话,他跟大多数人都说在外地,公司的事找何子余就行。而何子余找他时,他就说,陪老婆在外地逛几天,一切等回去再说。   我很感激他。   出院那天,吕明安捏着我的脸颊说:莫莫,你倒是胖了一些,可怜你老公瘦了一大圈。   我搂着他的脖子,亲昵的蹭了蹭,谢谢你!   辞职了就在家好好休养,好好思考该如何把你老公养胖。走喽,这医院呛死人的消毒水味我算是闻得够够的了。他一手拎东西一手牵我。   出了医院,阳光洒到身上,我眯着眼睛看远处的天际,从来没有一刻觉得天那么蓝过。 ☆、43.谁都有过去   我像一株被霜雪冰住的花骨朵,吕明安用他的耐心、细致以及包容温暖我。在他的呵护下,花骨朵表面的霜雪慢慢的溶化,我开始感受到生命的美好。   我没再回咖啡厅上班,吕明安不让。   他说,莫莫,这件事情上你一定不能任性。医生说了这是小月子,所以你得养着。养好了,我们再从长计议。   我有些难为情的看着他,那我就这样呆在家里,心安理得的让你养着吗?   老公养老婆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莫莫,你是我的老婆,我是你的老公,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两个人,你明白吗?他扶着我的肩,认真的问我。   我好一会才点头,我从前没想一辈子那么久远。   你想听听我的过去吗?他牵着我走到阳台上,我这才发现阳台的角落里,吕明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安装了一把能容两人坐的摇椅。   你什么时候弄的?我坐上去,有些欣喜的问他。   别打岔。他搂着我,轻轻的晃动着摇椅,你想听听吗?   那你一定不能因为要安慰我就编一个故事给我听。我靠在他肩上,低声说。   在感情上,其实我是一个特别晚熟的人。一直到念高中的,我都全身心的扎在学习上,完全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后来上了大学,周围的同学都花前月下去了,我还是我行我素,除了上课,大多时间都是去图书馆,去球场,实在无聊就打游戏。那时,偶尔也有那么一两个姑娘对我表达好感,我总觉得对不上眼,也就懒得浪费大家的时间。他摩挲着我的头发,摇椅荡着,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响在我耳边。   大学毕业那年,我决定出国。我父母很反对,但我这个人从小就是凡事自己拿捏作主。所以,最后我还是拿着父母给我的钱去了日本继续深造。我在日本遇到了何子余,因为高中是同一个学校,加上老家距离得不远,两个的性格又互补,我和他就成了铁哥们。他轻轻的笑了两声,然后又微微叹了一口气。   我去日本的第二年认识了智雅,一个很温柔很漂亮的日本姑娘。莫莫,那是我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孩,在她之前,我的感情世界是一张白纸。我追了她很久,她始终对我不远不近,不好不坏。私下里,我跟何子余讨教方法,他也教了我很多。他侧头看着阳台的墙壁,好一会都没再说话。   我知道这个姑娘后来变成了何子余的老婆,何子余说过她老婆反过来倒追的他。   有一回,我带着何子余一起去找了智雅。那次之后,智雅就很明确的拒绝了我。我当时很伤心,但人家不喜欢我我也不能强求。大约一个月后,我在一个中餐馆碰到了何子余和智雅在一起吃饭,两个人十分亲昵。我要何子余给我一个解释,他告诉我是智雅倒追的他,而他觉得她挺好的,就想处处看。   莫莫,你没见过智雅。我给你形容一下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是一个特别保守的姑娘,就象我们国内80年代的姑娘一样。即使她很喜欢何子余,倒追这事她也做不出来。很明显,何子余撒谎了。因为这事,我和何子余打了一架。他抹着鼻血跟我说,对,是我追的她。我也知道你喜欢她,但她不喜欢你。感情这事,你不能强求。   我和何子余有将近半年的时间都断绝了来往,一直到他要举行婚礼。他来找了我,特别诚恳的跟我道了歉,希望我能原谅他。其实大半年的时间过去后,我也渐渐的放下了,感情的事,确实不能强求。我去参加了他们的婚礼,我和何子余的兄弟情才又恢复如初。吕明安握紧我的手,莫莫,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过去了就过去了吧,我们不能活在过去了,只能不断的往前走。   你真不怪他了吗?好半晌我才问他,想起很久前,何子余说和智雅可能再好不了了,吕明安当夜就开红酒要我为他庆祝。虽然他没说庆祝什么,但我觉得肯定是为这事。   现在不怪了,当时肯定是怪的,觉得他也太过分了。我们明明是哥们,智雅即使不喜欢我,他要追她,至少应该跟我说一声,而不是等我发现了才承认。这是我最生气的一点。他拍拍我的头,莫莫,你别担心了,我要是心里对他还有芥蒂,现在也不可能和他合开公司。他那个人,虽然在感情上有点滥情,也有点糊里糊涂的,但为人很仗义,也没什么心眼,现在在公司的事情他都会事无巨细的跟我汇报,作为合作伙伴他还是非常合格的。   嗯!我转头看着外面的天空,关于智雅,他们总有一个人说了谎。   我去给炖汤了,你要是累的话,先去睡一会。他说着就起身往客厅走去。   我都快成猪了,明安,你还是赶紧回公司吧,不能总顾着我一个人。我跟着他进了客厅。   知道关心我了。他顿住脚步看着我笑,莫莫,你要学会关心自己。先爱自己才有能力爱别人,你说呢。   我滞了一下神情,他走回我身边,抱了一下我,我会一直等着你,等你有一天跟我说,你爱我。他在我耳边轻声说。   因为小月子的关系,吕明安请了个阿姨回家给我洗衣做饭。我哭笑不得,觉得他太过夸张。   这个不能马虎的,出院时医生特别交代了我,听我的。他故作严肃的样子。   我迟早要被你惯坏,明安,你对我太好了。我有些不安。   那你现在是希望我去对别人好了?他戏谑的问我。   我说不过你。我红着脸转身。   我的小月子快结束时,吕明安有一天下午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去超市多买些菜。   要来客人吗?我问他。   没有客人,是何子余和张岱。他说。   他们?一起来我们家,这是什么意思?我惊讶极了。   意思就是,何子余桃花运好,张岱这段时间天天来公司缠着他,我忘了跟你说而已。好啦,现在不是八卦时间,你去买菜,等我回家。我这边忙着呢,挂了哈。   我慢慢的拿下了手机,张岱和何子余? ☆、44.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我有一个来月的时间没见到张岱,所以,当那个剃着寸头的小姑娘披着柔顺的长发见了我轻声细语的打招呼说你好时,我真的完全不能置信。   眼前这个巧笑倩兮的姑娘真的是张岱,我没眼花吧?   你能不跟着我吗?何子余一脸忍耐的表情。   子余,你怎么说话呢。是我请人家上家里来吃饭的。吕明安转头看张岱,进来,你别理他。   小姑娘,你真的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何子余进了客厅坐到了沙发翘起二郎腿看着她,你成天不上课跟着我,你妈要是知道了,得气死。   你不说,我妈就不知道。张岱挨着他坐下,双眸注视着他,子余,你告诉她我也不怕,正好趁此机会摊牌,顺便让她帮我准备嫁妆。   我有老婆,有孩子。何子余按着头皮,十分头痛的样子。   吕明安说了,你有前妻,孩子现在跟着你的前妻,我不介意你有过婚史。真的。张岱又挨近了他一点。   真是油盐不进。何子余起了身,然后往厨房走去,明安,我来帮你吧,好久没做菜了。   太好了太好了,今天我可以品尝你的手艺了。张岱拍着手,十分兴奋,我去帮你们洗菜。   莫郁青,能麻烦你跟她好好聊聊吗?何子余回头看向一旁站着发傻的我,带着一点哀求的语气。   这个混蛋,也知道不能祸害小姑娘了?   莫郁青,你一个字都别劝我。眼见着何子余进了厨房,张岱走到我面前,眯着眼睛咬着牙对我说。   对嘛,这才是张岱。   我说了我要劝你吗?我笑了笑,伸手揽着她往阳台走去,走吧,我们到阳台呼吸新鲜空气。   哟,这摇椅不错。张岱跳到摇椅上晃悠起来,莫郁青,你胖了一些,比以前漂亮了一些。喂,我现在收回对吕明安的评价,我觉得他挺好的。至少在子余的事情上,他公开表示支持我。   我耸耸肩,数月之前因为她的离家出走我被章韵龄扇耳光,那时吕明安是非常讨厌张岱的。也不知道现在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或者和章韵龄在他公司的投资有关吧。   你喜欢他什么?我靠着阳台看着她。   不知道啊,喜欢他的一切。他笑,皱眉,骂我,走路,一切的一切,只要是他的我都喜欢。她歪着头嘴角是幸福的笑,以前和徐福勇在一起时,以为自己懂爱。现在才知道,那时狗屁不懂。遇到了子余我才明白,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莫郁青,我这辈子就认定了他,我要和他结婚生孩子一直到死。   我怔住了,这姑娘真的被爱情冲昏头了。   你还小   打住,一个字都不要往下说。你和子余的调调就是一样的,什么我还小啦,还没遇到足够多的男人啦,以后我会后悔啦。放屁,全都是放屁。老娘我就喜欢他,认定了他,谁也别想阻止我。她挥舞着双手,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了。头上的假发被她自己拽得都歪了,她弄了好半天才弄回去。   我看了她好一会,却不能告诉她,我的十七岁为了这个男人付出过惨重的代价。   不过,至少眼前看着何子余还没丧心病狂到对一个小姑娘下手,说起来他毕竟不是十七少年了。   晚餐吃得很热闹,张岱本来就话多,喝了点酒后越发的话唠。絮絮叨叨的讲一些她学校的奇葩事情,不管说什么事情,她都要转头去看何子余,问一句:子余,有意思吧!   何子余因为躲她,刻意的坐在我和吕明安中间,他一直皱着眉吃菜,一句也不搭理张岱。   酒饱饭足后,吕明安起身碗筷,何子余抢着帮忙。我只好拉着张岱进了客厅,烧了一壶水,准备等吕明安忙完泡茶。   坐了一会,张岱的手机响起来,她看了一眼然后将手机往我面前一递,你看,是我妈,又来求我回学校去上课了。   可你这样总不上课也不是办法吧?我关切的看着她,四年大学,你多少总要学点东西才像样吧?   你说,子余喜欢女孩什么样?她完全无视我的问题扑到我身边抓住我的手,听说吕明安说,你们高中时都是一个学校毕业的,那时候你认识他吗?他在学校发生过什么有趣的事情,能不能讲给我听听?   我呆了一下,然后借着整理茶杯的低下头掩饰内心的慌乱。我何止是认识他,抬起头再看她时,我已经恢复如常了,不认识,我们学校太大。   噢!她有些失望的松开了我的手,你说男人会不会也喜欢欲擒故纵,他虽然表现得不喜欢我,会不会心里还是挺喜欢我的。就是觉得他比我大了好多,和我妈又认识,对我才不好下手?张岱苦郁的敲着自己的头。   你想太多了!何子余拿着条抹布擦着手走进了客厅,站定后他拉着张脸看着她,我要是喜欢一个女人,天王老子的闺女我也敢下手。所以,张岱,你在我这没戏。跟你多大没关系,是谁的女儿也没关系,我就是对你没感觉。这话够不够简单明了?   有性格,我更喜欢你了。张岱起了身,眯着眼睛看着他笑,子余,我再问你一次,你认真的告诉我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象她这样长得足够漂亮的。你呢,就是一黄毛小丫头,胸前没有三两肉。何子余指着我,一脸正经。   张岱转头看了我一眼,脸色微微一沉。   你说这话会不会太刻薄了?我扫了他一眼,语气很生硬。   就是,哪有你这样说话的。吕明安走到我身旁坐下,子余,对小姑娘说话温柔一点。   子余,你是认真的吗?张岱从沙上起了身,走到何子余面前。   什么认真的,明安,泡茶,把你珍藏的好茶叶拿出来。被我和吕明安指责后,何子余只好转移话题。   我懂了!张岱点了点头,转身后,她抓起了一旁桌子上的背包,子余,我先回去了。说完她也不跟我们打招呼,直直的就往大门走去,很快便扬长而去。   何子余,你快追下去,好好劝劝她。这个小姑娘做事一股拗劲,你刚刚那玩笑也太分了,她那性格真的能跑去整容。我有点急了。   不,不会吧。何子余也吓了一跳。   很有可能。吕明安也附和了我。   我的天,那你们喝着,我走了。这要真整了,我跟她妈没法交代啊。何子余一脸崩溃的往大门走去。   莫莫,如果没遇到我,你会喜欢何子余这样的男人吗?老实说,他确实长得很帅。吕明安带着一点笑意问我。   我直视着他,脑海中飞快的闪过那些年少时的片断,然后我说:年少无知时或者会,但现在肯定不会。到我这样的年龄,我已经明白,好的爱情跟皮相一点关系也没有。像你这样,有一颗温暖的心,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45.又来一个不省心的主   吕明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伸出手覆到我的手上,低着头沉默了将近一分钟,他才松开我的手开始泡茶。   我以为你要发表一些高论。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想说的话太多,最后觉得一切尽在不言中,我懂你的心就行了。吕明安侧头看我,张岱这姑娘不是一般的偏执啊。   我点头,原先我觉得你挺讨厌她的,何子余这事,你为什么还帮着她说话。   我的反对与否对她来说压根就不影响。章韵龄在公司投了一大笔钱,就卖她女儿个顺水人情。不过说真的,想到章韵龄打你那事,我心里还是特别不痛快。他又给我添了一杯热茶。   算了,都过去了。再说她也是关心女儿,关心则乱嘛。我笑笑,你也别跟她计较了,好歹现在也是你公司的股东之一。   吕明安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没说话,只是继续烧水泡着茶。   两天后的傍晚,我接到了张其勋的电话,他约我一起吃晚饭。我看着灶台上正在炖的鸡汤,淡淡地说:抱歉啊,我在等着我老公回家吃饭。   张其勋顿了一下才又说:青青,最近小岱有和你联系吗?   她又怎么了?我随口问。   她昨天来找我了,在我办公室哭了大半天。非要我陪她去韩国,说是要去整容。你说这孩子成天的不去学校,三天两头的尽整这些不着调的事情。张其勋叹着气。   不是吧,她还真要去整容啊?我惊叫起来。   青青,你知道这事?我问了她半天为什么要整容,她就说女为悦己者容,我也没闹明白到底什么意思?还逼着我不准告诉她妈,真是搞得我一个头两个大。他郁闷地说。   唉!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了,只好跟着他叹气。   青青,她到底为什么要整容?他问我。   她你还是问她自己吧,你也知道她的性格。我想了想才说。   长得清清楚楚的一个孩子,真不知道哪根神经又错了。青青,先这样吧,我还是得打个电话给她妈。话音刚落,他就切断了通话。   喂,喂!我抓着手机,这下张岱要被抓上审判台了。   果不其然,晚上吕明安回家,进门刚换鞋,就冲着站在过道里的我说:今天傍晚,章韵龄来了一趟公司,在何子余办公室坐了两个多小时。后面砸了个茶杯走了,估计张岱恋上何子余这事她知道了。   她会不会借此机会闹着撤资吧?我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略担忧的问。   那是签了合同的,开不了玩笑。吕明安使劲嗅了一下,好香,我闻到鸡汤的鲜味了。   对呀,炖给你喝的,快洗手,马上就可以吃饭了。我折身进了厨房。   好嘞,真幸福啊,回家就有鸡汤喝。他跟着我进了厨房,伸手从后面抱住我。   别闹我拿着汤煲的盖子,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刚想尝尝味道就听见客厅里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明安,去看看谁打的。   吕明安捏了一下我的耳朵才转了身。   你妈打的,我接了啊。吕明安在客厅里大声说。   你接吧。我把汤盛到了碗里。   好半天都没见吕明安回到厨房,我擦了擦手,进了客厅,这才发现他站在窗户旁还在讲电话。   嗯好我来想办法安排,你不要担心了没事的好好,你和爸要多注意身体好,再见!吕明安挂了电话。   你和我妈还挺有话题的啊?我打趣他。   老人家嘛,难免絮叨一点。对了,妈说,丛新过两天要来F城,让我们帮忙张罗一下。他把手机放到了桌子上。   来玩?我这个弟弟还真是懂得审时度势的剥削人。   说是来实习,不对呀,他还没毕业呢,实什么习呀?吕明安重新拿起手机,你给你弟打个电话问问到底什么情况?   噢!你先去把汤端到餐桌上,我打完电话就来。我在通讯录上翻起了我弟的电话。   通话不到五分钟,莫丛新告诉我他被学校开除了,原因是他的女朋友劈腿校主任的儿子,他把人家儿子给打伤了,于是被劝退了。这事情,我爸妈压根不知道。现在他是走投无路了,所以想来F城投靠我。   挂了电话,我默默的进了餐厅。   什么个情况?吕明安把汤放到我面前。   我把真实的情况跟吕明安说了一遍,然后才说:连个毕业证都没有,来这干嘛,想去工地搬砖。   公司正好缺业务员,他来了就让他先去公司锻炼锻炼。不过,我们这房子小了,得换个两室房,总不能让你弟另外去租房,你说呢?吕明安沉吟了片刻才说。   这小子压根就不是省心的主,明安,这事   一家人还说什么两家话,喝汤,味道很不错,值得表扬。他笑眯眯的,房子的事我让公司员工帮着留意,有合适的我们就去看,尽早定下来。   明安。我捧着汤碗,十分感动。   傻妞,喝汤。   三天后,我弟弟莫丛新来到了F城,因为暂时还没找到房子,吕明安便将他先安排到何子余那里去住了。   我和吕明安送我弟过去,上了楼,出了电梯,我们赫然发现拎着假发光着寸头的张岱抱着背包坐在何子余家大门前呼呼大睡。   张岱,张岱。我走上前去蹲下身推了推她。   子余。她睁开眼睛手忙脚乱的往头上套假发,见是我们,起身拍了拍屁股站起来,吕明安,子余这几天到底去哪了?   他这两天事情多。吕明安掏出了钥匙开了门,张岱一马当先就跨进去了。   我守了他三天了,他一直不回家,今天我总算是踏进了这扇门,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要一直不回来。张岱抱着包包拎着假发念念有词,找到卧室后,她直接就坐到了何子余的床上,一副谁也别想动我的架式。   人家有女朋友,你还让我来这里住?莫丛新回头一脸气愤的看着我。   一言难尽。我头疼的看了看吕明安,现在怎么弄?   你去劝一下,不行的话,就让丛新先住酒店,我们尽快把房子找好。吕明安看着床头坐着的张岱,也是一脸郁闷。   张岱。我进了房间,我弟可能要在何子余这里住两天,你看   关我屁事,反正我非在这里等他不可。张岱干脆躺到了床上,没地方住就住酒店呗,干嘛非住子余这里。   张岱,你这种死缠烂打的方式对男人而言是没有用的   小岱,小岱。伴随着由远而近的尖锐喊声,我看着章韵龄象阵风一样刮进了房间,在她身后是一脸气急败坏的何子余。 ☆、46.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被这阵疾风刮得往一旁退了好几步,很快的,吕明安就快步进了房间护到我面前虎视眈眈的盯着章韵龄,我被她打过耳光那事估计给他也留了阴影。   不过,今天章韵龄的注意力完全没放在我身上。她一路冲进房间后,看着仰趴在床上的张岱,她伸手就去拽她腿,小岱,你跟我回家。   你来干什么?张岱一蹬腿,立马翻身坐到了床上。   听妈的话,我们回家。章韵龄一张脸气得都扭曲了,但说话的语气却还是显得柔和。   张岱盘着腿,根本就不看她妈,只是目光灼灼的盯着靠门站着一直按头皮的何子余,你觉得把我妈弄来了,就能摆平我?   张岱,你跟你妈回去吧,我说过很多遍了,我不适合你。何子余忍耐着解释。   张岱将视线转回她妈身上,妈,我爱他,很爱很爱他。我发誓,我一定要嫁给他。如果我有一句假话,就让我不得好死。她的神情特别真诚,语气也很认真。   章韵龄显然没想到自己女儿会当着众人的面起这样的毒誓,一时间是又急又气,张着嘴半天也没憋出个字。   我们先出去吧,这是人家的家事。吕明安拍了拍我的肩,护着我往卧室外走去。   小岱,妈求求你了。你才十八岁,还在上学。一辈子的路这么长,你不要总是这样作贱自己。子余有老婆,还有孩子,你不能这样为难人家。你起来,跟妈回家,就当妈求你了章韵龄说到后面时,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了。   你能不忽略重点吗?那是他前妻,孩子也跟了他前妻张岱不耐烦的打断她妈。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我略感叹。   这样的女儿生来就是讨债的。吕明安面色沉静。   我不住这里,莫郁青,我想一个人住。看了半天戏的莫丛新靠着墙皱眉对我说。   行啊,自己掏钱租房。我瞪他一眼。   吕明安,我想住外面。莫丛新转头又看着吕明安,这小子,不喊我姐就算了,连姐夫也是直呼其名。   你不会喊姐夫吗?我没好气的说。   没事。吕明安扯了扯我,示意我别跟莫丛新一般见识,丛新,我们现在在找两室一厅的房子,这几天应该就能找到了。   我不跟你们一起住,你们不嫌我碍事,我还觉得膈应呢。好好的二人世界,我加在里面算什么,我不要做电灯泡,反正我想一个人住。莫丛新嘟囔着。   那就住我这里吧。何子余插嘴道。   你还是先把你床上那个女的那个摆平吧?莫丛新笑起来,好了,莫郁青,我们走吧,我随便找个小旅馆先住几天,然后你们再帮我找房子。他说完就拎着行李箱出了门。   真是气死我了。我知道莫丛新不是个省心的主,还真没想到他这么不省心,这些年我和他相处的时间实在也有限。   算了算了,随他吧。吕明安拍拍我,然后走到何子余身边,我们先走啦,你这事,我们也帮不上忙。   我跟你们一起下去,还是把空间留给她们母女比较好。何子余回头看了一眼房间,章韵龄这会坐在床头,正在对着张岱苦口婆心。   我们下了楼,吕明安去停车场开车,我和莫丛新、何子余站在路口等着。   你是怎么招惹上这疯女人的?莫丛新面色古怪的看着何子余。   我可没招惹她,我要招惹也招惹你姐这样的美女。何子余脸色不大好看。   何子余,你不提我你会死吗?我冷冷的看着他。   呵呵,你招惹过我姐。莫丛新近前一步盯着何子余,莫郁青念高中的时候,想不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没长残。   莫丛新。我震惊的看着他,我高中时候的事情,他怎么知道的?我和何子余早恋的事情,我一直死守着秘密,谁都没说过。   你那么惊讶干嘛?莫丛新耸耸肩,我还知道你为这个人渣打过胎。   我只觉得心脏的血液在一瞬间断了流,那些被我包着裹着的秘密,莫丛新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来了。   你说什么?何子余伸手抓住了莫丛新,这是真的?   放开我,人渣。莫丛新个子和何子余差不多,但比何子余壮许多,他用力推了一下何子余,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莫郁青,你放心,这事我肯定不会和你老公讲。只是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会让你老公和这个人渣一起开公司,这等于在自己身边放了个定时炸弹。哪天,你老公知道了,心里肯定会不舒服吧?   你,你我指着莫丛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是怎么知道的?我17岁时,他才12岁,才刚刚踏入中学的校门。   原来当年你怀孕是真的,莫郁青,对不起,我今天才知道。何子余看着我,眼神复杂。   滚,滚,你们都给我滚。我指着他们俩大喊吼起来。   吕明安过来了。莫丛新指着几米开始缓缓驶来的车,莫郁青,安啦,陈年旧事,你现在还这么激动干嘛?都多少年了。他碰碰我,笑一个嘛,别这个样子。   旁边那辆车停得太缺德了,害我倒车倒了半天。吕明安停下车,随即打开了副驾位的门,朝我招了招手,喊:上车吧。   何子余没有跟着我们一起上车,莫丛新拎着行李箱坐到了后座,一落座他就说:吕明安,我姐说头疼,待会送我到酒店你们就先回去吧。   很疼吗?你看你脸色都发白了。吕明安伸手在我额头上探了探,没有发烧,回家睡一觉应该能好点。   嗯!我靠着座位,勉强应他。   我回家后就爬到了床上倒头睡下,吕明安有点担心我,问我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明安,你去上班吧,可能是昨晚吹空调吹的,睡一觉起来肯定没事了。我冲着他笑。   那行,如果难受的话随时给我电话,我先回公司了。这个何子余,搞一堆破烂事,估计下午他又去不了公司。他俯身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随即起身出了房间。   我听着大门口传来的关门声,拉上被子将整个人都包住。   在被窝里闷了一个多小时,我才靠着床头缓缓的坐起来,摸过手机,我拔通了莫丛新的电话。   有话就讲,有屁就放,老子要睡觉。电话一接通,莫丛新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就传过来。   莫丛新!我淡淡的开了口。   是你啊,嘿嘿,莫郁青,我不是冲你吼,别生气啊。他马上就换了语气。 ☆、47.这样好的男人   我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懒得跟他废话,直截了当的问他。   你不要总是纠结这个问题,都过了这么多年了   我问你怎么知道的?我凶了他一句。   你那个时候爱把零花钱藏起来,我知道你藏在哪里。我本来想等着你多存一点跟你平分了,结果有一天我又去你的秘密基地看钱时才发现,你居然全部拿走了。所以,等你回了家,我就偷偷去你书包里翻。翻到几团被你揉得皱皱的信纸,那信上就写了你和何子余早恋,然后你用所有的零花钱去了私人诊所为他打了胎这事。莫丛新被我凶了后老实的告诉了我实情。   我靠着床头,半天没说话。仔细想了想,打~胎过后,我一肚子的痛楚无处诉处。刚好那时流行交笔友,我也跟随潮流给不认识的人写过几次书信,之前一般都写学习中遇到的问题。发生了那事后我把我内心的迷茫诉诸于信纸之上,但写了一大半后就没勇气再写了,便将信纸揉死,想着返校时找个垃圾桶撕碎扔了。万万没想到,人小鬼大的莫丛新会偷偷翻我书包,他还记了这么多年。   莫郁青,你干嘛不说话啊?你放心,这事只有我知道,我没告诉过爸妈。后来我还特地跑到你学校去看了何子余,所以我今天才能一下子认出他来,这个人渣外貌还真是没什么改变。哎,你不会在哭吧?多大点事啊?你放一百个心,我绝对不会告诉吕明安。改天我找个机会和何子余好好谈谈,他要是敢捅出去,我就废了他。莫丛新见我半天不说话,叨逼叨逼说了一大堆。   没事了,我挂了!我颓然的语气。   你别这样,这年头这样的事情真的太正常了,看开点   闭嘴!我狠狠的掐了电话,之前头疼是装的,现在是真的头疼起来了。   到了这一步,我才明白什么叫明知是火坑,我还闭着眼睛往里跳。最早的时候吕明安就提过何子余,我就应该在那个时候当机立断拒绝吕明安。可那时,我没有想到我和吕明安会在一起。我以为他会像我之前的经历过的那些男人,很快成为我前男友名单上的一个。   后来,何子余从日本回家探亲,我知道他结婚有了孩子。我以为就算吕明安和他有联系,一个在国内一个在国外,见面的机会也十分有限。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会和他的日本老婆分手,还回国和吕明安合伙办公司。   宫外孕手术时,我就该彻底的坦白全部往事。可惜的是,到了最后关头,鬼使神差的就是没说。到了现在,我再坦白就变成了之前不说就是刻意隐瞒了。   我长叹了一口气,扶着床沿下了地,赤着脚走到窗边。掀开窗帘,西斜的太阳洒在窗户上。我出神的望着远方,这么长时间了,我和吕明安过着平静的日子。他对我的好,一点一滴。我这个原本冷淡的人被他用全身心的爱慢慢的温暖起来,变得对未来有所期待。我很感恩他,也越来越信任和依赖他。   我想,我要尽全力去爱上他,就象他爱我那样。   可是我也清楚,就像莫丛新所说,我和何子余的事情终究是一个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它就炸响了,我不能想像那一天。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该如何面对吕明安?   继续隐瞒还是干脆坦白?我在窗边站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大门传来响动,也没能做出决断。   莫莫。吕明安进了房间。   你回来了。我赤着脚走到他面前,今天挺早的。   我是担心你,所以加足马力把事情给提前做完了,好赶回来看看你的情况。你瞧你,拖鞋也不穿。他走到房门口拎着我的拖鞋走到我面前,然后蹲到我面前,这地板湿气重,你别图一时凉快,感冒发烧就难受了。   我伸手摸着他略扎手的寸头,这是一个多么好的男人。他对我那样好,好得我已经不敢像最初一样无所畏惧的去伤害他。   两天后,吕明安告诉我何子余回老家了。我淡淡的哦了一声。吕明安又说,他母亲的情况越来越糟,这趟回去估计要把他母亲接到F城来了,毕竟这里的医疗条件好些。我还是哦,无关人员的事情,我一向不多言。   莫丛新在我旁边的一个小区租了个单人间,他正式开始在吕明安公司上班。我妈给我打来了电话,旁敲侧击的问我吕明安给莫丛新一个月开多少工资?   我很生气,说话也就不大好听,妈,新新在公司现在就是一个新手,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要教。自己家的人,明安肯定不会亏待他。   青青,你语气那么硬做什么?好赖的新新也是念了大学的,不说一年赚十几二十万,一个月开个七八千不为难明安吧?青青,你们现在有本事,开自己的公司,赚的钱都花不完,要拉着弟弟一把。我妈说得十分的理所当然。   妈,你真当天上会掉钱啊。我被她气得牙痒痒的,忍了又忍才把到嘴呛人的话给咽了回去。   行了行了,不说这事,反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当然是要向着老公。我妈没好气的说,你三姨那边最近有没有给你打电话?她问我。   没有。我无奈的回答她。   你那婚礼到底什么时候办?成天说没时间没时间,时间拖长了,明安要是发大财了,看上更好的姑娘,你哭都没地方哭。她又转到了另一个话题。   我电话进来了,妈,改天我给你打回去。我拿下手机按了挂机键,惹不起我还是躲吧。   我妈一回头又把电话打给了吕明安,那天晚上回家,吕明安情绪特别低落。吃晚饭时,他叹了一口气说:人难做啊。   我抬头看他,明安,是不是我弟惹事了?不行的话,还是让他去外面找事做吧?   他摇摇头,他还不错,脑子还蛮活络的。   我妈给你打电话了?我迟疑了一下才问。   他笑了笑,说:没事。   他这样说时,我心里跟明镜似的,我妈肯定把我跟我叨叨的话跟他也叨一遍。当下,我就放了碗筷摸过了一旁的手机。   莫莫,你干嘛?吕明安按住我的手。   我妈真是太过分了,她给我打过电话了,我没想过她还好意思跟你打。一个被学校劝退的人,张口闭口要七八千一个月的工资,真是把自己儿子当宝了   傻妞,你这电话一打,你妈肯定得难受了。说不定就要揪着你是养女,不贴她的心这个话题来堵你的心。公司赚钱的话,就多给妈一些钱,也算报答她养育你一场。吕明安劝我。 ☆、48.何子余的母亲   一周后,何子余把他的母亲接到了F城,送进了XX医院进行治疗。何子余的母亲入院后第二天上午,吕明安去了公司又折回了家,然后在家楼下给我打了个电话。   莫莫,你下楼来,我们去医院看看何子余的母亲。   啊?好!我挂断了电话,去医院?去看那个多年前羞辱过我的女人?磨蹭了一会,我才换了鞋子拎上了包包出了家门。   莫丛新这几天还象话吗?上了车后,我随口问他。   还行吧,就是跟何子余不太对盘,老呛他。我讲了他几次,他还是我行我素。吕明安侧头看我一眼,好在对我这个姐夫他还算给面子。   张岱最近好像没声了?我笑笑,叉了话题。   不知道,估计又在酝酿下一步的计划吧。现在子余母亲上来,接下来她估计得充当护工了。你说这小姑娘都在想什么?子余都拒绝成那样了,她还是没羞没燥的往上贴着赶着。我要是有这么个闺女,非打死她不可。他直视着前方的路况,头也不回的跟我说着话。   章韵龄这回还算明理,对何子余也算客气。我干笑着,这话题我一点也不想扯,但想到马上要见到何子余的母亲,我就有些心慌气短的。   大概也是看子余态度坚决吧,再一个跟他父亲又是朋友。否则以她护短的性格,肯定要跟子余没完。吕明安冷哼了一声,估计到年底时,公司的资金就能缓过来了,到时我得找个借口把她踢出去。   噢!我转头看着车窗外,医院已经越来越近了。   很快到了医院,下了车,吕明安一手果蓝,一手拉着我。我看着他沉静的面容,提着沉重的脚跟着他往住院大楼走去。   子余的母亲没病前,是个很厉害的女人,他家能在县城买五六个店面放租,全是他妈早年做生意赚的钱。吕明安微微叹气,所以,子余从来就没吃过苦。   哦。八年前,我就有所了解。   听子余说,现在病得厉害,人完全变了,我也好多年没看到她了。看来,这人啊,一辈子该有多少福分还真是上天注定好的。早年得意了,晚年就不大好。他紧了紧我的手,拉着我进了电梯。   是吧!我半倚着他,视线落在了电梯墙面上。   何子余的母亲住的是双人间,病房门虚掩着,隔着门缝,我看到一个穿制服的护工正弯着腰在擦床头柜。吕明安先在门上敲了敲,随即就拉着我走了进去。   我只觉得心紧了一下,但都已经到了这里,只能跟着吕明安往前病床前走。   阿姨,我是明安啊,我和我老婆一起来看看你。吕明安把果篮放到了床头柜上,然后俯身对病房上的人轻声说。   我静静的看着病房上那个形容枯槁看起来干瘦得有点吓人的女人,她完全没有了当年的模样,如果不是跟着吕明安来,我压根认不出来她就是何子余的母亲,那个刻薄又骄傲的富贵的女人。病魔真是可怕,能把一个好好的人变成这样。   坐,坐!何子余的母亲喘着气想坐起来。   阿姨好!我好不容易才从喉咙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谢谢你们。她目光扫过我时,一点停顿都没有,看起来压根没认出我来。   子余呢?吕明安问。   说有点事,吃中午饭的时候过来。明安,好多年没见你了,娶了这么漂亮的媳妇。不像我家阿余,唉。她说着就咳了起来,我眼看着是不行了,总盼着他能早点定下来。   阿姨,您说什么话呢,您肯定会长命百岁。莫莫,你去把水果洗了吧,我来给阿姨削水果吃。吕明安回头对我说。   嗯,嗯。我忙不迭的应他,拆开果蓝拿塑料袋装了一些水果转身就往病房外的阳台走去,那里有水龙头。   洗了水果回到病房里,就见何子余的母亲一手拉着吕明安,一手抹着眼泪。   明安,水果洗好了,我来削吧。我从果蓝里拿出水果刀。   我来。他从我手里接过了水果。   何子余的母亲还在抹着泪,我站了几秒钟,觉得不给她递给纸巾什么的也说不过去。刚拿起我放在床尾的包包打开,手机就响了起来,一看号码,张岱打来的。   我迟疑了一下才接起了电话,喂!   莫郁青,你能来看看我吗?张岱的声音十分奇怪,就像故意捏着嗓子发出的声音。   你怎么了?我温和的问。   整容了,在医院呢,我好想喝可乐,再来一杯圣代最好。她叽咕着,话说得很费劲。   我的天啊。我忍不住低声惊呼,她还真的对自己下手了,行,你把地址发我,我待会过来看你。   谁啊?吕明安将削好的水果一小块一小块切好。   张岱,让我过去看看她。我故意表现得有点着急的样子,想要早点离开这病房。   阿姨,我们还有点事,改天再来看你好不好?吕明安把切好水果塑料盒里,回头又对站在旁边发呆的护工说,你来喂她吃,慢一点。   那你们空了再来看我。何子余母亲拉着吕明安的手,泪眼婆娑。   好,一定的。吕明安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   出了病房,我把张岱整容一事跟吕明安提了一下。   你要去看她?吕明安皱着眉看我,万一碰上了章韵龄   要不,你陪我去一趟?我看着他。   公司还一大堆的事,莫莫,要不你给她打个电话,就不过去了吧。他拉着我往医院外走。   我想去看看,我还没见过整容的人呢。明安,如果章韵龄在的话,我就马上回家,绝不和她正面接触,好不好?我摇着他的手半撒着娇。   那,行吧。他总算勉强答应了。   吕明安把我送到了张岱住院的整形医院,我下了车一口气跑到了张岱所在的病房。她也住着双人间,两张病床上的人头部都包得严严实实的。   张岱。我吃不准到底哪个是张岱了。   这里,等你半年了。里面那张床包得象猪头的人坐了起来。   你是张岱?我挨到病床边,完全不能相信这个包得爹妈都认不出来的人是张岱。   可乐呢?圣代呢?她伸出手,扯了扯我。   医生说可以吃吗?我问。   她纱布下的嘴巴张了张,没说出话来。   你整哪了?我问。   你管我,反正会变成美女。她颓然的倒回枕头上,天啊,这日子太难熬了。莫郁青,我家子余最近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狐狸精打他的主意?她提溜着两只黑眼珠殷切的看着我。 ☆、49.醉酒   你家子余?我笑起来,张岱,你家子余的事我怎么会清楚?   也是。她摸过枕头旁的手机,我给你老公打电话,他肯定清楚。你先坐,等我打完电话再跟你聊天。   我想说我老公也不一定清楚何子余的私事,但她电话已经拔出去了。   吕明安,我跟你打听一下最近我家子余的情况什么?你说什么?在哪家医院?没有啊,莫郁青什么都不跟我说,还是你好行,记住了,谢谢你啊。张岱挂了电话,然后将手机扔到床上。   莫郁青,何子余的母亲在XX医院住院,你怎么不告诉我。她很生气的瞪我。   你现在也住院,告诉你也没用啊,你能顶着这样一张脸去看她?我挑眉。   那你也应该告诉我啊,子余的事情,哪怕是小到他脸上长了一颗痘都可以告诉我,我都关心。她猛了两口凉气,不行,快渴死了,给我倒水,我想喝水。   我给她倒了杯水,喂着她喝了几口,刚要放水杯就听见后面传来了脚步声。我猛的回头,穿着白色T恤的张其勋笑呵呵的站在我身后。   张岱别过脸,压根不看张其勋。   小岱。张其勋走到了床头看她,你说你这孩子,好好的一张脸,真是的。   滚!张岱没大没小的吼他。   刀都动了,你现在说这些不是堵她的心吗?我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张其勋摇了摇头,默默了站了一会,他转身往外走了两步,然后回头,青青,一起走吧。   不了,我在这陪陪张岱,你先走吧。我笑着说。   她妈妈很快就要过来了。张其勋看着我。   你走吧,改天再来看我。张岱闻言伸手推了推我,我妈给了花了一大笔银子动刀子,最近心情都很不美丽。   我犹豫了一下才起身,倒不是怕章韵龄,只是当着包得象猪头的张岱掐起来,总不那么好。   出了病房,我和张其勋保持着几十厘米的距离往前走着。   你变了许多。他略感叹的语气。   怎么说?我诧异的看他。   整个人柔和多了,戾气也没以前重了。他沉吟了一下才说。   或者人总是要变的吧,以前我觉得所谓家不过就是一处遮风避雨的住处,现在就不那么认为了。说到底是,还是遇到什么样人的问题。我和他一起下楼梯,拐弯处,提着个罐子的章韵龄正拾阶而上。见了我们,她神色僵了一下,然后冲着张其勋冷笑了一声就擦着我的肩继续往上走。   你别跟她计较,她心脏不太好,又更年期。出了医院大门,张其勋才开了口。   她也挺不容易的,张岱确实是个不太听话的孩子。我表示非常理解。   能请你喝杯咖啡吗?就在前面的路口,三分钟就能走到。他带着一点点请求的姿态。   好。我点了点头。   看来,他对你很好。进了咖啡厅,落座后,张其勋温和的说。   嗯,挺好的,很包容我。有时候我很庆幸,遇到了吕明安这样的男人。我托着下巴看着他笑了笑。   张其勋呆了一下,好一会才说:青青,如果我说以我几十年的人生阅历看来,吕明安绝不可能像你看到的那样简单,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小人?   你为什么会那样觉得呢?我笑问,并不生气。   因为小岱的事情,我去过几次他公司找何子余,有所接触。他是个做大事的人,我对他的评价六个字:隐忍,非常隐忍。他接过服务员送来的柠檬水,然后给我倒了一杯。   这算褒义还是贬义?我喝了一口水问。   要看放在什么事情上,不能一概而论。青青,任何时候都不要留无保留的对一个男人奉献自己的所有,尤其是爱。他盯着我。   我没说话,只是略嘲弄的看着他。   不说这些,咖啡来了。你现在在哪上班?他很快意识到我不开心了,立马就转了话题。   目前没有上班,下个月打算找工作了。我看着服务员把咖啡放到我面前,拿起小汤匙慢慢的搅动。   青青。他喝了一口咖啡,抬头看我。   嗯?   其实我真的很遗憾你不选择我。他笑笑,别生气,我就是感慨一下。   喝完咖啡时已经到了午饭时分了,张其勋说青青我们顺便一起吃个午饭吧?我拒绝了,直言说我得去陪吕明安。   他便没再多说,把我送到路口,一直到我坐上出租车才转身往回走。   我没把张其勋的话放在心上,一个男人对我好不好?是不是真心实意?我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拿捏得稳,感情这事始终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隔了几天,莫丛新不知哪根筋不对,下班后拎了一大堆菜跑到家里来了。   吕明安呢?进门后,他就问我。   你不是和他在一起上班吗?怎么没跟他一起回来?我接过他手里的菜,买这么多菜?莫丛新,你是跟我要钱来了吧?   真被你说准了,借了1000块给我花花,都快穷死了,我实在不好意思跟吕明安张口。他嬉皮笑脸,搂着我的肩往厨房走,莫郁青,你不要告诉我你没藏私房钱啊。   我还真没藏,洗菜,我去给你姐夫打个电话,看看他几点回家?我没好气的拍了他一掌,转身出了厨房。   电话打了几遍,他都没接,估计是在忙。我只好给他发了条短信,就说等他回家吃饭。   这一等,我足足等到了晚上十一点多,莫丛新拿了钱就没心没肺的跑了。在我等吕明安将近五个小时的时间里,他始终没接电话没回短信。我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他从来没有这样离谱过。这让我十分担心他出了什么事情,情急之下,我给何子余打了电话,他说他也找不到他。   等到晚上十点半时,我真的急得都要哭了。能问的人都问遍了,没人知道他去干嘛了?我彻底的慌了,二十六年来,我还是第一次有这样揪心的感觉,为了一个男人担心。   晚上十一点过时,我决定不能再等下去,我得去找他,哪怕大海捞针。我换了衣服和鞋子,拿了钥匙出了门,走到电梯口时,电梯刚好叮一声打开。   吕明安歪歪斜斜的从里面走出来,酒气熏鼻。   明安。看到他那一刹那,我有一种感觉,我的整个天空都亮了。也是在这一刹那,我发现这个貌不惊人的男人已经住进了我的心里。   明安,你去哪里了?我又气又急的质问他。   莫莫,莫莫。他抱住我,整个人靠在我身上往大门移去。   你怎么喝这么多酒,跟谁喝的?你还酒驾?我吃力的扶着他,好不容易才把大门打开,然后把他弄到了沙发上坐下。   莫莫,莫莫。他拽住我,一直亲昵的喊着我。   我在呢,乖,先坐着,我去给你倒杯水。我分开他的手起了身。   他猛力一拽,将我拽进了他的怀里,然后他死死的搂紧了我,莫莫,莫莫。他头垂我胸前,眼泪大颗大颗的往我衣服里渗。   你怎么了?告诉我好不好?我伸手帮他擦泪,柔声问他。   难受!他捂着胃部,开始嚎啕大哭起来,越哭越伤心,就象动物世界里那些失了群的孤兽一般的悲鸣。我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这样伤心的哭泣过,骇得我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我哽咽着问他。   莫莫!他重复着喊我的名字,眼泪始终没停住,哭声里传达出来的悲伤感染得我忍不住跟着他泪流满面。 ☆、50.为什么醉酒   吕明安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才安静下来,我帮他脱了鞋子扶着他在沙发上躺下。明亮的日光灯下,他整个人蜷在薄薄的空调被下。我坐着看了他一会,然后起身进了厕所弄了条热毛巾。   重新回到客厅时,他已经翻过身面向着墙壁了。我俯下身,帮他仔细擦了脸。起身要把毛巾拿回厕所时,他低哑着声音吼了一句:为什么你们都这样?   我怔了一下,伸手推了推他,明安,明安,你醒醒。   这回他把头往被子里缩了一点,没再出声了。   我守了吕明安大半夜,他睡得很安稳,没有说梦话,也没有做噩梦。黑暗中,我靠着沙发的横梗发呆。吕明安一向是有分寸的人,能喝得这样人事不省,哭得这样失态,肯定是遇到了让他特别难以接受的事情。   会不会是因为我?我猛的直起身。莫丛新把我当年流产的事情当着何子余的面捅了出来,何子余回去接他母亲来F城的医院。我和何子余一起去医院看了她,会不会何子余把我当年流产的事也告诉他母亲?   我感觉后背有冷汗往下淌,在医院时,那女人完全是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   吕明安又去看她了吗?她说了我当年的事情?   我胡思乱想了很多,想来想去,最后觉得吕明安的醉酒肯定和我有关系。想到他的醉酒和我有关系,我就不得不想天亮了我要怎么办这个问题。   夜一点一点深,我靠着沙发慢慢的睡着。我梦见了我的小时候,奶奶坐在厅堂前摘着刚从地里拔回来的花生,十来岁的我安静地坐在旁边帮忙。   青青啊,长大了对你妈要好点。你刚抱回来那时,小得可怜,又长了一身的脓疮,是你妈妈天天去山上摘草药烧水给你擦洗。你的命是你妈一点一点捡回来的,所以,她骂你,打你,你都该承着。   梦里我很清楚奶奶已经过世了,挣扎了好一番,才从梦境中醒过来。   天已经微亮了,我按了按发麻的头皮坐直了身体。   莫莫。朦胧的光线中,吕明安的手摸索着伸向我。   明安,你醒啦,感觉好些了吗?要不要喝水?我一个激灵,这下是彻底醒神了。   嗯,给我倒水。他哑着声说。   我开了小灯,起了身进了厨房,从保温壶里倒了一杯昨天凉好的开水。   吕明安接过后一口气全部喝完,然后他扶着沙发起了身,径直进了厕所。我呆愣着看他的背影,他对我说话的语气还是那么温柔?难道不是因为我?   傻妞,你就这样守了我一夜啊?他从厕所出来后,走到我面前拉起了我手。   我怕你吐,没事,反正我白天睡得够多了。我跟着他站起来,寻思着是不是该问问他昨天为什么要哭得那么伤心?   赶紧回房睡个回笼觉。他搂着我往卧室走。   你昨晚   昨天是我不好,连电话都没给你打一个,你担心了吧?他低声问。   嗯,你喝了好多酒,哭得好伤心。明安,发生什么事了?我爬到床上,靠到他肩上注定着他。   唉!他长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的抚着我的头发,有些事情我真想一辈子都不去面对,可是又不能不面对,昨天他顿了一下,爸和妈又打架了。   就这事?我狐疑的问他,早就听他说过公公婆婆感情不太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为这事不至于哭得那么惊天动地啊。   莫莫,我一直没告诉你,妈外遇。从我记事的时候,我就知道。昨天下午,爸从单位回家取个东西撞到妈和那个人在房间。爸把家里砸得乱七八糟的,妈后来给我打电话,只说爸心情不好让我劝劝。吕明安搂着我躺下,我爸告诉了我实情,从我记事起,我爸从没在我面前说过我妈的事情。可他不知道,我也撞见过我妈的丑事。所以,其实我对爱情和婚姻是很悲观的人。也所以,我的初恋一直到我出国后才发生。   我紧紧的握着他的手,试图传达一点力量给他。父母辈的事情,作为小辈,除了默默承受,确实不好说什么。   昨天心情很糟,让你担心了一晚上。他搂紧了我,莫莫,睡吧。我保证下次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接你电话。   你也睡一会吧。我往他怀里钻了钻。   这次醉酒后,吕明安对我的好又添了几分。在此前,他对我还有点大男人主义,有些事情会有直接就替我作了主。醉酒之后,不管我想做什么,他都无条件的支持。   他的纵容,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们后来又去医院看过几次何子余的母亲,那个女人没有任何异样,她总说,明安啊,你娶了个好媳妇,我家子余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定下来。   渐渐的,我就相信,她真的忘了我,而何子余真的什么都没跟她说过。   张岱整容后,隔几天就给我打电话。漫长的恢复期让她几近崩溃,对于她那样一个不折腾就会死的人来说,必须安分守己的呆在病房那样的狭小空间里,确实是一项残酷的考验。   我在她的死缠烂打下去看了她几次,她面上的纱布拆掉后,整张脸肿得完全变形。   我变漂亮了吗?她几乎隔十分钟就要问一遍这个问题。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现在还在恢复期,等完全好了,肯定会变美女。我只能这样安慰她。   有没有一点像你?她问得特认真。   为什么要象我?张岱,你真把何子余的话放在心上,天啊,你是不是疯了?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爱一个人,倾尽所有成为他想要的样子。莫郁青,你不懂啦。你以为谁都象你啊,老公孩子热炕头细水长流过日子?我的爱情注定是传奇。她嗤笑。   请原谅我不懂。我呆呆的看她,你这么久不去学校,没事吗?   我办休学啦,你怎么不问问我妈是怎么被我说服的?她伸手戳戳我。   反正你有的是办法。我耸肩。   我拿着刀架到脖子上,如果她不答应我真的就死给她看,她就没办法了。不过,她要我答应她断了跟何子余的来往,否则她就死给我看。张岱又问我,莫郁青,你猜如果让我在何子余和亲妈间选一个,我会选谁?   我不知道。我喃喃的说,上辈子要造多少孽才会摊上这么个讨债的女儿。   何子余。她抬头看我,如果一定要二选一的话。 ☆、51.我们有八年没见了吧   我好半天都没能说出话来,这种为了爱情可以舍弃亲生母亲的绝决非一般人能做到。   你妈真是欠你的。我摇摇头。   我有时候也挺同情她的,真的,你别笑。张岱嗔怪的瞪我,你知道我外婆是谁吗?XX地产听过吗?章润景是我舅舅,牛逼吧。我外婆家是大家族,可惜我妈年轻时比我还不靠谱,叛逆早恋怀孕打胎什么的一样也没落下,我外婆强行把她送到了国外去生活了几年。回国后,不知怎的,她就跟我当年还是穷小子的爸搞到一起去了,还搞出了一个我。这回算是彻底的把我外公外婆的怒火点着了,于是把我妈给赶出了家门。我妈比我还倔,真就跟我爸结了婚。可惜的是,结婚后,因为我妈性情乖戾,我爸和她没过几天好日子就进入了吵架打架的死循环。到了去年,他俩总算彻底散伙了。我妈呢,壮着心脏不太好,成天就跟我说,小岱啊,妈只有你了,咱们娘俩好好过,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啧啧,你听听,她就这样强行把自己的爱情观安到我的身上,还非要我执行,你说我俩怎么能对盘?   现在我算是有一点明白你这牛脾气像谁了,就像你妈。我轻笑,那个XX地产可是F城的一张名片,想不知道都难,张岱,你有这么厉害的外婆外公,怎么很少听你提起啊。   提个屁,我妈跟他们基本就没什么来往,我念高一时有一回脑子一热,自己摸着门跑去认外婆。跟着她们家保姆进了那金碧辉煌的大宅子里,好不容易见到了扮得珠光宝气的老太太,我喊了声外婆,那死老太婆对我说,我没有女儿,更没有外孙女。我这辈子就两个儿子,四个孙子,两个孙女。哎哟喂,你都不知道她那瞧我的眼神,就差没拿孙悟空那定海神针把俩眼珠子顶九宵云外来瞧我了。张岱挥着手激动的比划着,莫郁青,你说有几个臭钱有什么了不起啊?那死老太婆死了难怪还要象那谁谁谁一样睡在水晶棺材里供万人瞻仰啊?提到这死老太婆我想起来了,我得去看子余的妈妈,我说呢,我总感觉我忘了什么,完了完了,这脸上动刀难道伤到脑子了,咋老忘事呢。她噼里啪啦说着,翻了身就下了床。   喂,张岱,你不能说风就是雨吧。就你现在这张脸,你不怕吓着她吗?我扯住她,你再忍忍吧。   我都快忍出内伤来了,婆婆来F城这么久了,我还没去拜会。不行不行,今天非去不可。镜子呢,我看看我的脸。她拽过我放在床头的包包,一阵乱翻,拿出了化妆镜,看了一会后,她眼睛提溜转了转,眼睛还是很漂亮的,嗯,莫郁青,你现在立刻马上去帮我买个漂亮的口罩回来,我来戴上我的假发。   不等我说话,她又说:算了,一起下楼。你这人不仗义,说不定下楼了就跑了。   小岱,你去哪里?冷冷的声音响起,一身米白色套裙,挽着个包包面容精致的章韵龄踏进了病房。   去楼下逛逛,是不是?莫郁青。张岱戴好假发后笑咪咪的问我。   我转过身,看着章韵龄不善的脸色,我平静的跟她打了声招呼,章女士,我来看看张岱。   不劳你费心。她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转头看向张岱时,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小岱,你爸为了这个女人坚决不肯跟你妈复合给你一个完整的家,你怎么还那么没心没肺的跟她当朋友?   莫郁青,我们走吧。妈,不好意思哈,我今天心情不太好,不想听你说一大堆有的没的。你知道的,我情绪不好肯定影响恢复,万一我这个脸毁了,你就要没女儿了。所以呢,你赶紧回家,寂寞的话,满城的酒吧,你爱上哪家就上哪家,你不差那点钱。张岱拖着我,伸手把她妈往旁边一推,然后拉着我往房门外扬长而去。   小岱,你章韵龄怒吼,我忍不住回头,只见她弯下了腰。   张岱,你妈好像不太舒服,你要不要回去看看。我想起上次她在茶馆心脏病发作也是这个样子。   安啦,她带了速效救心丸,她很怕死的,走了走了。就算没带,这里是医院,很快有人能发现的。她头也不回。   这里是整形医院。我提醒她。   你蠢啊,有人发现就不会往其他医院送啊,还能让她死在这。她嘲笑我。   张岱顶着一张猪头脸去买了一个卡通图案的大口罩,戴好后,她照了至少有十分钟的镜子。   你说我婆婆会喜欢我吗?她问我。   只能看到你一双眼睛,张岱,你确定你要去?我不得不再次提醒她。   子余的母亲是不是好有气质?好温和?好年轻?她连用了三个好字。   见到了你就知道了。我想了想才说,那女人现在只能说还活着。   张岱因为第一次见何子余的母亲,不但买了一大堆的营养品,到医院门口又买了果蓝和一束花。   两个人好不容易才把这些东西搬到了病房门口,我放下手里的果蓝刚想敲门。张岱就直接推门进去了,看着病床上的人她张口就喊:阿姨,我来看你了。   床边坐着的何子余愕然回头,见了我俩,他好一会都没缓过神来。   你怎么来了?何子余总算起了身。   子余,我来看看阿姨,惦记了这么久,就怪我这张脸。就是你,好好的非说我长得不漂亮,不然我早就来照顾阿姨了。张岱走到病床边,阿姨你好些了吗?   今天感觉精神不错,子余啊,你把轮椅推过来,我想到楼下走走。何子余母亲转头看着他。   子余,那我们一起推阿姨下去吧。张岱忙不迭的说。   你就是张岱吧,我听子余提了好几次了。让他好好陪陪你,小莫,今天就麻烦你一下你了。何子余的母亲看着我。   阿姨你真好。张岱俯身到床上,张开双臂拥抱了她一下。   让子余陪陪你。她笑呵呵的说。   妈,我何子余大概想说什么,他母亲已经把脚伸到了床外,他就只能伸手扶着她坐到了轮椅上。   小莫,陪我这个老太婆走走吧,好吗?她抬头看我,目光温和。   好!我只能这么答她。   两个人一路沉默着下了楼,我推着她往住院部旁边的林荫道走去。阳光从树叶间洒落,我突然觉得眼前这一幕特别的不真实,我居然推着何子余的母亲在散步。   莫郁青,我们有八年没见了吧。轮椅上的人带着一点感慨开了口。   你果然没忘记我。我淡淡的应她。   我蒋素新白手起家赚得百万家产,虽然现在是将死之身,但还没有老年痴呆。她扭头看着我,笑得意味深长。 ☆、52.迟到的道歉   我微怔了一下,然后推着她走到几步开外的石凳前,坐下后我面色平静的与她对视,蒋女士,较真一点算的话,我们应该有九年没见了。九年前我聆听过你的教诲,今天,您又有什么忠言想告诫我?   小姑娘长大了,变了许多,不再象少女时期那样畏畏缩缩了。蒋素新说完后仰头看着头顶的绿荫,都九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蒋女士,你大约从没想过你当年那番话对一个小姑娘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吧?我冷笑了一声。   她收回视线看我,前段时间我才知道,你当年怀过子余的孩子,还独自一个人去流了产。   所以,你就迫不及待的提醒了吕明安?我的声音尖锐起来,那晚吕明安哭成那样,我就猜测肯定不止因为他父母的事情。   你不要这么激动。她伸手安抚的拍拍我,你想想,这事我能告诉明安吗?对子余可是没好处的。   我撇过头看着远处,林荫道上静得可以听到我们的呼吸声。冷静的想想,以蒋素新半辈子经历的人情世故,她确实没有必要冒冒然把我当年流产的事告诉吕明安。一个是对何子余没有好处,二则现在的我并不对她家产生利害关系。   小莫,我就这么称呼你吧。蒋素新打破了沉默,现在想来,当年我在并不了解全部事情的情况去学校找了你,说了一些不太恰当的话伤害了你,虽然时隔九年,但我还是该为当年的冒昧向你表达歉意。小莫,你能谅解阿姨吗?   这个不可一世的女人在事隔九年后跟我道歉,我转回头看着她,忍不住嘲弄的笑了笑,蒋女士,你不觉得黄花菜早就凉了吗?抱歉,我受不起。   命运真是奇妙,你和子余之间发生过一些不愉快。子余和明安又是很好的朋友,现在,你还是明安的老婆。蒋素新并不计较我的语气,自顾自的往下说着,小莫,我想明安并不知道你和子余之间发生过的那些事吧?你打算告诉他吗?   这是我的事情。我起了身走到轮椅旁边,我送你回病房吧。   小莫,对明安这样自尊心极其强烈的人来说,有些事情你最好是一辈子烂在心底最好,对你对子余都好。当然,子余那边我也会嘱咐他。我活不长了,子余不太争气,但总归根结底我作为母亲还是希望我儿子能过上幸福安稳的生活。她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膝盖说话。   我沉默的推着她往前走。   子余离过一次婚了,但张岱那小姑娘我是不看好的,她性格乖戾又过于张扬烈性,给不了子余幸福。小莫,你觉得呢?她居然问起了我。   这不关我的事。我冷冷的应。   我推着蒋素新回到病房时,何子余已经走了,只剩张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刷着手机。见我们进了病房,张岱扔下手机就迎了上来。   阿姨,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对了,子余说公司有事先回去,晚上过来看你。她挤开了我,伸手接过了轮椅把手。   阿姨想喝点小米粥。蒋素新笑眯眯的,小姑娘,你会熬吗?   会,会,没有我不会的事。张岱把轮椅推到床边,然后小心翼翼的扶着她上了病床。   那就要让你费心了,熬清淡点,我怕油腻。她拍了拍张岱的手,那就去吧,阿姨想睡一会。   噢,好好,莫郁青,我们走吧。张岱将床头的包扔到我手里,回头又说:阿姨,那你好好睡噢,等着我的小米粥。   真是能装啊,明明心里是不喜欢张岱的。   哎,你觉得子余的妈妈怎么样?刚出病房,张岱就趴到我耳边小声问,我觉得她好和气,比我妈好多了,我挺喜欢她的。   呵呵!我笑了两声,那是因为你不了解她。   你也觉得她挺好的吧,嘿嘿,将来我和她处一起肯定没有婆媳问题。张岱挽着我的手,语气是轻快的,双眸之中充满了神采。   十八岁,还是一个对什么都充满了希望的年龄。   只是,她的爱情怕不会如她想像的那么顺利!   我和张岱分开后直接去了吕明安的公司,他正在会议室开会。我去了他的办公室,坐在那张宽大的总经理办公桌后看着电脑屏幕旁的像框,像框里是我和吕明安的大头照,我没笑,吕明安倒是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他对我的过去到底知道多少?我伸手触着像框里的他,如果他知道了我曾经为了何子余流产,能接受吗?   不,肯定不能接受。何子余抢走了他的初恋,如果再知道我和他的往事,吕明安肯定要崩溃。   不,我不能让他知道,我不要他伤心。   可是,能瞒多久?   莫莫,你来啦。吕明安拿着一个文件夹进了办公室,见了我,他眉开眼笑的。   明安。我打起了精神起了身,莫丛新最近表现怎么样?   还行,跑客户什么的都很积极。不过,这几天总是抱着手机聊天,小伙子估计又遇到心仪的姑娘了。吕明安走到我面前,靠着办公桌站定。   他还真是多情啊。我皱眉,你先忙吧,我去看看他。   莫莫,你可别骂他。吕明安扯住我。   知道啦。我笑笑。   我出了吕明安的办公室,拐进了大的办公室。格子间里,十几员工井然有序,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我径直走到靠窗的位置,莫丛新这会趴在办公桌上看着手机笑得跟个傻瓜似的,连我走近都没有感觉到。   我俯身也看着他的手机屏幕,他聊着微信,只见对话框里全是宝贝,亲爱的之类的字眼。我一把从他手里夺过手机,莫丛新,上班时间混水摸鱼,你会不会太过分了?   给我,莫郁青,再看我翻脸了。莫丛新拽紧我的手。   咦,这头像我懵了一下,然后把手机递回他手里,莫丛新,这个人我好眼熟,你点开大头像我看看。   是吗?他将信将疑的样子,不过还是点了那个头像,是个很漂亮的女孩,我给你看她的照片。他迅速的点进了对方的相册。   照片展现在我面前时,我只觉得大脑空白了好几秒。魏薇,竟然是魏薇。 ☆、53.魏薇 推荐票满1000加更   你,你怎么认识她的?我抢过手机,连翻了几张照片,确实是魏薇。   你管我,还给我啦,我还一堆事情没做完,别杵这了,跟你老公撒娇去。莫丛新一探身从我手里夺回了照片。   我扶着办公桌站了一会,现在是上班时间,算了,还等他下班再说。   我回了吕明安的办公室,他拿着一份资料看得认真。   明安。我快步走到他面前。   怎么了?看你急得脸都红了,喝点水。他把他手边的水杯递给我。   我能不急吗?你猜莫丛新和谁聊得热火朝天的,魏薇,我真是奇了怪了,他是怎么认识魏薇的?我一口气说完,然后才喝了一大口水。   魏薇?吕明安放下了手里的资料,怎么会是她?   真是见鬼了,我还以为魏薇离开F城了。我苦恼的说。   别急,等下班了,把他叫回家吃饭,然后再好好问问他。相对我的着急,吕明安显得十分淡定的样子,莫莫,你不要担心,说不定过两天他新鲜感过了,也就没事了。   但愿吧。我总觉得这事不会那么简单。   我又逗留了一会才离开吕明安公司,在家附近的超市买了一大堆菜然后给莫丛新打了个电话让他晚上来家里吃饭。   不去了,我晚上有事呢。他拒绝得十分干脆。   我菜都买好了。我有点生气的说。   放冰箱呗,你自己慢慢吃。莫郁青,别打听我的事情,我现在还不想告诉你。他吊儿郎当的语气。   你我还没说完,他就挂断了我的电话。   拎着菜站在超市门口,我想了想,翻起了手机通讯录。自从那次去医院看过魏薇后,我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张岱说她拿了50万走了。想不到她一直没有离开F城。   魏薇的联系方式被我删了个干净,要怎么找她?叹了一口气,我拎着菜慢慢的向不远处的小区走去。   莫丛新如果真和魏薇好上了,我家肯定要翻天,而我也别想过安生日子了,我妈能揭我一层皮。说起来,我比魏薇也好不到哪去。可是,至少我的过去埋在几个知情人的心里,魏薇那事闹得却人尽皆知。   走到小区门口时,莫丛新给我打来了电话,莫郁青,多准备一个人的饭,我带薇薇过来让你们瞧瞧。   啊?行!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魏薇知道我是莫丛新的姐姐吗?我琢磨了一会,如果莫丛新没把我照片给她看,她应该是不知道的,以往我和她住在一起,我和莫丛新的联系少得可怜,她只知道我有个弟弟。至少姓什么长什么样,我从没有提过。挂了电话后,我给吕明安发了条短信,说了魏薇要上家里来吃饭的事情。   他很快回我,说:来了再说!   我把晚上要做的菜切得差不多时,大门外传来了开门声。紧接着就传来说话的声音,我放下了手里的菜刀出了厨房。   嗨,青青,好久不见。皮衣短裙黑丝高跟鞋高束着马尾的魏薇十分自然的跟我打招呼。   好久不见。相对她的从容,我的反应逊色多了。   你们先坐会,我去帮忙,丛新,给魏薇倒水喝。吕明安推着我往厨房走去。   这真是太狗血了,魏薇到底是怎么认识莫丛新的?进了厨房,我小声的嘀咕着。   你把菜都切好了啊,那你去客厅陪他们坐会吧,我来炒就行了。他根本不理会我的问题,扯过墙上的围裙系上。我擦了擦手,决定去问问当事人解解心中的疑惑。   没想到你和我姐在一起上班上了那么久,你说认识她我还以为你开玩笑呢。我进客厅时,莫丛新刚好聊到我。   魏薇,说说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我坐下来,笑吟吟的看着她。   缘,妙不可言。魏薇靠着莫丛新,两个人亲热得紧,青青,你肯定好奇死了。行吧,我不吊你的胃口,丛新,我可说了啊。   说呗,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莫丛新将腿架到茶几上,伸手揽着她的肩。   酒吧认识的,对哦,你还不知道我现在就在酒吧上班。魏薇看着我,青青,我学会了调酒,调得不错,改天你也来尝尝我调的酒。   是非常好,尤其是她调的蓝色火焰,太够劲了,我泡过好多酒吧,就薇薇调的酒够劲。莫丛新兴奋的附和着她。   青青,我上个厕所,是那边吧。魏薇起了身。   我看着她婀娜的背影发怔,她不是立誓要找个有钱人吗?她不是非要嫁张其勋吗?为什么现在跑去酒吧调酒,还那么巧合的认识了莫丛新。   青青,你能来帮我一下忙吗?魏薇在厕所里喊我。   我起了身。   魏薇见我进了厕所,伸手关上了门,一张脸伸在镜子前仔细看着自己的妆容,说真的,青青,你现在是不是恨不得将我一脚踢出你家大门?她直起身,拢了一下头,似笑非笑的看我。   你有什么目的?我背靠着厕所门,不动声色的看着她,你知道,莫丛新是实实在在的穷小子,我不明白你看上他什么?   他年轻啊,年轻多好,身体多好。魏薇伸手在我胸前划了一下,你也是结了婚的女人,当然知道性~生活对一个女人有多重要了。至于钱么,我不缺钱。   魏薇,你能不祸害我弟吗?我盯着她。   说真的,刚开始我还真对他没兴趣。不过他的姓很有趣,姓莫的人我就认识你,一打听,果然跟你来自同一个地方。所以,我就猜到了他可能是你弟弟。没想到,还真是你弟。魏薇轻笑,挺有意思的,不是吗?青青,你放心,我不会祸害他,更不会嫁给他,年轻人嘛,大家一起玩玩,哪天腻了,一拍两散,你不要这样紧张。啧啧,你以前跟那些男人玩游戏时,不也一样毫不含糊吗?不要因为是你弟弟,你就双重标准。   你我想说你现在怎么变这样了?她却伸手拔开了我,打开厕所门走了出去。   晚饭吃到一半时,魏薇的手机响了。她漫不经心的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看了号码后她随即放下了碗筷,走到了客厅去接电话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她拎着她的包包匆匆的回了餐厅。   青青,我先走一步,有点急事。丛新,电话联系啊。她说着就出了餐厅往大门走去。   薇薇,我送你下去。莫丛新也丢下了碗筷。   不用啦,我打车走。魏薇的声音消失在了大门口。   莫丛新硬是追出去了。   莫莫,如果魏薇非咬着丛新不放,要和他结婚,你说爸妈会怎样?吕明安喝了一口汤慢悠悠的问我。   会爆发家庭大战。我苦笑。   魏薇除了流过产,做过人情妇,还有其他污点吗?他又问我。   我摇头,这些还不够吗?你知道我爸妈是传统的人。   你呢?吕明安侧头略带笑意看我。 ☆、54.又怀孕了?   你是问我能不能接受吗?我放下了饭碗,沉吟了一下才说:这事放别人身上是个传说,真发生在自己家,总是个坎。   是吗?吕明安给我装了一碗汤,莫莫,别担心。现在看起来,你弟不过也就是玩玩。魏薇真有那个胆赖着他不放,有的是办法整死她。吃饭,不说这事了。   他说整死她三个字,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寒光,我的心忍不住就哆嗦了一下。   于是我玩笑道:明安,我的过去也不是那么光彩,你会不会也整死我?   他皱眉,莫莫,你怎么能和那样一个女人相提并论。她为了钱作贱自己,你不是。以后不许再问这样的问题,我会生气。   哦。我低下头喝着汤。   这次来我家之后,魏薇单独约我吃了一次饭。订的是一个消费不菲的酒楼,弄了个包厢。我到的时候,她正靠着座位抽着烟。   来一支吧。她将烟和打火机推到我面前。   戒了。我简洁的说。   呵,安心做良家妇女了哈。她收回烟,我被那个小娼妇害得动过手术后,偶尔会头痛,抽烟能缓解疼痛。慢慢的,就上瘾了。   我以为你离开F城了。我脱了外套,给自己倒了一杯白水。   你不饿吧,我吩咐他们半个小时后再上菜。她问我。   不饿。我喝着水,看着化着浓妆的她,在商场上班时,她是极讨厌化妆的,说天生丽质的人不需要靠妆容来加分。   我怎么舍得离开F城呢?小娼妇害我的仇没报,刚傍上的金主连辆车都没捞上,你说,我能走吗?她吐了一个烟圈,所以,青青,你真别担心我会缠着你弟。我和他不过就是王八和绿豆对上眼了各取所需罢了。我只对你弟的身体感兴趣,其他的,他也没什么值得我惦念。青青,你别这样看着我,你弟又没吃亏,我还是女的。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半天才问出这句话,和你相处了这几年,我真是缺少一双智慧的双眼。   别说笑了,青青。一个女人要变坏其实真的太容易了,尤其是在金钱的诱惑下。你现在让我过回一个月工资5000块,天天挤公交车的生活,我准能疯了。我呢现在在酒吧也不过是打发时间,热闹呗,也不会真的就跑去调酒了。反正现在我跟的那个老头还蛮好说话的,随便我折腾。她把烟掐灭到烟灰缸里,顺了一下额前的头发后又说:吕明安对你好吗?   我弟知道你以前的事吗?我反问她。   知道,包括我现在有金主这事,他也知道。都说了各取所需,你偏不信。魏薇有些不耐烦了,青青,我知道你是他姐姐,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想祸害他。不管怎么说,我们曾经总是朋友。今天我约你出来吃饭,就是想告诉你实情让你好放心。   那我该谢谢你了?我扯着嘴角笑。   随你啊。她起身按服务铃,很快有穿着制服的服务员敲门而入,给我上菜。   你不怕你金主发现了不放过你?我问。   那就不要让他发现啊。她摊手,斜眼看我,就象我问了一个多白痴的问题。   我和魏薇离开餐馆时,她的金主刚好来接她,招摇的大奔前,一个50多岁一脸猥琐样瘦不啦叽的男人站副驾位门前看着我们。   走啦,青青。她朝我挥挥手。   我转身往不远处的公交站台走去,等车时,魏薇给我发了一条短信:青青,爱自己多一点吧。   日子一天一天往前淌着,我和莫丛新叨了几次让他离魏薇远点,他态度极其恶劣,后来我也就不说了。吕明安说,尽力了就好,是福是祸就看个人造化了。   F城进入深秋季节时,我惊觉自己闲晃了大半年了。跟吕明安提了上班的事情,他说,莫莫,你高兴就好。不过我真忙,你看现在我都没时间陪你读书练题了。你要是上班了,我下班了也吃不到热饭热菜了。   他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让我纠结了一段时间,等我下定决心投了简历要去面试时,我恐惧的发现我的例假又推迟了三天。   之前那次宫外孕手术后,医生建议我最好半年后再要孩子。吕明安一直很注意这一点,每次同房都用了套~套。难道又怀孕了?   偏偏吕明安因为工作的事情去了上海,我下楼买了验孕纸。检测结果是弱阳性,我坐在马桶盖上,看着那张试纸,手抖了半天才扶墙起了身。回客厅后,我给吕明安打了个电话。   莫莫,我正好要给你打电话。何子余的母亲病情恶化,进了手术室。何子余这会应该在医院了,你过去看看。吕明安一接电话就抢先开了口。   明,明安。我喊着他的名字。   你,怎么了?他立刻意识到我不对劲,出什么事了?   我,好像又怀孕了,我好怕。我哆嗦着。   真的吗?他惊喜的叫起来,莫莫,你别怕,先去医院确定一下,我赶紧把上海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争取明天就回来。别怕啊。   我怕,我们不是一直避孕吗?怎么又会怀上?我捂着胸口,一颗心仿佛要跳出来。   傻妞,别怕,万事有我在。他柔声劝着我,我明天就回来了,别怕。   好,好,我等你回来,等你回来再说。我靠坐到沙发里。   我让丛新过来陪你去医院,莫莫,你镇定点,没事的。他仍然耐心的安慰着我。   我呆呆的坐着,一直到大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我才拖着沉重的双脚起了身,大门外,一袭风衣的魏薇站在门口。   丛新给我打电话了,看妇科这事,当然是女人陪着比较方便。她双手插兜,笑意盈盈。   谢谢!我不冷不热的说。   走吧,这个点医院人应该不会那么多。她抬手看了看手表。   现在这情况我也懒得计较那么多,拎上了包包,我就跟着她出了门。   车到手了,怎么样?她指着停在路口的那辆红色小车问我。   挺好的。我敷衍道。   嘻嘻,我觉得很好了,这是属于我的车哎,写的是我一个人的名字。她快步向着小车走去。   一路上,魏薇叽喳得没完,我几乎都没搭理她。   车开到XX医院时,停好车,我伸手拉车门。   青青,那个小娼妇怀孕了你知道吗?魏薇笑笑的看我。   张岱?谁说的?你怎么知道?我惊讶的问她。 ☆、55.你问问莫郁青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总之我知道就对了。走吧,我们进去。魏薇打开了车门。   张岱怀孕了?那孩子肯定是何子余的,章韵龄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气死?唉,管人家那么多,自己的事都处理不过来。   你这孩子要留着吗?魏薇回头问我。   先检查再说。我从包包里翻出了之前在这里办的就诊卡,然后往收费窗口走去。   我先去帮你挂号啊。魏薇冲我喊了一声。   走着那些熟悉的流程,各种检查,一直到B超报告单到手重新回到医生办公室。   怀孕了。医生抬头看我一眼。   正常吗?是宫内孕吗?我急切的问。   宫内孕,心情放轻松点,女人怀孕生子是一个很自然的过程。医生态度很好,语气也很温和。   我只觉得鼻头一阵酸涩,医生当然不知道这个宫内孕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我要当妈了,我真的可以当妈了。双手绞着衣角,我禁不住热泪盈眶。   谢谢你!我哽咽着说。   早期可能会有孕吐反应,一些比较寒的食物不要吃。多补充叶酸,保持愉快的心情。医生低头刷刷的在病历上写了几行字,有什么情况及时来医院。   谢谢你!我重复着这句话。   什么情况啊,这么久才出来?魏薇抱着胸站在医生办公室门口,频频抬手看着表。   你自己先走吧,我不着急回家。我慢慢的往一旁的楼梯走去。   行吧行吧,你自己打辆车回去啊,我先走了。魏薇并没有继续追问,挎着包转身就跑了。   我缓缓的走出了医院,右手一直放在腹部,想到那里有一个小生命我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高兴,感动,感触,害怕,各种情绪交杂。   在街上走了快半个小时,我才给吕明安打了个电话,我告诉他我怀孕了,医生说一切正常是宫内孕。   吕明安好一会都没说话,就在我以为他没听清想要再重复一遍时,他才开了口,他说:莫莫,我订明天一早的机票回来。   挂了电话,我打了辆车就直接回了家。爬到床上,我蒙上被子就躺下去了,这一觉我足足睡到第二天清晨。醒来后,我就翻身下了床,从客厅的茶几上拿过了我的包包。B超单和病历上都写着早孕。   到了这一刻,我终于确定这些并不是我凭空想像出来的。我走到窗边,仰头看着发白的天际。老天爷,我感谢你对我的厚爱。   在窗边站了一会,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噜声,我这才意识到我从昨天躺下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现在我不是一个人了,我得吃饱吃好。想到这里,我赶紧回房换了衣服,又拿了零钱,准备下楼到小区对面吃早餐。   刚出了小区,手机就响起来,我以为是吕明安。结果屏幕上赫然显示张岱,她好久都没给我打电话了。我只从微信上看到她忙着照顾何子余的母亲,忙着给新整的漂亮脸蛋做各种护理。   张岱,怎么这么早。我接起了电话。   莫郁青,你在家吧?她的声音透着疲惫。   在啊,你怎么了?我询问她。   别提了,这几天都快折磨死了。你能帮我个忙吗?熬点鸡汤,煮点面线,然后送到XX医院来,我那婆婆刚动完手术,就想吃点面线,我等着你啊。她那边嘈杂得很,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我,我可能没那么早过去。我本来想说我不想过去,但想到魏薇说她怀孕了,我生生就改了口。   没事,晚一点也行,不行不行,我又要吐了,先挂了。张岱嚷着就切断了电话。   我本来想去市场买只鸡来熬汤,但考虑到现在已经怀孕了,我决定不那么为难自己。回家拿了包包,我跑到离小区不远的一家炖灌店买了汤,又去早餐店买了面线。   出租车到半路时,张岱又打来了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到医院?又问要不要来接我?   我已经快到了。我淡淡地说。   行嘞,我在楼梯口等着你。张岱这会精气神又足了,说话的音量高了好几个分贝。   我拎着打包盒赶到医院,走到住院部大楼时,就见张岱蹲在水沟旁边的一棵绿化树旁。   张岱,你干嘛呢?我顿住脚步。   呕!她背对着我挥手。   我又近前一步,这才看清了她正吐得死去活来。   水,水,在旁边。张岱好不容易才止住吐,伸手指着地上的保温杯。   我赶紧拿起了杯子,倒了一杯盖递给了她。   我靠,怀个孕这么痛苦的啊,真是要命。张岱漱完口后,又一通抱怨。   何子余的?你们好上了?我伸手扶了她一把。   好个屁,老娘我把他灌醉,下了点药才搞掂的,不过也太特么的准了,一次就中。她说完又一阵干呕,上,上去吧,现在也就我婆婆对我还算不错了。   你妈知道吗?我忍不住又问她。   她知道不是得翻天了,去海南都十几天了,跟她的什么小姐妹去玩了。张岱跟着我往楼梯走去,天,天啊,你说到我妈我就想起来了,我那些检测单什么都我都随手放在我家客厅的桌子上,这些天为了照顾我婆婆都住在酒店没回家。不行,我得赶紧回去收好,不能给我妈看见了。她说着转身就要跑。   喂。我一把拉住她,你这肚子大起了,你又要怎么跟你妈解释?   也是,缩头一刀伸头还是一刀,说不定她知道自己有很快就有个外孙,一下子接受了子余也是说不定的。张岱很是乐观。   手术过后的蒋素新看起来了无生气,见了我她勉强冲我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何子余熬了几天看起来神色也很憔悴,他接过我递给他的打包盒,坐到床头喂着他妈吃面线。   张岱喝着鸡汤,不时跟我唠几话。何子余却是半句都不搭理,气氛有些尴尬。   我陪着张岱坐了一会就想回家了,吕明安的电话打来,他已经下了飞机了。   我在医院,过来看看阿姨,马上回去。我轻声说。   那你等我吧,我过来接你一起回家,顺便也看看阿姨。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吕明安拖着行李箱,拎着一袋水果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医院。病房里一时间挤满了人,我起了身拉着吕明安想走。   张岱起身捂着嘴冲到了阳台,这一吐又是翻天覆地的,何子余站在床头硬是不动。我叹了一口气,拿着张岱的保温杯走到了阳台。   拍了好半天,张岱才算缓过神来,太特么的痛苦了。她晃着头。   小岱,小岱!熟悉的尖利的喊声,章韵龄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你妈来了。我扶着张岱起了身。   肯定是知道我怀孕了,我看她要怎么杀了我。她用力抹了一下嘴,一步一步的往病房里走去。   这是怎么回事?你倒是给我说说。章韵龄手里挥舞着几张纸,站到张岱面前用力推了她一把。   没错,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怀孕了,孩子是子余的。怎么的,你还想吃了我啊?张岱毫不示弱的回瞪着她妈。   你,你,好,今天我就打死你,我就当没生你。章韵龄气得扬手就揍。   哎哎,不要冲动。吕明安一个欺身上前抓住了章韵龄的手。   你打死我啊,打死我也要嫁给子余,就要为他生孩子,你今天倒是给我说说,子余除了大我几岁,到底哪不好了?到底哪招你了?张岱见她妈被吕明安抓住了,声音更加高亢起来。   首先他不喜欢你,是你死皮赖脸巴着人家。他哪不好是不是?我来告诉你,他十七岁就把小姑娘搞得怀孕堕胎,他就专喜欢骗十几岁的小姑娘,你是被猪油蒙了心吗?章韵龄咒骂着,挣扎着想要甩开吕明安。   你乱讲,乱讲。张岱也跳起来了。   我有没有乱讲,你问问莫郁青!章韵龄指着我。   病房里瞬间静下来,就好像之前的尖叫怒骂是一场梦境一样。我有点不知所措了,问问莫郁青是什么意思? ☆、56.继续包容   病房里沉寂了数十秒之后,吕明安一言不发的走到了我面前,然后他拉过了我的手,另一手拖着行李箱,我们在众人的注视中出了病房。   我的思绪混乱得不行,为什么我和何子余的事情章韵龄会知道?   明安。我看着他的后背嗫嗫的开了口。   我们先回家。他顿住脚步,放下行李箱后,他伸手帮我把额前的头发弄到了耳朵后面,没事的,我一直在。   明安。我又喊他,我和何子余   莫莫,你再说,我要生气了。他凶了一句。   我乖乖的闭上了嘴,脚步机械的跟着他向楼梯口走去。   我们一路沉默着上出租车,下车后又沉默着进了小区,一直到上了楼,进了自己家的大门。吕明安放下了行李箱,又倒了半杯水喝完,然后他转身,看着站在大门口不动的我。   莫莫,过来。他面色依旧平静,语气也很温和。   我那次宫外孕时,我就想告诉你全部的事情,真的。明安,我那时就想告诉你,那个人是何子余。可是,可是,我怕,我怕你接受不了。所以我面色苍白,语无伦次的述说着,明安,我不是刻意隐瞒,真的不是   吕明安长叹了一口气,走到大门边拖着我走到沙发旁坐下,莫莫,你现在怀孕了,情绪千万不能波动太大。你要知道,我们这个孩子来得多么不容易。   我看着他,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莫莫,我很早前就知道了。所以,我真不怪你。他搂着我,我很难受过,但我也明白,你经历过的痛苦和煎熬只会比我多。唉,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残酷,莫莫,我们要学会面对和接受。有些事情过去了,那就过去了。时光毕竟不能倒流,那些做错了的事情再也没有办法修正,悔恨,遗憾,自责都没有用。   你早就知道,什么时候?我抬起头,惊惧的看着他,是不是那次你醉酒   还要早。他轻轻拍着我的后背,莫莫,你别问了,这事情以后不许再提,翻篇了。   我我盯着他看,他的眼神是那样专注,神情是那样认真。   你靠着沙发躺一会吧,我去给你弄点水果,从现在起,你安心养胎就好了。其他的事情,一概放下。他起了身,走了几步,他回头冲我暖暖一笑。   我抓着沙发的边缘,鼻头一酸,眼泪就顺着眼眶滑落了。他早就知道了,他不怪我,真不怪我。我莫郁青何德何能,得夫如此!   这次风波过后,吕明安对我一如既往。   当年的往事全部真相大白于他面前,最初的那段时间,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自处。面对吕明安的包容,我甚至产生过一走了之的念头。   吕明安显然是感受到了我的不安,每天睡前他都会和我聊一些公司发生的有趣的事,再不然就聊聊历史或者时事新闻。   他说,莫莫,你要开心点,你想我们的宝宝再过十个月就要和我们见面了。我们要看着ta成长,听着ta喊爸爸妈妈,我们还要带着ta一起去度蜜月。   他说,莫莫,我和何子余这道坎也许会过不去,等公司的经营状况再稳定一下,我们就要拆伙了。   他还说,莫莫,不管摆在我们前面是什么样的路,我都一直在你身边,我不会放弃你。所以,你不能撒了我的手。   我能说什么?他把心掏出给了我,我捧住了,至少我也该还他一片肺吧。   我怀孕满50天时,张岱来找我了。那次事情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联系过。   张岱和我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她一反常态的沉默。我捧着本书,心不在焉的看着。   莫郁青。她低声喊我。   如果你来问我关于何子余的事情,我一个字都不想再提。我淡淡的打断她。   你和他已经过去了,莫郁青,我代我妈向你道歉。她总是这样,不顾别人的感受。张岱轻轻推了推我。   呵,这话用在你身上也挺合适的。不过,张岱,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妈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我咬着牙问她。   我也不知道,她只说有人告诉了她。她靠到沙发上仰望着我家客厅的天花板,莫郁青,子余说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喜欢上我,更不可能爱我,哪怕我怀了他的孩子。   我没说话,跟我没关系。   可即使这样,我还是想生一个他的孩子。她笑了一下,这一长段时间,我快被我妈和我爸以及一些朋友给烦死了,每个人都在问我同一个问题,我到底爱他什么?莫郁青,你觉得我爱他什么?   不知道。我合上了书,起身进了厨房,随后切了一盘水果端出来。   其实我也不知道。她直起身来,拿牙签插了一块水果放进嘴里,奇怪的是,我知道你和他有过那样的过去,我还是不讨厌你,真是太奇怪了。这要是换一个女人,我肯定不想再见到她了。   我吃了一小块水果,有点微微的反胃感涌来,我只好放下了牙签。   吕明安没跟你大闹吧?有没有为难你?张岱见我不吃,把整盘水果都端到了自己面前。   没有。我微微叹了一口气,张岱,以后你还是少来找我吧,我不觉得我们还能好好的做朋友。   为什么?她呆愣住,是因为我妈吧?可我不是她,莫郁青,你不能一棍子连我一起打死。她激动起来,胸膛急剧的起伏,我已经够倒霉了,爹不亲,娘不爱,就连子余都不理我,就剩下你,还能陪我说说话。你有必要这样吗?   你也是孕妇,注意一下情绪。我提醒她。   那你说我还可不可以来找你?她抓住我的手孩子气的追问。   随你。我好半天才答她。   张岱一直呆到吕明安下班回家,见了他,她从沙发上起了身,我回去了。   吃完饭再走,我买了鱼。吕明安招呼她。   不用了,莫郁青,我走了。她朝我挥手,快步向大门走去。   张岱,子余还在公司,晚上要加班,你过去陪他一起吃饭吧。吕明安大声说。   好啊好啊,那我走啦。张岱的语气瞬间就轻快起来。 ☆、57.这是什么意思   今天感觉怎么样,吐了几次?吕明安进厨房放下菜后回到了客厅。   就吐了一次。我扶着沙发站起来,明安,我来帮你洗菜吧。   莫莫,我是这样想的,很快就要过年了。我们回家过年,过完年后就把我妈接上来照顾你,你说呢?他柔声询问我。   我觉得我反应不算大,早上和晚上你都在家,就午餐我完全可以自己弄。把妈特地接来照顾我,会不会太夸张了?我迟疑着。   当然不会了,妈其实一听你怀孕就想来,是我没让。现在我们这房子太小了,住不下。最近我都在看房,我想着在郊区的地方买个80平左右的两居室。他扶着我重新坐回沙发上。   F城现在这房价,就是郊区,首付也得二十来万吧。现在你公司的还在发展中,一下抽这么多钱出来   这事先计划着吧,不过换套大点的房子是必须的了。到时你生了,你妈我妈肯定都要来照顾你坐月子,也是要住的。你别担心,我会安排好。对了,你最近跟丛新打电话没?他有两天没来上班了。吕明安说。   两天没上班了?我惊叫,然后我伸手就摸过了一旁的手机,迅速的拔下了莫丛新的电话。   好好问,别骂他。吕明安拍了拍我,起身往厨房走去。   电话响了好久才接通,喂,青青。魏薇的娇笑声传来。   莫丛新呢?我生气的问。   青青,你妈前天跌倒了,我们丛新就赶回家来了。丛新,快过来接电话。魏薇喊起来。   干嘛?莫丛新懒懒和声音传来。   莫丛新,你回家至少得跟你姐夫说一声吧,说都不说一声就不去上班,你太不象话了。我责备他。   当时情况紧急,哪想得到那么多。再说了,你都不想想你几天没打电话回家了,要不然能到现在才知道我回了家。妈的手跌骨折了,你问过了吗?莫丛新反过来质问我。   我现在怀孕,手机用得少。算了,妈现在好些了吗?我忍着一口气问他。   我和薇薇照顾她呢,还有事吗。等等,妈要接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我妈说话的声音,很快她接过了电话。   妈,你怎么跌倒了?没事吧?我赶忙问她。   你也不要怪新新没打招呼就回了家,多亏新新及时赶回来,把我送去了医院。这几天都是你弟和他女朋友照顾我,细心得很,你爸理都不理我,指望你就更指望不上了。哎,青青啊,你也要生个儿子,女儿总是别人家的。不说了,你呀,就跟着你老公好好过吧,好好养胎。我妈长叹着气挂了我的电话。   我抓着手机,好半天都缓不过来气。   一直到晚上睡觉,我都有些闷闷不乐的。吕明安逗了我一会,见我还是神情郁郁的样子。他叹了一口气揽住我的肩,莫莫,我很理解你的心情。说实话,丛新来之前我就预料过这种情况,但是能怎么办。妈开了口,我们就没办法不答应。这里面坏就坏在,你是不是亲生的,隔着这层关系,我们就只能无限制的对他好,有一点丁不好,爸妈心里都是要介意的。莫莫,这就是人性,你想透彻了,也就能接受。   其实从小到大我心里都很清楚,我和我弟弟是不一样的。不仅仅因为我是女孩,他是男孩,更因为我不是我父母亲亲生的。小的时候,每次看到弟弟有更好的东西,比我多的零花钱,我也会哭闹,我妈总是责打我。慢慢长大了才懂,我就是个亲生父母不要的孩子,一个被遗弃的人是没有资格要求与别人拥有同等多的爱和物质。我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二十多年了,每每听人家说归宿感三个字,我就一直想那到底是什么?我有家,也有亲人,但我一直不知道归宿感是什么?   吕明安搂着我,好半天后他回握了一下我的手,是啊,我也一直在想归宿感是什么?但现在明白了,有你和孩子的地方就是家,心就有了着落处。这或者就是归宿感吧。莫莫,别伤感了,我们都要相信,上天亏欠过我们的,一定会在将来的日子里加倍补偿我们。   明安,有时候觉得人和人差别真大。就像你和我,你也在逆境中成长,可是充满了正能量。我却是负能量。我含着泪笑,说句肉麻的话,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好啦,别酸了,我们是夫妻。他笑笑的捏了一下我的脸。   真的,我庆幸遇到你。在你之前,我对自己计划得最多的就是在30岁之前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结束自己生命。我一直觉得我活着就是一个累赘,也不对未来抱任何希望   你给我打住。他伸手捂住我的嘴,别让我再听到这样的话,用六道轮回的观点,并不是每一个死去的人都有机会再世为人。我们有幸为人,你还这样不珍惜生命。莫莫,你记住我之前说过的话,要想温暖别人先温暖自己。   我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眨接下我就要扑到这个男人怀里大哭起来。怀孕后,我就变得特别的善感。   好了,躺下来。他扶着我躺进被窝里。   我偎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心慢慢的平静下来。是啊,心安定处便是家,便是归宿感。   我后来想起来,我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的爱上了吕明安,在那样细水长流的日子里,他用他的耐心和包容教会我如何去爱,我那颗一直飘零的心慢慢沉淀下来。慢慢的他就嵌入了我的心中,与我融为一体。   以至于到了后来,他对我那样决绝,我还能自始自终的相信他不会放弃我。   很快到了年底,吕明安忙得像只陀螺一样。好在我过了早孕反应后,整个人舒服了许多。闲着的时候,我就在家里把饭做好,然后给他送到公司去。   这天中午,我送了饭到公司,吕明安和几个股东还在开会。我便坐在办公室里等他,没多久,我就听到隔壁办公室传来争吵声,是吕明安的声音。我扶着桌子起了身,慢慢的走到了隔壁办公室。   敞开的办公室大门,吕明安用力将一份文件摔到何子余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那行,你给我一个解释,这些是什么意思? ☆、58.我顺路来看你   何子余抓着头皮,一脸的慌乱,在吕明安的逼视下,他拿过了桌上的文件,明安,这个,说真的,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十几万的货啊,才付了几万定金,你怎么能随便就签发货单?现在对方负责人一走了之,钱上哪收?你说要怎么办?吕明安气得猛拍了一下办公桌。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那个负责人的哥哥装得那么像政府官员,我就想着我们公司以后麻烦人家的时候多着呢,再说了剩下的货款不到十万。他哥哥又作了担保,我哪里知道   你能有点判断力吗?你能和我商量一下吗?吕明安扶额。   实在不行这钱我自己来赔。何子余声音提高起来。   这不是你赔不赔钱的问题,这是态度问题。工厂出这么大批的货,签这样的单,你至少应该知会我一声。吕明安怒吼。   好了好了,我已经够烦了。何子余抓着那文件转过身看着窗户外面。   你吕明安呼呼的喘着粗气,好一会他才转过身来。   见了我,吕明安苦笑了一下,然后低声说:你来了。   嗯!我跟在他身后进了他的办公室,明安,先喝杯水吧。我端过桌子上的茶杯递给他。   他接过,喝了一大口,坐下后仰头靠到座椅里。我默默走到他身后,伸手帮他按着太阳穴。   我没事,莫莫,你坐下,站着累。他拖过旁边的椅子。   你要不要先吃饭?我坐了一会才轻声问他。   我们到楼下走走吧,我都好久没陪你散散步了。他扶着椅子起了身。   我顺从的跟在他身后。   阳光特别好,吕明安牵着我缓缓的沿着人行道行走着,不时有一两片枯叶从头顶飘落下来。   明安,是不是感觉特别累?我侧头轻声问他。   有点,做点事情不容易。他温和的笑了笑,不过你不要担心,我会处理好。   想想你的担子也真重,公司的事情要挂心,何子余和我弟都不是省心的主,我还怀着孕。明安,不如我提前回家吧,你也可以安心处理公司的事情。我担忧的说。   傻妞,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做事情哪有一帆风顺的,总是会遇到挫折的。走吧,我们去喝汤。他指着不远处的X记店说。   我给你带了饭呢。我摇摇他的手。   下午微波炉热一下,我刚好可以吃点心。他牵着我向马路对面走去,年底分红时,章韵龄的股要撤出去了。   噢。我应了一声,他说过要把章韵龄踢出去。   所以,何子余暂时还不能动。他回头看我,莫莫,只能一步一步来。   嗯!我又应了一声。   隔了半个月,张岱打电话给我约一起去做产检。我给吕明安打了个电话,说和张岱一起去医院做产检。   好,有事随时打我电话,我现在要去开会。他语速很快,估计在忙。   嗯,你忙吧。我挂断了电话。   换了衣服,拎了包包,我就出了门。下了楼,我刚出电梯,何子余就从入口处走来。我滞了一下脚步,奇怪,他来干什么?自从我们的往事捅破后,他就再也不上家里来了。   莫郁青。他语气淡淡的跟我打招呼。   有事吗?我不冷不热的问他。   我来这附近办事,买了点莲雾和樱桃顺路给你送过来。他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   你留着自己吃,对不起,我要出去。我说着就往外走,心里实在很想骂他,送你妹的水果,谁稀罕你的破水果。   我一直很想找你好好聊一次,可是一直没机会。他追上来,莫郁青,我只耽误你十分钟,可以吗?   何子余,你想说点什么?我顿住脚步看着他,说当年的事?你要说你多对不起我,让我原谅你?还是你要弥补你当年欠我的?如果是这些,你可以滚了,我不想听,都过去了。我就当被狗咬了,现在不想再咬狗一口来报复。   莫郁青,我是想告诉你。我真的不知道我妈去找过你,也不知道她对你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也是隔了这么多年才知道,你居然没有考上大学。莫郁青,你的前途是我毁掉的   你可以滚了。我平静的打断他,我现在过得很好,如果你真想忏悔,麻烦你离我远一点,彻底的滚出我的视线。   我我和张岱,是她下了药,真的他垂头,跟我解释他和张岱的事情。   我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很想穿越时光回到十七岁那年,抓着当年年少无知的莫郁青劈头盖脸扇250个耳光,让你痴迷一个学渣,让你痴迷一个徒有外表的草包,让你为了他自毁前程。为什么我到今天才懂一个智商情商欠缺的人必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真是悔不当初!   何子余,我明明白白的说一遍,我们之间早在我17岁那年就成了永远的过去。现在我有了我的新生活,你也有了你的路。但凡你还有一点点脑子,拜托你以后别再拎着袋水果路过我这里。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继续往路口走去。   我送你,你去哪里?他仍然不死心。   你给自己留点脸吧,好吗?我停下脚步,嘲讽的看着他。   我站在路边拦出租车,何子余就站在大门口望着我。上了车,我漠然的直视着前方,九年了,到了这一刻看着他,我的心真的无比平静。当年的种种,终于彻底成了过去。   车到半途,想着约我在医院见面的张岱,心里又有说不出的感叹。这样徒有外表的人,总是有那么多傻姑娘往上扑。   张岱比我先到医院,等候大厅里,她捏着两张挂号纸发着呆。   张岱。我走到她面前,喊了她一声。   你来啦,刚想给你打电话。她惊跳起来,快坐下,我给你霸着位置呢。   我扶着她的手坐到座位上,从她手里拿过挂号纸看了看,前面排了三十几个人,看来又得等上两个小时了。   莫郁青,我婆婆说,关于我的事情,她尊重她儿子的决定。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坐了一会后,张岱满脸愁容的问我。   意思就是说她不掺和你们的事情,随你们。张岱,何子余对你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我问她。   他就让我不要烦他,我不找他他从来不找我。张岱抱头,我终于踢到铁板了,之前以为有了孩子一切就搞掂,结果碰到了一个郎心似铁的男人。莫郁青,我要怎么办?这孩子我要生下来吗? ☆、59.我不能和她结婚   你以前不是说女人流产了会遭报应吗?我脱口而出。   张岱呆了一下,然后才揪着短短的头发苦恼地说:我就随口说说,莫郁青,为什么我的爱情会这样辛苦?我真的很喜欢子余,这有什么错?   你觉得这样的问题问我合适吗?你妈现在同意了?我瞟了她一眼,这个小姑娘,嚣张跋扈,狠心毒辣,忤逆乖戾,在她身上,用正常人的眼光来审视,她几乎是没有优点的。她还有个章韵龄那样的妈,又跟何子余搞在一起,按理说,我该对她敬而远之才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十分讨厌她,甚至我能感受到她灵魂深处一直住着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那个孩子,就象年少时的我。迷茫,彷徨。   我妈怎么可能接受,几次把我弄到医院想让我堕胎,我都跑了。她说,我该好好念完大学,然后找一个她理想中的高帅富嫁了,对她来说,这才是正常的人生。张岱噗嗤笑出声来,我觉得她真好笑,她要是真那么睿智,何至于把自己的日子搞成这样?   张岱,你希望你的孩子将来走怎样的人生路?我问她。   我的孩子?她夸张的叫起来,还在肚子里,我想那么长远干嘛?   我收回视线看着LED液晶屏上不时闪动的滚条,人或者都这样吧,年少时总觉得全世界都在跟自己作对,恨不得凡事都能自己说了算。非得要撞得头破血流,蓦然回首才懂,那些逆耳的忠言原来都是金玉良言。   我和张岱做完产检时,已经上午十一点四十多了。   莫郁青,我们去吃酸辣粉好不好?她碰碰我的肩,兴奋的问。   我只觉得口水涌动起来,这东西,吕明安是明令禁止我吃的。张岱乍的一提起,我恨不得能马上来两碗。   好是好,就是对胎儿不太好吧?我有些犹豫。   偶尔吃一次哪有那么多事,走吧走吧,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做得很正宗。那酸辣,那粉条的韧性,太好吃了。她说着忍不住就擦了一下嘴角。   行,走吧。我也忍不住了。   还没到医院门口,张岱的手机就响起来。   爸。她欢快的喊起来,我检查完啦噢在哪呢?没看见。行,行,马上过来。   那我先回去了。我听着她的语气应该是张其勋过来了,这酸辣粉是没指望了。   别啊,是我爸,又不是我妈。她硬拽着我往医院大门口走去。   张岱,你撒手。我特别烦她这样生拖硬拽的,想要用力甩开,又怕闪了腰。   青青。十米开外的路口,穿着米白色衬衫的张其勋下了车,见了我们,他喊了一声。   爸,你要请我们去吃饭吗?张岱松了我的手,蹦跳着扑到张其勋身上。   青青。张其勋扒拉开了张岱走到我面前,你也来做产检吗?   嗯,我先走了。我笑了笑,转身想走。   一起去吃饭,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谈一下。他喊住我。   什么事?我诧异的看他。   张其勋回头看了一眼张岱,然后说:这孩子唉,走吧,就吃个饭,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我点了点头。   原本张其勋说去吃湘菜,但车到半路时,张岱改了主意死活要去香格里拉吃西餐。   青青,你喜欢那里的西餐吗?张其勋回头看了一眼后排的我。   我都可以。我随口道,消费那么昂贵的地方,我根本没去过。   行,那我就改道了。张其勋在路口掉了头,青青,你的预产期什么时候?   比我迟半个月,爸,你能关心关心你女儿吗?我这孩子生了,你就当外公了。张岱不依的冲着他嚷。   小岱,你别以为爸爸一直没骂你就是对你的支持。在这件事情上,我还真和你妈站一条战线。你真的是太过分了,还有啊,你妈心脏病复发都休养半个月了,你成天跑得人影都看不见。张其勋语气略重。   爸!张岱拖长了声音,我妈那是老毛病,我守着她有屁用。我现在怀孕,需要呼吸新鲜空气,再说了,我准婆婆也躺医院呢,我一样没去照顾啊。   小岱,你张其勋被噎住了,半天没再说出话来。   十来分钟后,我们到达了香格里拉酒店,踏着那闪闪发亮的地板,我走得十分小心。张岱跟个没事人一样,挥着双手叽叽喳喳的讲着话。   服务员把我们引到了西餐厅,刚进餐厅,张岱看着不远就就奔了过去,只听见她喊起来,子余,子余,你怎么在这里?我说我怎么突然想吃西餐了,原本宝宝感应到了爸爸在这里啊?哈哈,我们真是太心有灵犀了。   我定神一看,何子余,吕明安还有几个打扮得很贵气的男女正用着餐,看起来,他们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估计是和公司的客户吃饭。   我往前走了几步,吕明安抬头看见了我,冲我笑了一下后抓过了一旁的手机。很快我的手机就响起了短信提示声,他说:我们已经吃完了,待会我要先回公司,你吃完了直接到公司来。   嗯!我本来想说我跟你一起走,又觉得有点太过避嫌了。   子余,我们也来这里吃饭,你吃完了啊。那正好,我爸想和你谈谈。张岱拉着何子余的手左右晃着。   何子余一脸的崩溃。   最后,吕明安带着几个男女走了,何子余硬是被张岱给留下来了。   服务员把我们几个人引到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后,张岱撑着头跟个花痴一样看着何子余。   小岱。张其勋看不过去了,警告的瞪了她一眼。   爸,我和子余还是第一次正式和你一起吃饭吧。张岱笑嘻嘻的。   张总,你好!何子余很客气的跟张其勋打了招呼。   张其勋只是朝他点了点头,脸色平静得很,看不出高兴还是生气。   张总,关于我和张岱的事情何子余主动开了口,孩子出生后,我愿意承担抚养费,但很抱歉,我不能和她结婚。   何先生这话我就不大爱听了。张其勋眼中升起了一股寒意,我女儿未怀孕之前,我就找过你好几次,提醒过你。最后,你还能被她骗去酒店。何先生,要我说,你是被她骗去了,还是心甘情愿去的,这恐怕你自己心里才清楚吧? ☆、60.哭闹   张总,关于这件事情我也不想再解释。我想,你很清楚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强扭的瓜不甜。何子余语气不好不坏,声音也不大不小。   爸。张岱急了,你不要这样凶的跟子余讲话,好好说嘛。   何先生,你这话的意思就是除了孩子,张岱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张其勋冷冷的问。   何子余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行,既然何先生这么绝情,那也就别怪我这个父亲不讲情面了。张岱今年18岁,周岁她还未满17岁,不管她对你做了什么,但你和未成年少女发生关系导致她怀孕,这罪可是不轻的。张其勋压低了声音,十分愤怒的看着他。   爸,我是自愿的,你告不了他。子余,你别听我爸胡说,他就是吓唬吓唬你。张岱激动得一拍桌子就站起来了,爸,你以后也不要插手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   张总,我先走了,公司还有事情。何子余起了身往外走。   子余,子余。张岱带着哭腔追了上去。   张其勋只是呆呆的坐着,好半天了他都没说话。我看着他紧锁的眉头,那眼中浓郁的痛楚,微微叹了一口气,我开口道:你不要紧吧?   没事。他回过神来苦笑了一下,服务员。他朝远处候着的服务员招手。   点餐后,他给我倒了一杯水,青青,我这女儿真是太让人头疼了。   现在还是叛逆期,再过几年就好了。我安慰她。   只怕再过几年她就要为自己的偏执开始买单了,到时后悔就迟了。作为一个父亲,连女儿都管不了,说起来真是失职。他摇头,痛心啊!   张岱这事,你预备怎么办?我迟疑了一下才问他。   我和她妈妈商量了一下,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想强行把她送到国外去。他看着我,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我狐疑的看他。   你帮我探探她的口风,试一下她的态度。她那性子你多少也了解,我们也很担心弄巧成拙,万一她真的以命相拼,就要另想办法了。   我觉得行不通。我沉吟着说,这节骨眼上把张岱送去国外,只怕她想方设法都会跑回来。   试试吧,眼睁睁的看着她往沼泽地里跳,我们也做不到。他叹气。   孩子   看小岱自己的意思。他垂下头,她才18岁,将来还要嫁人,孩子也是个问题,现在只能一步一步来。   我改天跟她聊聊吧。我轻声说。   吃完饭时已经到了中午一点二十分,张其勋要给我点甜点,我婉拒了,说该回去了。他也就没再坚持,买了单便和我一起往外走去。   我打车回去就好了,你去忙吧。出了酒店,我顿住了脚步。   我送你,青青,以前你不是这么矫情的,你现在怀着孕呢。他伸手搀了我的一把。   我要去我老公公司,他看见你总是不大好。我有些为难的说。   张其勋松了手,默了一会才说:那你慢一点!   到吕明安公司后,刚出电梯就听见传来张岱的哭闹声。我快走了两步,十几个员工全都围在何子余办公室门口。   明安。我看了一圈才发现,吕明安这会正坐莫丛新位置上撑着头。   你来了。他起身,饭吃得还好吗?   我点了点头,你就任你的员工们围观啊?   她又哭又闹又不能象一般人一样直接拖走,员工们也没法工作啊,那就干脆让他们看个过瘾。我已经给章韵龄打电话了,应该很快能赶过来。这个张岱,三天两头搅得别人不得安生。吕明安拖了把椅子让我坐下,今天检查的结果都正常吧?   嗯,明安,刚刚在酒店你招呼都不跟我打一个,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呢?我有些嗔怪的瞪他。   张岱已经很没礼貌了,我再跟你腻歪,客户心里该不舒服了。他轻轻的捏着我的手背。   我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听张岱说,章韵龄心脏病复发已经休养了半个多月了,赶过来看到这情景,估计又得气半死。明安,要不你把员工哄散了,我去劝劝她吧。   别多事,你现在怀孕。吕明安望着办公室的方向,嘴角是一抹掩不住的笑意。   我突然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没坐多久,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音传来。很快,章韵龄和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约三十来岁的男人赶到了。   都给我让开。章韵龄直杀何子余办公室而去,员工们都认识她,见了她自动就让开了一条路。   去看看。吕明安拉着我的手起了身。   小岱,你要没完没了了是不是?没气死你妈你就不消停是不是?章韵龄进了办公室,伸手就拉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张岱。   妈,妈,我只要他,我求求你,你想想办法,你帮帮我。张岱抱着章韵龄的腿,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我不想让我的孩子没有爸爸。   小岱,这种事不能强求。何子余,小岱怀孕了,你就那么忍心她一直坐在这冰凉的地板上?章韵龄被女儿哭得也心慌意乱的。   你们到底想我怎么样?是不是我彻底消失了,你们才不会缠着我?好,行,我走,我走,彻底消失在你们视线里。何子余没绷住,怒吼出声,说着就要往外冲。   啪。那个五大三粗狠狠的揍了他一拳,有鼻血顺着何子余的鼻孔往下淌,你走一个试试。五大三粗握着拳盯着他。   子余,你不要走,不要走。张岱又爬到何子余的脚边抱他的腿,妈,不要打他,我求你了。子余,我只是爱你,我不想逼你,你给我一个机会也好啊,你连机会都不给我。   小岱,你不要这样作贱自己。章韵龄又惊又气,走过去伸手去拖她。   妈,我不要成为第二个你,我要争取我的爱情,我的孩子一定要父母双全。你千方百计想让我流产,你就是不想让我肚子里的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张岱流着泪摇着头,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所以不敢让我把孩子生下来是因为你有心理阴影。因为你找了你的丫丫二十多年了,每年你都要去C市住一段时间,你一直在找她。在你心里,丫丫才是你念念不忘的女儿。   你怎么知道?章韵龄退了两步,眼中全是惊慌,小岱,没有丫丫,妈只有你,你听话。妈这么拼命,还不都是为了你。 ☆、61.没一个省心的   子余,你不要走。张岱仰头看着何子余,为了孩子,你给我一个机会,一个月,就一个月好不好?如果到时你还是特别讨厌我,我发誓,我会离你远远的。   何子余一张脸皱得都快扭曲了,好在他人长得帅,这样窘境下,他的好皮相也没打多少折扣。   哑啦,说话啊?五大三粗又推了何子余一把。   别碰他。张岱尖叫。   何子余,你就答应她吧。为了你,她好好的一张脸跑去挨了刀子。现在,又为你怀孕。你就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彻底死心也好。章韵龄扶着办公桌,几句话听起来充满了哀求。这样尖酸刻薄的女人也有了求人的时候,果真是报应。   张岱,你做这些事情我都没逼你,为什么你就赖上我了?我到底是招谁惹谁了?何子余蹲下身,你起来吧,别在这哭了,你让我好好的静一会。晚上我给你打电话,行吗?   真的吗?真的吗?张岱含着泪咧着嘴角又笑,我起来,我就在这等着你,你放心,我一定不吵你。不然,我去吕明安办公室等你,就这样说定了。   张岱撑着地板起了身。   小岱,你跟我回家。章韵龄又要去拖她。   别烦我。张岱甩开她的手快步穿过围观的人群出了办公室,见了我和吕明安,她用力抹着脸上的泪,莫郁青,正好,我可以陪陪你。   还围着干什么?活都不用干了吗?吕明安扫了一眼围观的员工,冷冷的喊了一声。霎时间,员工们都作鸟兽散。   莫郁青,你过来一下。莫丛新这才看到了我,走到我面前,他很小声的喊了一句。   去吧。吕明安接过我手里的包包转身进了办公室,张岱也跟了进去。   什么事?我跟着莫丛新出了办公区到了消防通道。   这两个戒指,你觉得哪个比较好看?莫丛新掏出了手机,打开相册,然后递到我面前。   干嘛,买来送我啊?这么大方。我看着手机上的照片,戏谑道。   你想得美,我春节跟薇薇回去过年,去见她爸妈。你和薇薇同事那么久,所以,我想让你帮我看看,你觉得她会喜欢哪个?他探过头也跟也我一起看着图片。   你,要,见她父母?我晕了一下,你说要见魏薇的父母,莫丛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呀,上次我和她一起回家,爸妈对她都挺满意。喂,你那什么表情啊?她大我几岁怎么了?我就喜欢大的。莫丛新有些不高兴了。   可是,爸妈知道她的情况吗?你觉得他们能接受吗?我问得有些困难。   我知道就可以了,难道你还要告诉爸妈啊?他不耐烦的催促,快啦,哪个好看?   你们来真的?莫丛新,魏薇的事情你能瞒爸妈一辈子吗?我扯了扯他的衣袖。   你别那么烦行不行?我有我的打算,帮你们打工总不是个事儿。我和薇薇都商量过了,年后,我们就要做自己的事情,莫郁青,我20多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和薇薇很理智的,不是办公室里那个又哭又闹的疯婆子。莫丛新从我手里拿回手机,算了算了,懒得和你说那么多,我回去上班了。   莫丛新,你回魏薇家过年的事,你已经和爸妈说了?我伸手拉住他。   他们不知道,警告你不许说,我说我在公司加班。他冲我眨了一下眼睛,你和吕明安帮我兜着点啊。   你,真是太过分了。我气得要死。   去上班了,不然你老公又要给我摆个脸色了。莫丛新快步折身回了办公区。   他和魏薇要来真的?我想了想,决定先问问魏薇。进吕明安办公室时,张岱坐在会客区的沙发里刷着手机。   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吕明安从办公桌后抬头看我。   别提了,那个莫丛新。我嘀咕着,从墙上的挂钩上拿下了自己的包包,掏出了手机。   他又干嘛?吕明安随口问。   我先打个电话。我拿着手机往外走去。   电话响了很久,魏薇才接起来,青青,什么事?她带着浓浓的睡意问我,我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的声音:宝贝,我先走了。   魏薇,你能解释一下莫丛新要跟你回家过年这事吗?还有,他说年后你们做自己的事情?这又是什么意思?我语气十分冰冷。   没什么意思,他就想跟我回去玩玩。至于年后一起开店这事,我只是借钱给他。青青,还有别的事吗?她问我。   魏薇,你能放过他吗?他才21岁,刚进入社会。你们不是一路人。我生气的说。   青青,我没问题,你跟你弟弟好好说就行,让他别来找我就成。行了,我困死了,挂了。魏薇不由分说就切断了电话。   我窝了一肚子火回到吕明安的办公室。   过来喝牛奶。张岱这回又笑嘻嘻的,只见她面前摆了两瓶牛奶,吕明安热好的,我们一人一瓶。   魏薇又干嘛了?吕明安拉着我走到会客区。   莫丛新要跟她回去过年,还让我们要瞒着我爸妈。我悻悻的说。   魏薇,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张岱猛的放下手里的牛奶,莫郁青,她缠上你弟弟了?   没你的事,你赶紧喝牛奶。我瞪了她一眼,又朝吕明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再问了。   这个魏薇还真是不知道斤两,那头泡着老男人,这头还抓着丛新不放手,想鱼和熊掌兼得啊?想得真美。吕明安就象没看我的眼色一样,硬是把事情说得十分清楚。   老娘我正好最近憋屈得慌,莫郁青,你别愁了,这事我来帮你解决。张岱捏着手指,一脸兴奋。   张岱,你自己的事还不够你头大吗?别来掺和我家的事了,行吧?我没好气的呛了她一句。   嘻嘻,这得看我心情,你的事,我管定了。吕明安,你去帮我看看子余还在不在办公室?我不敢过去,怕他烦我。她拿着牛奶蹭到吕明安身边,伸手推了一下他。   好。莫莫,赶紧把牛奶喝了。吕明安起了身。   吕明安走到办公室门口,章韵龄正好往里走。这情景下,吕明安直接转身回了会客区。   章韵龄也不看我,直直的走到张岱面前,小岱,我们先回家了,何子余已经答应妈妈了。他给你一个机会,为期一个月,从明天开始他会每天都打电话给你。   你们为难他了?张岱敛了笑容。   不然哪能那么容易答应你。章韵龄大声起来。 ☆、62.一步一步来   张岱把手里的牛奶盒啪扔到了茶几上,然后就铁青着脸擦过章韵龄直奔办公室门口而去。   小岱。章韵龄愣了一下转身要追。   章女士。吕明安笑吟吟的挡在了她前面。   她顿住了脚步,你是要和我谈我撤股那事吗?改天开会详谈好吗?我今天真没空。   不是,我只是想说,小岱这样很影响大家的工作情绪,老这样来折腾也不是个事儿。闹来闹去,伤的都是你的脸面,你说呢?吕明安语气特别温和。   这孩子,唉!章韵龄挪动了脚步,急着追出去。   你和子余的父亲是朋友,总是不好太过撕破脸皮的。子余是个孝顺的儿子,这事,你该好好和他父亲沟通一下,毕竟小岱已经怀孕了。吕明安说完就侧了身。   章韵龄看了吕明安好几秒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后她才抬步向外走去,办公室里总算彻底的安静下来了。   莫莫,来,喝牛奶。吕明安拉着我走到沙发前坐下,又把吸管插入了牛奶盒之中递给我。   我喝着牛奶,办公室外又传来张岱高亢的尖叫声,不过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安静下来了。   明安,我有点担心张岱去找魏薇的麻烦,她那个人没轻没重的,现在又怀着孕,万一有点闪失的话。哎,我刚刚都给你使眼色了,让你不要说   莫莫,张岱会不会去找魏薇,会怎么为难她这事我们不能确定。但能确定的是,莫丛新如果和魏薇要玩真的,你肯定会为众矢之的,爸妈只会怪你没照顾好弟弟,绝不会指责丛新鬼迷心窍。吕明安正色看着我,有些事情,我们出手不太像样。张岱和魏薇本来就不对盘,加上之前她父母赔的那50万,少了你,她们俩碰上了也能打起来。   可是我担忧的看着他。   别可是了,没事的,相信我。他拍拍我,喝完了回家去睡一觉,我这里还好多事情要做呢。   噢。我低低的应他,莫丛新年后要离开公司和魏薇一起做开店这事,想了想,我决定先不说。   隔了三天,吕明安给我打电话说何子余的父亲来了F城,今天晚上他不回家吃饭。我愣了一下神,章韵龄这回是要讨说法了?   电话挂了之后,没几分钟我妈又打电话来。问我几时回家过年?   二十八,票已经订好了。妈,我给你和爸买了过年的衣服。我倚着阳台看着远处的高楼。   我是想问一下,你和明安都会回家过年。为什么新新要留下来加班?这大过年的,你去明安家过年,我和你爸孤零零过,你们怎么那么忍心?我妈一番话语气不算重,但字字句句是对我和吕明安的责备。   妈,新新他我咬了一下唇,上次他带回我们家那个女孩,就是魏薇,你们觉得怎么样?我试探的问她。   不是他的同事吗?模样是还可以,就是有点太妖里妖气了,不象个过日子的。青青,新新和那女孩在谈吗?我妈问。   是啊。我实话实说。   那可不行,我们这样的农村家庭,养不起那样天天要涂脂抹粉的媳妇。青青,这事你确定吗?新新一点口风也没露,上次带那女孩回来,新新也只是说那女孩想来看看乡下风光。哎哟,我这脑子,都没往这边想。我得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我妈说完就直接挂了我电话。   我面条要出锅时,莫丛新打来了电话。我不慌不忙的关了火了,又盛了一碗面条放到一旁凉着,这才接起了他的电话。不用接其实我也知道,他兴师问罪来了。   莫郁青,你嘴没长把门啊,又跟妈嚼舌头。莫丛新很生气的语气。   你觉得这事能瞒一辈子?爸妈迟早要知道的。我淡淡的应他。   以后你别管我的事,真是气死我了。你别忘了你那点破事,我帮你保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当年我要是告诉爸妈,你会被他们打死。他越说越气,声音也越来越大。   性质不一样好不好?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我也生气了。   有什么不一样,不能说的就是不能说。好了好了,懒得跟你扯那么多?我回薇薇家过年这事,警告你不许说,否则我就把你的事也告诉爸妈。看看我们俩谁比谁更丢人。他啪挂了我的电话。   我气得把手机砸到了沙发上,这个不知好歹的莫丛新。   吃了一碗面条,我随便收拾了一下厨房就跑到房间躺下了。吕明安到家时,我睡得有点迷迷糊糊的。   这么早就睡着啦?吕明安坐到床沿边轻轻推了我一下。   我不声不响的撑着床板坐起来,你回来了?   嗯,跟你说个事,腊月二十五,张岱和何子余要订婚了。吕明安淡淡的笑着。   哦。我下意识的应,继而才惊呼:什么?   子余的父亲今天就为这事来的,他请章韵龄吃饭,子余硬是把我也拖去了。饭没吃完,子余父亲就拍板了,说让两个人二十五订婚。吕明安笑出声来,张岱可开心了。   这事何子余父亲说了算吗?他母亲也挺强势的,没什么意见?那一回,蒋素新和我说张岱不适合何子余,再加上何子余对张岱的态度,我还以为没有转圜的余地。没想到,反转这样快,二十五就要订婚了。   其实张岱这事真正支撑着何子余抵死反抗的就是他母亲,但她现在卧病在床,有些事情心有余力不足。子余父亲忠厚许多,见张岱怀孕了,一句话就是子余必须娶。吕明安仰躺到床上,子余在日本的孩子争取不到,所以,子余父亲挺看重这个孩子。   章韵龄也同意订婚了吗?我问。   她挺不乐意的,提了很多条件。不过,这事她最终会对张岱让步,谁让她只有那么个女儿呢。坑妈的女儿。吕明安撑起头来看我,你觉得何子余是什么心情?   我僵了一下,然后讪笑着说:不关我的事,我自己的事还头疼不过来呢。   怎么了?你妈打电话来念叨你?他看着我。   是啊,莫丛新的事呗。我轻描淡写的说。   没事,我改天找他谈谈。吕明安好半晌才说。 ☆、63.我妈的言外之意   何子余和张岱订婚,我压根就没觉得这事和我有关系,但张岱特别郑重其事的弄了请帖让人送到了家里,订婚酒店选在吕明安公司旁边的一个五星级酒店。   明安,我不想去。我将请帖随手放到茶几上,除了张岱,其他人我一丁点儿也不想看见。   吕明安拿过请帖又仔细的看起来,好一会他才说:何子余和张岱订婚,这是好事啊,莫莫,我们一起去。   明安,我真不想去。我面色淡淡,语气加重,既然是好事,又何必多我一个人去锦上添花?再说了,我怀着孕呢,估计吸烟的人不少,去了宝宝还得吸二手烟。   那就随你。吕明安起身,我去公司了,还有,你函授寄来的书,我看你好长一段时间没看了。反正也闲着,你有时间就翻一翻。   嗯。被他这么一提,我才记起来,我确实懒散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张岱订婚那天,F城下了雨。大冷的天,我早早吃了晚饭躺到沙发床里看电视。几集电视连续剧追完,又看了几档综艺节目,时间一晃就到了晚上的十点钟。吕明安还没回家,按理说,宴席不该吃到这么晚啊。   这样想着,我赶紧拔下了吕明安的电话。   喂,莫莫,我晚一点才能回家,这边出了点小事情。电话那头很吵,吕明安的声音显得有些单薄。   怎么了怎么了?你没事吧?我焦急的问。   我没事,子余喝太多了,人事不省。子余妈妈状况也不太好,我在去医院的路上。他语速飞快,莫莫,晚一点我再给你打电话。   吕明安一直到凌晨时分才回到家,他钻到床上搂着我,我往他怀里钻了钻就又睡着了。隐约中,似乎听到他的叹息声。第二天一早,我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香味唤醒。   莫莫,快起床了,早餐已经好了。吕明安柔声喊我。   你怎么起这早,昨天不是好晚才回来吗?我揉着眼睛,打着哈欠。   明天公司就要放假了,一堆的事情,哪里睡得着。子余现在躺在医院,没个三五天肯定恢复不了元气,这事折腾得。吕明安扶着我坐起来,有点冷,衣服多穿点,千万不能着凉感冒了。   子余的妈妈发生什么事了?我穿着衣服,漫不经心的问。   大概是心疼儿子吧,本来医生就不让她到酒店的来的,就是怕她情绪不稳定。她非要去,结果看着子余把自己往死里灌,她又气又急,子余倒下去之前,她就昏过去了。好在你没去,那个现场啊,真是乱糟糟的。章韵龄声音又尖,一直嚷个不停。吕明安把我的袜子递给我,子余这回算是栽在张岱手里了,他那个人,一向玩世不恭,尤其是在感情上,从来都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回被他父亲强行压着,也难怪他不痛快!   明安,你说我们俩是不是该幸灾乐祸一下,为了我们都曾经受到过的伤害。我坐在床沿边,双手撑着他的肩,看着他浅浅的笑。   这话不能这样说,我一直觉得,凡事都有代价。他不羁惯了,遇到张岱,也算是老天对他小小的惩戒。我觉得没什么好幸灾乐祸的,老天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他拖着我站起来,好了,快去洗漱,等你出来牛奶也刚好可以喝了。   我看着他的表情,他的目光特别沉稳,一点点回避都没有。这场订婚,说到底,其实他起了不少推波助澜的作用。可到头来,又似乎真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腊月二十八,我和吕明安坐上了回J镇的动车。路上,我接到张岱打给我的电话。   莫郁青,你在家吗?我想找你聊聊。她异常疲惫的样子。   我在回老家的动车上,怎么了?我问她。   也没什么事,我突然觉得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真的,你没看到子余的样子,三魂七魄都好像丢了,我就那么象洪水猛兽吗?莫郁青,我一个孕妇守了他这几天,他醒了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跟我说过。我有一颗心呐,会碎的。张岱带着哭腔,我婆婆也是,醒了以后看都不看我一眼,公公整天黑着一张脸。   我微微叹了一口气,张岱,这情景其实你完全可以预料的。你坚持了,那也不要怨叹。   或者孩子生下来会好点吧,我公公说子余特别喜欢孩子。张岱语气又轻快起来。   不知道!我诚实的说。   莫丛新没回家过年这事,我爸妈特别生气。尤其是我妈,背着吕明安絮絮叨叨的数落我,说有了老公就忘了娘家,balabala一大堆。   我气得不行,想着莫丛新的警告又只能忍着气,背过身,我给莫丛新打电话,他竟然关机了。我只好又打给魏薇,她倒是接得很爽快。   青青,我们已经回到老家了,你最近身体好吧?她笑嘻嘻的问我。   你让莫丛新打个电话回家,我妈要疯了。我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在娘家呆了一天,29那天我和吕明安收拾了东西便要回他家过年了。我妈坐在床沿边看着我抹泪,一句话都不说。   妈,那我们走了。我走到她面前轻声说。   我就说女儿养了没用,更何况还是捡来的。你三姨就说,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不一样,哪有什么不一样?早知道我就不捡了,都怨你三姨。我妈越发委屈起来。   我默不作声的站着,我妈这几句话乍听没什么,可是仔细一想,我总觉得哪不对劲。   妈,什么叫我是捡来的?   谁说你捡来的?我不就是随口一比喻,去去去,快去婆家过年,反正我和你爸守着冷锅冷灶就好了。我妈起了身,推着我就往房间外走,明安啊,回F城时要回家来,我做了一些好吃,给新新带一点去。   我妈明显回避了我的问题。   这个春节,我和吕明安在老家呆了八天。到正月初六时,我们拖着大包小包回了F城。婆婆很想跟着我们一起走,但吕明安说:妈,等郁青月子的时候你再来吧,你走了,我爸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婆婆讪讪的,好半天都说不出话。   返回F城后,我和吕明安面对的第一个棘手问题就是,联系不上莫丛新了。魏薇的电话换了,莫丛新的电话一直关机。 ☆、64.你就是捡来的   一开始,我是并不在意的。以往我和莫丛新也是几个月都不联系一次,但我妈打电话来说新新好久没打电话回家了,问我他最近到底在忙什么?   我这才惊觉,莫丛新在魏薇家呆了快半个月了。我妈的电话挂了之后,我又打莫丛新的电话,还是关机。再打魏薇的电话,提示空号。吕明安说会不会是魏薇老家太偏,信号不好。   但我记得魏薇说过她家在小镇之上,信号不至于差到要关机的地步。   那么大个人了,丢肯定是不会丢的,我就担心他被魏薇蛊惑着走歪道了。我握着手机坐到沙发里看着吕明安,这家伙真是太过分了。   莫莫,还是要尽快想办法联系上他。你知道魏薇老家的地址吗?看能不能想办法查到她家人的电话,这样也可以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吕明安沉吟着道。   那个时候张岱把魏薇打伤了,张岱的父亲应该是知道的,我什么时候打个电话去问问他。我想了想才说。   行吧!他起了身,张其勋好象一直对你没死心。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那你自己去问他吧。我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一下子就来气了。   你还生气了啊,我就随口一说。吕明安笑起来,然后他重新坐下来揽住了我的肩,他再不死心也架不住你对他无心啊,要不然能有我什么事,对吧?   我没说话。   魏薇母亲的电话总算弄到了手,得到的答复是,魏薇和莫丛新正月初四就返回了F城。这个答复让我心惊肉跳起来,联想年底的时候张岱说要替我解决魏薇那个麻烦,这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情急之下,我又给张岱打了电话。   我在医院,孩子差点没了。张岱了无生气的声音。   怎么回事?在哪个医院,地址发我,我过来看看你。我惊诧的问她。   行,你能带点白粥给我喝吗?再加点咸菜,我都馋死了。她补充了一句。   我赶到医院病房时,章韵龄正往外走。见了我,她滞了一下脚步,然后她冲我点了点头,还笑了一下。   我惊得差点把手里的打包盒扔地上,章韵龄这是中邪了吧。不容我多想,她就出了病房。   张岱。我走到病床边坐下,她一张脸白得跟鬼似的,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她咧嘴笑,粥呢,给我先喝,我妈就会给我弄些营养品,我都喝怕了。她接过打包盒,稀里呼噜的吃了起来。   我仔细打量着她,有快一个月的时间没见着她的,她整个人憔悴了许多。不知道是怀孕的关系还是太过折腾的关系。   何子余呢?我见她喝光了盒里的粥,才问了她一句。   在公司吧,不知道,早上来过了。她把空盒子放到了床头柜上,我搬去跟何子余一起住了,前天,他拿着个手机聊微信,我问他跟谁聊,他死活不给我看。然后我们就抢起来了,他失手推了我一把,当时就有点出血。所以,现在住到医院来保胎。还好,没什么大的问题了。她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神情。   我呆了一下,发现挺难理解她的思维,她那点破事反正是没完没了的。我便问她:张岱,你没对魏薇做什么吧?   做什么?那小妖精还没消停啊?我最近自己的事一大堆,我还没去帮你报仇呢。她立马就激动起来。   这是个直来直去的人,看她的表情没骗我。   魏薇不知道把我弟带哪去了,都半个多月联系不上他了,我妈急死了。我愁眉苦脸的说。   从医院出来后,我给吕明安打了个电话。他说我妈给他打了电话,他已经把实情告诉了我爸妈。估计下午他们就能到F城,让我直接上公司去。   我想到我爸妈指着我的鼻子问我要莫丛新的情景,就觉得后背有冷汗不断往下淌。   流年不利,我到公司时,在电梯口遇到了何子余。   都显肚子了。他见了我没话找话。   我没理他。   你怀孕后气色反而好了一些。进了电梯后,他靠着电梯墙打量着我。   别忘了,张岱还躺在医院。我面无表情的看着数字键跳。   能不提她吗?要不是为了孩子他没往下说。   我没接腔。   明安对你好吗?电梯快到时,他又蹦出了这句话。   跟你没关系!我盯着他,冷笑了一声,然后转身出了开启的电梯。   我爸妈在F城呆了三天,我妈哭了三天,天天翻来覆去怪我没看好莫丛新。一开始,我和吕明安还很耐心的解释,可我爸妈怎么都不听。   青青,明安,我可跟你们说了,我就新新这么个儿子,还指着他养老。当时我把他喊到F城来,就是以为在自己姐夫这里,我们能放心。现在倒好了,你们把新新给弄哪去了。我妈拍着大腿一千零一遍的指责我和吕明安。   爸,妈。既然你们怎么都不相信我们,那我也想说两句。丛新20多岁的人了,腿长在他身上,我和青青也不能二十四小时盯着他。他现在联系不上,你们着急,我和青青更着急。爸妈,你们要讲点道理。青青现在怀着孕,你们天天这样骂她,她也是你们的女儿。吕明安态度很强硬。   我就知道养女儿没用,早知道当年就让你冻死在那路边了。老头子,收拾东西回家。我妈一边哭一边起身,青青我告诉你,新新回来了还好,要是一直不回来,我跟你没完。   我爸妈负气而去,莫丛新一直没有消息。   在这样的煎熬里,我和吕明安不得不到派出所报了案。又等了半个多月,案情始终没有进展。我妈精神几近崩溃,天天打电话咒骂我。   吕明安也焦头烂额的,何子余又闯了大祸,把客户订单弄差了一个色号。出货后,对方拒收。   这天晚上,吕明安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家,靠着沙发坐了半天。我喊他吃饭,他撑着头,好半天才站起来。   你妈今天没打他刚起了个头。   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正是我妈,我只好放下了碗,拿着手机走到了客厅的阳台上,我不敢不接,不接她会不停的打。   妈。我轻轻的喊了她一声。   青青啊,你说新新到底上哪去了?被那个妖女拐去哪了?我妈哽咽着,我去找先生给他算了好几次,都说有惊无险。可这人到底在哪啊?   妈,你不要着急,新新肯定很快就回来了。我安慰她。   鬼话,你说的都是鬼话。我妈突然就厉声叫起来,我知道你一直恨我,恨我对你没新新好,恨我没把你当亲生女儿疼。你现在就是要报仇,所以你把他弄丢了,你想让我和你爸变成孤老,你自己好回到你亲生父母身边。今天我就告诉你,你三姨根本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你就是捡来的,捡来的。你就死了这条心,你别想害我们。我妈嚎啕大哭起来。   妈,妈,你说什么?我被她一番话惊得也尖叫起来,妈,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65.我跟你没完   我说什么了?说什么了?我妈慌乱起来,似乎在一瞬间醒过了神,青青,我这脑子,有点糊涂了。我的新新,他到底在哪里?她呜咽着,随即将电话挂断了。   妈,妈我妈的声音消失在听筒里,我抓着手机,茫然无措。   莫莫,怎么了怎么了?吕明安听到我的尖叫后大惊失色的跑到阳台,见我满脸的泪痕,他赶紧将我扶住,唉,爸妈真是太过分了,丛新这么大个人你哪能看得住,凭什么总找你的麻烦?来,先进来,别站这吹风了。   我妈说,我三姨他们根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我喃喃的说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明安,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莫莫,你在说什么呢?吕明安把扶到沙发上,抽了几张纸巾细细帮我擦了眼泪,别哭了,宝宝感受到你伤心,他也会跟着你难过的。   明安,真的,我妈说的,她说三姨不是我的亲生父母,还骂我就是故意把莫丛新弄丢的。我抓住他的手。   你别放心上了,丛新现在找不到,妈这段时间尽拿你出气,什么伤心难听的话都骂。他轻轻把我拥入怀中,别哭了,你哭得我心都乱了。总是你爸妈,不然我早就翻脸了。   我抽噎了好几分钟才慢慢的停下来,吕明安一直轻轻的抚着我的后背,不时轻轻的叹息一声。   第二天,我心情平静了许多。想到我妈昨天那通电话,我这神还没缓过来。于是我给她打了个电话,这回我妈矢口否认她昨天说过的话,只说自己脑子当时全是乱的胡言乱语罢了。没说几句便又扯到了莫丛新身上,求我想办法快点找到他。   挂了电话,我琢磨了一阵,也觉得我妈可能是情绪不稳定导致说话没了谱。   莫丛新失去联系一个半月后,我妈又来了一趟F城。这一回,她倒也没有又哭又闹,只是变得有些神神叨叨的,成天的就呆在莫丛新租的房子里烧香拜拜,求神保佑。   不知道是我妈的诚心感动了老天,还是事情本就应该有转机了。我妈拜神的第三天下午,我接到了一个区号为XX地的固定电话。   莫郁青。莫丛新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快给我打点钱来。   你怎么会跑到XX地去了?你这个挨千万的小子。我失声喊起来,我们都快疯了。   操,什么都没拿出来,这怎么办?薇薇,这要怎么打钱   你们遇到什么事了?莫丛新,要不要我让你姐夫来接你。我赶紧说。   这倒是个办法,那我和薇薇就在XX地的火车站等姐夫。快点来,这里蛇鼠一窝,我们都不敢报警。莫丛新急急的说,我们现在身无分文,打电话还是薇薇的牛仔裤兜里找到的一块钱零钱,先挂了。   我立刻给吕明安打了个电话,把莫丛新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行,我现在马上订机票,这个地方是传销窟啊,难怪这么久没消息。莫莫,你跟妈讲一声,好让她安心一点。吕明安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妈听到莫丛新有了消息后,跪在她贴在墙上的菩萨面前千恩万谢。   吕明安搭乘了当天晚上的飞机到达了XX地,并顺利在火车站找到了狼狈不堪的莫丛新和魏薇。第二天上午,我开着车带了我妈去C市机场接人。   莫丛新出现在我们的视线范围内时,我妈嚎叫了一声就冲了上去,对着他又捶又打又哭又笑的。我站在旁边,止不住一阵心酸。   你怎么开车来了,挺着个肚子,多危险啊。吕明安接过我递给他的车钥匙后略带责备的对我说。   我开得很慢,不碍事。我转头看向他时,魏薇站他旁边,此时正垂着头望着地板。   魏薇,好好的你们怎么跑到XX地去了?我冷淡的问魏薇。   这事,回去再说吧。吕明安牵过我的手,走吧!   车子进入F城,经过吕明安公司时,莫丛新突然喊停车。   先回家再说。驾驶位的吕明安淡淡地说。   快点停,不然我从窗口跳下去。莫丛新暴躁起来。   吕明安只好靠边停了车,莫丛新飞快的打开了车门,然后就跟个疯子一样往公司大楼里窜。   不好!吕明安赶紧也打开车门冲下去。   见此情景,我们几个愣了一下,也只好下了车追了出去。   我们追到公司时,莫丛新和何子余正打得不可开交,只听见莫丛新歇斯底里的怒吼着,我操你祖宗十八代,你这个人渣。想弄死我啊,好在我命大,老子现在回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我扯了扯魏薇。   一言难尽。魏薇的神情有些萎靡,我现在很累,感觉要虚脱了,实在没力气去说这些事情。   在吕明安的指挥下,莫丛新和何子余总算被一众人拉开了。   何子余,我告诉你,我姐那旧账我就没跟你算清楚。现在又添了一笔新账,老子跟你没完。莫丛新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指着他的鼻子骂。   这关我什么事?操,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何子余整理着凌乱的衣服,也是一脸不善,你想怎么算,我随时奉陪。   吕明安和我妈费了老大的劲才把一直骂骂咧咧莫丛新拉出了公司,下了楼。这一折腾,已经到了饭点了,吕明安在公司附近找了个餐馆吃了午饭。   莫莫,我得回公司去处理事情,待会车让魏薇开,你别开了。吕明安先起了身,将车钥匙递给了我。   好!我抬头冲他笑了笑。   新新啊,这回真是多亏了你姐和你姐夫,你可要记在心上。我妈见吕明安走远了,扯了扯莫丛新。   我知道了,妈,快把饭吃完。我快困死了,想回家睡觉。莫丛新有些不耐烦的瞪着我妈。   青青,我能去你那洗个澡吗?魏薇轻声问我。   我狐疑的看着她,不是有金主吗?不是住着大房子吗?不是还有车吗?   行!我应了一声。 ☆、66.一了百了   饭后,我们一行四人回了我家。我随便给魏薇找了套衣服让她去洗澡,莫丛新已经趴到沙发床上躺下了。我妈还没从失而复得儿子的兴奋劲中缓过来,拖着莫丛新的手,念叨个没完没了。   妈,我求求你,你让我睡一会,等我睡够了再说好吧?莫丛新抬头冲着我妈就是一顿吼。   妈,你去打个电话给爸吧,我们从机场回来还没给他打电话呢,他该着急了。我把我的手机递给她。   我妈这才起了身,接过我的手机往阳台走去。   魏薇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了浴室,我妈打完电话也刚好回了客厅。见了她,我妈脸一拉,说:魏微啊,你到阳台来,阿姨有话和你说。青青,你也来。   我看了一眼魏薇然后往阳台走去,走到摇椅边刚想坐上去,我妈赶紧走到我身边殷勤的伸手搀着我坐了上去。想到莫丛新失联后她的对我的态度,再看看她此刻的温柔,我心中很不是滋味。   阿姨。魏薇仍然用毛巾擦着头发,洗过澡后,她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阿姨是个没文化的人,说话做事都是直来直去。今天,我就把话挑明了说。我妈靠着栏杆,一脸愠色,我们家是农村的,供新新念大学并不容易。就指望他能找个好工作赚点钱,然后再找个我们本地老实本分的女孩结婚生子。魏薇,你明白阿姨的意思吧?   明白。魏薇扬头,无所谓的笑了笑,阿姨,我不会缠着你家新新,你让他别缠着我就行。   你,你这女娃子讲话咋这么难听呢?你离他远远的让他找不到你,他还能缠着你?再说了,我家新新才21岁,你比他大了三、四岁,他现在还不懂事,你也不懂吗?我妈气急之下,脸拉得更长了。   阿姨,这话你和你儿子讲好吧,让我离开他完全没问题。魏薇仍旧笑着。   你我妈气极了,一时间又讲不出话。   妈,你去帮我把晚上要吃的菜洗一下吧,我和魏薇谈谈。我打圆场道。   我妈气哼哼的进了客厅。   说吧,你想怎么声讨我?魏薇将擦头发的毛巾搭到一旁的洗衣机上。   你们怎么去的XX地?我只想知道这个,莫丛新一回来就跑去找何子余算账,这事怎么和他又扯上关系了?   她看我一眼,又看阳台外面,然后走到我身边,一屁股也坐到了摇椅上,青青,这事真要追究,那就怨我。   哦?我侧头看她,看来,这过程还蛮曲折的。   去年底的时候,我有一回约何子余吃饭,然后提到了想自己做点事情的想法。他就给我介绍了他的一个什么朋友,做能源再生的生意。然后他朋友就很热情啊,一直给我讲再生能源未来的前景之类的,说能赚大钱,让我参与投资。我后来就把丛新也介绍给他认识了,我们本来准备年后投点钱到他那里。然后就是今年的事了,正月初六我们一起回了F城,一回来,何子余的朋友就给我打了电话,说要去XX地考察,让我和丛新一起去,还说食宿对方全包。我和丛新就想着,去看看也好,就当作旅游一趟呗。结果到了XX地才知道,那里是传销窟,我们全被扣下了。魏薇一口气说完,拢了拢头发后她自嘲的笑笑,妈的,羊肉没吃着,惹了一身腥。我带了两万块,全被他们搜走了,还好有这个两万块,不然我和从新真的要去半条命。   何子余那朋友就是做传销的?我问她。   好像不是,他也被扣下了。魏薇说。   我沉思片刻才又想起一个问题来,你和何子余挺熟的?   他不是小娼妇喜欢的人吗?你别这样看我,我和他没事,我就想恶心恶心小娼妇。现在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倒霉!魏薇甩着头发,我得回去了,走了这么久,那死鬼老头不知把我车卖了没?妈的,这一趟真的亏大了。   起身走了几步后,她又折回来,青青,你先借我两百块,我身上就剩两毛钱了。   魏薇,和我弟断了吧,我们家经不起这样折腾。我冷冷地说。   青青,你怎么也不懂,这事你得跟你弟说。今天从这里离开后,我绝不会主动联系他。她正色道。   晚饭时,吕明安回了家。我妈见了他,态度极好,又是拿拖鞋,又是接他手里的公文包,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完全换了一个人,明安啊,饭好了,你去洗个手,吃晚饭了。   吕明安和我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同时耸了耸肩。   饭桌上提到了何子余,莫丛新仍然很气愤说要再揍他一顿,吕明安喝了一口汤后慢条斯理的说:真正较起真来,这事怨不得子余。他只是把他的朋友介绍给了魏薇认识。这后面的事情他完全是不知道情,是你们太轻信人,缺少社会经验,才会吃了这个亏。   新新啊,你现在知道了吧,做人还是要实诚,好好在姐夫的公司上班,别成天想一些有的没的。这回要不是你姐夫,你得在那XX地落难。我妈总算说了公道话。   知道了。姐夫,以后我不会再乱来了。莫丛新大约真的在那XX地吃够了苦头,态度好了一些。   我妈在我那又住了两天才回了J镇,临走时,我和莫丛新一起送她到楼下。她拎着行李在台阶前站定,青青啊,这段时间,因为新新的事情妈说你说得太重了。你不要往心里去,我也是急的。   妈,都过去了,不说这些了。我低声说。   新新啊,以后要听你姐的话,别动不动就跟她斗气,她现在身子重,你要帮忙照顾她。我妈冲着一旁站着玩手机的莫丛新喊。   我知道了。莫丛新拖长声音,莫郁青,你回去吧,我送妈去车站了。   我跟着他们到了小区门口,又看着他们上了车。转身要往小区里走时,手机响了起来。电话是张岱打来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听到她闹腾的动静了,看来最近她过得挺平静的。   莫,郁青。她喊这几个字时感觉是一点一点挤出来的,仿佛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张岱,你怎么了?我皱眉。   子余的电话一直在通话中,所以,我,我打给你。她喘息着,你告诉他,我变成了鬼,还是,会继续爱他。   你到底怎么了?我急了。   割脉了,死了,也好,一了百了。她说到这里,通话中断了。 ☆、67.他说,他还说   我大脑空白了好几秒后,才赶紧拿下了手机,拔通了张其勋的电话。   青青,我赶着开会。张其勋匆忙的样子。   张其勋,快,张岱割脉了,她刚刚给我打电话了,你知道她在哪里吗?我按着胸口,张岱怀着孕,不爱惜自己就算,连孩子生存的机会都要扼杀,这真是造孽。   什么?你说什么?张其勋惊问。   张岱就在刚刚给我打电话,她割脉了,你赶紧去,晚了就怕迟了,她怀孕呢。我音量提高,我听她的声音确实不对劲,不象闹着玩。   好,好,我知道了。张其勋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站了一会才上了楼,换了衣服拎了包重新又下了楼,然后我打了一辆车直奔吕明安公司而去。   吕明安并不在办公室,我走到何子余办公室门口,隔着落地窗可以看到他双腿正挂在办公桌上,这会他正眉飞色舞的讲着电话。   我旋了一下门把手,办公室的门直接就打开了。   不会敲门啊何子余在看到我后,质问生生换成了,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张岱自杀了。我站在门边,冷冷的盯着他。   先这样啊。他这才挂了电话起了身,你刚刚说张岱干嘛?   自杀了。我吐出了这三个字。   她就作吧,不就是想见我吗?他嗤笑,怎么?你是替她鸣不平来了?   她打你电话一直在通话中,然后她打给我,让我转告你,即使她变成鬼,也会一直爱着你。我说完就转身退出了他的办公室。   莫郁青。他在背后喊我,喂。   我回了吕明安的办公室,何子余追过来,莫郁青,张岱真的自杀了?他完全不相信的样子。   我走到吕明安的办公桌后面坐了下面,对他的问话置若罔闻。   我都有快十天没见到她了,就算自杀也跟我没关系吧?他挠着头,一副苦恼的样子,猛然他惊叫起来,孩子话音还没落他就匆匆的往外跑去了。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又跑回来了,莫郁青,我忘问你了,张岱在哪间医院?   我不知道,你是她未婚夫,她在哪你居然问我。我气愤的说。   未婚夫这事你很清楚,我是被逼的。何子余嚷起来,如果不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她要死要活跟我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他拿起了手机,翻了一阵子后就开始打电话了,很快他的电话接通了,就听他说:张岱她什么?我马上来。   我看着何子余又一次跑了出去,转动椅子后,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蓝天白云。天气这样好,未来这样长,张岱却自杀。   听到张岱说自杀那一瞬间,我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无法抑制的心痛起来。所以,我才匆匆忙忙跑来公司,来的时候想要狠狠的责骂何子余。见了他后,又觉得自己没那个资格和立场。   莫莫,你来了。吕明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嗯,你去哪了?我扶着桌子起了身。   出去了一趟,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哪不舒服?他走到我面前,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   没事,张岱割脉自杀了,现在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我叹了一口气,这个小姑娘,还真是豁得出去。   自杀?不会是跟子余闹吧?吕明安的反应和何子余如出一辙。   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半个下午的时候,张其勋给我回了个电话。说张岱已经没事了,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那就好!我松了一口气,孩子呢,孩子也没事吧?   没事。小岱这孩子,太暴烈了。我和她妈本来想送她去国外,所以就强行把她关在一个朋友家里,本来安排了两个人看着她,也不知道她怎么支开了那两个人拿到了水果刀。张其勋顿了一下,青青,如果你身体情况允许,就来看看她吧,她现在都不让我和妈她靠近。   好!我简洁的应他,想起来,莫丛新失联前我还答应过他找张岱谈谈,说想送她出国,让我探探她的态度。后来因为莫丛新的事,我也就没顾上了。   隔天上午,我去了医院看张岱。她住的是单间病房,我进了病房才发现,两个穿着白衬衫身强力壮的男人一左一右的坐在病房门口,何子余搬了把椅子坐在窗前看着外面发呆,张岱躺在病床上吊着点滴看着天花板发呆。   你来了。我的脚步声惊动了他们,何子余回头看我。   我没理他,直接走到了张岱的床边,你好些了吗?我扶着床沿坐下。   张岱转头看我,还活着!   张岱,孩子总是无辜的。我轻声说。   小张,小李,你们带子余去顶楼散散步,我和莫郁青说会话,十五分钟回来。张岱声音略略提高。   他们我看着消失在门口的三个男人。   我妈逼着他守着我,那两个男的是保镖,子余的手机被我爸砸了。张岱自嘲的笑笑,我也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时刻看见他,莫郁青,这就是我的悲哀。   我没说话。   昨天晚上,子余睡到半夜时醒来跟我说话,他说他这辈子真正可以称得上追过、爱过的人只有你   这真是笑话!我打断了她,张岱,这鬼话你也信。   我还没说完,他特别认真的跟我说起了他日本的前妻和孩子,他说,他活了快三十年,他已经习惯了女人的追随,习惯了女人为他要生要死。所以,他就劝我,真的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就要象你一样,彻底的决绝的转身。他说,他就是那么贱。他还说,我这样不顾一切,永远都不可能得到他的心。他说张岱的眼泪簌簌而落。   我转头看着窗外,高大的绿化树枝迎着风轻轻的摆着,病床上这个小姑娘这样年轻,和当年我的一样,为了同一个男人肝肠寸断。   张岱,你太偏执了。有一天,你到了我这样的年龄,你再回头看的时候就会发现,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他何子余一个男人。一份好的爱情不该是要生要死,而是有明天,有希望,有幸福和快乐!我收回视线定定的看着她。   道理我也懂,但行为完全不受控制。她抬起手用力抹了一下泪水,算了,不说这些。他们差不多也要回来了,我还是不死心,再努力争取吧。说不定,老天就被我感动了。   只是张岱万万没想到,老天不但没被她感动,反而给她雪上加霜了一把。在她住院这段时间,何子余被强行留在病房陪着她,何子余的母亲病危过世。因为张岱,他没能见上他母亲的最后一面。 ☆、68.暴风雨前的平静   又坐了一会,何子余被两个男人带回了病房。两个年轻小伙子继续把着门口,何子余仍旧坐回了窗前的椅子上,不过这回他翘着二郎腿看着我和张岱的方向。   张岱,你闹够了吗?他看张岱的眼神是厌恶的,就象我平常见到蟑螂的那种表情,恨不能一脚踩死。   我不是闹。张岱望着铁架上的点滴瓶,声音有些空洞。   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我公司事情很多,而且我妈情况一直不是很好。我保证有空的时候经常来看你,你跟你妈   医生说,我住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你就再忍耐几天吧。张岱侧过头哀伤的看着何子余。   我在心中叹息着,看来,这两个人是注定无解了。   张岱,你好好养着吧,我先回去了。我起了身。   莫郁青,跟明安说一下我目前的情况,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直接来医院找我吧。碰到这一家子神经病,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何子余郁愤的对我说。   我点了点头,转身往病房外走去。   去看过张岱的第三天晚上,我和吕明安正吃晚饭,他的手机响起来。吕明安皱着眉放下碗筷,嘴里还嘀咕着吃个饭都不消停。   喂伯父你好情况不太好?行,我立刻想办法联系他。吕明安一脸震惊的挂了电话。   怎么了?我着急的问他。   何子余的母亲病危,估计不行了,要见子余。莫莫,你昨天说子余在哪个医院来着?吕明安也顾不上吃饭了,起了身往客厅冲,拿了车钥匙后他又折回餐厅拿手机,你把地址发我手机上,我去接子余。   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也起了身。   不行,大晚上的,你挺个肚子去干嘛,安心在家等我。他抓上了手机就往外跑。   当天晚上十一点多,吕明安回了家。我靠在客厅的沙发床上看着电视等着他,他一言不发的走到我身边坐下。   情况还好吗?我轻声问他。   人走了,我和子余赶到医院时,已经断气了。他靠到沙发上,子余母亲精明强干了一辈子的人,就这样走了。子余整个人都崩溃了,没能见上母亲最后一面。你说这个张岱,怎么就这么偏执?   唉!我长长的叹气,只怕何子余要对她恨之入骨了。   他伸手把我揽到他肩上,两个人静静的坐了好一会,然后他开口了:莫莫   嗯!我看着他,他的眼神看起来特别复杂。   没事,只是觉得生命太脆弱了。他松开了揽着我的手,我去洗澡。   他那半截欲言又止的话,一直到一年后,我才知道,那时,何子余的母亲给我留了一封信,何父悲伤之余并没有想太多就交给了吕明安,而他截下了。   第二天上午,我去超市买了点菜准备回家,吕明安给我打来电话。他说下午婆婆就到了,让我把客厅的沙发收拾一下。   怎么这么突然?我惊讶的问他。   子余短期内肯定没法回公司,我要象只陀螺一样转起来了,接下来的时间恐怕没空能顾得上你,所以把妈接上来照顾你。先将就这样住吧,等我忙完这一段,我们就去看房子,看能不能买到现房。吕明安一边和我讲电话,一边还在跟员工交待事情。   行,我知道了,妈买的票是六点那趟车吗?我问他。   我让她下了车直接打个车到家里,你别去接了,先这样,我忙着呢。他挂断了电话。   我收了手机,想了想折身回到了生鲜区买了条鱼又买了点虾。   吕明安果真就像他说的那样忙碌起来了,三天两头的出差,即使不出差能按时回家也带了一大堆的工作回家。   有时候婆婆心疼他,会说:明安,别这样操劳,身体要紧。   吕明安便笑笑,他说:妈,你和爸不是指望我有出息吗?不拼命,钱会从天上掉下来?你和爸能安享晚年?我的老婆儿子能过上好日子?   婆婆只能哑口无言。   不知道是不是距离太近了的关系,我和婆婆之间的关系反倒比之前生疏了许多。她和我说得最多的话就是,郁青,你早餐想吃什么?午餐想吃什么?晚餐想吃什么?   除了收拾家务之外,多数时间她都安静的坐在阳台的摇椅上发呆,她每天下午时都要接一个电话,时间很长。电话挂了后,她心情便好许多。   吕明安有一天夜里问我,莫莫,妈每天都忙什么?   我想了想才说,做饭洗衣去超市买菜,看电视,和我聊天。   吕明安淡淡的哦了一声便没再问。   隔了一会他又说:何子余要从公司拆股份走了,莫莫,我们要过紧巴巴的日子了。   我不怕。我偎在他怀里,柔声说。   他整个人都颓了,钱拿了估计就要回老家去蛰伏了吧。吕明安略略感叹。   张岱估计又要跟到他老家折腾。   不关我们的事。   日子平缓向前,F城到初夏季节时,我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莫丛新在吕明安公司安分了许多,他给家里打了几次钱回去,我妈偶尔打电话来对我也是嘘寒问暖的,说我把弟弟管教得好。有一回聊到了魏薇,我妈问我新新和她有没有在一起?   我问过莫丛新几回,他告诉我已经断了,因此我妈问起时,我便说听新新说已经断了。   那就好,太好了,家里李子可以摘时,让他回家来相亲。我妈喜滋滋的说。   但我不知道的时,彼时莫丛新和魏薇已经秘密同居了,只是谁都没告诉而已。   我怀孕满八个月时,吕明安出了一次长差去了珠海。大约在他出差的第四个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我接到了张岱的电话。她已经有好久好久都没跟我打过电话,我看到她的号码时有些微微的诧异。   莫郁青。她仍然连名带姓的喊我。   好久不见啊,你最近怎么样?我笑着问她。   我生了个女儿。她淡淡的声音。   真的呀,太好了,恭喜你。咦,提前了好些日子啊。她的预产期只比我早半个月,按理说还没到啊。   孩子找不到了。她又说。 ☆、69.五雷轰顶   我还来不及开口说话,她又幽幽的来了一句:子余也找不到了。   张岱,你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我有些麻木的问她,认识她时间长了,她一惯折腾,我都习惯了。   在Z镇,子余的老家。张岱那边悉索了一阵,大约是翻了个身,我在他家里,他和孩子都不见了,我公公也不见,我到处都找了,也去了亲戚家,都没有。莫郁青,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我打了个冷颤,张岱一向说话利落,今天听她说话怎么有颠三倒四的感觉。   你妈呢?你爸妈知不知道你在何子余家?我问。   我不让他们找我,找不到我,我电话设了白名单,只有你和子余可以打得通。她嘿嘿的笑了两声,我是不是很聪明?   张岱,你一个人吗?你还是赶紧先回F城吧。我劝她。   我不是一个人,还有人,对,还有一个老阿姨,她是来照顾我坐月子的。老阿姨说了,月子是女人的第二次新生的机会,所以,我要坐好。莫郁青,我要睡觉了,先挂了。   我握着手机皱眉,从张岱的话里来分析,她孩子应该是早产了,然后出院后何子余就抱着孩子带着老爸离开了老家,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了?   把孩子抱走,把张岱单独丢下,我觉得何子余这事做得有点太过了。   郁青啊,牛奶热好了,是现在喝,还是凉一下端过来?婆婆从厨房出来。   噢,你端过来吧。我回过神来,想了想,我拔下了张其勋的电话。   青青。他接起电话后就咳了几声。   张岱最近和你联系了吗?我试探着问他。   小岱在家啊,怎么了?张其勋又咳起来,不好意思,重感冒,喉咙不太舒服。   张岱在家?你是说她在F城?可她刚刚给我打电话了,说的完全和你不一样,还说她生了个女儿我有些语无伦次起来,这到底怎么回事?   青青,我确定小岱在家,她现在就在房间睡着呢。他又重复了一遍,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我先挂了。   张其勋明显不想和我说张岱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了?   谁呀?明安吗?婆婆端着牛奶坐到我旁边。   一个朋友。我勉强笑了一下,接过了牛奶。   婆婆没再说话,转头默默的看起了电视。我一杯牛奶喝完时,她的视线穿过电视不知道落到了何处?我至少看了她十几秒,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妈。我把杯子放到茶几上轻轻喊了她一声。   啊,这电视挺精彩的。婆婆掩饰的指着电视屏幕。   妈,你是不是在这里住不太惯?想家了?我温和的问,来F城这么长时间了,她似乎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会,这里挺好的。婆婆说着就起了身,拿着杯子又往厨房走。   第二天我又打了张岱的电话,这回她的手机关机了。再打给张其勋,他只说,小岱需要好好休息,等她好一些了让我去看她。   我只能作了罢,但另一件怪事接踵而至,婆婆每天早上去超市买菜的时间从原来的两小时变成了四小时,基本上都要到午饭点上了她才会拎着菜回家。一开始我并没有在意,以为她在楼下小公园跟人聊天聊忘了时间。   这样持续了将近五天,我就感觉有点不太对了,她每天回了家明显的有些失魂落魄的,做事情也丢三落四的。   这天她拎了菜回家进了厨房后,我也跟了进去,妈!我想着跟她谈谈,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郁青啊。婆婆从洗菜池前回头冲我笑了一下。   妈,最近天气挺不错的,明天开始我陪你去买菜吧?我也好顺便散散步。我委婉地说。   不,不用了,市场空气差,你散步在楼下公园散就好了。她低着头洗菜,见我站着不走,她关了水龙头,转过身来,郁青啊,妈有个问题想问一下你。   妈,你说!我微笑着看她。   如果说,我是说如果我想和你爸离婚,你怎么看?她拿着抹布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手。   什么?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离婚?公婆都是快50岁的人了,吵着闹着过了这么多年现在搞离婚?这不是开玩笑么?城里还好一点,大家关门闭户谁也不管别家的事情,乡下头这把年纪离婚那真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没事没事,你出去吧,很快就能吃饭了。婆婆见我一脸震惊,讪笑着转回水池边继续洗菜。   妈,你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我多嘴问了一句。   我就想过几天属于自己的日子,别的也没多想。婆婆的声音低了下去,郁青,别和明安说这事,我就是随口一提。   嗯,我知道。   婆婆问过我离婚这个问题后,我留心观察了她几天,她仍然每天都是到饭点才回家。隔了几天,婆婆照例早餐后外出,这回她前脚出门,我隔了没多久就跟出去了。挺着个大肚子,其实很容易就能被发现,但婆婆行色匆匆,根本就没发现她身后的我。   出了小区门口,她就在路边叫了辆出租车。我从保安亭闪身出去,等了一会才叫到出租车,上了车后,我就找不到婆婆搭乘的那辆出租车了。只能让司机朝前开,好在这是一条直行道,快到叉路口时,前面一辆时停了下来。   婆婆下车了,我从车窗里看了一下,这里是立交桥,她来这里做什么?   我让司机停了车,隔着车窗,我看着她往侧面的电动车道走去。大约走了十来米,一个中年男人倚着栏杆看着她。随后,那中年男人朝她伸出手,两个人的手牵到了一起。   我仿佛被五雷轰了顶,那男人虽然我见过的次数不多,但天气这样好,视线这样开阔的地方,我一眼认出来了,那是何子余的父亲。   还要等多久?司机有些微微的不耐烦。   回去,回去。我手和脚都止不住的抖,吕明安的妈跟何子余的父亲?我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思维都不会运转了了。   这两个人不是八杆子打不到一起吗?何子余的母亲尸骨未寒啊。   出租车开回了小区,我付了车钱下了车。婆婆有外遇这事,那回醉酒吕明安就说过,那回他还说过从他记事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妈有外遇,他还见过那个人。   我顿住脚惊恐的捂住自己的嘴,婆婆外遇的对象一直是何子余的父亲吗?如果是,那么,吕明安是不是早就知道何子余的父亲和自己的母亲搞在一起? ☆、70.房子就写你一个人的名字   婆婆又赶在饭点上回了家,厨房里她叮叮铛铛的切着菜。我坐在客厅心乱如麻,想了几个小时了,我觉得自己全乱了。   婆婆跟何子余父亲这事往深了想,简直有毛骨悚然的感觉。如果婆婆外遇的对象一直没变过,而吕明安从懂事时就知道那个破坏他父母感情的人就是何子余的父亲。那么,他去日本留学,他的初恋被何子余抢走,包括回国后和我的相亲,这些都有可能是预谋好的。   何子余婚姻破裂后回国跟吕明安合办公司,张岱对何子余的一见钟情,到后面的订婚,张岱的自杀,何子余没机会送母亲最后一程。这些事情林林总总,一切仿佛都很自然,可是在不经意中,吕明安又起了多少推波助澜的作用?   我不敢再往深了想,可是我又不由自信的想到。当初在何子余母亲的病房,章韵龄捅破我十七岁时为何子余流产的事。吕明安说了,他很早前就知道我和何子余的往事。那个很早前是多早前呢?   这一切,都是吕明安安排的报复吗?   我在他的棋局里,又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宝宝在肚子里感受到了我不安的情绪,拼命的踢着我的肚皮。我伸手抚着肚子,回想这两年来和他的点点滴滴,我能感受到他是真的对我用了心。   而我对他,这么长时间的耳鬓厮磨,我早已习惯了他的宠爱,甚至在我心里他和孩子是同等重要的位置。不,我不能再想了,或者这些不过是我的胡乱猜测罢了。   郁青,吃饭了。婆婆的喊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哦,好!我扶着沙发慢慢的起了身。   今天我特地去菜市场了,这鱼是野生鱼,一个乡下老人家挑来卖的,就几条,一下被抢光了。郁青,快吃,这个对宝宝好。婆婆情绪很不错,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轻快起来。   妈,为什么你最近买菜时间都这么长?我脱口而出,话出口后我觉得自己这话有质问的意思,但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补救,只好抓着筷子讪讪的看着婆婆。   婆婆夹了一筷子青菜,闻言,抖了一下,菜都掉到了餐桌上了,我就是,有点闷了,超市附近有个我们J镇人开的服装店,我前段时间才发现,所以最近都去老乡那里嗑瓜子聊天去了。婆婆说到这里才直视着我的眼睛,怎么了?妈就不能有一点自己的时间安排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讷讷的解释着,婆婆这样掩饰,我也就没勇气当场戳穿了她。   被我追问了后,婆婆收敛了许多,基本上半个中午就回了家。   吕明安要回来那天,婆婆早早的就做好了午饭,我进厨房帮忙拿碗筷时。她喊住了我,我顿住脚步。   我去老乡店里的事别跟明安说。她轻声说。   哦,我知道了。我拿着碗筷进了餐厅。   碗筷摆好时,大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我挺着大肚子走到了门口,门打开,一大束红玫瑰出现在我面前。   美女,你喜欢玫瑰吗?吕明安心情极好的跟我开玩笑,看上去他眉梢眼角全是笑意。   我接了花,闻了闻花香,喜欢!明安,快进来,饭菜都好了,就等你回家了。   儿子这段时间听不听话?是不是一直踢你?他拖着行李箱,温柔的问我。   挺好的。我抱着花进了客厅放好。   这次的订单谈妥了,这个月底我们就去看房吧。吕明安接过我给他装的汤乐呵呵的说。   要买房啊?婆婆插了一句。   总不能一直租房住啊,孩子要出生了,公司现在的发展还行,是时候买房了。吕明安看了我一眼,那天我看了一套精装修的现房,两房一厅,价格还算合适,什么时候我带你去看看。   两房一厅也好,我和宝宝可以住一间。婆婆笑着说。   妈,莫莫到时是全职带孩子,我觉得你还是留在家里照顾我爸比较好。你上来这么长时间,他一个人又要上班又要自己做饭,挺辛苦的。妈,你要体恤我爸一点。吕明安敛了笑,一脸认真。   婆婆张着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低头喝起了汤。   吕明安回家后,婆婆就再也没有去过所谓的老乡店里。就连之前每天下午必打的电话,也开始间隔着时间了。   吕明安不经意的又问过我几次婆婆在家里的情况,我没敢把婆婆和何子余父亲私下约会的事告诉他。潜意识里,我还怕这事一说穿,那些我猜测的事情全会变成真的。   我害怕!很怕!安稳的日子过得久了,我不想再动荡。   吕明安给了我爱和希望,我真的很想和他一世长安!   时间一晃,月底说到就到了,距离我的预产期只有不到半个月了。   吕明安带我去看了他说的房子,房子是精装修,拎包就可以入住。虽然离市中心远了点,但环境很好,周边设施比较完善,最重要的是胜在价格在能我们接受的范围内。   怎么样?要不就定下来吧,再拖就变成别人的了。吕明安走到我身边搂着我在我耳边轻声问。   好是好,就是要一大笔钱。我有些犹豫。   这是肯定的嘛,又不是买青菜。行了,那我们就定下来吧。他笑嘻嘻的揉了一下我的头发,房子就写你一个人的名字吧。   明安,为什么只写我一个人的名字?我愣愣的看他。   给你一点安全感。他这样说。   我仍旧看着他,想到发现婆婆外遇那段时间我一直揣测着他对我的爱是不是掺杂着阴谋,这一刻我觉得自己真是想太多了。   别跟个花痴似的看着我了,我又不是帅哥。他摸着我的肚子,笑着说,莫莫,我也不亏啊,我给你安全感,你给我一个家,说起来,家是花钱买不到的。行了,这事就这样定了。   隔几天,吕明安带着我把所有的材料送到中介时,连那油嘴滑舌的中介小弟都对吕明安竖起了大拇指,说他是本世纪难得一见的爱老婆的好男人。   婆婆问起了房子写了谁的名字,我还没开口,吕明安就说:写了莫莫一个人的。   你们是夫妻,写两个人的不是挺好的。婆婆不悦的说。   就写她一个人的。吕明安淡淡地说。   明安   妈,这事我和爸商量过了,他同意。况且,当初我开公司时,莫莫可是把所有的钱都给了我。现在公司开始赚钱了,买房子只写她一个人的名字是应该的。吕明安盯着她妈,语气略重,妈,你要知道,付出和回报都是对等的。你对我爸如果好点,我爸也会对你掏心掏肺! ☆、71.章韵龄上门   明安,我如果不是为了你,也不至于在吕家   妈,这几十年来,你一直觉得你很委屈吧?吕明安打断婆婆的话,有些话本来不该我这个做儿子的来说,但今天我想替我爸说一句话,我爸没委屈你。   你,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你爸没委屈我,他打我的时候,你没看到吗?这几十年来,他对我冷言冷语,你没看见吗?我要不是为了你,我至于忍这几十年?婆婆的火气也上来了,拍了一下桌子就起了身。   忍了几十年?妈,你是只想着自己了,你想过我爸吗?他打你?他为什么打你?你心里没数?吕明安也起了身,和婆婆对视着。   婆婆撑着桌子,气得双眼通红。   明安,别说了。我担心他们母子要吵起来,赶紧起了身走到他面前扯了扯他。   真是好心没好报,好好来侍候你们,还要受你们的气。婆婆抹起了眼泪,边说边往阳台走。   明安,少说两句,她总是你妈妈。我摇了摇他的手。   你不懂吕明安一脸愠色地看着阳台的方向,我先去公司,你劝劝她。   嗯。我跟着他到了大门边,明安,待会打个电话跟妈道歉,宽宽她的心。我劝他。   吕明安没说话,直接走到了电梯旁。   我刚回到阳台,还没开口,婆婆就起了身往外走,我跟到客厅,她已经打开大门出去了,我只好追到大门边问她去哪?   就在楼下走走,你要不要跟着我?婆婆没好气的应我。   我不好跟她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搭着电梯下了楼。   站了一会,我扶着酸软的腰回了阳台上,靠在摇椅上琢磨着,婆婆来F城好长一段时间了。之前,他们母子的关系说不上多融洽,但象今天这样当面的指责婆婆,吕明安却是从来没有过。难道婆婆和那个人私会吕明安知道了?   半个下午时,吕明安给我打来了电话。问我婆婆是不是还在生气?我告诉他婆婆去楼下小公园散心还没上来。   莫莫,我出差那段时间,妈是不是也老出去?吕明安默了一下问我。   就去买菜,和楼下的阿姨们聊聊天。我避重就轻的回答。   我知道了,晚上有个应酬,今天要晚点回家。他语气淡淡,说完就挂了电话。   接着的几天,婆婆情绪显得很低落。吕明安有时候在家吃饭,她几乎都是默不作声的。我只好没话找话调节气氛,私下里,我劝吕明安跟婆婆道歉。他总是白我一眼,然后抚着我的肚子转移话题。   这天下午,婆婆下楼去帮我拿快递。没几分钟,大门口传来敲门声,我慢慢的起了身。章韵龄一身深色套装,踩着高跟鞋,满面愁容拎着几大袋的东西站在门口。   我惊呆了,这真是刮哪门子的风,把她刮到我家的大门口了。   莫小姐,可能有点冒昧,实在抱歉。她扯着牵强的笑容,态度好得就象我们之前从没有过不愉快一样。   章女士,你是不是走错门了?我皮笑肉不笑的问她。   我是来找你的,因为小岱的事情,能让我进去说吗?她把手里的几个袋子换了一个手拎。   我缓缓的转了身,她跟在我身后进了大门。   你快生了吧,也不知道买些什么,这是红菇,还有这两样,坐月子吃都挺好的。章韵龄翻着手里的袋子一一给我介绍。   章女士,你就开门见山吧,我不太习惯你这样客气。我靠坐在沙发上,冷冷的看着她。   章韵龄这才把手里的袋子放到了一旁的茶几上,然后又坐到了沙发的另一端。   莫小姐,你也要当妈妈了,我想你能够体会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她拢着双手,小岱现在的情况不太好,所以,今天来我就想问问你,你能联系上何子余吗?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居然跑到我这里来找何子余?   章女士,您真是说笑了。何子余和你的女儿订了婚,是你的准女婿,跑到我这来问他在哪里是不是不太合适啊?我简直要被她打败了。   我也知道不合适,就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小岱说过,何子余心里一直念念不忘了的你,我就想,他说不定会联系你。而且他跟你老公的关系也挺好的   出去!我动怒了,真是有毛病。   莫小姐,小岱现在的情况真的不好,靠打营养液维持生命,医生说她什么自闭,除了两个眼珠子还象个活人,整个人都是死的。我和她爸想尽了一切办法,心理医生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可是,何子余却找不到了,莫小姐,请求你看在一个母亲份上,你帮帮我好不好?章韵龄边说边哭。   章女士,请你出去。我一个字都不想再听她继续往下说,扶着沙发起了身走到大门口。   莫小姐她仍旧不死心,小岱也是把你当朋友的,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就看在小岱这么可怜的份上,好不好?她失去孩子又失去何子余,遭遇的打击太大了才会自闭。我求求你,帮我找到何子余,我得打开小岱的心结,我想让我女儿好好的活下去。   我真是十分后悔让她进了门,看着她这张脸,真恨不赏她一鞋底,她还好意思舔着脸来求我,真不知道她的的脸皮是什么做的?我转身又回到了茶几旁,拎过那些东西,重新回到大门口时,我用力扔了出去。   出去!   莫小姐。章韵龄捂着胸口,估计心脏病又要发作了。   麻烦你出去,你要是心脏病发作,我一个孕妇也救不了你。这话说完时,我只觉得一股热流顺着大腿往下淌。   不好,羊水破了?我惊慌起来,甩上大门后我掀开裙子看了看,果然是羊水破了。我蹒跚着回到了客厅找手机,手机一时还找不到。   大门被敲得咚咚响,那个作死的女人还不死心,我又气又急。在沙发上翻了一阵才在缝隙里找到了手机,我赶紧拔下了吕明安的电话。   莫莫。他喊我。   明,明安,我可能要生了,羊水破了。听着他的声音我总算安心了一点。   好,好,我马上回来,你别慌。妈呢?让她赶紧帮你洗个头,收拾一下待产包什么的?莫莫,你千万不能着急啊,我马上就回来。吕明安显然也慌了,但他比我镇定,所以反过来安慰我。   妈去楼下取快递了。我低声说。 ☆、72.我不会放弃你   我现在马上到停车场了,莫莫,你等我,我很快就到家。电话那头传来他的脚步声,很快的我就听到了他关车门的声音。   明安,我先挂了,你安心开车。我抚着肚子,挂了电话。   大门口的敲门声总算消停了,我拔下了婆婆的电话,这只是下楼取个快递,都半个小时了竟然还没上来。   婆婆的电话提示无法接通,连打几遍都打不通。我扶着沙发想站起来,又想起之前看过的孕育知识上说这种情况最好平躺不要乱动,怕胎盘剥落什么的。   我扶着沙发慢慢的躺下来,心中不断的祈祷着,我的孩子一定会平安到来。   一直到吕明安赶回家,他手忙脚乱的找出了待产包,然后把我抱到了楼下。   哎呀,郁青,你怎么了?婆婆从小区大门口走来,见了吕明安和我,她边跑边喊。   妈,你到底去哪里?不是下楼取个快递吗?吕明安冲着她大吼,莫莫羊水破了,你手机还一直打不通。   我就是,随便走走。婆婆的神情特别慌乱。   明安,先去医院。我仰着头对吕明安说。   你在老家嫌丢人没丢够,到了F城你还不消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做什么了。吕明安弯腰小心翼翼的把我放到了车后座,然后在我指示下将一个抱枕垫到了我的屁股下面。   我就随便走走。婆婆低声重复着,然后上了后座半躬着身体蹲到了我面前护着我。   吕明安赶紧上了驾驶位,随即他启动了车子,随便走走?妈,你自己信吗?莫莫都临近预产期了,你还有闲情随便走走?吕明安仍旧很生气。   明安,别说了,安心开车。我困难的侧了一下头,我好担心,为什么我的肚子一直不痛。   吕明安这才闭了嘴,专心开起了车。   很快到达了医院,吕明安抱着我直奔急诊而去。简单的问询和检查后,我随即被送到了待产室。   肚子里的宝宝却感受不到我的焦急和担心,一直没有动静。胎心监测显示正常,隔了数小时后,医生给用了催产素。熬到傍晚时分医生再来检查时,我痛得冷汗淋漓,宫口却开得还是不理想,医生面色凝重说胎心已经不太稳定了。   在这种情况下,我被送进了手术室进行剖腹产。   手术台上,我看着医护人士忙忙碌碌。我的孩子会平安降世吗?我开始胡思乱想起来。看着医护们面无表情的样子,恐惧和过往的那些阴影像潮水般涌来,我想到17岁那年那简陋的手术台,护士冰冷的面孔和话语,想到一年前的宫外孕手术,两个未成形的生命离我而去。   这个孩子,我不能再失去了。明安对我那样好,我要为他生个健健康康的孩子,我死死的盯着天花板,上下牙开始打着架。   别怕,女人生产都是很自然的过程,现在要打麻醉了,你别怕。导乐在一旁柔声细语的安慰我,我却无法控制的抖,抖得根本停不下来。   别怕。导乐握住我的手,试图安抚我的情绪。   我的眼前突然闪过一片血红,那化为血水的两个骨肉仿佛冲着我砸来,尖叫声冲喉而出,导乐被我吓得直接甩掉了我的手。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有人在我耳边焦急的问。   我紧咬着牙一声不吭,宝宝,我的孩子,孩子,我不是故意要杀死你们。思绪完全乱了,我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找不到出口,没有光亮,只有无边无际的恐惧和黑暗。   那冰冷的器械,那漫长的没有尽头返校之路,那毁掉的前程,何子余变幻的面孔,养父母的漠视,这些年的浑浑噩噩。   吕明安用爱和温暖埋葬掉的我的那些过往,原来从来没有真正死去,它们一直活在我的心底深处,让我终生不得安宁。   一个累赘有什么资格得到爱?   莫莫。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我在这里,莫莫,我一直陪着你,别怕。   我茫然的转头,戴着口罩穿着隔离服的男人握着我的手,这双眼睛这么熟悉。   莫莫,你想想,很快我们可以见到我们的宝宝,我陪着你一起,你别怕。声音也这么熟悉。   孩子。我好半天才挤出了这两个字。   马上就要和我们见面了。他俯下身来,在我额边亲了一下,莫莫,坚强一点。   如果,我死了,你替我爱他。我抓住了他的手。   很简单的手术,你别怕。他轻轻的拍着我的手背,柔声说:莫莫,我爱你,很爱很爱。   很爱很爱我,我的存在不是个累赘,有一个人他很爱很爱我。我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看着他,他是吕明安,他很爱很爱我。   思绪还是很混乱,而且越来越乱,吕明安一直握着我的手和我说着话,那些温情动人的话仿佛在云端之上,我认真的听着却又总感觉够不着。我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婴儿清亮的啼哭声响起后,我听见有人在喊,快,止住血。   意识逐渐模糊,明安,我总算为你把孩子生下来了。   我却累了,人生27载,我想带着你的爱就此长眠。   我终究被抢救过来了,后来医生说,我能抢救过来基本是个奇迹,让我要好好感谢我的丈夫。我不知道在我昏迷的时刻,吕明安做了一些什么?   但我心里明白,我的第二次生命是他给我争取下来的。   我醒来那天,黄昏的样子,我妈坐在床头打着瞌睡。我睁着眼睛扫视了病房好一会,没发现吕明安。   妈!我轻轻喊了一声。   哎呀,哎呀,青青,你真的醒了啊?明安真是金口玉言,你别动别动,我马上去喊他,你千万别动。我妈惊跳起来,起了身就往病房外冲。   大约十来分钟后,吕明安和抱着孩子的婆婆进了病房。   醒了!吕明安坐到床头边摸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他冲着我笑,饿不饿?   饿!我也笑。   妈,你带的那小米粥拿来过来吧,我刚刚问过医生了,说可以吃一点。他仰头看了一下点滴瓶,睡了这么长时间,应该是睡够了,吃饱了喝足了,你就准备跟儿子战斗吧。他轻轻捏了一下我的鼻子。   我是不是差点死了?我轻声问他。   是,可是我不放弃。莫莫,我说过我不会放弃你。他给我脖子下又垫了一个枕头,然后接过了我妈手里的保温罐打开,莫莫,是不是很香?   我点头。   那就好好活着,每天都可以吃这么香的粥。虽然我现在挺忙的,但回家的时间总是有的,你想吃,我就给你做。他低头,两串泪水从他眼眶中滑落,滴到了我的脸上。 ☆、73.家庭大战   宝宝。我看向婆婆手里,她赶紧抱着孩子走到了床边,吕明安放下了保温罐接过了宝宝。   小家伙现在睡了,莫莫,你看看,儿子长得真像你,是个小帅哥。他把宝宝的脸转向我。   我看着襁褓中那个睡得正香的粉嫩婴儿,这就是我的孩子,我抬起手,轻轻的在他脸庞上触了一下,你给他取名了吗?   取了,小名小福星,他是我们的小福星。吕明安把孩子重新放回了婆婆手里,你还是先吃东西吧,这小家伙白天睡得可好了,晚上就使了劲的哭闹。   我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的院后终于出了院,回到家中后,两个妈就像样的照顾起了我的月子。小福星比在医院时乖了一些,至少他不再整晚的哭闹了。   这个小生命的啼哭声一点一点的唤醒了我体内沉睡的母亲天性,我从一开始面对他时的手足无措到慢慢的听到他哭就会心疼,再到后来时,看着他含着奶头香甜的吸奶心中就充满了感动。   吕明安有时候会半开玩笑说,莫莫,你现在把所有的关注度给了儿子,我要抗议!   我总是笑而不语。   快出月子时,新房那边也收拾妥当了。选了个日子,把租的房子里的灶具搬了过去,就算正式乔迁了。   乔迁那天,我爸和吕明安爸爸都来了,一家人好不热闹。我妈和我婆婆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下午,晚上六点多时,我妈在厨房大声问我新新怎么还没过来。   我摸出手机给莫丛新打了个电话。   我半个小时就到了,哎,莫郁青,爸妈是不是看起来心情挺好的?他问我。   你这话什么意思?这么好的日子,大家的心情当然好了。我笑吟吟的说。   那就好,嘿嘿,我挂啦。莫丛新笑得挺诡异的。   饭菜摆上了桌,吕明安也回了家,莫丛新还没到。我妈让我再给他打个电话催催,我把小福星放到吕明安怀里。   刚直起身,大门外就响起来了敲门声。   来了来了,我来开门。我妈笑呵呵的在围裙上擦着手,快步走向了大门。   妈。门外,莫丛新和魏薇手拉手站着。   我妈愣愣的,好一会反应不过来。莫丛新拉着魏薇就进了客厅,我爸看着魏薇也愣了一下。   爸妈,姐,姐夫。莫丛新难得一回喊我姐,恭喜宝宝满月,这是我和薇薇的一点小意思。他把一个精致的锦盒递到了我手里。   你,你们我妈看着他们紧紧拽在一起的手。   莫丛新牵着魏薇又往里走了两步,这才又开口:今天趁着这好日子,我再宣布一个好消息,我决定和薇薇结婚。   魏薇含羞带娇的低下了头,我和吕明安对视了一眼,莫丛新这小子分明是来搅局的。   饭菜都上了桌,当着亲家亲家母的面,我爸妈没说话。席间,我妈一直夹枪带棒的损魏薇,但她一句话也不接,从头到尾的埋头吃着饭。   饭罢,我妈和婆婆起身收拾碗筷,我爸看了一眼莫丛新,背着手起了身,新新,你到客厅来。   莫丛新起了身,拖着魏薇一起进了客厅。   儿子睡了,我抱去卧室。吕明安轻声对我说。   嗯,我去客厅看看,我爸估计要发火我话音还没落下,就听见客厅传来一记响亮的耳光,紧接着就是莫丛新大嚷着喊,我就是要和薇薇在一起,我就是要和她结婚。   这一嚷把一家人都给招到了客厅。   我爸也懒得和他讲道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狠揍,揍得莫丛新满客厅乱窜鬼哭狼嚎。我妈心疼儿子,想护着他,反倒挨了好几拳。   最后还是吕明安和公公看不过去,把两个人给拉开了。   魏微,阿姨以为上次就跟你说得很明白了,没想到你赖着我儿子不撒手。我说你的脸皮怎么这么厚?我妈气得伸手指着魏薇骂。   从进门就没怎么说过话的魏薇这会总算有了发言的机会,她冷笑了一声,环视了一下客厅里的人,然后走到莫丛新身边,叔叔,阿姨,既然你们是这样的态度,那我也直来直去的告诉你们。我和丛新已经同居了,而且,我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莫丛新双眼发亮的看着她,就象小时候他每次看多啦A梦的百宝袋一样,那种向往及崇拜的眼神简直是赤裸裸的。   魏薇这话一出,所有人又是一呆。同居了?怀孕了?   你要是一定要跟她在一起,你就别回家了。我爸脸红脖子粗的又想揍他,被莫丛新闪开了。   不回就不回,薇薇,我们现在就走。莫丛新拉着魏薇就要向大门走去。   新新,新新,你走了,妈怎么活啊。我妈扑上去拖住莫丛新的手,你不能走,你上回已经吓掉过我的魂了,这回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走。   阿姨,我和丛新是真的相爱,我们只想好好在一起,我不是要抢你的儿子。魏薇不耐烦的瞪着我妈。   你不要脸。我妈唾了她一口。   丛新,我先下楼。魏薇抽出了手,快步走向了大门。   微微,微微。莫丛新一见她走了,用力就推了我妈一把,然后也跟着出了大门。   我妈一屁股坐到地上,哭天抢地的哭喊起来。   吕明安摇了摇头,拉着我进了房间,莫莫,你陪儿子躺会,别出去,省得他们拿你出气,我出去就好。   我妈在客厅哭了半个多小时才消停下来,等我出去时,我爸和我妈已经不见了。   明安送他们去丛新住的地方了。公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郁青,你给我找个毯子子和枕头来,今天我就睡这沙发了。   房间可以睡,有两张床。我不解的看着他,为了照顾小福星方便,我特地在侧卧室放了两张床。   我就睡这里。公公叹了一口气。   我想去侧卧拿枕头,这才发现婆婆已经把门给打上了反锁,我只好回了自己房间,把吕明安的枕头给公公抱了出去。   吕明安到很晚才回来,公公在沙发上都睡着了。我赶紧迎了出去,明安,我爸妈呢?   在丛新那里守着他呢,我怎么说也不肯跟着回来,只能算了,明天你过去接一趟。他边说边往里走。   咦,爸,爸,你怎么睡这里了?吕明安走到客厅时喊了几声。   啊,明安,你回来啦。没事,我就睡这里。公公扶着沙发坐直了身体,你和郁青也早点睡。   妈呢?吕明安阴郁着脸问我。   我瑟缩了一下,看向侧卧室。   吕明安大踏步的走了过去,旋了几下门发现是反锁的,他伸掌就拍起来,妈,你开门,门反锁着干嘛?   小点声,别吵醒儿子了。我跟过去,扯了扯他。   你先回房。吕明安扫了我一眼,我只好走旁边走了两步。   好几分钟后,婆婆才打开了房门,我都睡下了,叫什么?   妈,你什么意思?这是在你儿子家,你反锁着门不让我爸进去睡,你想干什么?你这是划清界线给你儿子和儿媳妇看?吕明安扶着门框,冲着婆婆大吼。   老吕,既然你儿子今天要替你作主了,那我们今天就一次性把话都说清楚吧。婆婆用力推开吕明安,老吕,我们离婚吧! ☆、74.灰暗的记忆   公公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婆婆的方向走了几步。两个人中间隔了大约三步的距离剑拔弩张的对视着,吕明安赶紧也往前走了几步,准备随时拉架。   你总算是把离婚两个字说出口了。公公又近前了一步,他的脸色阴郁得吓人,明安今年都快30岁了,你这个老不羞的还想怎么折腾?今天我就把话说死了,想离婚,门都没有。这辈子,你生是吕家人死是吕家鬼,戴绿帽子老子也认了,我拖也拖死你。   我受够了,忍够了,这几十年来,你把我当人看了吗?把我当老婆看了吗?婆婆尖厉的叫起来。   妈,别吵了,这大半夜的,把小福星吵醒了他又得闹夜。我走到婆婆身边,扶着她转了身,回头我又朝吕明安使眼色,让他劝一下公公。   婆婆回房后就坐在床边默默的擦着眼泪,我站了一会从床头柜台上抽了一些纸巾塞到她手里。   妈,别哭了。我轻声说。   郁青啊,你不懂,妈这心里苦,实在是苦。她绞着纸巾,眼泪越来越急,几十年了,等着儿子长大,等他成家立业,等他也生了儿子。这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数着过的,到了如今,我都快五十的人了,我只想好好过几天自己的日子。   我看着她伤心极了的样子,想起那天在立交桥上她跟何子余父亲手牵着手,婆婆盼着的,就是跟他一起过晚年的日子吧。虽然我不知道这里面的错综复杂,但她想离婚这事确实没那么容易。   妈,少来夫妻老来伴,年轻时再怎么吵再怎么闹,老了老了,有些该放下的事就放下吧。明安现在有了自己的事业,小福星也乖巧听话,一家人多好啊。我想了想才说。   你不懂。婆婆擦了一把泪后转头看我,你回房吧,小福星醒了要哭的。   妈,那你早点睡,别想那么多了。我起了身。   吕明安回房时,小福星撒了一泡尿正咿咿呀呀的哭着。我给他换了纸尿裤,然后抱着他喂奶。   爸睡了吗?我抬头看他。   怎么会睡得着。他叹了一口气坐到我旁边,莫莫,家里这点丑事,我真是恨啊。   父母辈的事情,我们做儿女也不好过多的干涉。我摸了摸儿子额头,小家伙喝个奶满头大汗的。   吕明安看着小福星喝着奶,没多久,小家伙喝饱就又睡着了,他从我手里接过,然后放到小床上睡下,盖了小被子他坐回我身边。   明安,让爸多住两天。这两天我也出月子了,到时我们抽个空陪他们玩一玩,散散心。说不定爸和妈能握手言和。我靠在他肩上。   没用!他摇了摇头。   事在人为嘛,到时我再好好劝劝妈。我直起身,鼓励的看着他。   吕明安沉默了好一会才说:几十年了,妈说她受够了,忍够了。她没想过她的丈夫,更没想过她的儿子。我念三年级的时候,有一回下暴雨,我爸去了外地。半夜的时候,我被一阵摇晃给惊醒了。吕明安伸手捂住脸,声音低哑下去,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太好,我一直都跟爸妈睡一个房间。房间放着两张木架子床,我爸出差了,我和妈一人睡了一张床。我醒了后就爬起来,坐在枕头上,隔着两重蚊账,妈和一个男人紧紧的抱在一起,不停的翻滚着。   我震惊的看着他,一时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背着我爸,那样堂而皇之的把那个人带回家。不止一次,我撞见过三次,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了,拼命的敲床板。然后他们就躲到家里的大衣柜后面了。我故意下床找水喝,跑到大衣柜后面,妈背对着我坐在凳子上,那个男人穿着大裤衩,他冲我笑。捡起地上的裤子后,他从口袋里掏了一张一百块的钱给我,说给我买文具。   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张脸!吕明安一字一句,所以,妈没资格怪爸打她。   妈怎么能这样?我半天才憋出这句话,虽然我爸妈感情也不太好,但打归打,闹归闹,作风上,他们还是很传统的。   她觉得我小吧,以为我不懂事,以为我长大了就忘记了。可是,我记得,想忘都忘不了。他垂着头,一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的他,只能握紧他的手,这样灰暗的记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伤害实在太大。   那个人,在J镇吗?我本来想直接问他是不是何子余的父亲,但想了想改了口。   不在。吕明安按了按额头,我去洗澡,你先睡。他不想告诉我。   我看着他出了房间,爬到床上,侧着身躺下。现在能肯定的是婆婆外遇的对象一直是同一个人,那么就确定是何子余的父亲。   我咬着唇,吕明安记了这几十年,恨了这几十年,他会做点什么?   第二天上午,婆婆来喊我起床。她的神色看起来已经云淡风轻了,我有些诧异,睡了一个晚上难道她想通了?   明安爸爸回去了,明安也去公司了。郁青啊,早餐在厨房里,我去楼下超市买菜。婆婆说完就转了身,哦,对了,你妈让你打个电话给她。   嗯,妈,买完菜就回来,我待会想给小福星洗个澡。我淡淡地说,听了昨天吕明安那灰暗的童年,我对她有点同情不起来了。   哦,好!她头也不回。   我吃完早餐想着给我妈回个电话时,门铃响了。抱着小福星走到玄关处,显示屏里,我妈一脸的不耐烦,我开了锁,然后又打开了门等着她。   等了一会,我妈拽着莫丛新出现在走廊里,母子俩都是一脸不善的样子。   把你说的那些话说给你姐听听,我听不懂,她总听得懂,我让她解释给我听。我妈拽着他进了大门。   有什么好说的嘛,就是我说的那个意思。莫丛新嚷叫着。   你好好的一个小伙子,那妖女大你四五岁,这也就算了。她一看就不是个正经人,你到底是看上她哪一点?今天你非得给我说个头头道道出来。我妈拉着他进了客厅,青青,你也进来,那个妖女说和你一起上班了几年,还一起租房住了一年多,今天你来说,那妖女是不是好人? ☆、75.装病   我抱着小福星坐到另一侧的沙发上,莫丛新这会正瞪着我,那眼神带着警告。   新新,你自己跟妈说清楚。我实在是有点烦了他的事情,反正说什么他都是油盐不进。   妈,我再最后跟你说一次,微微人挺好的,对我也很好。我没有鬼迷心窍,结婚这事我是经过慎重考虑的。莫丛新耐着性子比划着双手和我妈解释着。   她是给你下了迷魂汤吧?我妈一下就来火,抓住他狠狠的在他肩上捶了两拳。   莫丛新跳起来就想走。   莫丛新,你站住。我抱着小福星起了身,妈,你到楼下去走走,我来和新新谈谈。   你听到没有?你姐姐有话和你说。我妈扯住他,将他拉回了沙发旁,回头后她又看我,青青啊,那我抱小福星下去走走吧,你和弟弟好好谈。   不用了,他现在睡了,你去走走吧。我低头看着儿子的小脸,小家伙睡得可真熟。   大门关上后,我才抬头看着莫丛新。   莫郁青,你就别劝了,我反正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莫丛新靠到沙发里,翘着二郎腿斜着眼看我。   魏薇能带给你什么样的好处?我问。   你什么意思?他嘴角抽搐了一下,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有些讪讪的。   莫丛新,我们做姐弟二十多年了。虽然长大后我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我对你多少还是有些了解。你一点都不笨,更不蠢。你当然很清楚也很明白魏薇身上的污点,她如果不能给你带来实质性的好处,让你少奋斗几年,你凭什么选择她?我慢条斯理地给他分析着。   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他的语气弱下去。   感情你们肯定有,但绝没到非她不娶的地步。莫丛新,魏薇堕过胎,给人做过情妇,你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你要有一颗怎样包容的心才能真爱得起来?我叹了一口气,你告诉我,和她结婚,你能得到什么?让你一定要这么执迷不悟?   莫郁青,你他揪了一下头发,又晃了晃头,最后又抹了一把脸才说:随你怎么想,不过,你不要逼我,否则你的事   你不用拿这个威胁我,吕明安早就知道了。我冷笑着打断他。   早就知道了,这事我只跟魏薇说了呀莫丛新自知失了言,于是转口道,行了行了,我有我的打算,结婚就是一个跳板,我需要,她也需要。就这么简单,别的我什么都不想多说。   你才22岁,人生才刚开始,你就拿婚姻做跳板。莫丛新,投机取巧的人多半都没什么好下场   人家说男人40岁人生才起步呢,你怎么不跟着说啊?莫郁青,你别跟我这摆圣人的架式,把你自己的小家经营好比什么强,我走了。他大声呛完这几句后,起身大踏步往大门走去。很快的,就听到走廊外传来我妈的呼喊声,估摸着她一直守在门外。   我呆呆了坐了一阵子,然后起身抱着小福星进了房间,放到小床上后,他睁开眼睛扁着嘴要哭,我赶紧轻轻的拍了一会,他这才闭上眼睛继续睡。   我坐到小床边看着小福星,心里想着,莫丛新这事什么时候得去找魏薇谈谈。   手机在客厅里响起来,我慢吞吞的起了身。   电话是吕明安打来的,照例问了一下儿子的情况,闲聊了一通后,他说:对了,晚上子余会来家里吃饭。   什么?我惊讶极了,何子余不是离开F城了吗?章韵龄可是一直在找他呢。   你跟妈说一声,让她多准备点菜,今天这饭可要好好吃。吕明安呵呵笑了两声挂了电话。   午饭时,我妈一直絮叨着家里果子要成熟了,她得回去了。念完家里又骂莫丛新不听话,不争气。   亲家母,我还是挺羡慕你,一家人挺齐心的,亲家公对你也不错。婆婆端着饭碗,笑得温婉。   都50多岁人了,什么错不错的,一辈子就这样。现在就是指望儿女了,说起来,还是你家明安争气,你看办了那么大的公司。你呀,就等着享儿子福了。我妈由衷的赞叹着。   婆婆没说话,只是笑,笑得挺惆怅的样子。   我喝完碗里的汤,放下碗后,我看着婆婆,妈,晚上明安有个朋友会来家里吃饭,让你多准备几个菜。   家里还有好多菜呢,一个朋友完全够了,不再去买菜了。我妈接腔道。   婆婆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   明安的朋友就是之前和他一起开公司那个何子余,妈,你认识吗?我盯着她看。   婆婆手里的碗倾了一下,抬头看我时,她猛的摇了几下头,不认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从来不过问。   知道何子余要来家里吃饭后,婆婆下午就病倒了。起因是午饭后看了一会电视,说看得头痛要去躺一会。躺到傍晚时分,我去侧卧看她时,她说头痛得嗡嗡响,起不来了。   妈,我送你去看医院吧?我俯身问她。   不用了,我躺着就好,这是老毛病了。婆婆侧着身,看着墙壁说话。   我看着她,心里明白她这头痛是装的,只怕她晚上连饭都不起来吃了。不过吕明安把何子余带回家里吃饭,目的不就是想让婆婆见到何子余吗?他会让婆婆如愿的装头痛?   晚上七点多,吕明安到了家,他却是一个人回来的。   咦?我抱着小福星迎到大门口,怎么你一个人?   妈呢?吕明安从我手里接过儿子,病了还是出去散心了?   头痛,躺着呢。我跟着他往侧卧走。   妈!吕明安走到床边喊了一声,莫莫说你头痛。   哎哟,这头实在痛得难受。婆婆哼哼了两声,明安啊,你回来啦,今天晚上要劳累你丈母娘起夜了。   痛得这么厉害啊,莫莫,把车钥匙拿来,我送妈上医院去。吕明安冷笑了一声。   不用去了,我以前也痛,睡一个晚上就好了。婆婆拉上被子,罩住了头。   那你就睡吧。对了,莫莫,本来子余说来家里吃晚饭,结果航班误点,来不了了。他说着就推着我转身往外走。   何子余现在在哪里啊?我疑惑的问他。   听说在广州呢,过得不太好,想回来F城发展。吕明安这句话故意说得挺大声的。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吕明安的手机响起来,看了号码后,他抬头看了一眼婆婆的房间,然后起身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上去接了。   电话接了十来分钟后,吕明安回了客厅,默默的坐了一会,他起身进了婆婆的卧室。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隔着房门,传来婆婆的哭声。 ☆、76.戳破   亲家母这是怎么了,青青,你快去看看。我妈伸手推了推我,我也有些心惊,吕明安到底和婆婆在房间说什么,婆婆要哭得这样伤心。   我赶紧起了身,走到门边旋开门,只见吕明安搀着婆婆,见了我,他说:妈头痛得难受,我送她去医院。   哦!我让到一旁,婆婆的眼中分明一片哀戚之色。   吕明安扶着婆婆到了客厅后,转身又回了房间拿了包。婆婆站在客厅的过道里,低头看着地板。   亲家母,你不要紧吧?我妈起身走到婆婆面前表达她的关心。   郁青婆婆回头看我,眼神极复杂。   妈!我还没近前,吕明安就匆匆回到了客厅,然后扶着婆婆向大门走去,很快大门就锁上了。   还是明安有孝心啊,你看看,你婆婆就头痛一下,大晚上的还要送去医院。这要是换了我啊,痛死在床上都没人理。我妈摇头叹气的。   我没说话,我妈只看得见表面,根本不知道这里的波涛暗涌。我知道婆婆的头痛是装的,吕明安当然也知道,现在这是硬要把她弄去看病?   等了两个多小时,吕明安也没给我打个电话,我只好给他发了条短信,问他婆婆现在什么情况?   很快他打电话过来了,莫莫,我送妈回J镇了,明天早上回去。   为什么送她回去?我急问。   我这开着车呢,等我回来再说,我先挂了。吕明安也不解释,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见我挂了电话,我妈关切的凑上来问:你婆婆的头痛怎么样了?不会要住院吧,都这个点了。   哦,家里有点急事,看完头痛,吕明家就直接送她回老家了。我勉强笑了笑。   这明安也真是的,不说一声,我也要回去的,干嘛不一起捎上我。我妈哇哇叫起来。   妈,你早点睡,我回房了。我懒得跟她扯,抓着手机就往房间走去。   吕明安一直到第二天晚上才回了家,我妈见了他很不高兴,一直嘀咕着她也要回去,怎么不捎上她。   妈,我给你订了后天早上的票,到时我送你去车站,动车坐着比较舒服。吕明安温和的看着我妈。   那你妈什么时候上来,青青一个人又要带孩子还要做饭忙不过来啊。我妈又看着我。   我都安排好了,请了个保姆,明天就来上班了,明天你就带着那保姆熟悉一下周边环境。吕明安又说。   我妈这才眉开眼笑起来,好,好!   当着我妈的面,我不好问什么。抱着小福星回了房间,不一会,吕明安也跟了进来。   你想问我为什么把妈送回了J镇吧?吕明安关上了房门,坐到了床头上。   我转头看着他,为什么?   爸昨天下午扭伤了腰,所以,我送她回去了。吕明安轻描淡写。   是吗?我狐疑的看着他。   你明天打个电话回家问问。他靠到床头上,还有一个原因,妈在这里,那个人追到了这里,我不能让她在老家丢完我爸的脸再到这里来丢我的脸。   明安,那个人是谁?我犹豫了一下才问他。   他回头看我,你想知道?   那个人,是不是跟何子余有关系?我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吕明安慢慢的爬了起来,看了我好一会他才说:你为什么这么问?   你说何子余要来家里吃饭,妈就头痛起来,这事挺蹊跷的。我斟酌着说。   不,你不止知道这些。莫莫,妈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她平常做些什么,你比我还清楚。他盯着我,你看见过那个人?   谁?我看着他的神色,有些心惊起来。   莫莫。他皱眉,我们结婚这么久了,小福星都出生了,你还是那么能藏心事。他几句话说得挺慢的,双目却紧紧的盯着我看。   那个人是何子余的父亲。我迎着他的视线吐出了这句话,我跟过妈一次!   是!他也缓缓了吐了一个字。   然后,我们都沉默了,坐了很久,直到小福星哭起来,我才起身抱过了他。   明安,你是不是在日本的时候就知道我和何子余的往事?小福星的哭声中,我声音干干的问他。   不知道!他直视着我的眼睛,莫莫,你不要想得太复杂了。你是不是在想,这从头到尾就是我在策划的一场阴谋?你也是我利用的一枚棋子?   我只是不太明白,何子余的父母和你妈搅和了这么多年,你还能那么自如的跟何子余做朋友。明安,你心中有恨,而且还不是一点点恨,我觉得你恨不得何家家破人亡。我安抚了一阵小福星,他靠我怀里又甜甜睡去。   他沉默了。   好一会后,他下了床,顺着房间,他从门口走到窗户再从窗户走回门口。走了将近半个小时后,我终于忍不住了。   明安,你要报复何家对吗?   是!他顿住脚步。   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在你的计划之内。我低声说。   不是!他否认得斩钉截铁,莫郁青,你不蠢,你仔细的认真的想想,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对你有没有真心,你不清楚吗?   明安,你也恨我吧?我跟何子余的往事,我一直瞒着你,直到瞒不住为止。我的泪水开始往下淌,明安,其实你也恨极了我。   莫郁青。吕明安走到我面前,伸手用力的抓住我的双肩,如果你一定要这么认为,我只能说,这两年来我对你的爱和付出全部喂了狗。   明安!我仰头看着,泪水一直控制不住,此刻的他就象一头暴怒的狮子。   我如果从一开始知道你跟何子余的那些事,你再好我都不会跟你继续。你大概不知道,拜我妈所赐,在爱情上我几乎是有洁癖的。在我心中真正理想的女人就象含苞的百合花,还没被任何人碰过。所以,你现在知道了,为什么我们第一次同床后我会在阳台上坐了大半夜。莫郁青,后来我从何子余嘴里知道你为他堕过胎,你知道我又是什么心情?可是,我全都知道了,你的过去,100%在我面前展开,我却没有办法跟你一刀两断。他咬牙切齿的抓着我的肩,我用了好长时间才说服自己面对我真的爱你这个事实! ☆、77.忐忑   小福星被惊醒,哇哇的大哭起来。吕明安仿佛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猛的收回了双手,莫莫,对,对不起。他连退了好几步,我擦去脸上的泪,走到小床边抱起了小福星,哄了一阵,又喂了点奶他才安静下来。   吕明安站了一会就去了厕所,我抱着小福星,有点出神的望着他粉嫩的小脸。两年多了,七百多个日日夜夜,我确实在这些日日夜夜里感受到了他对我的用心。如果我只是他报复计划的一部分,那他未免在我身上分了太多的心。   可是,这么平凡琐碎的日子怎么能承载起他满心的仇恨?   而我,在今后的日子里站在他身边又该如何自处?   睡觉吧。半个多小时后,吕明安回到了房间,看着熟睡的小福星,轻声对我说。   明安。我把儿子放回了小床上,起身后,我走到他面前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睡吧,莫莫。他拍了拍我。   你,一定要报复吗?我搂紧他,低哑着说:我们离那些人远远的,好好的过日子,行吗?   睡吧!他重复,除此之外他再也不说别的话。   隔天上午,我给婆婆打了个电话,她的手机提示关机。我只好打给了公公,问他腰扭伤的事情。公公说在单位时拿高处的东西不小心闪到了,推拿过后好了许多。   妈呢?她的手机关机了。我又问。   她手机掉水里了,过两天才去买新的,你有什么话要和她说吗?她在楼上,我把手机拿上去给她接?公公的语气非常温和。   爸,不用了,你腰还伤着呢。我不好意思继续追根究底了。   我妈回了J镇,新请的保姆也上了手,我成天围着小福星转。吕明安不出差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按时回家,给我买礼物,起夜帮忙照顾儿子,日子和从前并没有差别。只是我很明白,那夜戳破了许多真相后,日子再也不可能象从前一样维持着假象的安稳。   我问过吕明安一回,何子余是不是真的在广州。他呵呵笑了两声反问我,你说呢?   我便明白,他那天是故意的。何子余因为母亲蒋素新的过世伤心过度,随后他不知道去了哪里?他的父亲肯定很着急。得了消息的婆婆立刻给何子余的父亲通风报信,所以那天晚上吕明安接到了何子余父亲电话。   婆婆一定以为自己在F城跟何子余父亲私会的事做得很隐秘,哪知自己儿子会这样摆自己一道。吕明安忍无可忍,终于和婆婆摊了牌,所以当晚婆婆被送回了J镇。   婆婆回J镇后,她的电话就再也打不通了。我想到公公和吕明安对她的憎恨,忍不住打冷颤。背着吕明安,我打电话跟吕家的亲戚打探过几次消息。   都是闲聊,亲戚们提到婆婆时,总说她福气好,其他的再也问不出来。   我隐隐有不好的感觉,但又无法证实。   小福星满两个月时,婆婆终于打来了电话。电话里,她的声音哑得有些奇怪,问了小福星的情况后,她连说了几句真好,真好,然后就挂了电话。   我想多问几句,再打回去,电话就是公公接的了,公公说婆婆挂了电话就去菜市场了。   莫莫,丛新和魏薇那事,爸妈现在是什么态度?见我挂了电话,吕明安随口问我。   我爸妈就捂紧了户口本,让他们领不了结婚证。唉,这莫丛新就没让人省心过。我把手机放到茶几上起了身,他最近在公司怎么样?还安分吗?   昨天跟我辞职了,莫莫,什么时候找个机会跟魏薇谈谈,看看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打算。要是两个人真心想结婚,想自己做点事情,我们能拉就拉他一把。他认真的语气。   我这记性,真是一孕傻三年,早就说打电话的,总忘。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现在就打吧。   我重新拿起手机,翻到了魏薇的号码,电话响着却一直没人接,打了几遍后,我只好拔下了莫丛新的号码。   莫郁青。何子余的声音仿佛从天而降。   怎么是你?我惊问,上次因为去XX地的事情莫丛新和他还打得死去活来,现在又是个什么状况?   我和他一起吃饭,他去厕所了,是你打来的电话,我就接了。何子余语调轻快。   你和莫丛新吃饭?吃的哪门子饭?这下我真的惊倒了。   XX地那事根本就是误会,解释开了就好。他笑了两声,刚回来,你还好吧?听丛新说你生了个儿子,你老公高兴坏了吧?   我下意识就侧头看了一眼吕明安,你让莫丛新给我回个电话,先这样。   吕明安也看着我,你脸色挺奇怪的,刚刚接电话的人是谁?不等我回答他,他就继续往下说:是何子余吧,我猜是他。   明安!我坐到他身边,紧张的抓住他的手,你要做什么?   莫莫,你安心带好小福星,其他的事你一概不要管,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吗?他拍拍我,起了身拿着车钥匙向着大门走去。   明安!我追上去。   你在怕什么?我一不打他二不杀他三不犯法,你怕什么呢?吕明安皱眉,我去公司了。   明安!大门被甩上了,我扶着门。明安,你越是这样,我越害怕。   小莫,晚上吃什么菜,我现在去超市。保姆丽姐从厨房走出来问我。   随便,你看着买。我失魂落魄的走回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响起来,我快步走上前去,电话却张其勋打来的,我颓然坐到沙发里,响了好一会我才接起电话。   喂!   青青,好久没给你打电话了,最近怎么样,宝宝都两个月了吧?他温和的问我。   挺好的。我挂念着吕明安,有些心不在焉。   你今天有空吗?小岱这几天情绪稳定很多,来看看她好不好?他又问。   有空,哦,没空,我要带孩子。话出口,我才有些回过神来。   这样吧,我去接你,一个小时,我就送你回去,你看这样行吗?   那行吧,你到XX路口来接我,我先收拾一下。 ☆、78.再见张岱 推荐票2000加更   出门时,我给吕明安打了个电话,说去看看张岱。   嗯,早点回家,我接个电话,先挂了。吕明安那头响起了座机的铃声。   我松了一口气,吕明安在公司,而且从电话里听起来他很忙的样子。我搭着电梯下了楼,走到大门口时,保姆丽姐拎着菜正往回走。   小莫,你要出去啊?她笑吟吟的问我。   丽姐,你把菜放到保安室寄放,陪我去看个朋友吧。虽然张其勋说张岱的情绪稳定很多,但具体是什么情况要见到了才知道,多个人抱小福星也好。   行,那你等我啊。丽姐快步向着不远处的保安室走去。   我和丽姐小福星到XX路口时,张其勋的车刚好停下来。   青青。他给我开了副驾位的车门,我犹豫了一下让丽姐坐了副驾位,然后我抱着小福星上了后座。   好久不见。我冲着驾驶位的张其勋笑了笑。   可不是嘛,你宝宝都两个多月了,叫什么名字?张其勋回头看到小福星时,眼神黯淡了一下。   小名小福星,开车吧,我坐好了。   车子将了将近一个小时,快出F城时才驶进了一条幽静的公路。又开了十来分钟后停了下来,我活动了一下酸涩的手臂,抱着小福星下了车,视野很好,放眼望去,一片青山绿水,别墅群隐于其中。我收回视线又看着眼前的独幢别墅。看来,张岱是在这里休养了。   小莫,我来抱吧。丽姐走到我身边接过了熟睡中的小福星。   有点远,抱歉。张其勋下了车走到我身边。   走吧。来都来了,我也不想多说什么。   张其勋这才带着我往大门走去,走近了,就可以看到院子里的全景。在院子的西侧,摆着一张沙滩椅,上面坐着个人,沙滩椅后面一颗高大的树下站着两个垂手而立的女人。   小岱在院子里。张其勋转头看着我,青青,待会你跟我过去,宝宝还是让他有些犹豫的样子。   丽姐,你和小福星在这边等我吧。我指着不远处的一处秋千说,还好让丽姐跟来了。   张岱为什么会自闭?我和张其勋并肩踏着碎石路向着张岱的方向走去。   唉,一言难尽。他放慢了脚步,你也知道,小岱那个时候割脉住院,我和她妈把何子余扣押在医院照顾她。万万没想到,何子余的母亲在这期间过世了,他没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于是把所有的过错都怪到了小岱头上。何子余母亲过世后,他就回到了老家,小岱死活要跟着回去了,我和她妈怎么劝解都没有用。有过一次割脉的惊魂,我和她妈也不敢过分阻止。   初回何子余老家时,我给她打电话,她都会接。虽然语气不太好,但知道她平安,我觉得也就够了。大概是她回何家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吧,有一天半夜我接到了何子余父亲的电话,说小岱肚子痛在医院。我和她妈就连夜赶到了何子余老家的医院。   张其勋顿住了脚步,我看着数米之外沙滩椅上的张岱,她仰着头靠在椅背上,似乎在睡觉。   青青,小岱的孩子在肚子里就是死胎了。所以,只能引产,是个女孩。他苦笑,何子余看到孩子那一刻,整个人就崩溃了,又哭又笑的,还咒骂小岱把孩子给作没了。就这样,何子余连夜就跑了。等小岱醒来时,孩子没了,何子余也不见了。   我和她妈就质问何子余父亲到底是怎么照顾小岱的,可他说他根本不在家,具体的何子余才清楚。到这种地步,我和她妈真是后悔莫及,真不知道那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小岱过的是什么日子。   何子余消失后的第三天,她情绪就开始不大对了,一会问孩子,一会问何子余,一会颠三倒四的说一些不相关的事情。我和她妈把她弄回了F城,刚开始的一段时间,她没日没夜的找何子余和孩子。我和她妈商量了一下,想着干脆告诉她实情,或者痛定思痛她反而能面对现实。唉,没想到,告诉她何子余走了,孩子没保住后,她整个人就呆掉了。医生说她自闭了,从知道孩子胎死腹中那天到现在,她就再也没开口说过话了。   青青,大致情况就是这样。我最近经常在想,小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在她成长的过程中,我这个父亲到底教了她一些什么?张其勋抬步向前,我落了两步,他微躬着背,这是一个悲伤却又无能为力的父亲。   我张于站到了张岱面前,那个昔日里嚣张跋扈永远不消停的姑娘此时坐在沙滩椅上望着头顶的天空,她穿了一件粉色的外衣,下身是一条碎花的睡裤,那一头曾被她剃成寸板的头发现在已经齐耳长了。   她瘦得象一只猴子,甚至不如一只猴子。   小岱,小岱。张其勋蹲到她面前柔声喊她。   她仍旧望着天空,张其勋朝后面站着的两个人招了招手。她们很快走过来,扶着她坐好后,两个人又退后了。   张岱!我颤抖着喊了她一声,来之前我猜过她不大好,但不知道会坏到这种地步。   张岱似乎在看着我,那张曾经因整容而精致的脸现在只剩下一层皮裹在骨头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张岱。我又喊了她一声,看了好一会我才发现,她的视线穿过我完全不知道落在了哪里?   医生说,要不停的跟她说话,也许有一天能唤醒她的潜意识。我和她妈在她病后,几乎把三辈子能说的话都对她说完了。这两天检查时,医生说她现在的情况好了一些,让我们再加把劲。所以,我今天给你打电话了。唉,何子余一直找不到。张其勋握住了张岱的手,小岱,青青来看你了,她想跟你说会话,爸爸去给你们拿点饮料。   青青,你坐这吧,你随便跟她聊什么都可以,我很快就回来。张其勋起了身,拉过旁边的一把凳子放到我面前。   我看着张其勋进了别墅,回头又看张岱,看了她好一会,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侧头又看着远处,丽姐抱着小福星正和两个中年女人说着话。   阳光隐到了云层之中,风吹来,张岱的头发被吹得凌乱,我伸手帮她把额前的头拂开,然后我说:张岱,说实话,我觉得你现在这样挺好的。没有期望,没有恐惧,也不用再害怕得不到,更无所谓失去。有思想的世界里,太多的欲望,各种各样的仇恨。我拉起她的手,或者说爪子比较合适。沉默了好一会后,我松开她的手,我知道他在哪里?可是,我不会告诉你。 ☆、79.硝烟初起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我惊了一下才掏出来,电话是莫丛新打来的。我滑下接听键起了身,走了五六步远后,莫丛新的声音传来:莫郁青,让我打电话给你,什么事?   你跟何子余到底怎么回事?我压低声音问。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喜欢管我的事情?莫丛新很不耐烦的语气,没其他事吧,那我挂了。   莫丛新我话没说完,他就切断了电话。   我深呼吸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折回张岱身边时,她又靠回了沙滩椅上望着天空。莫丛新这通电话一搅,我半点说话的心情也没有了。   枯枯的陪着她坐了近二十分钟后,张其勋端着托盘走来了。   现榨的果汁。他递了一杯给我,远处那两个候着的女人又走过来了,接了果汁,便开始喂张岱喝。她并不反抗,但喂进去的果汁很快就流淌出来,一小会功夫,一件粉色的外衣就被果汁染得乱七八糟了。   张其勋神色很正常,看来,对张岱来说这已经是常态了。我喝了两口的果汁再也喝不下去,起了身,我把杯子放到了凳子上,然后我向小福星的方向走去。   青青,青青。张其勋追上来,你怎么了?   我拭去眼角的泪珠,勉强笑了一下,张其勋,你说张岱如果走出了自闭的世界,她还会象从前一样为了何子余要生要死不顾一切吗?   他愣了一下,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还是重复过去,你愿意看到吗?我又问他。   他沉默了。   张其勋,我觉得你和她妈妈都应该好好想想这个问题。头痛治头脚痛治脚是没有用的,要她自己真正醒悟过来才有用。付出了这么惨重的代价,她再醒过来应该过全新的日子,而不是重复过去。我拂开遮住眼睛的几缕头发,送我回去吧。   隔天下午,张其勋给我发了条短信,他说何子余找到了,张岱有希望了。我叹了一口气,吕明安不让何子余好过,只是对张岱来说,何子余的再次出现真的是希望吗?   又过了一周不到的时间,吕明安有一天晚归。进门时,他一张脸沉得象要刮飓风。我抱着小福星回了房,再出来时,他靠在沙发里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明安,我给弄条热毛巾擦擦脸吧。我走到他面前轻声说。   嗯。他低低的应我。   脸擦过后,他坐直了身体,莫莫,何子余开公司了。   哦!我看着他。   莫丛新是股东之一。他按着头皮,注资最多的是章韵龄,看来,张岱的事情,何子余跟她已经达成了协议。   他开公司,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有些不解。   公司经营性质和我的一样,你说呢?他阴冷的笑了一下,莫莫,看来他也不笨,到了现在总算明白,我和他不是兄弟,而是仇人。   他知道他父亲和妈的事情吗?我迟疑着问他。   应该是蒋素新病入膏肓的那段时间才知道的。莫莫,你这个弟弟还真是有奶就是娘啊。说起来,我们也没有亏待他,一转头就向着外人去了。你说,这让我怎么做才好呢?   我只觉得心一直往下沉,明安,我们离开这里吧,好不好?   现在怎么离开?家在这里,事业在这里,仇人都架起了枪,往哪跑?他声音提高,莫莫,你放心,我不会输!   这不是输不输的问题,而是这个过程,你想过没有,我该有多害怕?你是我的丈夫,我儿子的爸爸,现在还牵扯进了我的弟弟。你们斗起来,我怎么办?我哽咽起来,明安,我们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我不要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   吕明安伸手捏住我的下巴,然后异常温柔的擦我腮边的泪水,莫莫,逃永远不是办法。而你,在我和何子余的战争中,只能选择一方,落棋无悔。   我要怎么落棋无悔?何子余惨败牵连莫丛新,我养父母不会让我好过。吕明安惨败,他是我的丈夫,我如何心安?   何子余公司成立那天,莫丛新给我打了电话,说请我吃饭。   我头痛,不去!我冷漠的说。   噢,那就算了。他也不再废话,直接挂了电话。   我妈也喜滋滋的给我打来了电话,说新新也开公司,很快要赚大钱了。末了的时候,她又说,青青啊,你说为什么明安不让新新入股呢?说到底明安还是没把新新当成自家人啊。   妈,你等着享福就好。我淡淡地说。   听说,都是那个魏薇的钱。这样看来,那女的对新新也是真心啊,不然也不会拿那么多钱给他开公司。我妈大概觉得自打嘴巴不太像样,于是又说,结婚这事,我还是不同意的,一码归一码。哎呀,我灶头上煮着汤,先挂了。   我收了手机,觉得浑身无力。   何子余公司成立后,吕明安几乎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到了公司。我见他的时候越来越少,即使他回家,大多也是半夜三更的时候。他起床去公司,我还没醒过来。   我有一回抱着小福星去公司找他,偌大的办公区,只听得见操作键盘的声音,偶尔有员工起身走动,也是行色匆匆的样子。我看了一会,抱着小福星进了吕明安的办公室,他埋头在一堆文件中。   明安。我轻声喊他。   莫莫,来啦。他说着桌上的电话就响起来,接完后他就起身,我得赶去工厂一趟,有个大客户在那边等我。   我在他办公室坐了一会,看着时间不早了,便打算回家去。   嗨,莫郁青。何子余从办公室门口晃进来,你老公呢?   出去了,你找他有事吗?我面无表情的看他,奇怪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难得见面,坐一会呗,喝泡茶再走。他说着就自顾自的走到了会客区,随即他装了一壶水烧了起来。   我想了想抱着小福星走了过去。   你儿子长得挺像你的。滋滋的烧水声中,他对我说。   你来找明安什么事?我又问他。   哦,工作上的事情,说了你也不懂。他笑笑,丛新在我那挺不错的,你有空可以经常上我公司坐坐。   我换了个手抱小福星,张岱还好吗?   她挺好的,无喜无悲,超脱着呢。他摆了个茶杯到我面前,不象我们,再苦再痛都要撑着,你说是吧? ☆、80.我警告你   我看着他的笑脸,这个人似乎一直没什么烦恼。即使在他经历了丧母之痛,张岱的事情,他的眼神传达出来的仍然是一种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感觉。   你和吕明安   你想问我,我为什么不跟他继续合伙自己独立出去了是吗?水开了,他按掉了电源,然后他弯腰从茶几底下拿起茶盒取茶。   其实你心里挺清楚,吕明安肯定什么都跟你说了。甚至我觉得,你比我还要早就知道,他一直在暗中整我。   他用头泡茶洗了茶杯,莫郁青,我是一个特别随遇而安的人。一直以来的人生信念就是只要天不塌下来,那我就懒得去想明天的事情。所以,我妈要走那段时间告诉我,一定要提防吕明安时,我就觉得她病久了脑袋就糊涂了。可是,我前段时间在乡下窝居了一段时间,没有网络没有书籍,也没有朋友,我就只能想往事。所以,我就想明白了。我和明安,做不成朋友了。你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吧?他给我倒了杯茶后问我。   我点了点头。   我妈去世前,我才知道了老头居然和明安的妈妈保持地下情将近二十年。也难怪我不知道,我和老头呆在一起的时间根本就不多。他摇摇头,说起来,我和明安都是受害者,应该相互同情才对。不过他并不同情我,否则他也不会费尽心思的暗中整我,我其实也可以原谅明安暗中整我的许多事情,比如订单的事情,比如你弟去XX地陷入传销窟的事情,包括在张岱的事上,他煽风点火,我都可以原谅他。独独我不能原谅,他利用张岱的事情,让我没能见到我妈最后一面。   所以,我就决定接招了。他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我活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用心的做过什么事情,这回就试试看吧。   何子余,这样冤冤相报何时是个头,赢了又怎样?万一两败俱伤呢?这样你死我活的有意思吗?我冷声质问他。   我也觉得没意思啊,好好过日子多好,可你老公他不干啊。我一直象个傻瓜一样任他折腾,他还是不罢休,他那意思就是非弄得我生不如死他才开心。莫郁青,那你说我要怎么办?他摊着双手,仍然一脸的笑容,我妈死了,我就赖命一条。倒是他,有你还有儿子。或者你可以劝劝他,好好过日子?   我无言以对。   离开公司时,何子余仍然坐在会客室泡着茶,他说他要等吕明安谈点事情。我抱着小福星下了楼,风迎面吹来,让人忍不住的打冷颤。   F城又到初冬季节了。   我不知道吕明安跟何子余具体怎么个斗法,吕明安也不告诉我。他也不再象从前一样,搂着我莫莫长莫莫短的逗我开心。   小福星一天一天长大,他知道笑了,开始认人了。吕明安看着他的时候,双眼也有浓郁的爱。我曾经试图在那样的温情时刻,劝他放弃所谓的报复。他看我一眼,拂袖而去。   我只能象一只冬眠的昆虫,缩在自己的壳里,自我安慰着,也许春天到了,一切就好了。   可是,冬天才过了一半,有一天晚上,吕明安回了家,大门外响起了震天的捶门声。   小福星被惊得扑到在我怀里,吕明安愣了一下,然后拿着手里的遥控器起了身。   吕明安,你这个王八蛋,今天我跟你没完。何子余一头冲进来,抓着吕明安劈头就是一拳。   吕明安连退了四步才站稳,我被吓得抱紧了小福星。   何子余,你疯了吗?我颤抖着走到吕明安身边,他半边脸都红起来了,明安,你没事吧?   吕明安揉了好一会脸才转头去看呼呼直喘粗气的何子余,怎么?现在有点什么事情就算账算到我头上来了?   除了你,谁会那么针对我,谁又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何子余怒吼着。   把话说清楚好吗?别象条疯狗,逮人就咬。吕明安语气平缓,丝毫不动怒,只是话有点难听。   你心里清楚,我懒得跟你废话。今天老子来,只是警告你,别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否则把我惹毛了,我跟你同归于尽,大家都别活了。何子余骂完后,风一样旋出了大门。   你对他做什么了?好一会后,我才问一直揉着脸的吕明安。   现在是他对我做了什么,不是我对他做了什么,你没看到吗?他冷冷的甩下这句话后,转身进了厕所。   我抱着孩子站在原地,几步外,吓呆了的丽姐跟截木桩似的站在那看着我们的方向。   第二天一大早,吕明安去了公司。他出门没多久,莫丛新就来了。一改往日里的得瑟,进了门,他就无声无息的进了客厅,然后坐到沙发里垂着头。   你来干什么?自从他跟何子余合开公司后,就没再来过我家里。   来看看我外甥。他抬起头来。   我谢谢你,小福星没你这么个舅舅。我毫不客气的说。   莫郁青,我想了一圈,也只有你比较靠谱,能让我吐吐槽了。他伸手拉了我一把。   莫丛新,别跟我这演姐弟情深,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把我儿子吵醒了,我可没空搭理你。我用力打掉他的手。   我现在觉得我是不是被耍了啊?他哭丧着脸,我在公司根本就没什么说话的权利,连账目都不让我看。每天都拼死拼活的出去跟客户喝酒,这些我都认了。可是   你不是嫌你姐夫对你太刻薄了吗?现在择了高枝,跑到我这里来打脸,我可不同情你。我嘲讽他。   昨天下午,子余和微微竟然在我的办公室里那个,被我和章韵龄撞了个正着。莫郁青,我实在想不通,他们怎么能搞在一起?他敲着自己的头,大家都知道微微是我的女朋友,知道我是公司股东之一,我脸丢大了你知不知道?   魏微不是怀孕了吗?我惊问。   没怀,骗你们的。他瘫倒在沙发里,要疯了,这样我在公司怎么呆,怎么有脸?   章韵龄什么反应?我又问。   把微微挠得脸都烂了,哎呀,你就别问这些了。我这心里憋得慌,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他用枕头蒙住脸。   你选择魏薇的时候脸不是挺大的吗?现在怎么知道丢脸了?我嗤笑。   那根本不一样好不好?微微之前的事只有我知道,我烂在心里就好,现在是全公司都人都看到那丢人的一幕了。自己知道和所有人的都知道,你说,能一样吗?他闷在枕头下大叫。   难怪昨天晚上何子余跑来揍吕明安,还骂他用下三滥的手段。可问题是这事发生在何子余的公司,莫丛新的办公室里,吕明安的手是怎么伸过去的?要把这么些人那么刚好的集中到一块,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81.罪魁祸首上门   莫丛新挺尸一样在枕头下闷了半个多小时后忽然直挺挺的坐起来,我被他吓了一大跳。   何子余说这事是姐夫陷害他的,说微微突然好像中邪了一样死抱着他不放。莫郁青,我从昨天想到今天,我还是没想明白这事姐夫是怎么设计的?他跟你说过吗?他殷切的看着我,期盼我能给他一个答案。   我怪异的看了他好一会才开口,莫丛新,你是真把我当成姐姐了吗?   他愣愣的点了一下头。   我轻蔑的笑了一下,你哪里把我当成姐姐了,在你心里,你和爸妈的立场是一样的。我不过是一个收养的孩子,我哪怕对你们掏心掏肺,你们也始终没法把我视如己出。莫丛新,但凡在你心中有一点点把我当姐姐来敬重,你就该为我想想。何子余当年那样伤害我,你还知道得一清二楚,可一回头,一点蝇头小利的好处,你就屁颠屁颠的给他卖命去了。到了现在,你跑来问我,我的丈夫是不是陷害了何子余?是怎么陷害他的?弟弟,姐姐的心是肉做的,它会伤,你懂吗?   莫丛新还是愣愣的。   不管你当不当我是姐姐,这二十多年来,我还是把你当了弟弟。从前的你虽然有点调皮,有点懒惰,甚至吊儿郎当。但至少在你成长的过程中,你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我不知道退学的事给你造成了多大的打击,导致你的价值观变得这样畸形。魏薇那样的人,你在了解她品性的基础上还想要跟她一起生活。莫丛新,你怎么能那么心安理得拿着她的钱入股?那些钱干净吗?你审视过你丑陋的灵魂吗?   莫丛新低头看着沙发没有说话。   小福星在房间里呀呀的哭起来,我扶着沙发起了身,莫丛新,你回去吧,既然在你心里,金钱高于一切,那你还有什么看不开的。你要知道,不要脸才能天下无敌。以后,别上我家里来了,你没我这么个姐姐,我也没你这么个弟弟。   我抱着小福星回到客厅喂奶时,莫丛新已经走了。丽姐买了菜刚好进门,见了我,她说:小莫啊,我在楼下遇到你弟弟了,喊他吃完饭再走,他硬是不肯。   他有事要忙吧。我敷衍道。   下不雨了,又降温了,小莫啊,要给宝宝多加件衣服。丽姐又啰嗦了一句。   嗯,知道了。我搂着小福星,他大口大口的喝着奶。抬头望着窗外,灰蒙蒙的一片,吕明安跟何子余之间的战斗何日是个头?这样的日子,我还能坚持多久?   我没问吕明安何子余那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问了也白问,他不会说。但很快的,何子余就进行了反击,他用高薪把吕明安公司的几个高管全部挖走了。   这事发生后,吕明安在餐桌上轻描淡写的跟我提了提。   对你公司没影响吗?我有些担心的问他。   我早就猜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所以,重要的客户资料我都是自己保管,能亲力亲为的我都尽量自己抓着,剩下的虾兵蟹将,无所谓。他既然钱多烧得慌,那就挖吧,反正我新培养的几个人手也该上手了。他给我夹了一块红烧肉,多吃点,你这段时间瘦了一些,小福星还没断奶呢。   我看着他高深莫测的侧面,心中一片凄凉。这个男人,用了那么长的时间把我从一个凉薄的人变成一个爱家爱孩子爱老公的小女人。现在,他要把自己毁掉。   我想我该采取一点什么措施了,我得让吕明安明白生命之中最重要的除了报复还有更多其他美好的事情等着我们。   于是,我和他提到春节带小福星一起去旅游,我想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和他好好的深入的谈一谈。如果他执意要将报复进行到底,那么为了小福星我至少还可以选择离开他。   春节我只有三天假期。他一手公文包一手车钥匙。   那就找个度假酒店,我们好好放松一下。我忙不迭的说。   行,你定吧,我配合,走啦!他捏捏小福星的脸,随即转身出门。   腊月二十的时候,我预订好了F城一个度假温泉山庄的酒店,我本来想当天就告诉吕明安这个好消息,可是他凌晨一点多才到家。   第二天早上,他有点睡过了,快八点才起了床。   怎么不喊我?我有个会议。他翻身下了床,语气有点冲的问站在衣厨旁整理衣服的我。   你是劳模啊?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每天凌晨一点两点才到家,早上七点就起床,你以为自己是铁打的。   今天的会议很重要。他匆匆的进了厕所。   你哪天的会议不重要,再这么下去,你干脆不要回家住公司得了。回来做什么,反正这个家连酒店都不如。我来气了,干脆抱怨起来。   好啦,别叨叨了,赶紧帮我把上次在大洋百货买的那件西装拿出来,还有一起买的那条领带。晚上我要陪个大客户吃饭,得穿得像样点。哗哗的水声中,吕明安的声音有些听不真切。   小莫,小莫。丽姐在门外喊。   怎么了?我走到门口问她。   门外有个男的,说找吕明安,我不认得,你出来看看。她指着紧闭的大门。   哦。我把手里的西装放到床上,转身敲了敲厕所门,明安,有人找你。   我没想到大门外的男人居然是何子余的父亲,他穿着一件灰色的大衣站那里,见了我,他很客气的问:你好,请问明安在家吗?   你找他有事吗?吕明安跟何子余你来我往的厮杀着,今天这罪魁祸首总算是露面了。   丽姐,你抱小福星到楼下透透气。吕明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来,何安德,你进来。   我让到了一旁,心中有不安的感觉,何子余的父亲来干什么?   吕明安打了个电话到公司,吩咐他的助手把早上的会议延到了下午开,又交待了一些琐事。处理完这些,他才回到了客厅。   明安,抱歉,耽误你的时间了。何安德特别不好意思的样子。   莫莫,把早餐端到这里来,我有点饿了。吕明安转头看我。   哦,好!我转身向厨房走去。   让我猜猜,你今天是为了我妈求情来的还是为了劝和我跟子余来的?嗯,我觉得,你是为了我妈求情来的。身后,吕明安的语气里带着戏谑。 ☆、这是一朵特生气的小公告   微博名为XXX牛油果的某人,你能要点脸吗?你能不盗完一本书接一本吗?你能留点节操吗?真心是太不要脸了!   我真是忍了一次又一次,忍完一本书又忍一本书,忍到现在,你还是那么过分。你盗就算了,我忍了。你脸那么大,跑到到处去宣传。   作为一个码字党,辛辛苦苦写点东西,上架后收钱,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你算个什么东西,把我辛苦写的东西偷出去,然后美其名曰你是在分享。我授权你了吗?你得到我的允许了吗?有种你能自己写吗?你能靠自己的本事吸引人气吗?靠着别人写的东西吸引人气卖你那点土 特 产,你不嫌害臊。被作者们质问,你删评论。靠!   擦!!!!还成天的果妈果爸果宝宝挂在嘴边,你这么缺德,没人管管你吗?   咒你下辈子码字,再下辈子还码字,每码一个字就被人盗。   很生气!!!忍不住开骂了。   很没风度!让我面壁思过去!!! ☆、82.我们离婚吧   我把稀饭和两碟小菜端到了客厅放到了茶几上,吕明安坐到了沙发侧面,端着稀饭就着小菜吃了起来。何安德干干的坐在沙发里,拢着双手看着地板。   我觉得有些尴尬,觉得至少应该礼节性的问问人家吃过了没有。   你吃过我转头看向何安德。   你来找我什么事?说吧,我吃我的,你说你的。吕明安打断了我,莫莫,你坐我旁边吧,别站着了。   明安,你何安德开了口。   我姓吕,你还是叫我的全名吧,以前我忍了你,现在不想再忍了。吕明安瞟了他一眼。   明安。何安德又开了口。   我叫吕明安。吕明安放下筷子冷冷的盯着他,我跟我爸做过亲子鉴定,我确定我姓吕。何安德,收起你虚伪表面,开门见山的说你今天来的目的。   你能不那样对你母亲吗?即使她有万般不是,但总是事出有因,你这样太寒她的心了。何字德摊着手努力的组织的语言,我和你妈的事,你应该是有所了解的。   寒心?她有心啊?心里只有你吧,哪里有我这个儿子?吕明安笑了,回头后,他把空碗递给我,莫莫,再装一碗来,今天这粥熬得很不错。   何安德,你又想宣传你和我妈那伟大的爱情啊。我就想跟你说,几十岁的人了,你们能不那么天真好笑吗?你们那点爱情,已经逼死了蒋素新,我爸命硬,气不死。现在我跟何子余掐得热闹,你和我妈是不是看着好过瘾?吕明安慢条斯理的说着,我理解爱情,但请原谅我理解不了你们的爱情。阴差阳错了就是阴差阳错了,改不过来就是改不过来。你们偏不死心,挣扎了这几十年,到了现在,还想着再续前缘。是,我偏不让你们如愿。是,我非要让你们再也见不着面。   我端着稀饭走回了吕明安身边,从他的话里,我有点明白婆婆当时为什么一直跟我说:郁青,你不懂,你不懂。现在看来,婆婆跟何安德之间的陈年往事,我是真的不懂。   何安德垂下了头,客厅里只听得见吕明安喝稀饭的声音。吕明安一碗稀饭又见了底时,何安德抬起了头,你把你妈放了,以后我和她断了。   迟了,你懂不懂,迟了!吕明安砰一声把碗重重的摔到了茶几上,二十多年了,你想过没有,我在怎样的环境中长大的?我妈给过我多少关爱?她象个母亲吗?我没扭曲人格杀人放火,算是老天厚爱了。但是我心里这口气,这口堵了二十多年的气,你们没有资格让我说松就松了。   何安德怔怔的看着他,他的脸色是灰败的,只是这么一小会功夫,他似乎就老了好几岁,子余是无辜的   他一点也不无辜,蒋素新没跟你说他17岁那年干了什么吗?你不知道站在我旁边的女人就是当年的受害者吗?何安德,说实话,如果杀人不犯法,你们死一百回都不解我的恨。蒋素新已经死了,我对你们何家最后一点同情也消失了。现在,你可以滚了,顺便你告诉你儿子,继续放招吧,我等着。吕明安起了身,伸手指着大门的方向。   何安德起了身,脚步踉跄的往大门走去,很快,大门打开又关上。我坐在吕明安旁边,感觉半边脑袋都是麻木的。本以为从噩梦中醒来,迎接了新生活,现在才发现我那些原本已经成为了老疤痕的伤口被一次又一次的翻捡出来,我看着那泊泊的鲜血一直流啊,可是没人看到,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刀,想起了来就往我伤口上捅一刀。   明安,你把妈怎么了?我声音干干的。   锁在家里,防止她跟何安德见面。吕明安恨声说。   何子余跟何安德有怎样的下场你才会满意?我又问他。   死!他吐出了这个字。   我慢慢的转过头来看他,明安,我们离婚吧!我不想让我的儿子生活在仇恨里,我也不想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我很遗憾在十七岁那年流过产,但我不后悔我跟何子余早恋过,那个时候,我是真的喜欢他,他也真的喜欢我过。我不恨他,我只恨自己不懂得保护自己。我犯过的错,我自己买单,你不用替我报仇。   吕明安冷冷的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知道你爱我,所以你忍了我的不完美,但你把内心的恨加倍的算到了何子余的身上。明安,我们离婚吧!我迎着他的视线,跟他对视着。   不可能!好一会他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你曾经跟我说,要想温暖别人就要先温暖自己。现在,你背道而驰,你一心想用你的仇恨感染我,好让我跟你站在同一战线,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我惨淡的笑着,你把我从冰封里唤醒了,然后拉着我往火坑里跳。你现在能把你妈锁起来,有一天我如果犯了错,你要将我凌迟处死吗?   我去公司,你冷静一下!他甩下这句话后回了房间,很快的,他拎着公文包离开了家。   我很冷静!   午饭后,丽姐带着小福星睡午觉,我坐在电脑前拟好了离婚协议书。在这纸协议上,我放弃了房子和车子的所有权,只要求他返还我当初开公司给他的那一笔钱。   最后一个字敲下后,我坐在电脑前看了许久。   给吕明安打了一个电话,他象每一次跟我讲话那么温柔,莫莫,什么事,我忙着呢?他的语气就象今天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我把离婚协议发到你邮箱了,你看看,有什么问题,我们再协商,你忙吧!我说完就挂了电话。   一个小时后,吕明安气急败坏的回了家。   莫郁青,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你不知道我很忙吗?他拖着我往房间走去,我已经够烦了,你还来添乱。   丽姐抱着小福星从侧卧追了出来,见了吕明安,她又退了回去。   我要怎么对你好?我还要怎么对你好?你说给我听听?房门甩上后,他把我按在了门上,双目逼视着我。   我们离婚吧!我特平静的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他的神变幻莫测的,看了我将近两分钟后,他才低声问我:你是认真的? ☆、83.流年不利   是!我答。   你一定要这么逼我吗?吕明安松开我,怪异的笑着。   明安,我只想好好的平静的过日子   我也想,我他妈做梦都想。可我这心里的苦,你替我想过没有?莫莫为我想过没有?我也想算了,可是这些人阴魂不散总是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要怎么放下?我看着他们,我就想到我爸的屈辱,我自己的屈辱,我要怎么忍?你告诉我,告诉我?吕明安用力的挥着双手咆哮着,我妈进吕家几十年了,到了今天,她都有孙子了,她为了那个人还跟我爸提离婚。现在轮到你了,你也一定要离婚?莫郁青,你杀了我好不好?你杀了我。   他一拳砸到了墙壁上,只听见咯吱一声响,雪白的墙壁上慢慢出现一片殷红。我吓得心脏都要缩成一团,吕明安这是疯了?   我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也不敢靠近他,怕他失控直接把我给掐死了。   你,你的手我颤抖着,鲜血的血顺着他的手不停的往下淌。   我不想离婚。他单身扶着墙,晃了几步走到床边,拉过一旁的垃圾桶,他任血往垃圾桶里滴着。静默了一小会,他低低的开了口,你给我一点时间,就三个月。   我看着他平静了一些,赶紧走到床头柜拿过纸巾盒扯了一把纸巾想要帮他暂时止一下血。   莫莫,或者你想回家住一段时间?他接过了纸巾捂到了手上,我公司还有事,得先回去。   明安!我看着他打开了房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小莫。丽姐抱着小福星站在客厅中央,一脸惊慌的看着我。   没事,吵了一架。我勉强笑了笑。   哎。她松了一口气,我年龄大你好多,今天我就多嘴几句。你老公对你挺好的,我来你家这么久还没见他大声冲你说过什么。夫妻嘛,各让一步,日子才能过得和和美美的。   是啊!我走到沙发旁坐下,我没想到他会这样震怒。他那一拳砸到墙上时,也砸到了我的心里,我觉得心生疼的。他是我的丈夫,他现在作茧自缚,而我想带着孩子远离他,然后让他死在自己的茧里。   这两年多的日子,我们一起走过来,他对我付出是实实在在的。   我背负着那么多的灰暗和负能量,是他拉着我一点一点走到了阳光之下。   他说过,他不会放弃我,一直不放弃。   那我,是不是也不能这样轻易放弃他?   晚上六点多,吕明安破天荒的下了个早班回了家,他的手上已经缠上了厚厚的纱布。进了门,他语气轻快的说,丽姐,晚上我带小莫和孩子出去吃,你做自己的饭就可以了。   哎,好,好!丽姐抱着小福星鼓励的冲我眨了一下眼。   莫莫,多穿件衣服,把小福星的小披风拿上。吕明安拥着我往房间走。   你的手没事吧?我低声问他。   一点外伤,过段时间就好了。他拿了儿子的小披风,手现在不太方便,儿子今天就辛苦你多抱一下。   明安我穿上大衣后走到他面前。   他拍拍我的肩膀,走吧。   吕明安带着我和儿子去了一家环境不错的餐馆,点了餐后,他抬头看了一下表,然后摸过了一旁的手机翻起了号码。   莫莫,你订的那个度假酒店我退了。我有个朋友的朋友在武夷山开了个客栈,那里空气挺好的,你想不想去住段时间?吕明安一边拔号一边问我。   带着孩子不方便,以后再说吧。我最怕跟陌生人相处了。   我们春节去她那里住两天,你要是觉得好的话,就住久一点。要是觉得不好,那我们就一起回来。他把手机放到了耳朵边。   喂帮我订好了没有?行好的!挂了电话后,他笑了笑,等公司放假了,我们就可以直接去了。   明安,你是想着把我送远了,你就好横冲直撞的不管不顾的厮杀了吗?我盯着他,我不会在武夷山住,我们是夫妻,有难关共同度过。虽然,我特别希望你能放弃报复。   菜来了,这里的菜不错,我来吃过几次。他掩饰的笑着。   我们没能去成武夷山,腊月二十五那天晚上,吕明安公司发生了大事。仓库起了火,那里码满了第二天要出的货。   吕明安接到电话时,整个人都呆滞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起火?我推了推他,他这才回过神来,冲进客厅拿了车钥匙就往外跑。   丽姐,你看好小福星,我也得跟去看看。我匆匆交待了一句也跟在了吕明安身后。   好在我跟着他,吕明安上了车后,手跟脚一直颤抖着,最后我只能把他拉到了副驾位,我上了驾驶位。   半个小时的车程,我们赶到了起火的仓库。消防车已经来了,现场拉起了警戒线。浓烟滚滚中,隐约可以看到一片烧焦。   太狠了!吕明安捂着头慢慢的蹲到了地上。   吕总!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跑过来,你总算来了,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那边得做笔录。   明安,快去吧。我用力拖了一把他,他慢慢的站了起来,跟在那男人身后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一夜,折腾到凌晨两点多。现场的火扑灭后,吕明安也从派出所回来了,站在一片灰烬之前,他呆呆的。   吕总,客户那边看能不能缓缓,我们再出一批货?一个被烟火熏得满脸污垢的男人小声问他。   来不及了,客户当时订这批就定死了时间。吕明安抹了一把脸,只有一条路:赔!   按照合同,我们得赔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吕明安恶狠狠的吼了一声。   我们一路无言的回了家,到小区楼下时。吕明安靠到座椅上,声音异常空洞的问我:莫莫,你说这火是人为的吗?   这要等警方的侦查结果吧?现在我们也不好下定论。明安,这批货我们得赔多少钱?我问他。   公司关了也不够赔。他用力敲了一下自己的头,我怎么没预防到这一点呢?我怎么就疏忽了这一点? ☆、84.纵火者   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让一向镇定从容的吕明安彻底的乱了阵脚,当天晚上回家,他几乎彻夜未眠,坐在客厅里,他拿着计算器,纸和笔,一直在写写划划。   天初亮时,我起来给小福星喂奶,进了客厅才发现,他靠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朦胧的晨光中,他头发凌乱,面色灰暗,双眉紧皱,略薄的嘴唇抿得紧紧的。   我忍着鼻头的一阵泛酸,扯过沙发上的被子轻轻盖到他的身上。   几点了几点了?他仿佛发了恶梦一般弹跳起来,见了我,他又重新靠回沙发上,然后低声说:莫莫,你去弄条热毛巾来给我。   嗯。我快速折回身。   擦了一把脸后,吕明安就扶着沙发起了身,随后他拿了公文包和车钥匙。   明安,你这么早就去公司吗?我惊慌的问他。   嗯。他抬脚就往大门口走去。   明安,开车慢点。我追上去。   莫莫,会好的。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还冲我鼓励的笑了笑。   早餐后,我总觉得心惊肉跳的,把小福星托给丽姐后,我拎着包就匆匆出了门。遇到这样的坎,我实在不放心吕明安,更怕事情没查明之前他就跑去跟何子余拼命。   我出了电梯往外走时,莫丛新正从大门往里走。   莫郁青!他跑到我面前,一脸的慌张,姐夫的仓库起火了,损失严重吗?   你什么意思?我心的心一沉,伸手就拽住了他的衣领,这回他要赔得倾家荡产,莫丛新,你这么关心做什么?   我只是想小小的警告一下,我没想到这么严重。莫郁青,我是不是要坐牢了?他脸瞬间就白了。   我松开了手,只觉得眼前有无数星星在闪,我想过这事跟何子余有关系,但我真的没想到居然是莫丛新。   莫郁青,你相信我,真的。我没想闹这么大,你相信我。他懊恼的捶头,猛的他就退了几步,我不要坐牢,我不坐牢。   莫丛新转身往大门外跑去了。   我蹒跚着脚步回了家,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在床上了躺了一上午。丽姐来看了我几次,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我抓着被子只让她带好小福星,其他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吕明安半个下午的时候回了家,大概是丽姐给他打了电话,他连鞋都没换就直接进了房间。   莫莫,你不舒服吗?他坐到床头推了推我。   明安!我挣扎着爬起来,抓着他的手还没开口,眼泪就跟决了堤的河似的。   没事,我能挺过去的,我有个朋友的父亲在银行有点权利,如果顺利的话,春节后贷款就能放下来。莫莫,我们会挺过去。他声音很低沉。   那,火,是,莫丛新,莫丛新!我哽咽着,靠在他手臂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吕明安的肌肉立刻变得僵硬起来,房间里回响着我的抽泣声,他好久后才扶着我坐直,案子还在侦查,先别下定论。   他早上来找我了。我哭着把莫丛新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他垂下了头,没再说话了。   仓库纵火案仅仅用了三天就侦破了,案情简单明了,人为纵火。直接下手的是仓管老严那个混社会的儿子,那天晚上老严值班,天时地利造就了一场大火。   老严儿子被抓后一直坚持称是自己吸烟时不小时溅了火星到货堆上,一开始只是小火,他打了桶水就扑灭了,结果火星未灭死,等他离开后又烧起来了。   审了两天他才交待,莫丛新给了他一万块钱的好处,让他烧个角落警告一下,是他没控制好火势。   这个春节,是我记事以来过得最难捱的一个春节。每一天都不知道怎么熬过去的,明安常常睡到半夜的时候就爬起来,然后披衣去客厅,一坐就是大半夜。   对于他的痛苦,我感同身受。只是,就像那句台词说的,一个痛苦的我该如何拯救另一个痛苦的你?   就只能这样熬着!   半个月后,莫丛新在老家被抓捕归案。我和吕明安去了公安局,莫丛新表情呆滞,他一直重复着:你相信我,莫郁青,姐夫,你们相信我,我没想闹这么大,我不想坐牢。   我看到了笔录,莫丛新放火的原因。   他说,他和吕明安之间有私怨,他伺机报复。   原来,何子余跟魏薇苟合的丑事在公司被逮了现形后,章韵龄就利用大股东的身份强行把莫丛新的股份从公司剔除出去了,她踢莫丛新无非就是不想再看见魏微。   被无辜牵连的倒霉蛋莫丛新十分郁闷,借着这个机会,何子余找莫丛新喝酒。然后给他分析事情的起因经过及始作俑者,莫丛新就将这笔账算到了自己姐夫头上。   莫丛新认定是吕明安坑了他,于是便有了这场大火。   审来审去,吕明安坑何子余跟魏薇那事却是没有证据,但莫丛新放火的证据却是明明白白。   我爸妈追来了F城,坐在我家的客厅里,我妈拉着吕明安的手哀哀的哭泣,求吕明安看在莫丛新年轻不懂事的份上去公安局帮忙求求情,求他们不要判得那么重。   妈,丛新触犯的是法律,这要判刑和判几年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再大也是大不过法律。吕明安叹着气。   我漠然的听着,到这般田地了,我妈还是只顾着自己的儿子。   我搞不清楚你们那些事情,也不想搞清楚。丛新好好的为什么要放火?你们到底亏欠他什么?我爸瓮声瓮气的,别哭了,哭有什么用。这都抓起来了,你求明安有什么用,公安局又不是他开的。回家去,我们就是孤老命。   这个冬天,真是冷得人连骨头发凉!   我和吕明安商量着把房子和车子都卖了,多少也能填点窟窿。   他摇摇头,莫莫,这里是我们的家,是我们的精神支柱。况且,房子卖了也不顶事,车子不值几个钱了。   银行贷款的事,现在有着落了吗?我轻声问他。   刚上班没几天,应该这段时间会有回音。莫莫,别担心,我会处理好,你安心带好儿子就可以了。他温和的样子。 ☆、85.我打死你   明安,何子余那边我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从长计议!他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凶光,很快他又恢复如常,这些事,暂时先放放吧。莫莫,我不会跑去跟他拼命的,打架这事是最低级的。   我握住他的手,恩恩怨怨,越积越深,我都不敢往深处想。   日子一天一天的流逝着,吕明安越来越沉默。餐桌上,小福星的笑容都很难让他露出笑容了,我问了他几次,他说的那个银行贷款出了点问题,一直拖到正月末,我又问,还是没有办妥,而他公司已经撑不下去了。   到二月中旬时,吕明安有一天半个下午就回了家。   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他喊了我一声,我刚哄小福星睡着,听到他的喊声,我赶紧走出去。   莫莫,过来。他朝我伸手,脸上是明晃晃的笑容。   是不是公司的事情解决了?我看着他的笑脸,惊喜的问他。   他拉住我的手轻轻的拍了拍,莫莫,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了,因为已经到了不得不告诉你的地步了。   嗯!我定定的注视着他。   我们暂时请不起保姆了,所以,今天你给丽姐结工资让她回去。从今天开始,家里的事你得全部自己扛着,而我他长叹了一口气,莫莫,我们没有公司了,而且还欠了一个客户一大笔钱,我要想办法赚钱。   银行那事我不死心的追问。   章韵龄和我那朋友的父亲沾亲带故,所以,这事,她帮我彻底的断了后路,并且在整个业界内,她还顺带帮我宣传了一下我公司遇到的事情。现在,业界内,大家都我都是唯恐避之不及,怕我张口借钱。莫莫,至少在三五年内,我想要翻身是不可能的一件事情。吕明安说这番话时语气特别平稳,就象在点评我做的某一道菜那般。   毒妇,毒妇!我气得手直抖。   商场之上就是这样,如果是我,我也会乘胜打击,让对手彻底死绝。莫莫,我认了。   她为什么要这样么做?她和你并没有血海深仇,这个毒妇。我咬牙切齿。   听说现在张岱的情况好了许多,都是何子余的功劳。吕明安惨淡的笑着,她当然要帮着自己女婿。   明安,我们不能泄气,把房子卖了,我们一定可以再翻身的。我急切的对他说。   好累!他的头慢慢的低下去,然后伏到两个人交握的掌心之间。   明安,你还有我和儿子,我们会好起来。我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   很快的,莫丛新指使人纵火的案子也结案了,在我妈的万般哭求下,吕明安在穷途末路之余卖了车给他聘请了一个名律师,法庭宣判后,莫丛新被判了六年有期徒刑。   莫丛新收监那天,我和吕明安去了一趟。   隔了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他,莫丛新瘦骨嶙峋的,他仍然就是那句话:莫郁青,姐夫,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没想闹那么大。   好好改造吧,争取减刑。吕明安低声说。   我不想坐牢,不想坐牢。莫丛新哭得伤心。   我抱着沉睡的小福星站得稍远,对于莫丛新,我已经不想再浪费哪怕一个字。   那天回家后,我借口要去超市买菜,然后让吕明安抱着小福星先回家。看着他走远,拐了弯进了大楼,我才转身往大门外走去。   我打了一辆车直奔了张其勋的公司,并顺利在他的办公室找到了他。   青青,怎么是你,来来,坐!张其勋看见我十分惊喜的样子。   我点事情找你前妻,你能带我去一趟吗?我平静的问。   找她?张其勋皱眉,她是不是又找你麻烦了?我打个电话给她。   没有,我有点事情想问问她,你直接带我去吧。我说着就转身往办公室外走。   略等了一会,张其勋就跟出来了。   是不是去看小岱,小岱现在已经回F城了,她现在跟何子余在一起时,偶尔能讲一些话了。现在看来,心病果然还需心药医。何子余这回看起来对小岱还挺有耐心的,要是早这样就好了。张其勋自顾自的说着。   我一言不发的往外走着,现在我和吕明安一样只有一个想法,如果杀人不犯法,何子余跟章韵龄死一百回也不能解了我心中的恨。   青青,你这段时间怎么瘦了这么多?上了车后,张其勋侧头看了我好一会。   带孩子挺累的。我靠着座椅看着车窗外,太阳已经西斜了。   前几天听一个朋友说你老公公司出了点状况,现在怎么样了?他启动车子时问我。   我不太清楚,我不管公司的事。我淡淡地说。   你老公做生意还是很有头脑的,我听几个朋友提过了。年纪轻轻的,城府也深,真是后生可畏!张其勋略带感叹。   我冷笑了一下没接他的话。   车子开了二十多分钟后,终于在F城老城区一处临街的三层小楼前停下了。我下了车,张其勋关上车门也跟了上来。   这两天小岱有点感冒,她一直在家照顾着。按门铃时,张其勋提了一句。   哦!我攥紧了拳。   大门很快应声开了,我跟在张其勋身后进了院子,几米开外的芒果树下,张岱正坐在秋千上轻缓的荡着。在她旁边,章韵龄抱胸看着远处的天空。听见动静,她回过头来。   有事吗?她异常冷淡的看着我们。   青青说有点事情想问问你   我没等他说完就快走了几步到章韵龄面前,然后抓住她披头盖脸的朝她就打下去了,你这个毒妇,现在你高兴了,开心了,把我们一家害得倾家荡产你舒服了,半夜睡觉你能笑醒了。章韵龄,头顶有天,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会有报应的。我拽紧了她的头发,一边打一边尖叫着骂她。   你这个狐狸精,神经病。她也咒骂着我。   一把大火,明安已经一无所有了,你还落井下石。毒妇,我们上辈子挖你家祖坟了吗?你要这样对我们?你的女儿落这个下场,你不能为她积点德吗?我哭喊着。   你这个疯子!她用力将我一推,我被推得一个趔趄栽向张岱坐着的秋千。被惊呆了的张其勋这才反应过来,快走了两步扶住了我。   老张,我跟你没完,你什么意思,带着狐狸精上门来打我。你安的哪门子心,陈嫂,陈嫂,你出来。章韵龄嚎叫着。   很快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跑出来。   把小岱扶进去。章韵龄的头全被我揪散了,这会象个疯婆子。那个妇人也不敢多问,赶紧跑到了秋千旁拉下了张岱,随后就把她拖进了屋子里面。 ☆、86.假象的平静   青青,你没事吧?张其勋扶着我站稳后问我。   你带她来我家是什么意思?你今天给我解释清楚了。章韵龄见张岱进了屋,立刻冲到了张其勋面前,伸手就推他。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张其勋也不多说,只是将我护在了身后。   你们给我滚,滚,老张,我告诉你,你就护着你的狐狸精吧,以后不许你再来看女儿,女儿不是你的。章韵龄伸着手指厉声骂着他。   毒妇,你会遭报应的,你就等着吧。我拉平了被拉得乱七八糟的衣服,狠狠的朝她唾了一口,然后转身往院子外走去。   狐狸精,你们才不会有好下场,你们现在已经没好下场了。章韵龄在我身后吼叫着。   我出了院子,在车旁站了一小会,张其勋就匆匆的跑出来了。   抱歉,今天让你难堪了。我微微欠了一下身,我打车回家,你也回公司吧。   青青,你说的什么话,上车,我送你回去。他不由分说就拉开了车门,然后把我推了上去。   我平复了情绪后,内心仍旧堵得发慌。这个毒妇,来的时候我甚至想藏把水果刀在身上,给她来个白刀进红刀子出。可见了张岱,我又觉得,她不过是一个可怜的母亲。   你老公那事,需要我帮忙吗?车程过半时,张其勋开口问我。   不用了。我低声回答,张其勋对我有意思这事又不是一天两天,以吕明安的性格怎么可能接受他的帮助。   总会好起来的。良久之后,他才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我到家时,小福星哇哇的哭着,吕明安抱着来回的转着圈。   去哪了?他盯着两手空空的我。   我进了房间换了方便哺乳的衣服才回到客厅,然后从他手里接过了儿子,挤掉了一点奶后,把奶头塞进了小福星嘴里,他这才停止了哭泣。   你去哪了?吕明安走到我面前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就随便走了走。我不敢抬头看他。   你去找何子余还是章韵龄了?他声音提高。   我没作声。   莫莫,以后你不许再单独去找他们任何一个人,我的事情我自有打算。你这样冒冒然的跑去,一个是顶不了什么事,再一个万一他们反而伤害了你呢?吕明安压抑着怒气,在我面前回来的走动着。   我只是心里堵得慌,所以,去跟章韵龄打了一架。我飞快的看了他一眼。   你他握了一下拳,顿了好一会他转身向厨房走去,我去做饭。   因为我去找章韵龄这事,吕明安特别生气,好几天了,我跟他说话也爱搭不理的。   明安,还在生气啊?餐桌上,我笑呵呵的问他。   没有啊,在想事情。他抬头,莫莫,我们卡上还有多少钱?   呃?我下没反应过来。   我们家现在一共还剩下多少钱?他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一万五千多一点。我停下了筷子,明安,你是想做点小生意之类的吗?   天气挺不错的。他答非所问,我现在是彻底的闲下来了,莫莫,趁着这个时机,我们去度个假吧。   明安,你我挺想问问他是不是发烧了,怎么突然想到去度假?而且我们目前这个情况,度假有点奢侈吧。   我这两天已经安排好了,花不了多少钱。散散心,回来后,我们才能更好的重新开始,你说呢。他很认真的口吻。   我点了点头,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了,他一直象个钢铁侠一样的努力奋斗着,确实从来没有时间去放松。或者趁着这个机会,我还可以打开他的心扉。   第二天一早,我们搭上了去武夷山的火车。小福星第一次出远门,一路上都特别兴奋,咿咿呀呀个不停。快到站时,吕明安接了个电话,挂了后,他就说:我朋友说,老板娘亲自来接我们。   噢。我替小福星擦着嘴角的口水,随口应他。   十来分钟后,火车终于停下来了,吕明安抱着小福星,我拎着行李跟在他身后。   出站口,老远的我就看见一个硕大的纸牌招摇着,上面写着:欢迎吕明安一家莅临。字写得歪歪扭扭的,挺有点意思。再看向举纸牌的人,是个长发飘飘的姑娘。   不是说老板娘来接吗?我诧异的问吕明安。   不知道啊。他牵着我向那姑娘走去。   你好,你是温如夏?吕明安有些狐疑的看着她。   你们好,吕明安,莫郁青,还有小福星,对吧?欢迎你们。姑娘笑起来眉眼弯弯,很温婉的模样,让人有一见如故的感觉,我是温如夏,走吧,我朋友的车在外面等着呢。   我们一家三口就在温如夏的客栈里住下来了,说起来,我是在F城呆了许多年,离武夷山也近,但来这里旅游,却还是第一次。   温如夏受了朋友嘱托,很尽心的陪着我们玩了好两天。游九典溪那天,天气特别暖和。温如夏抢着抱过了小福星坐到了中间一排,我和吕明安坐在后排。两岸青山,水流潺潺,撑船的年轻小伙子眉飞色舞的讲解着各种传说故事。我靠在吕明安的肩上,眯着眼睛感受阳光的温暖。   吕明安伸过手来握住了我的手,是不是感觉一切特别好?他轻声问我。   嗯。我靠近他一点,明安,慢慢的忘掉那些过去好不好?   会的,总有一天会忘掉。他搂着我的肩。   小福星越来越大了,我们的日子一定会好起来。明安,你说呢?我仰头看他。   嗯。他笑笑。   有一天晚上,我和吕明安谈到了他的过去,他很安静的听我说话,不论我要他答应什么,他都很认真的想一会,然后郑重的应允我。   我看着他的平静,心中隐隐的担心更加强烈。   在武夷山住到第五天时,我开始问吕明安什么时候回F城,他靠在躺椅里晒着太阳,懒懒的应我:不急。   我看着他惬意的晃着躺椅,确实是不急的样子,他这样放松,我就不忍心再催促回家。   第六天的时候,我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那天中午,趁着小福星和吕明安午睡,我跑到楼下跟温如夏泡茶聊天。   等我再上楼时,大床上只剩下睡得正香甜的小福星。刚开始以为吕明安在厕所,喊了几声没人应。楼上楼下找了一圈,还是没有人。   我赶紧给他打了个电话。   莫莫。他平静温和的声音传来。   明安,你在哪里啊?我找你半天了。我松了一口气,略带嗔怪的问他。   莫莫,你在那好好住一段时间吧,我去一趟外地,处理点事情。他这样说,处理完了,我来接你们!   明安,你要去哪里?我的心提起来,你背着我走,你想做什么?你是不是要找何子余跟章韵龄算总账?我慌得手机都要握不住了。 ☆、87.他去哪了?   莫莫,我说过我有分寸。吕明安的语气带着一点点不耐烦,你安心呆着,好不好?我保证我会好好的回来接你和儿子。   明安,你让我怎么安心?我哭出声来,你是不是回F城了?我也要回去。   我去一趟外地,欠客户的那笔钱,我得去一趟。他缓了语气,有些无奈的说:我不跟你说是因为事情太多太棘手,好了,车子要开动了,我先挂了。   听筒里他的声音消失了,我抓着手机,小福星翻了个身,滚到了我手边。我擦去眼角的泪水,垂着头看洁白的床单。   小莫。温如夏敲了敲敞开的房门。   噢。我抬头,勉强冲她笑了笑。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哭了呢?她快步走进来,然后坐到了我旁边。   没事。她一问,我泪水又夺眶而出。   你刚刚是在找你老公吗?你们吵架了?她又问。   我摇头,看着温如夏关切的眼神,吕明安这事根本就一言难尽,我只好说:他先回去了,说有点急事。   我当发生了什么大事,吓我一大跳。没事就好,晚上我做好吃的。好啦,赶紧擦擦泪,你还挺粘你老公的。她取笑我。   想了一下午,我决定等到明天再看情况。   晚饭后,我给吕明安打电话,他的手机提示关机,再打,还是关机。我一直打到凌晨十二点,始终提示关机。   小莫,你睡了吗?温如夏给我发来短信。   没!我回了一个字。   很快的,房间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我起了身,她举着个托盘端着碗夜宵站在门口,刚刚有客人要吃宵夜,我顺便多做了点,饿了吧。   我没什么胃口,吃了小半碗就放下了。   我想明天回F城了。我轻声说,不管吕明安有没有回F城,回家等消息总比在这里安心些。   嗯,好!温如夏的眼神是充满疑问的,但最终她什么也没问。   我带着小福星坐了第二天一早的火车回F城,温如夏送我去车站。进站时,她亲了亲小福星,小莫,路上注意安全。空了经常来,不然我会想你家小帅哥的。   好,那我先走了啊。我归心似箭。   火车上,我又打吕明安的电话,仍然是关机。几个小时的行程,下了火车,我打了辆车直奔家里而去。   下了车,抱着小福星,拖着行李,我累得几乎要瘫了,但想到吕明安可能在家里,我又觉得浑身是劲。好不容易站在了家门口,掏钥匙开门时,我想像着此刻他正坐在沙发撑着头看着电视。   空荡荡的客厅,房间,厨房。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吕明安没有回家。我把小福星放到儿童椅里,然后顺着沙发坐下。   吕明安到底去哪里了?   揪着心等了两天,吕明安始终没有消息。这两天,我把他可能去的地方,我能联系上的人统统的问了一遍,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回F城第三天的下午,小福星在睡觉,我坐在电脑前看着吕明安灰色的QQ头像,期盼着它能闪动,哪怕说只字片语,我也能安心一点。   砰砰!大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我怔了一下,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敲门声又响起,我的心突突的跳着,起了身,跌跌撞撞的往大门跑去,然后急切的打开了大门。   明安字被我生生吞了回去,门外站着的人是何子余。   好久不见。他单手撑着门框,脸上是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你来干什么?我的心落回原处,冷冷的问他。   来向吕明安表示祝贺啊,他人呢?他伸手推开我,直接就进了门。   请你出去。我怒吼,他不在家。   不在家?何子余回头看我,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回来跟你庆功吗?怎么能不在家呢?喔,估计在路上呢,那我就等等他。他说完就往客厅走去,然后坐到了沙发里。   你再不出去我报警了。我冲到他面前,伸手指着他。   你报吧,我无所谓。他靠在沙发上看着我,一副你请便的样子。   你找他到底什么事?我退了两步,努力的压抑着内心的愤怒问他。   咦,你居然问我,你们是夫妻,是同林鸟,他怎么能不告诉你。他嘲讽的看着我。   有话说话,别阴阳怪气的。我冷声说。   莫郁青,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跟我这演戏?我父亲昨天现在在F城XX医院住院呢,这么大的事情你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骗谁呢?何子余恼怒了,脸上的笑也收起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已经有好多天没有明安的消息了。我急切的追问。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了。何子余点点头,那我来告诉你,前天晚上,你那亲爱的老公去了我老家找我爸,你猜他干了什么缺德事?   我摇头,我哪里会知道。   他把你婆婆带到了我家。何子余冷笑起来,那个缺德鬼也不知道跟我爸说了些什么,总之,我爸现在在住院,你婆婆基本要疯了。   他做什么了?他动手打人了?把你爸打伤了?我喃喃的追问。   你那么聪明的老公怎么会自己动手?到现在我爸还在为他说话,这个缺德鬼。何子余咒骂着。   他到底做什么了?我大吼了一声。   做什么了?他逼着我爸当着你婆婆的面把自己那东西给切了,切了你懂什么意思不?何子余也大吼。   吼过后,客厅里瞬间就安静了。切了?切了?我捂着胸口,只觉得一阵反胃。   莫郁青,你就是一头蠢猪,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吕明安吗?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他不会放过我,同样也不会放过你。他会记一辈子,然后慢慢折磨你,你别不信,等着,时间会给你证明的。何子余揪着自己的头发。   我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你想说的话也说完了,吕明安不在家,现在麻烦你滚出去。我快步折回了大门口,打开了门。   我不走呢?他欺身上前,冷冷的问我。 ☆、88.他要干什么?   我掏出手机,拔下了物业的电话。他伸长手从我手中夺过手机用力摁掉然后扔到玄关处的鞋柜上面,你还真要报警啊?莫郁青,我们现在连好好说几句都不可能了吗?   我弟现在还在牢里关着,他怎么进去的,你心里没数吗?吕明安公司倒闭了,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吗?你们不是要斗到底吗?而我是吕明安的老婆,你还想和我好好说话?你想怎么好好说话?是不是要我跪下来求你,求你放过我老公?还是求你赶紧拯救我?我抬脚狠狠的踢了他一下,请你出去!   他吃痛的弯下腰,我趁机又用力推了他几把,他半个身子出了门后,我狠狠的将大门压上了。背靠着门,我慢慢的蹲到了地上。明安,你还想做什么?   房间里,小福星呀呀的哭起来!我扶着门又站起来。   这一夜,小福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惊。一个晚上都哭闹着,喂奶也不管用。我抱着他从客厅转到房间,又从房间转到客厅。熬到凌晨四点多,小家伙才含着泪水睡着了。我抱着他靠在客厅的沙发里,泪水也忍不住顺着脸颊往下淌。   年近三十岁了,未嫁之前,我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任何人来敲门我都漠然以对。我曾经以为我会一个人孤寂到我死那天,可是吕明安硬是用耐心把我从那个孤寂的世界里拉了出来。活过来的我欣喜的以为从此后,我和他就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   可老天偏偏要和我开玩笑,我挣脱了冷漠和孤寂。现在一脚又踏向水深火热的沼泽地。明安,如果我的幸福注定不能圆满,当初你为什么要费那么大的劲把我从自己的世界里拉出来?   你给了我希望,现在又要当着我的面全部毁了它吗?   大门传来开锁的声音,很快我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这么多天了,他总算出现了。   你回来了。黑暗中,我哑着声音问。   莫,莫莫,我不是让你在武夷山呆着吗?吕明安显然没想到我在家,随即他开了灯,你怎么坐在这里?   我在等你。我深吸了一口气。   快去床上睡,儿子哎,爸爸想你了。他伸过手来。   你这几天去做什么了?我挡住了他的手。   没做什么?你别问了,走吧,去床上睡。他又伸手拉我。   你看着何安德当着你妈的面切下那东西时,是不是有一种痛快淋漓的报复快感?你想到你妈后半辈子都要生活在噩梦中,是不是觉得特别解恨?我甩开他的手,自顾自的说着,接下来是何子余跟章韵龄了吧?所以,你让我在武夷山呆着,因为你怕他们狗急跳墙跑到家里来伤害我和儿子。明安,你说吧,你想怎么对付你的另两个仇人?杀了他们这事你不会做,你说过你不犯法。我想了这大半夜,你只有一个办法,拿张岱下手。明安,你要借何子余的手伤害张岱,然后让章韵龄和他自相残杀,对不对?   吕明安挨着我坐下,我只听见他牙咬着咯咯响,何子余来过了吧。   明安,到这一步了,停手了吧。你杀他一千,他伤你八百,什么时候才是头?什么时候才能解恨?我侧头悲伤的看着他,我和儿子求求你了,我们好好过日子。   等我做完最后一件事,我们就离开F城好好生活。他好半晌才答我。   我慢慢的收回了视线,泪水滴到儿子的脸庞上,我慌忙拭去。吕明安已经杀红了眼,这个时候怎么收得住手?   吕明安回家后,开始了早出晚归的生活。我问他去做什么?他说,跟朋友谈点事情。呆在家里的时候他坐在电脑前的时候多了许多,有时候我忙着做家务儿子哭闹起来,他都顾不上。   我趁着他出门时,跑到电脑上去查他浏览过的网页,但他删得干干净净。他这样的谨慎,让我一颗本来就悬着的心更加的七上八下。   他在查什么?又想干什么?   我心急之下,在某论坛发了一个求助帖。很快,我就联系上了一个电脑高手。在高手远挰协助的帮助下,吕明安删掉的浏览记录全部恢复了。   不看则已,看了之后,我大惊失色。   吕明安浏览的都是专业网站,他只关注一样东西,某化学物品。我百度了该化学物品,这种是一种无色无味的东西,百度时,我在第三页找到一例因为该化学物品致死的案例,被害人在三年后才慢性死去。   我看得手脚一片冰凉,坐在电脑前,哆嗦了好一阵子,我才稍稍冷静了一下。   吕明安要杀谁?   如果那一夜我的分析有道理,他借何子余的手弄死张岱呢?事发已经是几年后了,按吕明安的计划,我们应该离开F城了。   他要怎么借何子余的手呢?可是以他的智商,肯定是有办法的。   不,不,我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不能让他毁了自己。我起了身,从沙发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然后拔通了吕明安的电话。   莫莫,晚上想吃什么菜,我刚好路过超市。对了,你昨天不是说小福星的围嘴要买新的了,我顺便一起买回来。吕明安的声音是轻快的。   菜还有,围嘴暂时还能用,你直接回家来,我有事情和你说。我说完就掐断了电话。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大门就打开了。   这么着急,怎么了?吕明安手里拎着个塑料袋,晚上煮鱼汤喝。   明安,你过来。我看着他。   他把塑料袋放到了厨房,然后折身回到了我身边,干嘛呀,你现在总是一惊一乍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别总是一副受了惊的样子好不好?他靠到我的肩上,伸手捏着我的鼻子。   你查这个做什么?我拖着他走到电脑前,指着那些打开的网页问他。   吕明安猛的凑到电脑跟前,看了几页后他直起身,然后看着我笑,我当什么事呢?我不是跟你说最近跟个朋友在谈点事情吗?就是这东西,他们所里最近要提交一份相关的实验报告。而我留学时攻读的也是相关的专业,所以,我就顺手帮他查了一下。   那你为什么要把浏览记录删掉?我质问他。   我就是怕你多心才删掉,没想到你还真的多心了,早知道我不就不删了。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电脑玩得这样好了。他伸手关闭了网页。   他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但我总觉得,事情根本没那么简单。 ☆、89.谁欠谁更多?   我摇了摇头,退后了几步,明安,我现在不得不担心,有一天我会不会也这样无声无息的就死在了你的手里?   莫莫,你这是怎么样了?他向我靠近,我下意识的又后退。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负过你的人都得死?才能解了你的心头恨?我转身快步进了厨房,然后拎了一把菜刀出来,用力的塞进了他的手里,然后伸手指着脖子,来,朝这里砍下去,你先把我杀了,我死了眼不见为净,我再不会成天哭哭啼啼的求你放下仇恨,忘记过去。   莫莫。他似乎被我吓倒了,赶紧就把手里的刀放到了电脑后面,你不要这样激动,我真的只是帮朋友查一查资料,你相信我。   吕明安,我不是傻瓜,更不蠢。你还是把我杀了吧,我为何子余流过产,你心里肯定也恨死我了。只不过现在我给你生了个儿子,所以你不忍心一下子就弄死我。但我还是欠你的,所以你要把我留到最后,然后慢慢折磨我。你连自己亲妈都下得去手,我算个什么东西?我不过就是何子余玩剩了的破鞋。所以,你还是一刀结果了我吧,这样痛快点。我扑到电脑后面,想把刀又拿出来,他用力抱紧我,然后将我拖到了沙发前按着我坐下。   莫莫,你冷静一点,不要这样。他吼了一声。   你让我怎么冷静?我用力挥开他的手,我每天睁开眼睛都提心吊胆的,担心满心仇恨的你今天又要去做什么?你会不会走极端?会不会犯了法?会不会和莫丛新一样被关进了牢里?你说你爱我,很爱很爱我,那你为我想过了没有?儿子还这么小,你如果出了事情,我们母子怎么办?你这是哪门子的爱?有你这么爱人的吗?   我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完了这些话,因为激动我不停的颤抖着,胸部闪过一阵异样的感觉。房间里,小福星哭起来,那稚嫩的哭声一下子惊醒了我。我在做什么?把儿子给吓着了,我慌忙起身,吕明安先行了一步。   很快,吕明安抱着啼哭不止的小福星回到了我身边,可能饿了,给他喝点奶吧。他低声说。   我接过了儿子,解开扣子想要挤掉一点奶水,挤了老半天都没挤出来什么奶。我想到刚刚那一阵异样的感觉,心一沉,这是回奶了?   我把奶头塞进儿子嘴里,他吸了好一会,然后又哇哇的哭起来。平日里跟泉水一样涌个不停的奶水枯竭了,回奶了。   怎么了?吕明安急切的问我。   回奶了,现在小福星要改喝奶粉了。吕明安,你继续酝酿你的复仇计划,我抱儿子去买奶粉。什么时候你想一刀结果了我,麻烦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得把儿子托付个好人家。我漠然的看他,然后抱着小福星起了身。   你哄着他,我去买,我去。吕明安快步的朝大门走去。   我大闹了这次之后,吕明安就不再成天外出了,他说他要找份工作先上班,他得先安顿好老婆孩子,还上房贷。他说,那天被我吓倒了,所以他反思了又反思,觉得那些过往的事情是该慢慢的放下了。他还说,虽然公司倒闭了,但我和儿子才是他的全部。   我对于他说的话,始终半信半疑。憋了二十几年的恨,他能因为我和儿子放下吗?在他的天平上,我和儿子能抵过他的仇恨吗?   大约在我和他闹过后的半个月左右,吕明安找到了工作开始上班了。这期间,我给婆婆打了一次电话,电话里,婆婆的声音听起来特别低落,她说:郁青啊,你好好带小福星,照顾好明安。   妈,我带小福星回去看看你吧?我热切的说。   不用了,你们好好过日子。婆婆叹气,郁青啊,我送你的那个镯子,你一定要收好。   我觉得她说话的语气有点怪,想宽慰她几句时,她又接着说:那个镯子,是我这辈子的念想。这些年来,明安和他爸恨透了我的不忠。她有些哽咽起来,我跟何安德从小青梅竹马,十七岁的时候就互许了终身。那时,家里苦,好多人都靠着偷渡去台湾讨生活养家,他在十八岁那年跟着村里的几个人也去了。这一去,他就再也没有了消息。隔了一年,同村的那几个人回来了才说安德掉海里,死了。但我不信,我等他,我相信他不会死,不会抛下我。   我等了他七年,到我二十五岁那年。有人给我介绍了明安的爸爸,那时候,对于象我们那样靠打渔为生的人家来说,嫁个有工作单位的男人简直就是天大的喜事。但我不答应,我要等安德,哪怕是等一辈子。我的父母以死相逼,尤其是我妈,绝食了三天,饿得奄奄一息还在哀求我。万般无奈之下,我只能嫁了。出嫁前,安德的母亲找到了我,给了我那个镯子,她说那是她为媳妇准备的,现在儿子没了,给我留个念想也好。   嫁给明安爸爸的第一天,我就告诉过他,我心里面有人,这辈子,我的心里只会有那个人。那时明安爸爸也跟我一样,只以为安德死了,他说他不跟一个死人计较。谁也没想到,何安德没有死,我怀明安那年,他回来了,带着大腹便便的蒋素新回来了。   后来才知道,我结婚没几天,他就回来了,是我妈跪着求他,所以他才悄悄的离开了家去了外地,随后就娶了蒋素新并长住她家里。我们就这样错过了,这几十年来,我跟明安的爸爸也成了一对怨偶,也无法避免的波及了明安。   几十年了,我就这样天天夹杂在念想和愧疚之中挣扎,我知道我对不起丈夫和儿子,可是,我想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我的苦,谁又理解?哭声中,她挂断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呆呆的站了好一会,这错过的人,伤了的心,在流年里,究竟谁欠谁更多?   吕明安上班一个月后,婆婆喝下一整瓶农药绝然离世。接到报丧电话,吕明安手机砰一声掉到了地上,回头过来,他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他说:莫莫,我妈死了,喝下了一整农药,这下解脱了。   我望着他,也扯着嘴角笑,这回,你算是彻底的解恨了。 ☆、90.你还想怎样   吕明安弯下了腰去捡地板上被摔得四分五裂的手机,慢慢的他蹲在地上,抓着电池和后壳,他拼凑了好半天。我盯着他的后脑勺,想着最后一次接婆婆电话时她哀哀的哭声。或者正如吕明安讲的,死了也好,总算解脱了。   那天,我是逼着我妈去了何家,我是逼着他们当着我的面作一个了断,我是说了我跟何子余之间不是他死就是我活。但我真的没有想到何安德会那样对自己下得去手,鲜血四溅的时候,我妈哭倒在地。随后我就给何子余打了电话,我前段时间探过消息,手术后,他那东西接回去了。吕明安扶着墙壁慢慢的起了身,然后看向我,淡淡的语气,我去打个电话请假,你去订动车票,我们回家。   我们当天赶回了老家,我先回了娘家把小福星托付给了我妈临时带两天,然后我和吕明安才匆匆赶到了他家。   灵堂之上,黑白照上的婆婆显得端庄而温婉。专业的哭丧队间隔着的时间号哭,音箱里放着走进新时代的歌曲,公公佝偻着身子招呼着前来吊唁的亲朋,吕明安默不作声的忙进忙出。人来人往中,有大声喧哗的,有拉家常的,还有不懂事的小孩子在仪仗队中间跑来跑去。   这真像一场盛大而滑稽的舞台剧,可怜婆婆死得那样绝然。   婆婆的火化后,我执意把她留给我的那个手镯放进了她的骨灰盒。既然生无可恋,那就死后长存吧。   折腾了好些天,婆婆总算下葬了。亲朋散去,只剩了公公,吕明安和我。三个人围着桌子坐着,谁也不说话。   坐了好久后,公公扶着桌子起了身,你们回F城吧,我一个人呆着就好。   爸。吕明安面有忧色,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回去吧,你妈初死,魂还是要回家的。锁门闭户,她进不了家该成孤魂野鬼了。公公拖着沉重的步伐往里屋走去,走到门边时他又说:明安啊,回去好好过日子!   阴阳两隔时,那些昔日里刻进的骨头的恨竟散了。公公后悔了,也迟了!   隔天,我们一家三口就回了F城。进了家门后,吕明安就往卧室走去,我抱着儿子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爬到了床上,扯过被子将自己包住。   莫莫,我想好好睡一觉,你今天带儿子睡侧卧室好不好?他低低的对我说。   好!我抱着儿子转了身,然后帮他关上了房门。我想,他需要一点时间独处。   吕明安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期间我试图喊他起来吃饭,可他反锁了房门。敲了几次门后,他给我发了一条短信,他说:莫莫,我没事!   第二天下午,房间门终于开了。我听见动静后赶紧起了身,他扶着门框有些踉跄的走了几步。我想伸手扶他时,他跪到在地上。   明安,你怎么了?我弯腰扶起他,焦急的问他。   没事。他挣扎着爬了起来,倚在我身上一步一步的往客厅里挪。   我把他扶到了沙发上,坐下后,我轻声说:中午煮了粥,我去给你热一点过来好不好?   好!他应我。   我端着热好的粥和菜回到客厅时,他洗了脸刚好从厕所出来。坐在茶几前,他拿着汤匙吃着粥。我鼻头泛酸,别过脸看着侧卧室。   小的时候,我特别奇怪,不爱吃干饭。不管做什么菜,我都一定要吃稀饭。我妈给我熬了好多年的稀饭,一直到我上小学五年级,我才改了那毛病。吕明安垂着头继续往嘴里送着粥,说起来,我已经有好久没吃过她熬的稀饭了,以后,再也吃不着了。   他说完后苦笑了一下然后抬头看我,莫莫,为什么她死了,我才发现自己没那么恨她?   我没再忍住,泪水一下溢出了眼眶,明安,说这些做什么?妈也听不到了。   他怔了一下,然后放下了手里的碗,是我逼死了她。   知道婆婆自杀那会,我真是恨不得狠狠抽他几个耳光,好让他执迷不悟中清醒过来。到了这一刻,看着他瘦得都凹进去的双颊,感受到他内心的煎熬和悔悟。心中又一片凄然,恨来恨去,只恨这命运这样弄人。   隔天,吕明安回到公司上班。我看着他背着挎包出门,我想,经历了婆婆的绝然离世,他应该醒过来了,日子往后,便会好起来了吧。   而吕明安也真的象换了一个人,上班下班,呆在家里的时候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小福星。放假的时候,我们便大包小包的去探监。莫丛新也变了许多,眼中少了不羁和任性,人沉稳了许多。我私下里跟吕明安感叹,这人啊总是要跌了跟头才长记性,只是代价未免太大了。   吕明安也叹气,然后沉默。   小福星满十个月那天,吕明安早早的就买了菜回家。   忙活了几个小时,他做了一桌子的菜。饭吃到一半时,他突然停住筷子,莫莫,有一件事我们是不是都忘了?   什么事?我诧异的问他。   我一直欠你一场婚礼。他给嗷嗷叫唤的小福星喂了小半碗汤后又说:原本以为领完证过不了多久就会办婚礼,结果这一拖都几年了,儿子都这么大了。   我还当什么事?我松了一口气,日子是自己的,婚礼是办给别人看的。你不说,我压根忘了。   不能忘,一辈子就一次,我得给你个交代。他认真的说。   等我们有钱了再说吧。我笑笑。   这次丰盛的晚餐过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我整理衣柜时,翻出了自己早已不用的一个双肩包。我看了一下,已经很旧了,寻思着扔了算了。   于是,我便习惯性的掏了掏包,掏到隔层时,我搜出了几张折叠好的A4纸,洁白的纸上,写满了符号,我看了十几分钟后才看出了一点名堂。那上面的符号正是我之前在吕明安浏览过的网页上看到的化学物品名称。在最后一张纸上,写了何子余,章韵龄和张岱三个人的名字。在他们三个人的名字上又画上了圈圈,其中张岱的名字圈圈画得最多,他们三个人之间还有画了好多箭头,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我捏着纸张颓然的退了几步,坐到床沿边,我听见自己的心麻木的抽痛着。   吕明安啊吕明安,你还想怎么样? ☆、91.莫莫,我走了   莫莫,明天我们带小福星去XX公园玩吧,好久没去了。吕明安的声音由远而近。   我来不及把手里的纸张藏好,他就已经走到了我跟前。   莫莫,问你呢在看到我手上的A4纸时,他的话没往下说。   我把A4纸递到他面前,冷冷的问:明安,你不是帮你朋友的忙吗?写他们三个人的名字还画上圈圈是什么意思?   放在那里好久了,我都忘了   你觉得我相信吗?我打断他。   莫莫,我承认我之前是有过这样的想法和计划,但我放弃了。他困难的解释着。   你现在承认了?如果我没发现这几张A4纸,你永远都不会承认。我起身走到他面前,我竟然会天真的以为妈的过世能唤醒你,现在看来,我太低估仇恨的生命力。   是不是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他低声问。   你让我怎么相信?我将A4重新叠好,然后放到了他的手里,如果张岱死于慢性中毒,这就是证据,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得谨慎一点收好了。说完我就出了房间。   莫莫,你去哪里?他追出来,你相信我,我真的放弃了报复。他把纸张塞回我手里,这个你收着,如果你怕我已经实施了报复,你可以让张其勋带她去检查身体。莫莫,我拿我的人格起誓,我真的放弃了。   我摇了摇头,明安,我太了解你了,但凡你想做成的事情,你能穷尽时间和精力。目前你可能确实没下毒,以后呢,哪天你体内的复仇基因又活过来了呢?   他呆了一呆,你对我已经没有信任了!   本来有,可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相信你。我捏着那几张纸进了厨房,在煤气灶上点燃后我放在洗菜池里烧了个干净。   身后有脚步声,我头也不回的说:不管是不是证据,我替你毁灭了它,这样你可以睡个安心觉,短期内我的生命安全应该也是有保障的。   脚步声滞住,站了一会,脚步声又远去。   A4纸的发现,让我对吕明安陷入了巨大的信任危机。从前,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信。现在,无论他对我说什么,我都先持怀疑的态度。非得亲眼所闻所见了,才确认他没骗我。   因为不放心,我背着吕明安去找了一次张其勋,别的我也没多说,只是让他无论如何带张岱去做一次全面体检。   张其勋见我特别凝重的表情,也没过多的追问就答应了我。   大约一个星期的时间,他给我回了个电话,说张岱除了还陷在半自闭状态,其他方面都挺正常的。   我那颗悬着的心却放不下来。   日子一天一天向前推进着,F城又进入寒冬时,我接到了一个久违的电话。电话是魏薇打来的,她似乎感冒得很严重,电话接通后,咳了好多声才略略平息,她说:青青,你还好吗?   就这样。我对她失了好感,态度也就谈不上多好。   丛新还好吗?她又问。   不是可以探监吗?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他好不好了。我淡淡地说。   青青,你是不是特别恨我害了你弟弟?她又激烈的咳了一阵子,他找人放火那事,我是知道的,但我却没有给你打电话。   你今天找我是为了忏悔吗?那就不必了。我呵呵笑了两声,纵火案已经结了,如果你心有愧疚的话,去自首吧。   可是,起因是吕明安种下的,我跟何子余那事就是他。魏薇猛咳了几声后,电话就中断了。   我没再把电话拔回去,心里明白魏微没说完那话就是她跟何子余苟合那事。   那天晚上的餐桌上,我随口提到了魏薇给我打电话的事情。吕明安也状似无意的说了一句:听说她现在得了什么病,还挺严重的。   我猛的放下筷子,明安,她的事情你为什么这么清楚?还有,当初她跟何子余在办公室苟合恰巧被莫丛新和章韵龄撞见的事,你怎么能安排得那么精妙?你和她是不是关系非同寻常?所以,她才愿意配合你演那样的戏?   吕明安愣愣的看着我,然后低下头默默的吃饭。   我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实在憋得难受,小福星在儿童椅里还哭闹个不停,情急之下,我吼了一声,哭什么哭?我还活着呢,等我被你爸弄死了你再哭。   小福星被我吼了一声哭得更厉害起来,吕明安放下碗起了身,抱起儿子后去了客厅阳台。从头到尾,他没再说一句话。   我看着他才吃了一半的饭,心中又悔又气,隐约想起我们最初那些美好的日子。对于未来,心中一片茫然。   隔了两天又是周末,我趁着吕明安在家,把过冬的厚被子拖到顶楼去晒。又把被单床罩统统拆下来洗干净了,等我忙活完这一切时,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   吕明安带着小福星去了楼下公园玩,我只好拖着疲惫的身躯又进了厨房开始准备午饭,洗洗切切,饭菜上桌了都快一点了,吕明安还没回来。   我很是生气,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拔下他的电话,好一会后,听筒里传来提示音:你拔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连打几遍都无法接通,我只好拿了大门钥匙换了鞋往楼下走去。   在树荫下问了几个平日里比较相熟的领居,都说没看见他和小福星。我只好不停的打他的电话,始终打不通。我突然想到上一次在武夷山他也是不告而别,这回他抱着小福星不详的感觉涌上来,我不敢再往下想,赶紧又给公公打了个电话,公公特别诧异的样子,说吕明安已经好长时间没打电话回去了。   我手脚发颤的回到了家里,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什么也没有。我又翻手机微信,短信,登陆QQ时,信箱里提示有3未读者邮件。我急切的点了进去,前面两封是垃圾邮件,第三封的是标题是莫莫,我走了!   我哆嗦着点开。   莫莫:   我走了,带着小福星。思考数月后,请你原谅我最终作了这样的选择   我在看到他带着小福星走了几个字时,其它的字我就再也看不清了,眼前闪过一片黑暗,我大叫了一声后扑到在电脑桌前。 ☆、92.我骗了你   我扑下去时,额头撞到在电脑桌上的计算器,痛楚令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我拉开椅子,蹲到地上捡起手机,重新回到邮箱界面,我看了一下邮件是一个小时之前发送的。   他们会不会还在火车站或者汽车站还是机场?我一屁股坐到地上,吕明安,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之后再走呢?   你带着小福星走了,你让我怎么活?我抱着头听着大脑里嗡嗡的响着,眼睛却是干涩的,连哭都哭不出来。   坐了一会后,我扶着凳子起了身,跌跌撞撞的跑到大门口后又想起来该背上包,拿上钱。背上了包锁了门,走到电梯口时又想起来应该冲瓶奶带着,万一找到小福星他饿了怎么办?   最后,我背了包拎着奶瓶昏头昏脑的出了小区,然后叫了一辆车先奔去了火车站。   川流不息的旅客中,我慌乱的在各个候车厅寻找着,最后跑到车站内的广播室去求工作人员为我广播找人。   广播里一遍一遍播着我的寻人启事,我靠着冰冷的墙壁头脑开始慢慢的冷静下来。挪回候车厅,我找了个空位坐下,然后又打开了手机进入了邮箱。   莫莫:   我走了,带着小福星。思考数月后,请你原谅我最终作了这样的选择。   我能想像你此时的慌乱和无助,就象我把这封写好月余的邮件最终点击发送键时的痛楚。无法言说的,才叫痛。   莫莫,你不要徒劳的去找我和儿子。既然我作了这样的选择,我必然是有了万全的安排,我做事向来有计划。这一点,你应该是了解我的。   莫莫,我不知道我们还会不会再见面?就象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爱过我一样?目前来说,这两样都还是一个未知数。   但不得不说,我必须感谢你在我的生命之中出现,至少让我这个满心满眼被恨和黑暗吞噬的人感受过什么是美好及幸福。   严格来说,我是一个没有阳光的人,更严格一点说,我比你想像的还要黑暗一些。   我的黑暗从童年开始,从记事起爸妈就经常吵架打架。何安德的名字被频频提起,再大一点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母亲心里有另一个人。所以,她不爱我爸更嫌我拖累了她。   一个没有爱且充满战争的家庭,对一个孩子来说,便是性格扭曲的开始。   不知道哪个心理学家说过,童年会一辈子住在人的心里。   我想我很不幸的验证了这个真理。   何安德毁了我们家的幸福,我一定要让他也不好过。这是我稍稍年长后我一直记在心里的,再长大,到我念初中以后,我发现让何安德的儿子不好过也许是一个更好的办法。   我靠近何子余,跟他做朋友,用微笑赢得他的信任。   莫莫,我骗了你。   我第一次见你时,你才17岁。花一样的年龄,我偷偷跟踪过何子余,你们坐在河边,头碰着头,你扬头微笑的样子,真好看。   你是尖子班的莫郁青,我觉得人渣的儿子凭什么拥有那么优秀的姑娘?于是,便有了何子余跟校长打架并被开除的事发生。   何子余被他父母送去了日本留学。   这件事情让我明白,对于有钱人来说,其实读不读书,升不升学,念不念好学校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而我,除了贫寒的家庭和貌合神离的父母,我一无所有。我如果想要在人生的路上彻底把何家打垮,我就必须有强大的资本。   于是成绩平平的我在高三的最后一年玩命般的读书,最后我在无数老师跌破眼镜的惊叹声中被XX大学录取。大学熬了几年,何子余在日本混吃等死的过着逍遥日子,他开玩笑说吕明安你也来呗,这里的花姑娘很温柔噢。   我当然要去!不过,我不为花姑娘,我为他。我怎么能让他过得那样顺风顺水?   我说服我的父亲拿出了家里的大部分积蓄去了日本留学。   我和你说过智雅的事情,我确实喜欢过那个姑娘,也仅仅只是喜欢。但何子余确实背着我跟智雅好上了,这个发现让我出离的愤怒。何家欠我这么多,他还好意思来抢我的东西,即使这东西我不那么喜欢也轮不到他来觊觎。   借着这个机会,我把他揍了一顿,我出了气还收获了他的愧疚。同时,我又想到,这个自由惯了的人应该让他过得不痛快。   我找了智雅,那姑娘很喜欢何子余,我教她如何俘获何子余的心。   所以,他在日本结婚了。   他在婚后过得不太好,因为他有个精明的丈母娘和酒鬼岳父。   我心满意足的回了国,随后在深圳工作了好长一段时间。   我再次见到你,是因为身份证丢了我得回家补办。你大姨是个热心肠,非要给我做媒,介绍姑娘。   我一点兴趣也没有,但你大姨给我看了你的照片。   我还记得17岁那年你扬头微笑的样子,你大姨絮絮叨叨的跟我讲了你的情况,我鬼使神差般决定去看看当年跟何子余好过的姑娘。   我现在再想,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会不会去相那回亲。想了很久,我想,对现在的我来说,我还是选择去。   我见到了你,一个连骨子里都散发出冷漠的漂亮姑娘。   你扬头看着我笑的时候,我就那么决定要把你变成一个温暖的女人。一个内心全是阴暗的人竟然想温暖一个冷漠的人,特别可笑。   而我真的那么做了。   莫莫,我特别遗憾我对你的爱并不是从纯粹的只为爱一个人开始。   我装着无意跟何子余提到了你,他什么也没说,但很快他回了国,还非要见你一面。那时,我就知道,何子余对你余情未了。   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我们一起吃饭的情景,我中途去了厕所,但我手机留在桌子,你们的对话,我都录下来了。所以,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和他在一起过。   在后来我们终于在一起时,那一夜,我在阳台上坐到天微亮。回想起你当时和他的对话,我就知道了,你确实为他流过一个孩子。   彼时何子时的婚姻濒临破裂的边缘,他跟我提到想回国。还说手上有一笔闲钱,问我想不想一起开个公司或者做点事情?   我答应了,为什么不答应呢?新仇旧恨,我现在需要的就是一个机会,他自己送上门来了。 ☆、通知   首先祝大家端午节快乐!然后我要很抱歉的告诉大家,第一更的时间调整到三点半左右,因为楼主出去吃了个端午餐。在数次体验节假日去某餐厅吃饭排队是个永恒难解的难题之后再次体验等待的滋味,真是死性不改。 ☆、93.你要好好的   公司成立了,原始资金大部分都是何子余拉来的。对于章韵龄,在最初时,因了你的关系,我不太喜欢那个人。但她的投资我还是没有理由拒绝,所以,魏薇胡闹时我让你去劝劝她。很快公司开始正常运作起来,虽然何子余的股份占了大头,但公司的事他基本都让我作了主。   我冷眼看着他,也冷眼看着你。   那时,我给你们留了好几次独处的机会。特别希望你们之间发生点什么,又特别害怕你们之间会发生什么。   公司开始进入稳定期逐步盈利后,我就开始计划,把章韵龄跟何子余踢出去。过河拆桥这事,是小人行径,但我又觉得对付非常之人只能用非常之招。   于是,何子余频频出错。是,我故意的,我要让他滚得心服口服。   然而,我还是百密一疏。   蒋素新来F城治病,我把你带去见了她。你跟何子余当年的事情,我本来只当是一场错误的早恋,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了若指掌。   而在她来F城之前,我从没告诉过她我的母亲是谁。因为你,她警觉了。很快,她弄清楚了我是谁的儿子。   何子余开始在我面前刻意回避关于你,我立刻警觉到蒋素新对我的怀疑。再次去看她时,我故意提到了我妈的名字,她躺在病床上很平静的说起了何安德跟我妈之间的那些事情。   她说,她很爱何安德,而何安德对她也数十年如一日的好,这种好让她丧失了一个女人在婚姻中该有的危机感。(在这一点上,何安德显然比我妈聪明太多太多。)   蒋素新一直到得病后,才知道何安德跟我妈之间的往事。   因为何安德向她提出了离婚并坦白离婚原由。要说歹毒,在我看来这才是真正的歹毒。   她感叹说精明强干了一辈子,最后栽在了枕边人的手里。她对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我善待你并放过她的儿子。   开弓哪来回头箭?但我还是答应了她,我得先稳住她,至少在她死之前不坏我的事。   莫莫,往事一点一点揭露时,你是不是对我一寸一寸灰心?   何子余一直恨我利用了张岱的事让他没能见到母亲的最后一面,他不知道的是,张岱或者是一个原因,但我在去接他的路上拖延了时间才是主因。   现在想来,许多事情,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我阴损了他,最后,我的母亲绝然离去。   莫莫,蒋素新死的时候,给你留了一封信,我私自截下了。一直放在我公司的保险柜里,公司倒闭后我带回了家,还是在保险柜里。我本来想烧毁了事,但鬼使神差的,我却一直保留着。等你心情好的时候,你可以去翻一翻。保险柜的密码是你和农历生日和我的农历生日。   蒋素新死后,我跟何子余正式决裂。少了蒋素新,说真的我完全不把何子余放在眼里。只是,未曾想到,何子余最终能对自己下那样的狠心,竟然跟章韵龄达成了协议。更没有想到,就连你的弟弟也被他收买于旗下。   这一年来的时间,我跟他你来我往的斗着。   我的公司倒闭了,何子余父亲挥刀自宫了,我妈死了,你在我们的斗争中痛苦煎熬。   而我回想,在最初的时候,对于何家,我仅仅只是想让他们不好过而已,仇怨演到最后,我已经想要他们的命了。   那些化学用品,确实是我用来要张岱的命,我想好了万全之策嫁祸于何子余。我都准备下手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妈自杀了。   莫莫,对我来说,她是我痛苦的根源。从理论上来说,这个根源断绝了,我应该有轻松的感觉才对。   可是,我没有,如果不是你守在身边,我想我已经崩溃了。   多年的憎恨,愤怨,到了生命回归尘土时,流淌在我身体内的血液终于苏醒过来。自缘之亲的天性告诉我她是我的母亲,给了我生命,养育我长大的女人。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那一天一夜,想到你的对我的苦苦哀求,想到年少时我妈对我的疼爱,为了我这个儿子她忍受了让她痛苦终身的婚姻。最后,她被自己的儿子逼死了。   她死了,我终于记起来在我成长的日子,她曾经给过我的快乐和幸福。   太迟了!   莫莫,我想通后就有醍醐灌顶般的清明。是啊,正如你说,冤冤相报何时了。罢了罢了,一切事务,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人为终究扭不过天意。   我终于想和你好好过日子,虽然我的生命中有太多的灰暗,但我有你,有儿子,我们有一个家。可惜的是,到了这一步,我开始品尝自己种下的恶果。   你不再信任我了。   这是一件让我感到十分悲伤的事情。   你哀求我的时候,我执意要将自己的报复进行到底。等我清醒过来时,我又消耗完了我在你心中最后的信任值。   这数月来,夜里我常常睡不着,好几次你从噩梦中惊醒。你不再象以往一样往我怀里钻,而是缩在一旁自己瑟瑟着。我有时不小心触碰到你,你都会惊跳起来。   我开始明白,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时间长了就可以恢复如初。再往后,我们总有一天会磨光彼此内心剩的最后一点温情,然后自相残杀。   我没有办法看到你回到最初时的冷漠和绝然。   想了又想,我便作了离开的决定,现在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在是否带小福星走这个问题,我也纠结了一段时间。最终,我还是决定带上他。请你原谅我的自私,莫莫,我有能力照顾好我们的儿子。   或者有一天,因为儿子,我还有勇气再来见你。   莫莫,这便是我的想法。   你要好好的!   邮件只写到这里,我握着手机,泪流满面的看着人来人往的旅客。吕明安,我怎么办?没了你,没了儿子,我怎么办?我还要怎么活下去?你想过没有,倘若你再见到我时,只是一堆白骨呢?你还会做这样的选择吗? ☆、94.如此下场   吕明安带走小福星最初那段时间,我就象是活在梦中,感觉一切都不是真实的。每一天,我都奔波在大街小巷,想着茫茫人海中,或者下一个转角处,就能看到他们父子俩。   在F城翻找了五天,我又跑回了J镇。公公在听到吕明安带着小福星不辞而别的消息,嘴角哆嗦了好一阵子才说:他怎么能这样?   呆了几个小时,公公拿着手机把亲朋友好友家的电话打了个遍,没人知道吕明安去了哪里,我只好又心急火燎的跑回了我妈家里。   什么?明安带着小福星走了?走了?我妈一听这事,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抱着凳子腿呜咽着哭了起来,我这都什么命啊,儿子关在牢里,女婿又跑了。青青啊,你要怎么办啊?我和你爸又要怎么办?   妈,你起来,别哭了。我本来就够崩溃的了,我妈还哭得没完没了的。   你让我怎么能不哭。她越哭声音越大。   那你慢慢哭,我先回F城,我要想办法找到他们。我拎着行李,也顾不上吃饭,转了身又出了家门。下了小斜坡,我妈的哭声还隐隐传来。我咬着牙加快了脚步,到了这般境况,哭断肠也没有用。   这样来回奔波了十来天,我染了一场严重的感冒。在床上躺了一天,昏昏沉沉中感觉到这个家空得只剩下了自己。   明安,你说过的,你不会放弃我。可是到了最后,你还是放弃了我,你怎么能这样决绝?   小福星,你晚上一直跟着妈妈睡,现在乍然换成了爸爸,你晚上哭闹吗?   我抓着被子,任泪水将枕头浸湿。这噩梦般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有天亮?   我慢慢的意识到,吕明安真的带着儿子走,他没有跟我开玩笑。我打开大门时,不会有惊喜在等着我。QQ上,微信上,邮箱里,再也没有他的只字片语。   这场重感冒痊愈时,吕明安和儿子已经离开家整整二十天了。   镜子里,我苍白消瘦得象一只鬼。   吕明安离开家一个月后,我又一次接到了魏薇的电话。   青青,我想见你一面。她仿佛也遭遇了什么灾难般,声音有气无力的。   抱歉,我没时间。我低声说。   可能是最后一面,青青,我求你。她又说。   那你把地址发到我手机上,我抽个时间过去。我强打精神,随即挂了电话。   我挂了电话后又想,吕明安似乎和魏薇的关系挺不寻常的,她会不会知道吕明安在哪里?想到这里,我赶紧翻短信收件箱,魏薇已经把地址发过来了。   我胡乱了洗了个脸拎上包就出了家门,魏薇给的地址在F城的郊区,我搭着公交车去了汽车站,然后搭乘中巴车赶了过去。   下了车,七拐八拐,问了不少人最后找到了地方,那是一间靠着湖边临时搭建的铁皮房子。我站在那简易的房门前,很是犹豫,魏薇怎么会住到这种地方?   敲了几下门,里面传来了魏薇的声音,青青,是你吗?门没锁。   我稍稍用力便推开了房门,靠窗的位置是一张大床,魏薇半靠着床头,此时正看着我。   你怎么住在这里?我把手里的水果放到离床不远一张桌子上。   现在有张床能睡,我就谢天谢地了。青青,那里有凳子,你坐吧。她指着桌子下面的塑料椅。   你怎么瘦成这样了?魏薇问我。   你知道吕明安去了哪里吗?我坐到她的床头。   他,怎么了?她有些怔怔的问我。   走了,带着我儿子一起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我看着魏薇,她也同样憔悴得不成人样,你生病了?   太狠了。魏薇抓着被面,好一会她才转头看我,青青,我感染了HIV。   什么?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魏薇又重复了一遍。我惊得猛得从凳子上站了起来,HIV,天呐!   别害怕,就我们这样面对面的说会话是不会传染的。她轻声安抚我,青青,坐下来,真的,别怕。   怎么会这样?我缓缓的坐回凳子上,你是怎么发现的?啊,莫丛新我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惊恐的看着她。   他不会有事的,事情发生在他坐牢之后。说起来,他因此避了一祸。魏薇捂着嘴咳了好一阵子,你能把你买的水果洗一点给我吃吗?我有好久没过水果了。   我有些颤抖的起了身,在西侧的墙边找了个落满灰尘的盘子,然后洗了几个桃子,又拿了一条香焦。   端回她面前时,我放到了床头的小桌子上。她啃了一口桃子,然后因为咳得厉害,不得不放下,再拿起香焦时,她扶着床头对着垃圾桶一阵猛呕。我起了身帮她拍了拍后背,好一阵子,她才止住了吐,扶着床头,她端过桌子上的杯子喝了两口水。   我一直怀疑是章韵龄下的毒手,可惜,没有证据。魏薇靠到床头上,两行泪顺着她脸往下淌,青青,我现在想起来,我们在商场上班那会多好,虽然没多少钱,但日子有盼头。休一天假能把F城的小吃街逛个遍,唉!   你,和陌生男人上床了?我问她。   她摇摇头,我是通过血液感染的,丛新被抓走后,那一段时间我特别苦郁。所以经常去酒吧,然后有个高大帅气的男人向我表示好感。你也知道酒吧那种地方,他勾搭我无非就是奔着上床去。我不抗拒和男人上床,但他却没有,特别有耐心,送我回家,牵我的手,和我亲吻,从不提上床的事。   所以,慢慢的,我偶尔会带他回家,一起做饭吃,一起下楼散步。我甚至都把他当男朋友依赖了,青青,我知道你看不懂我对男女关系的随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被那个贱男甩了并流产之后,对于男人,我就开始变得恨男人又变着法的征服他们,我讨厌他们舔着脸凑上来,又满足于他们在床上表现出来的百般丑态,我也觉得自己挺变态的。   大约在我们交往一个月后,我口腔溃疡,那个高大帅气的男人说给我煲粥喝。然后他切菜时切到了手,伤口很小,他举着受伤的手指撒娇让我给他止痛。   然后他就再也没来过了,电话也打不通了,过了一个星期后,我接到了他的电话,他让我上医院检查。我哭着问他为什么?他沉默了很久才说,他拿人钱财,给钱的人说了不准睡我并且还要让我在死之前感受一下什么是爱情。 ☆、95.报应   我追问他是谁时,他说他不能说,而且他也不会再出现了,让我去医院做个检查。如果万幸没有感染,让我离开F城好好过日子。魏薇歪了一下头,看着窗外叹气,象我这样的人,检查结果当然是感染了。刚开始那段时间怕得要死,恨得要死。我跑到章韵龄家闹过,想跟她拼命,只可惜我手里又没有证据,奈何不了她。   你为什么那么确定是章韵龄?我问。   只有女人的心才会这样歹毒。她回过头来,不说这些了,我今天找你来,就是想再见你一面。在F城呆了这么些年,说起来,我也就你这么一个朋友。青青,要说这人也真贱。没病没灾的时候,就觉得生命可以无度的挥霍。现在好了,知道自己死定了,回想从前,又觉得能健康的活着才是最好的。   你发现得早,完全可以控制和治疗   我现在看起来很平静了,那是因为已经过了最初那段恐慌的日子。你没见过我恐慌时成什么样,成天缩在墙角里发抖。治疗?慢慢等死啊,我做不到,要死就死得干脆点。她又咳起来。   我沉默了好一会,回想起几年前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那时,她还是个喜欢跺着床板大喊为什么明天要上班的可爱姑娘。时间晃过,命运翻手无情。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和你弟搞在一起吗?魏薇打断我的沉思。   你告诉我吧。我注视着她。   其实没那么多的巧合,先是吕明安知道我在酒吧调酒,所以带着何子余来了。然后何子余就带着莫丛新来了。随后莫丛新就经常来,刚开始的时候,我是真的只想跟他玩玩就算了,所以很直白的告诉他我的情况。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个人玩着玩着就觉得性格还挺合拍的,无耻程度也差不多。他想用我的钱做点事情,我又想,我总不能一直这样给老男人做二奶,所以,我就提出了他得娶我。魏薇苦笑,所以,那个让我感染病毒的酒吧男人真的让我在死之前感受了一回与性无关正常的、阳光的、积极的爱情。   还有我和丛新去XX地的事情,何子余那个朋友是吕明安介绍的。所以,这个事情到后来说破时,丛新才对吕明安特别恼怒,转而跟何子余开起了公司。   还有还有,我跟何子余在办公室偷情的事情。吕明安给了我一万块钱,但他说了只让章韵龄撞见。我和章韵龄梁子结得深,有钱拿还可以羞辱她,何乐而不为。可我真没想到莫丛新和章韵龄会同时出现,虽然我和莫丛新是一对子极品,但好歹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这事确实太给他丢脸。也因为这个原因,莫丛新纵火之前,我明知却没有给你打电话提醒。   魏薇哈哈的笑起来,青青,你瞧瞧,这就是报应。每个人都千方百计的算计别人,然后最后给自己下了个套。   我呆呆的看着她笑,想着她说的报应,心中就觉得难过。兜兜转转,来来回回,搬起的石头最后确实都砸了自己的脚,何苦来哉!   你会去报复章韵龄吗?我低声问她。   想,做梦都想着怎么弄死她。想了好长一段时间,最近才不想的。倒也不是放下了,只是现在精力越来越差了,没力气报复,认命了!魏薇掀开被子,我慌忙起身退让到一旁。   跟你聊了这么久,我才想起来我电饭煲里泡着米,我去插电。这人还没死,就得吃饭。她穿着拖鞋,一摇一晃的走到了简易搭成的灶台前。   你让我帮你就好了。我有些不安的说。   没事,整天躺在床上也难受。青青,你要留下来吃饭吗?不等我说话,她噗嗤一下笑起来,我开玩笑的,我现在这样,鬼才敢跟我一起吃饭。   我我尴尬的看着她,我不是歧视病人,就我现在这心情还真吃不下饭。   青青,其实我到现在都没明白,你当初为什么不选择张其勋而嫁给吕明安?魏薇弯腰从地上拿起了一把青菜放到盆里,然后又走到墙角打开了水龙头。哗哗的水声中,她起身转头看我,如果现在再让你选择,你还选吕明安吗?   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告别魏薇时,她拖着沉重的步子坚持送我到路口。夕阳西下的时分,斜阳打在我们的脸上,我们沉默的站在路边。   你为什么不老家?我打破了沉默。   没脸回去,我把那些从男人身上弄来的钱,大部分都寄回去了,也不枉他们养育了我一场。她眯着眼看夕阳,青青,我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欲望!我轻轻的吐出了这两个字。   她怔了一下,然后回头看我,好一会她才点了头。   我等的车没多久就来了,上了车,从车窗里望,魏薇一直站在那里。拐了一个弯后,她就消失了,我靠回座椅上。多年前,她怯生生站在柜台前,小声问我:美女,你的货怎么走得那么快,你能教教我吗?   多年后的今天,我们站在路口,时光的彼岸,我们的日子再也回不到从前。   我不知道魏薇什么时候会死?但我明白她不会拖太久。那样年轻的生命,起因只是对爱情失望,渐渐的却迷失在欲望之海中,最终在欲望之海中结束生命。   如果真的有如果,回到当初,魏薇肯定不会再作如此选择。   未遇到吕明安之前,我也曾经想过死。到了现在,我却只想好好的活下去。而且必须活下去,我要找到我的丈夫和儿子。   吕明安走的第二个月时,张其勋给我打来了电话。电话里,他特别急切的问我,青青,你和吕明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听说他走了?怎么回事?   你问这个做什么?我坐在阳台的摇椅里,出神的望着远处的天空。   他是不是还欠了一个客户一大笔钱?他问我,这样吧,你到你楼下小区旁边的咖啡馆,我过来一趟。   挂了电话后,我懵了一下。对啊,吕明安公司破产后,他是说过他还欠一个客户一大笔钱,那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我也忘了问他。他走后,在留给我的邮件中也没有提到这事。 ☆、96.我向你道歉   我到咖啡馆时,张其勋已经到了,他站在门口等着我。看见我,他蹙紧双眉,青青,怎么瘦成这样?   进去吧!我笑了笑,擦过他径直往咖啡馆里面走去。   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张其勋点了一些小点心和两杯纯果汁,服务员转身离去后,他就微微倾身有些急切的问我:吕明安什么时候走的?   有两个月了。我看着餐桌上的台布发呆,这两个月来我都在找他,找不到,他就象消失了一样。他走就算了,还把儿子也带走了。我抬起头来,你说的他欠款的事,我之前听他提过,我还以为他已经处理妥当了。   张其勋沉吟了一下,具体的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吕明安欠款的公司老板是我朋友的哥哥,我朋友来我公司随口提到了,说他哥最近为这事特别恼火。   吕明安欠他多少钱?我问。   这个我不知道,也没问。他们应该有合同的,青青,你不管这事,跟你没关系。张其勋宽慰我。   他是老公,我们并没有离婚。我撑着头,感觉特别累,我回家找找看,如果真的有合同在,欠的款该还就要还。不能因为他跑了,我就赖账。   青青!他叹气,你拿什么还?   把房子卖了吧。我苦笑,现在想想,当初他坚持只写我一个人的名字还挺有先见之明的。   那不行,卖了你住哪里?这事我帮你想想办法,你先把合同找到再说。张其勋急了,你现在在哪里上班?   我呆了一下,上班?这两个月来,每一天都过得浑浑噩噩的,我哪里还记得起上班这回事。卡上还剩点钱,我是过一天算一天。   服务员送来点心和果汁,张其勋把点心推到我面前,赶紧先吃点东西,你都不照镜子吗?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再这样下去,还没找到你老公儿子,你就先倒下了。   我默默的端过了果汁,就着小点心吃了起来。   青青,我公司最近正在招人,你如果没上班的话就过来帮帮我吧。他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章韵龄是他是前妻,从前我离他远她都能找我麻烦,离得近一点我想到魏薇的下场感觉汗毛都要倒竖起来。   只是上班而已,不请你我也要请别人。张其勋试图说服我。   张岱最近还好吗?我转移了话题。   她这回轮到他一脸沉重了,最近情况又不太好了,何子余去日本好长一段时间了。   哦!我喝着果汁,等着他的下文。   他的前妻出了车祸,孩子也受了伤。前天打电话给他,说短期内都回不了国。张其勋摇摇头,小岱妈妈气得要疯了,几回都要订机票追到日本去把人带回来,我一再劝她。现在也不知道她怎么回事?更年期还是什么?脾气越来越坏了。   魏薇感染了HIV。我抬头看他。   什么?他大惊,确诊了吗?   确诊了,我去看过她一回。是被人故意陷害的,血液感染。   太不幸了。   她怀疑你的前妻,可惜又没有证据。   张其勋嘴角抽搐了一下,顿了好一会才说:这太可怕了!   告别张其勋时,他一直送我到楼下的电梯口,等电梯时,他侧头特别认真的对我说:青青,找到合同给我打电话,这事我能帮你,不要把自己弄得那么辛苦。   再说吧。我跨进开启的电梯里,合上门时,张其勋冲我鼓励的笑。我不怀疑他要帮我的心,只是,人终究要自救!而且,我给不了他想要从我身上得到的东西,又凭什么白白接受他的帮助。   我回了家就直接进了侧卧,如果吕明安把合同留在家里,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在保险柜里。我按着他在邮件告诉我的密码折腾了好一会才打开了,里面堆了一大叠的材料。坐到地上,我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搬了出来。   整理了半个多小时,合同在一个单独封起来的档案袋里找到了,我浏览了一遍。在看到欠款金额时我呆住了,未看到合同之前想得简单,想着房子卖了总能顶点事,现在看着欠款金额,这套还在按揭的房子,只怕卖了也不够还。   叹了一口气,我打开档案袋想装回去。这才发现,档案袋里还有一张折叠的纸张。我放下合同,将档案袋里的纸张倒了出来。   莫郁青:   你好!   看了开头,我就记起来了,吕明安走的时候说过蒋素新死之前给我留了一封信。刚开始时没心情看,后来就给忘记了。我展平了信纸继续往下浏览。   最近,身体每况愈下,自知不久于人世。有几句话想当面和你说,可惜你不再来医院了。无奈之下,只能这种传统的方式把想说的几句话诉诸于纸上。   莫郁青,我是最近才得知你当年为我儿子流过产一事。遥忆起当年我去学校找你,对你说过的那些话,很愧疚。现在想来,一个才17岁的小姑娘,独自面对和处理因过早偷食禁果带来的后患,该有多么无助。   我的儿子太不负责任,这缘于我这个母亲失败的教育,也导致了你的人生道路生生被我们母子改变。   我向你道歉,尽管已经迟了!   然而,还是没想到将死之前我又伤害了你一次。   那日,你送早餐来病房。章韵龄当着众人的面揭露你为我儿子流产一事。莫郁青,她之所以知道,是我告诉她的。   我没有别的目的,只想用她的力量,进一步阻止张岱向我的儿子靠近。万万没想到,年过不惑的她竟会那样不管不顾。   唉!   我年轻的时候,很是恣意妄为过,伤害过不少人。临了了,老天便为了我安排了这样的归宿,想来想去,一个人的福报是注定好的,年轻的时候做得过了。老了便只能是这样的下场,想通了,也就接受了。   最后,我提一下关于你的老公吕明安。如果我的分析没错的话,他已经开始实施他的报复计划了。我不知道你是否了解我丈夫和你婆婆之间的旧事,几十年的纠缠了。你的丈夫恨毒了他们了,连带我的儿子都不能幸免,联想到你为我的儿子流过产。我不得不提醒你,或者你在他的报复计划中也只是一枚棋子。莫郁青,你多留意,必要时带着孩子走。明哲保身最重要。   我祝你幸福! ☆、97.三姨的电话 推荐票3000加更   我将信纸叠好放回档案袋里,蒋素新只怕也没想到这封信会落到吕明安手里。我把除合同外的所有材料放回了保险柜里,上了锁后,我扶着墙壁慢慢的起了身。   隔了几天,我把买房时的相关材料送到中介,很快房子就在中介挂牌了。办完这些事后,我给张其勋打了电话,让他帮我约吕明安欠款的那个老板。   青青,这事我来帮你处理吧,你把合同拿到我这里来。他温和的说。   不用了,你陪我去一趟就好,有些事情我不太懂。我低声说。   你怎么这么固执   那我自己去找他。我坚持。   好好好,我服了你了,我刚好有事情要出去一趟,你现在下楼,我过来接你。他很无奈的样子。   张其勋陪着我一起去了吕明安欠款的公司,老板姓黄,听张其勋说明来意后。他十分的意外,絮絮叨叨的跟我说吕明安这样,吕明安那样。张其勋不得接一下他的话。   我沉默的听着。   黄老板,我老公欠你的钱,等我把房子卖了就给你。今天过来跟你讲一声,这账,我认!我把合同放到了茶几上。   张其勋拿起来看了看,跟黄老板聊了起来。   这,这,我也不是为难你一个女人家,只是这金额确实不小。老张,哎,你说这事闹得,这吕明安一走了之,亏我之前还那么信任他。黄老板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我说。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现在的房子已经在中介挂牌了,只是一天两天肯定是卖不出去,你给我一点时间。我把中介挂牌的资料摆到黄老板面前,你看看。   收起来吧,我信老张。黄老板叹了一口气。   离开黄老板公司后,张其勋又说送我回家。   我坐公交车就好了,你不是有事情要办吗?快去吧。我挥挥手,转身要走。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给个老朋友送点东西,顺路,快上车。他不由分说就拉开了副驾位的车门。   我觉得已经承了他不少人情了,也就不差这一点了。   车子开到F城的XX路,张其勋接了个电话,就听见他说了句,那我在路口等你吧,十来分钟后车子靠着路边停下来了。张其勋下了车,从后备箱拿了个长盒子折回来后,他就等在车旁。   大约三分钟后,一个青年男人从远处跑来。   张叔,实在不好意思。青年男人微喘着气跑到张其勋面前,我爸都出门了,结果扭了脚脖子。   志泽,什么时候回国的?上回你爸还跟我叨叨着你呢,快上车,来看看这宝贝。张其勋拉开了后座的车门,两个男人上了后座。青年男人在看到我时,冲我笑了一下。   张其勋的长盒子里装的是画,从他们的言谈中,大约是一副某名人的画,得来不易。   书画方面的造诣,你比你爸还在行,真是后生可畏。张其勋感叹了一句,你爸的脚不要紧吧?   不要紧,已经擦过药酒了,睡一晚上估计就没事了。张叔,那我先回去了,改天让我爸请你吃饭。青年男人抱着长盒打开了车门。   无聊了吧?张其勋回到驾驶位后,笑着问我。   我在想一些事情。我回头看了他一眼。   刚刚那个小伙子是我老朋友的儿子,很优秀的一个孩子。张其勋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跟我闲聊,我有一段时间,特别想摄合小岱跟志泽。哎,她跟何子余啊   张其勋没再往下说了,青青,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找份工作先上班,然后慢慢找吕明安和我儿子。我这才打起了精神。   我想起来,胡志泽以前就在派出所上过班,什么时候我帮你问问,看他公安系统有没有认识的人,帮你查一查吕明安的身份证信息。他说。   那太感谢你了。我有点激动了,那我把他身份证号码发到你手机上。   先别急着谢啊,有消息了再说吧。他笑笑。   回了家后,我站在客厅里看着房子里的摆设,这里,是吕明安给我的家。房子卖了后,家也就没有了。在此之前,对于吕明安带着儿子离开家我总抱着一种他不过是吓吓我的心态。现在明白,这是真的。   我开始投简历找工作了,托吕明安的福,我拿到了XX大学的毕业证,日语口语也还不错。大约半个月的时间,我就在离家不远的一家企业找到了一份待遇不错的工作。   我上班没几天,张其勋约我吃午饭,说吕明安那事他朋友的儿子已经给了答复。我挂了电话,急急忙忙就打了辆车直奔他说的餐厅。   青青,你瞧你,满头大汗的。张其勋打开桌上的纸巾递了几张给我。   怎么说?我胡乱擦着,急切的问。   没有任何信息,包括购火车票,机票,住酒店,查不到任何一条相关的信息。张其勋又给我倒了一杯水,这说明一个问题,他很有可能停用了他的身份证,办了假证或者借用了别人的身份证。   我抱着极大的希望来,听到这样的结果,心里十分失望。好半天,我都沉默不语。   青青,也许有一天他想通了,自己就回来了。先吃饭吧,你想吃什么菜?他问我。   随便。我颓然道。   等着上菜时,张其勋又给他朋友的儿子打了个电话,让他继续留意一下吕明安身份证信息的动向。   见他挂了电话,我刚想道谢,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号码是我三姨家的座机,我惊了一下,至少有一年那么久,我没接到过她的电话,难道出事了?   三姨。我滑下了接听键。   青青啊,我前段时间给你妈打电话才知道你老公带着儿子走了。唉,你一个女人可要怎么办啊?三姨略哽咽的声音。   三姨,你身体还好吗?我特别怕她们打电话来叨这事,偏偏还避不了。   我挺好的,你妈也是瘦得人都不像样子了。唉,也不知道造什么孽,丛新又关起来了。三姨叹着长气,青青啊,还有一个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讲吧。我忍耐着。   都不知道怎么讲,这样吧,我明天上来一趟F城。唉,我也是被逼得实在没办法了,你要谅解三姨。三姨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98.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第二天,三姨没来F城。我打了个电话回去,她说她感冒了,暂时就不来了。我只好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你。我得去烧饭了,你忙吧。三姨说着就匆忙的挂了电话。   我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悻悻的挂了电话。   一转眼,房子在中介挂牌就一个半月了。这天,我刚下班就接到了中介小弟的电话。   莫小姐,大好消息,今天上午看房子那对夫妻,一眼相中,说明天上午付定金。中介小弟乐得声音都颤了。   哦,好!明天几点?我淡淡的应他,那是我的家,现在要没了。   九点半,你在家里等着啊。   房子卖得十分顺利,因为不是全款购房,等对方按揭办下来,钱到我的账户上,两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中介小弟说,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收到钱的当天我就给张其勋打了电话,让他陪着我又去了一趟黄老板那里。这回,黄老板特别热情,一见面就握着我的手说:莫小姐,你的为人真是太让我钦佩了。   把房款全额转账到他公司账户后,还差将近六万的差额,黄老板大手一挥,这钱也一笔勾销了,这些年,公司不少烂账死账。但这笔差额,我认得甘心更开心。老张,莫小姐,坐啊,我得了一盒好茶,今天得喝个尽兴。   茶喝完后,黄老板又非要请我跟张其勋去吃饭。我拒绝了,这笔欠款是还上了,我的家也没了。   我和张其勋并肩出了黄老板的公司,上了车后,张其勋并没有启动车子。   房子找到了吗?他问我。   还在找,本来早就该搬,买房的人说暂时不着急住,让我慢慢找房子。我侧头看着车窗外,其实不是房子找不到,而是那里是我的家,我总想着多住一天再多住一天。   那就不搬吧,继续住。沉默了好久,张其勋才说。   我蓦的回过头,然后扯着嘴角笑,我之前就猜过买房的人可能是你,因为太顺利了。只是我找不到明显的破绽,没想到还真是你。张其勋,你这样,我该说什么?   他靠到座椅上,你这房子卖给谁都是卖,我买了又不亏,位置这么好,只会一直往上涨。青青,你不必说什么?也不必感谢我什么?你怕住着不安心,就按月付房租吧。他转过头来,青青,你不要有负担,我们认识了这么些年了,对你我很了解。我就想那是你的家,说不定有一天吕明安就带着你的儿子回家了,你心心念念不就是盼着他们回家吗?   张其勋说到这里时,伸过手来轻轻摸着我的头发,如果他们回来了,你的家却没有了,他们该上哪里找你?   我咬着唇,拼命的忍着泪水,这个老男人。这么多年的时间了,换一个人,和我之间早就桥是桥,路是路了,可他还和最初一样,没有变过。   可是,我却无以为报!我笑,眼泪往下掉。   青青,我说心里话,你能活得轻松一点,开心一点,哪怕是一点点,对来我说,都是回报。其他的,我真没想过。好了,不说这些,我送你回去。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改天我让我的秘书去找你签个租赁合同。他拍拍我的头,然后启动了车子。   房子卖了,我却不用搬家。那天回到家,我坐在客厅里,想到吕明安和儿子,泪如雨下。这个张其勋为我保住的家,能等回来他们父子吗?   我没等到吕明安,却等到了我三姨。   签下租赁合同的第二天一早,我吃完早餐正准备换衣服去公司上班。大门传来敲门声,我本来走到了客厅中央,听到敲门声,我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开始逆行。   吕明安带着儿子回来了?这个念头一出,我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大门口。   大门外,三姨和我妈,还有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站着,见了我,中年男人明显的激动了,伸着手又不敢近前。   青青啊。我妈开了口。   快进来吧。我看着那中年男人,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   几个人在玄关处换了鞋,三姨换好鞋后就拖过了我的手,还没开口,她眼泪就往下掉。   妈,你们先在客厅坐一会,我打个电话跟公司请个假。我从茶几上拿起手机,然后往阳台走去。   等我打完电话回到客厅时,我妈和我三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那中年男人,那中年男人却殷殷的看着我。   妈,三姨,这位是?我看着她们,努力的回想着在哪里见过那男人。   丫,丫丫。那男人激动得眼眶都眨红了,这电光火石之间,我想起来了,几年前,我和吕明安一起去三姨家时,我跟他一起搭过车,他坐我旁边,也是去我三姨家。   我叫莫郁青。我平静的看着他,心里有些一模糊又清晰的东西浮上来。   青青,他,他是你的亲生父亲。三姨抹着泪,总算把这句话给憋出来了,青青啊,实在是没办法了,救人的事情,不然,都说好了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的。人命关天,我和你妈都心软了,所以才带着他来了。   三姨说得有些颠三倒四的,我妈又补充道:我们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妈就是想着,该积德的时候还是要积德,青青,你就帮帮他吧。   这位叔叔,你能把事情讲清楚吗?我转头看向中年男人,我三姨跟我妈的话我都没太听懂。   丫丫,哦,不,青青。我真的是你的亲生父亲,二十多年前,那时我还是个学生,我和我一个女同学早恋,偷食禁果后她怀孕,然后在我的老家生下了你。我们都还小,我的母亲就把你送人了   我三姨跟我妈说的救人是怎么回事?我想知道这个?我打断他的长篇大论。   芯芯白血病,要骨髓移植,我和她妈都配不上型   所以,你就想到了你还有一个被你丢弃的女儿,现在想找去救你女儿的命?我淡淡的笑着。   中年男人没说话。   你凭什么认定我是你的女儿?亲子鉴定还没做呢?这么急吼吼的认女儿,弄错了岂不可笑。我又看向我妈和三姨,你们又凭什么认定我是他的女儿? ☆、99.亲妈也来了   这个不会认错的,当年本来是把你表妹抱给你妈养,可是你表妹福薄,没满月就三姨扯了一把纸巾擦眼泪,刚好那时候你姨夫有个远亲听说你妈要收养个孩子,就带着个中年女人来了我们家,当时就抱着你来了。你妈就抱回去了,你表妹没了那事,你妈那边也没人知道,大家也就误以为你是我的孩子。这么多年,我和你妈也就这样瞒着你,本来想瞒到死的   他手机上有照片,不会认错人的。老孔,你把照片翻出来,我给青青看看。三姨的手伸向那中年男人,他慌忙拿出手机翻了起来。   呐,你看,这个就是老孔妈妈年轻的时候,下巴这长一颗好大的痣,我记得特别牢。三姨指着手机上翻拍的黑白照片,就是她把你抱来的。   青青,这些年来,其实我一直都有在找你。可是,我妈始终不肯告诉我你的下落,几年前她中风了,终于说了一次你三姨家的地址,我就去找你了   你不用解释,总之,你现在希望我能救你女儿一命,这就是你的来意。我再次打断他。   青青,芯芯现在真的很可怜,如果再找不到骨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中年男人起了身走到我面前,我没资格求你原谅,你就看在芯芯要死的份上,好不好?   对不起,我也很可怜,所以,没空去管别人可不可怜。妈,三姨,你们在家里呆着,我得去公司上班。我说完就往房间走去,甩上门,换了衣服拎了包,我目不斜视的往大门口走去。   青青。青青他们同时喊起来,我妈急走了几步到我面前,青青,两个多月前他就来求你三姨了。三姨和我一直硬着心肠不答应,前两天又来,跪在那,一个大男人,挺不落忍的,青青,你就   我赶着上班,家里的钥匙在餐桌的储物格里,走了。我说得又急又快,说完我就出了门往楼梯口跑去,生怕我妈在电梯口又堵着我说个不停。   连跑了几层楼梯,我累得嗓子冒烟才扶着台阶坐下来。头埋进手心,滚烫的泪水漫延开来。原来我真的不是三姨亲生的,许多年来,我一直觉得自己象无根的浮萍,养父母不疼,亲父母不爱。现在凭空冒出了个亲生父亲,更可笑的是,他找我不过为了救他的女儿。   如果不是他的女儿得病,这辈子,恐怕他都记不起来有过我这么个女儿。   搭着电梯到了楼下时,我妈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没说别的,就说几个人在家里住下了。我挂了电话,快步的往小区外走去,爱住就住着吧。   我当天就找了个酒店住下了,给我妈打了个电话,我说那男的什么时候走,我就什么时候回家。   我妈和三姨在电话里苦口婆心了半天,我呵呵冷笑了几声,然后说:当年把他妈妈把我扔了,也就表示他默认不要我这个女儿,今天再找来,他想认我我不想认他!挂了电话我就把手机给关了。   躲了他们两天,手机没办法总关着。我妈瞅着机会就给我打电话,我十分无奈。我还记得那会我对三姨稍微好一点,她都能跟我哭闹半天,现在我亲生的父亲上门了,她反倒倒戈得彻底。我拿这些话堵她时,她说:青青,这是救人,我们要积德。   可在我看来,不是所有的人都该救。   躲到第三天时,我妈说那男人的老婆带着女儿也来了,在家里等着我。我听完后气不打一处来,这是求我吗?这分明是胁迫我。我还不信了,能把我架到医院去骨髓配型?   我怒气冲冲的回了家,掏钥匙要开门时,大门从里面打开了。我妈惊喜的喊,回来了回来了。   客厅里,一众人默默无言的坐着,侧面的沙发上,一个脸色异常苍白表情怯怯的大约20岁左右的姑娘望着我。   你们来干什么?我面色不善,语调提高。   青青。三姨小声喊了一句。   你就是青青啊?坐在男人身边的剪着短发的中年女人起了身走到我面前,然后咚一声就跪下了,青青,我求求你救救芯芯,你看她还这么年轻,才19岁。她含着泪回头指着那姑娘。   妈。那姑娘被吓了一大跳,赶紧起了身就走到中年女人身边伸手扶她,对不起,我妈把你吓着了。她细声细语的跟我道歉。   芯芯,她是你的亲姐姐。中年男人起身走了过来,轻声对那姑娘说。   我叫莫郁青,不是你的什么狗屁姐姐,更不是你的女儿。我手一挥,怒吼了一声,请你们走好吗?我已经够倒霉了,别再给我添堵了。   吼完后,客厅就彻底的安静了。那女人坐到地上默默的垂着泪,我妈和三姨面面相觑,那姑娘见搀不动她妈,于是起了身缓缓的走到我面前。   莫郁青,我代我爸妈向你道歉。我不知道我妈是带我来找你,她只说来看一个朋友。如果我知道是来找你,我肯定不会来。你降生于人世,我的爸爸遗弃了你,对你没有尽到抚养义务。如今,你同样没有义务去救他的女儿。对不起,打扰你了。姑娘朝我倾身鞠了一躬,抬头时,她苍白的脸上绽放出笑容,她凑近我,很小声的说:我没那么怕死,是我爸妈怕我死。   回头后,她一手拉着她爸一手拉着她妈,好了,听我的,现在回家。以后,你们谁也不准来打扰莫郁青,否则我就绝食。   我呆呆的看着她们起身,然后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大门。   两天后,我跟着我妈和我三姨出现在了芯芯住院的医院。做了一系列检查后,医生给我抽了血等待配型结果。   整个过程中,芯芯的父母都含着泪看着我。我懒得理他们,冷着脸又去了芯芯的病房。她躺在床上双眼空洞的望着天花板,见了我,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她爸妈快步走到她面前按住了她,你姐姐来看看你。   我站在她的床头,默了好一会,我才低声说:希望能配型成功。   谢谢你!她咧着嘴冲我笑。   活着吧!我说完就转了身,病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音。   老孔,丫丫在哪?她在哪?熟悉而尖利的女高音,头发凌乱的章韵龄冲进了病房。   我妈和我三姨已经她的架式吓得退到了窗户旁边,芯芯的爸爸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芯芯,然后才看向章韵龄,最后伸手指着我。   我站在床尾的地方,章韵龄距离我不到五步的距离压着胸口喘着粗气,我们就那样瞪着对方。 ☆、100.谁比谁更受伤   看到章韵龄那一刻,我的记忆系统迅速的整理出关于她的一切。是了,很早的时候她在我面前心脑病发作时,嘴里一直喊着丫丫。张岱因为何子余的事情冲着她吼过,她说,我知道你一直在找丫丫,你心里只有丫丫,丫丫才是你的女儿。   这个毒妇居然是我的亲生母亲,在我近三十载的人生中,这真是老天开得最恶劣且没有之一的玩笑。   是你!章韵龄颤抖着吐出了这两个字,老孔,她是丫丫?她的眼神中除了震惊还是震惊,我想,她比我更不愿意相信我居然是她的女儿。   是,千真万确,不会有错。老孔走到了我面前,青青,她就是你的妈妈,当年   我妈在那里!我冷冷的笑了一声,然后看往我妈的方向,妈,三姨,我们回去。从章韵龄身边擦过时,她神情呆呆的朝我伸手,我扬起的头发被她扯住了。   我用力打开她的手,顿住脚步后,我恶狠狠地看着她一字一句:我姓莫,我的妈只有一个。我拖过我妈,快步往病房外走去。   章韵龄没有追上来。   我妈和三姨显然没有料到,认完爹又蹦出了个妈。一时间,三姨特别懊恼,嘀咕着早知道就狠心到底了。   唉,看起来那女的打扮得还挺富贵的,家里肯定有钱,这要是认了亲,青青以后日子就好过了。我妈有些酸溜溜的。   我只觉得一颗本就百孔千疮的心现在又狠狠的被毒蛇咬了一口,那种心慌气短,无处发泄的感觉让我整个人都濒临爆炸的边缘。   我没理我妈她们,进了房间后就把房门反锁了,扑到床上抱着枕头干干的呜咽着。那个歹毒的女人,害了我一次又一次,我们仇视对方,恨不得用世界上最狠毒的语言去咀咒对方。可她竟然是我的亲生母亲,老天,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我死命的捶打着枕头,我宁愿自己就是一朵无根的浮萍,宁愿这一辈子都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   第二天,我妈和三姨回了J镇,临走时,我妈看着我说:青青,认亲生父母这事,你就自己做主吧。我和你爸老了,新新出事,你现在又这样,很多事情我们也看开了。   妈,你放心,我只有你这么个妈。快去排队吧,开始检票了。我含着泪抱了抱她,我放假了就回来看你和爸。   青青啊,这事还是怨三姨,要不是我心软,你也不会这样为难三姨拉着我的手,很歉意的看着我。   三姨,快别说了,回去吧。我不怪你,真的。我用力拭去眼角的泪水。   随后,我妈和我三姨随着人群通过了检票口。我扶着座椅慢慢的坐了下来,这座空寂的城市,如果不是那个家,我多想彻底的离开。   那次医院见面后,章韵龄没来找过我。她大概跟我一样认为,这门亲,不认比认好。我的心情慢慢的平静下来,上班下班回家,抱着万分之一渺茫的希望等着老公儿子回家。   去医院配型一周后,我接到了医院的电话,电话里医生说了一堆低分辨高分辨之类的专业术语。听了半天我总算弄明白,配型是配上了,但契合度不是特别高,移植后可能会存在排异反应,不过芯芯的父母还是要试一试。所以,医生的问我什么时间能开始住院。   我想了想才说,我需要一点时间考虑,想好了再联系他们。   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前台的小妹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大厅里有人在等我。我想了想,一下子也想不到是谁,我在这里上班也只有张其勋知道,他来找我都会先打电话给我。   我收拾了一番,拎着包包下了楼。大厅的盆栽前,章韵龄站在那里殷殷的望着电梯口的方向。   莫郁青。见了我,她快步迎了上来。   我一言不发直直的往外走,妈的,阴魂不散啊。   我们谈谈好不好?半个小时,不行的话,十五分钟。她跟在我身后,语气急促。   我站在街边招着出租车,一字都不想跟她说。   我求求你,你给我一个机会。她开始哽咽起来,我真的是你妈,亲子鉴定的结果也出来了,那天,我扯了几根你的头发,你看,你看。她慌张的打开包包,从里面往外掏出一份资料塞到我手里,丫丫,我找了你二十多年了   出租车停下了,我回头,将手里的资料扬手一丢,章韵龄哭着去捡,我关上车门扬长而去。她想认女儿,对不起,我不想认妈。   我让出租车一路开到了F城的江边,下了车,我沿着江堤走到了好长一段,顺着栏杆坐到了江堤上。   明安,你到底在哪里?我现在遇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要怎么办?泪水一串一串往下掉,包里的手机拼命的响着,我一点也不想接。   哭了半个多小时,略平静了我才掏出了手机,电话是张其勋打来的。见我没接电话,他已经连发了七八条短信,问我在哪?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给他回了一条短信,说在XX路口的江堤边,很快他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青青,你等我一会,我过来接你。他匆匆挂了电话。   二十来分钟后,张其勋的车在路边停下了。我起了身,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   眼睛都哭肿了。他叹了一口气,今天小岱妈妈来找我了,她说,她说你就是她找了二十几年的丫丫张其勋苦笑没往下说。   我惨淡的笑了一下,像不像一个恶毒的玩笑?   他扭头看着江面,远处的天边,有乌云翻滚,良久他才低声说:真相真是太残忍了。收回视线后,他退了一步,走吧,要下雨了,我送你回去。   返程的路上,张其勋一直沉默着。到小区路口时,他停了车。   青青,这段时间我带小岱去一趟上海,我已经联系好了一个专家。可能会在那边住一段时间,你照顾好自己。   我侧头看他,他回避了我的视线。我还记得他那时说过,青青,我愿意一直等着你。他还说,我很遗憾你没有选择我。到了今天,我竟然成了他前妻的女儿,我和他的女儿是血缘之亲的姐妹。想来,他一颗心也伤得不轻。 ☆、101.你是我见过最恶毒的女人   我想着开口说点什么,哪怕是给个虚假的安慰也好。可我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坐了几分钟,我打开车门下了车。进了小区大门再回头时,张其勋的车已经消失在车流中。   出了电梯后,我一眼看到了靠在我家大门上的章韵龄。见了我,她有些无措,轻声问:你回来了。   我掏出钥匙开门,她亦步亦趋。我进门后,她拉住门脚也往里跨。我的火腾一下就上来了,想也没想,我就用力推了她一把,滚!   丫丫!她整个人扒住了门框,你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我求求你。她哭起来。   章韵龄,我对你无话可说,也不想听你说。你如果赖在这里不走,那好,我走。我松了拉大门的手,转身就要往外走。   丫丫,妈妈是个罪人,欠你太多太多。她顺着门框往地上滑,这几十年来,我一直在找你,你给妈妈一个赎罪的机会。   妈妈?我骇笑起来,章女士,我在莫家长大,吃莫家的米,喝莫家的水,睡莫家的床,空口白牙的你就想认女儿,想白捡个妈妈当,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再说一遍,请你滚,立刻马上滚出我家。   她还是扒紧了门框,我愤怒之下蹲下身用力的掰开她的手指,又使出浑身的力气把她推到了走廊里,总算把大门给关上了。   敲门声响了一阵了,我充耳不闻。洗了个脸,我回房换上了居家服。象每一个日子一样,开始准备晚餐。   晚饭后,我就直接回了房间。吕明安和儿子走了后,我就特别害怕呆在客厅里,也特别害怕看电视,看到电视中天伦之乐的画面就受不了。   我靠在床头上,听着黑暗之中自己略沉重的呼吸。好一会,我才拿起了手机,习惯性的检查微信,短信,邮箱。就象每一次的检查一样,没有任何关于吕明安的消息。   睡到清晨时,我被手机铃声吵醒,睁着惺松的眼睛摸过了手机。看了一会才看清楚,清晨五点十五分,电话是魏薇打来的。那次去见了她之后,我忙着卖房子和上班,也就没再和她联系过。时间过了这么久了,说真的,我还以为她早已经   魏薇。我撑着床头坐了起来,嗓子有些干哑。   青青,我在海边看日出。顺便也跟你告别一声,也算有始有终吧。电话那面有呼呼的风声,魏薇似乎站在风口上。   我一个激灵,人就清醒了不少,你在哪里的海边?你一个人吗?   这里的信号不是很好。她大声喊起来,青青,我不想再拖下去啦,今天就给自己一个了断。你跟丛新讲一声,让他好好改造,出来后找个正经女孩踏踏实实过日子。   魏薇!我徒劳的喊她的名字。   青青,你好好活着,我祝你幸福!伴随着最后一个福字,听筒里传来一阵仿佛是信号干扰的声音,魏薇的声音消失了。   我赶紧回拔她的电话,提示无法接通了。我又打了110,可是我却不知道魏薇到底在哪片海域?只能把情况跟报警中心讲了一遍,又把魏薇的电话号码提供给他们。   挂了电话后,我抓着手机,咬着牙,感觉整颗心都揪成了一团。她跳海了?死了?这是她临终前的最后一通电话?   我再也没法入睡,呆呆的坐了一会,我就起了床。换了一套运动服,我准备下楼跑步。吕明安走后,他教会我的许多生活习惯我都保持着。   推大门时感觉异常沉重,再推时,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章韵龄顺着地板慢慢的爬起了起来,你起来了?饿吗?我带你去吃早餐吧?   这样坚硬的瓷砖上,她生生坐了一夜,此时她的脸色看起来十分灰败。不过,这并不关我的事。我往前跨了一步,冷冷的看着她,我能问你一个事吗?   你问你问。她用手顺着头发,看向我的神情是讨好的。   让魏薇感染HIV的指使人是你吗?我撑着门框死死的盯着她。   她嘴唇翕动了一下,好一会她都不说话,我看着她的样子,心中已经明了。   是你对吧,你要置她于死地。她当初缠着你前夫,张岱把她打进医院,你怕她一直告,张岱要坐牢,所以你赔了她五十万。后来,牵牵扯扯的,她跟何子余又搞不清楚,你烦透了她,为了张岱也为了出口恶气,你下了毒手。我有没有说错?我问她。   我,她也祸害你弟弟,她该死。她提到我弟弟几个字时眼前一亮,她为我找起了认同感。   我点了点头,章女士,如你所愿,今天清晨五点十五分,她跳海自杀了。你现在可以睡个安稳觉,不过你要保佑魏薇的灵魂不会来找你索命。我出了大门,锁上门后,我按了电梯下行键,她跟过来,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章女士,你是我活了将近三十年见过的最恶毒的女人,我为我身上流淌着你的血液感到耻辱。   我转身向楼梯跑去,和她多呆一秒,我觉得空气都要凝滞。   两天后,我终于在F城本地的小报上看到了一则很不起眼的新闻。一名身份不明的女子在F城XX海域边溺亡,疑因感情纠结。新闻上配的图,魏薇穿的那套衣服正是我此前去看她时穿的那套,我买了一份报纸。走了一路,我心干干的疼了一路。   她总算不用在这个苦痛的人世间挣扎了,也不用再为了钱出卖身体和灵魂。   隔了一天我请了假去了一趟监狱看莫丛新,隔着防护栏,我们拿着听筒讲话。   你还好吗?我轻声问他。   嗯,过得很平静,在这孤独寂寞的地方,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他勉强朝我笑了一下。   魏薇死了。我又说。   为什么?他呆怔了一下。   感染了HIV,你逃过了一劫。我叹了一口气,新新,她临死前给我打了电话,让你好好改造,出来后找个好女孩踏踏实实过日子。   莫丛新握着听筒,哆嗦了一阵子,两行眼泪顺着他瘦削的脸庞往下淌,我会的,会的。爸妈还好吗?   都挺好的,你姐夫带着小福星走了,我找了他们很久了,所以一直没来看你。我的眼泪也往下淌。   姐,都是我害了你。他恸哭起来。   新新,也不怪你,命吧,这就是命。我擦了泪又朝他笑。 ☆、102.他出现了?   返回F城的途中,我接到了芯芯父亲的电话,他很不安的问我什么时候能安排好时间去住院?我靠着车窗,淡淡地说了一声过几天。他就不敢再问什么了。   我仔细考虑了两天,然后跟公司申请了一个小长假准备去医院。对于所谓的亲生父亲,我并不存在什么感情,只是芯芯还那样年轻,眼睁睁的看着她死,我终究于心不忍。   休假的次日,我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出门去医院,张其勋给我打来了电话。   青青,青青。他特别激动的样子。   出什么事了?我直觉反应就是张岱有什么事情。   志泽给我打电话了,说查到了吕明安购火车票去武夷山的信息,所以,我赶紧给你打个电话。青青,那边是不是有他的朋友?他问我。   朋友?我想起了温如夏,有有有,我这就赶下去。我一听有吕明安的消息,顿时什么也顾不上了。扔下了手里的东西,挂了电话折回了房间,重新整理了简易的行李,我就匆匆的出了门。   嫌火车慢,我特地跑去汽车站搭了汽车。数小时的行程,我一颗心在嗓子眼徘徊着,路上芯芯父亲又给我打了电话,问要不要上家里接我?   我特别不耐烦,我现在有点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可是,再拖   等我回来再说!我狠狠的掐断了电话,现在天王老子也阻挡不了我去武夷山。   午饭时分,我终于到了温如夏的客栈。我象个疯子一样冲进了她的客栈,院子的石桌旁,她和一个年轻男人正嬉闹着。见了我,她特别吃惊,莫郁青,你怎么来了?转过头,她又吩咐那年轻男人,陈易,快去倒杯水过来。   温如夏,明安来过了吗?我快步走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焦急的问。   明安?她呆了一下。   我老公,他有没有带着小福星来过你这里?我又问。   没有。她总算听懂了,你先别急,坐下来,喝口水慢慢的说。她拉着我,又从那个叫陈易的男人手里接过了杯子。   我喝了两口水,她那声没有,我的心就沉到了谷底。巨大的失落让我好半天都缓不过来劲,扶着石桌坐下,我头埋到臂弯里。   陈易,去李姐那边买条鱼回来,快去。温如夏朝陈易喊了一嗓子,一直到陈易走远,她才轻声问我,发生什么事了?   我简单的把事情跟她讲了一下,末了时,我苦笑着说:是我天真了,他怎么会回来你这里住?你忙吧,我到处去转悠,说不定能碰上。   莫郁青。温如夏拉住我,武夷山这么大,你这样漫无目的的找无异于大海捞针。这样吧,我先去QQ群里问一下其他客栈的老板,看有没有吕明安登记住宿的信息。她说着就起了身,我赶紧也跟在她身后。   等了十来分钟后,其他客栈的老板陆续的回了话,都说没有。   温如夏又拿起了电话,我再给几个熟悉的导游打个电话,他们天天在外头跑,消息灵通,让他们多留意一下。   等到晚上,回馈的消息都是没看到。我给张其勋发了条短信,让他把胡志泽的电话发给我,我想自己问问清楚。   胡志泽听完我的来意后,特别抱歉的跟我说:莫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怪我跟张叔没说清楚。吕明安购火车票的信自己是一星期前的事情。我表姐昨天跟我提了一下,这样吧,以后我让她帮忙时刻盯着,这样就能掌握他最新的动向。   谢谢你。我虽然很失望,但人家也是一片好心。本来还想问问有没有返程信息,但寻思着吕明安肯定是临时起意用了自己的身份证,否则也不会这么久了才这么一条信息。   呆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结住宿费时,温如夏死活不肯收。推来推去,她就急了:莫郁青,你还当不当我是朋友了,别再矫情了。下回我们电话联系就好,有任何消息我打电话给你,省得你这样来回跑。   那你麻烦你了。我掏出了手机问她号码,之前有她的号码,时间一长就被我删除了。   这回折腾过后,胡志泽那边再也没有传来关于吕明安的信息了,温如夏那边也没有消息。我去了医院,跟芯芯配完型后住了一段时间的医院。章韵龄没再来找我,听张其勋说,张岱在上海的状况好了许多,她赶着去照顾女儿了。   我出院那天,去病房看了芯芯,彼时她还十分虚弱,说话都困难,我朝她握了握拳示意她加油。她比了个V手势,努力的冲我笑了笑。   我没再去过医院看她,也不再接我那亲生父亲的电话。   日子在焦虑与平静中一天又一天,F城的秋天到来时,吕明安和儿子离家已经半年了。我渐渐的就把自己活成了行尸走肉,除了人是活着的,灵魂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章韵龄来找了我许多次,我至始至终的冷漠相对。有一回她小区楼下拦住我哭着说:丫丫,我知道我造了太多的孽,我要怎么赎罪你才能原谅我。   我绕着弯从她身边走过,我没有这样的母亲。如果不是她,我不会夫离子散,家不复家。   吕明安离开的第七个月时,张其勋又给我打来了电话。   青青,黄老板那边来电话,说收到了吕明安还回来的欠款。他让你去一趟,我过来接你吧。   行!我抓着手机就匆匆下了楼。   黄老板等在办公室里,见了我跟张其勋,他招呼着我们进了会客室。   莫小姐,你是一个讲诚信的人,我老黄也是。昨天下午,我们公司收到了吕明安转来的款项,金额就是他欠的那笔钱,然后他给我打了个电话确认了收款信息。他挂得匆忙,我都没来得及跟他说你已经还钱了。黄老板看着我,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他还记得这笔钱。虽然在此前他跟我承诺过一年之内一定结清款,不是我不相信他,他那一走,唉,这钱我这两天让会计打给你,你把账号留下来。   吕明安给你打了电话,你存着电话号码吗?还有他的转款账号,你能不能给我?我急切的说。   可以。黄老板拿过一旁的手机翻了起来,给了我电话后,他又让秘书把吕明安转账的账户信息给了我。   我立刻给志泽打电话。张其勋拿出手机拔下了号码,简短的交谈后,他说:青青,我们现在过去一趟吧。   我拔着吕明安那电话却提示不在服务区。 ☆、103.你走吧   匆匆告别黄老板,我跟张其勋又赶往和胡志泽约好的地方。路上我反复拔打着吕明安的电话,始终是不在服务区。   青青,你不要急。张其勋安慰我。   我怎么能不急,七个月了,足足七个月了。每一天我都数着过的,常常夜里惊醒了就没再也没办法睡,我都怀疑再这样下去,等不到他们回来我就先精神衰竭而死了。我揪着头发激动的喊起来。   张其勋轻轻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   两天后,胡志泽直接给我打了电话。吕明安的账户开户行在F城,交易记录只有转账到黄老板公司那一笔,转账的银行在深圳。他的手机号码归宿地也是深圳,但不记名,只有一通通话记录。   你把那个银行的具体地址发给我好不好?我焦急的问。   莫小姐,只能证明他在那里出现过,你追去守在那里是没有用的,理智一点。胡志泽顿了一下才说。   我忍着泪挂了电话,明安,你竟绝到这种地步。这茫茫人海,我该上哪里找你和儿子?   那天下班回家后,心情差到极点,找出了吕明安在家里买的一瓶红酒,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喝了大半瓶。喝到后来时,有点醉得云里雾里,翻开手机上的相册,小福星可爱的面庞近在咫尺。我摸着冰冷的屏幕,嚎啕大哭。   哭声中,大门外传来敲门声,我摇摇晃晃的起了身,拉开大门,章韵龄拎了几大塑料袋的东西站在那里。   你,来,认女儿啊?我扶着墙,流着泪笑,来,来,进来,今天我心情不好,进来先陪我喝一杯。   你怎么喝这么多酒?她一脸心疼的样子,伸手想扶我。   别,碰我,关上大门。我踉跄着脚步往回走,走到客厅的入口处时,我被绊了一下,狠狠的摔到地上。章韵龄又赶上来,用力的将我搀了起来,我狠狠的推了她一把,跟你说,别,别碰我。   她跌倒地上,手里的东西洒了一地。   我撑着地板起了身,歪歪斜斜的走回了客厅,然后倒了一杯满满的红酒。手是哆嗦的,端着那杯洒走到章韵龄身边时,已经洒了大半,来,喝,喝。我送到她嘴边,逼着她一滴不剩的喝完。   丫丫,你不要这样,妈妈这段时间也在帮你找明安和孩子。我请了私人侦探,你相信我,很快会有他们的消息。她被红酒呛得咳了一阵才说出完整的话。   好喝,吧?我伸手拽过她,来,到客厅,来,我们,说,会话。   丫丫,我伤害你太多太多,这大半年的时间,我一直在反思,一直在想办法赎罪。丫丫,妈妈对不起你。她扯过纸巾擦眼泪,擦完又帮我擦,我再次狠狠的推开她。   妈妈?我扶着沙发撑起身,双手按住她的肩,你竟然是我的妈妈,章韵龄,你,你说老天怎么能这样恶毒?你说为什么?我冲着她大吼,吼完后我翻身坐回沙发里伏到沙发横梗上又嚎啕大哭起来。   丫丫。章韵龄跟着我哭,不时帮我顺顺背,我哭了半个多小时才慢慢的停了下来。   丫丫,生你那年我才17岁。那时我和老孔背着父母早恋偷食禁果。你的外婆家是个大家族,家规森严,早恋怀孕这事我死也不敢跟家里讲,就那样一拖再拖,拖到显肚子了,我才仓惶的跟着老孔逃到了他在C市的乡下家里。   老孔家很穷,我挺着肚子,十天半月也见不到荤腥。我从来不知道穷人家是那样的过日子的,很快年少无知的我们就开始吵架。没过几个月,你就出生了。你出十几天的时候,我父母在这个时候找到了我,我被带回了家中。从此,我再也没有见到你。   我被我的父母送到了国外,等我再回国去找你时,老孔的母亲告诉我你夭折了,老孔也离开了家去了外地打工。我不相信你没了,这几十年来,我一直在找你。每年我都要去C市的乡下住一段时间,老孔的母亲却始终守口如瓶。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丫丫,我还是找到了你。章韵龄握住我的手,十分动情。   我挥开她的手,我宁愿我死了,宁愿一出生时你就活活把我掐死。章韵龄,你知道什么是报应吗?你十七岁生下了我抛弃我,我十七岁跟何子余早恋,为他堕胎,自毁前程。到了今天,张岱同样为了他,人不成人,鬼不像鬼,胎死腹中。我跟你的前夫,好在我没选他,否则你该情何以堪?你瞧,这就是报应,环环相扣。你做梦都没想过吧,你费尽力气去伤害的人竟然是你的女儿。   你为了你的一己私欲,害了多少人?那时,你为了张岱,找我打听何子余的下落。我因此早产,我产后大出血你知道吗?如果不是吕明安,我就死在那张产床上了。可是,你不够,你害得莫丛新坐牢,魏薇自杀,最后吕明安被你逼得走投无路。我好好的家,被你害得不复存在。章韵龄,如果,我不是你苦苦找了几十年的女儿。请问你的心里还会有一点愧疚吗?你不会,对你来说,只有血缘至亲才是人,其他的人都不是人。   所以,你别跟我说赎罪,你剩下的半辈子哪怕青灯古佛常伴,到死都敲木鱼也赎不清你犯下的罪。   我抬起沉重的头看着她,你走吧,我这辈子,自小不得养父母疼爱,万事我都是靠着自己慢慢走过去。所以,我慢慢就形成了孤傲的性子,不懂爱别人,也不懂爱自己。好不容易遇到了吕明安,他带着我走出了孤寂的世界,我们有了儿子,想着幸福终于唾手可得,你又把他逼走了。   丫丫。她捂脸痛哭。   你走吧,你那满腔的母爱给你的张岱吧,小的时候,我羡慕过别的孩子有母亲的疼爱。现在不了,因为我已经不需要了。虽然你给了我生命,但我一点都不感激你。如果你还来纠缠我,我们就找一家医院,我把身上属于你的血一滴不剩的还给你。我仰看着天花板,走吧!你别再逼我了! ☆、104.时隔一年   章韵龄是哭着走的,她走后,我喝光了瓶中剩下的红酒,醉了个一塌糊涂,睡了个天昏地暗。我梦见自己变成了张岱,也像她一样无度的挥霍着所有的一切。不知道为什么,我却从来没有梦见过吕明安和儿子。   隔天下午,我终于醒过来了。茶几上的手机一直在响着,我扶着沙发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电话是上司打来的,问我是不是不想干了?   我嘶哑着声音说自己病了,上司这才余怒未消的让我补张请假条。丢下手机,我躺在沙发上侧头看着窗户外的阳光。   一直到阳光从阳台上消失,我才缓缓的起了身。我想起魏薇说过的话,她说还活着就要吃饭。我也还活着,所以得象个人一样过柴米油盐的日子。   吕明安离家一年整时,我慢慢的开始怀疑他有可能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彼时,张其勋来找我的时候已经很少了,他说有个女人对他很好,他也不反感她,先处处看,至于会不会结婚要看缘分。   我很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   张其勋还说何子余跟章韵龄合办的公司已经解了体,而何子余早回了老家。章韵龄变了很多,经常做善事,为人也温和起来。   他还让我去看张岱,说她基本上已经康复了,只是变了一个人。   我静静的听着,然后笑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偶尔会和胡志泽一起吃吃饭,因为让他帮忙找吕明安的关系,我们成了朋友,也仅仅只是朋友。有一回他送我回家时,劝我要学会放下。   什么是放下?再找一个男人过日子吗?我淡淡的反问他。   他语塞了。   你不也有一直放不下的人吗?我又笑笑,别蒙我说没那个人。   有,她结婚了,两个孩子。爱了她很多年,特别遗憾终身伴她的人不是我。不过她现在挺幸福的,这样也好。胡志泽回头朝我笑了一下,我的母亲强势,她也是一个不服输的人,真跟了我,日子估计也是过不太平。   你准备一直这样晃下去?我随口问。   不知道啊,再说吧。你呢?准备一直等下去?他将问题丢还给了我。   等啊,我这个人认死理,一条道走到黑,我相信他会回来。我叹了一口气,他没走的时候,我怀疑他对我的爱和居心。到了现在,我反而不怀疑了。如果他不爱我,反而不会走,会跟我一直耗下去。正因为他明白我已经失去了对他的信任,所以他才离我而去,置之死地或者才能后生。   他知道你这么爱他吗?胡志泽沉吟了一下才问。   我从没和他说过。我好半天才轻轻的吐出了这句话。   或者有一天,他再回来,你要好好问问他为什么带着孩子一起走?这对一个母亲来说,无疑是一件特别残忍的事情。郁青,在这一点他对你的爱未免打的折扣太大了,你说呢?   我没再说话,这个答案只有吕明安能给我。   又逢周六,我跑完步后回了家,准备做早餐时手机响起来。大早上的电话让我心中一惊,我赶紧走到客厅拿起了手机。   屏幕上的号码是吕明安父亲的,我赶紧滑下了接听键。   莫莫!熟悉的声音,隔了一年,吕明安终于出现了。   明安,你在哪里?这么久,你带着儿子到底上哪里了?我一直在找你知不知道?儿子呢,他好吗?你为什么不先回家?我一时间激动得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才好。   挺好的,你回来一趟家里吧。他温和的语气。   好,好,你等我。我抓着手机,冲进房间,拿了一点钱就象个疯子一样抓着钥匙出了门。   两个小时的车程,我恨不得两分钟就能到。一路上,我不停的给他打电话,发信息,生怕这又是一场幻觉。   出了火车站,我又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他老家而去。四十分钟后,出租车终于在吕家前的路口停下了,付钱后,我连钱都没找就推开车门下了车。   数十米外的大门前,一个小男孩正撒着欢的跑,吕明安蹲在地上看着他。我的眼泪又涌上眼眶,他们就近在眼前的,我的腿反而迈不开步了。   明安,小福星。我跌跌撞撞了向他们跑去,边跑边喊边哭。   吕明安起了身,牵着小福星也缓缓的向我走来。他比一年前瘦了一些,也黑了一些,儿子倒是长高了很多,一双大眼睛骨碌碌的看着我。   儿子,妈妈来了。他俯身抱起了小福星。   我泪流满面的看着他们,离家时,我的小福星路还走不稳。   让妈妈抱抱。吕明安把小福星举到了我面前,小福星先是看了我一会,然后才咧嘴笑起来,朝我伸出了一双小手,妈妈!   看来你没长变样,儿子天天看你照片,见了真人还是认出来了。吕明安笑道。   你这个没良心的,我找了你们一年了。我拼命的亲着小福星,眼泪一直止不住。   进去吧,爸病了好长一段时间了,情况不太好。他转了身往屋子里走去。   我止住了这眼泪,这一年来,我自顾不暇,也鲜少打电话给公公,竟然不知道他病了。   婆婆曾经睡的床,如今公公睡着。见了我,他从被窝里稍微抬起了头,郁青回来啦?说着他就喘起了粗气,快坐,坐。   爸,你不要紧吧,明安,赶紧送爸上医院啊。我抱着小福星走到了他床边,也怪我,这么久都没回来看你。   不去了,医生只能治病,不能治命,你妈在下面等着我。公公无力的摆了摆手,说话特别吃力,也不怪你,明安一走,你算坚强了,一个人撑着。他说到这里时,又看着吕明安,责备道:你该好好向郁青赔罪,不说一声就那样走了。   吕明安侧头看我,莫莫,你陪爸坐会,我去菜地里摘点菜准备晚饭。   我本来想说跟他一起去,但公公卧床这么久,我这个做媳妇的都没问一声。   爸,去过医院了吗?医生怎么说?我坐到床头的椅子上,小福星这会正撩着我的头发玩。   看医生没用,我到了该死的时候了。公公气若游丝,早几年就有病了,那时还没到死的时候。你妈死后,我就知道我也好不了了。   爸!我难过的看着他,婆婆活着的时候,他和吕明安恨她,她一死,他又这样折磨自己。 ☆、105.我成孤儿了   陪着公公坐了一会,我就抱着小福星出了他的房间。刚刚如果不是顾忌着怕吓着小福星,我真的很想扑上去狠狠的挠吕明安。一年了,我找了他足足一年。好不容易见着了,他怎么能如此云淡风轻?   抱着小福星走到门前的菜地旁,吕明安摘了一些青菜,回头看见我,他淡淡的笑了笑,莫莫,去拿个篮子来装菜。这菜还是隔壁李婆婆帮忙种的,爸病得久了,都没种菜。   我把小福星放到了地上,他追着屋前的几只小鸡嬉闹起来。我被他淡然的样子激得怒气满格,跨了几步走到他面前,我伸出双手用力抓住他的肩,一年了,吕明安,你怎么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你想过我这一年怎么过的吗?你不怕我疯了吗?你不怕我扛不住自杀了吗?我死命的晃着他。   他站着不动,任我哭喊怒骂着,好一会后,他才拍了拍我的肩,轻声说:去拿个篮子来装菜。   你对得起我吗?我呜咽着靠到他肩上,狠狠的咬了下去。他长叹了一口气,任我咬了一会才将我扶着站稳。从见面到现在,他始终从容淡定,这样的他让我害怕。   明安,你就没有一句话要对我说吗?我问得情真意切,一年时间音讯全无,不是三天没见,我真的不能相信他的内心跟他的表面一样平静。   我们有时间说,小福星摔倒了。他指着屋前。   我退了一步,抹掉眼角的眼泪向着哇哇哭的小福星走去。   晚饭的餐桌上,我一直絮絮叨叨的说着别后这一年发生的重大事情,间或的小福星指着要吃这个那个。吕明安一直很认真的听着我说话,他只字没提自己过得怎么样?   明安,你欠的那笔款项,那么多钱,你怎么赚的?我问他,这一年你都在哪里?你为什么要一直躲着我?   和一个朋友合伙做了点事情赚了点钱。他答得很简洁。   你去过一趟武夷山?我忍不住问。   他略诧异的看着我,然后说:嗯,去谈点事情。   儿子呢?你一个怎么顾得过来?我突然觉得一冷颤,你,是不是又找了?要不然为什么这么冷淡?后半句话我生生咽回去了。   请了个保姆。他装了一碗汤,起身又盛了一点米饭,我端点饭去给爸吃。   明安,你怎么知道爸生病了?是不是知道他生病了才回来的?我冲着他的背影问。   吕明安转过身来,低声说:我梦见妈说他时日不多了。   儿子,吃饱了吗?我转头后帮小福星拭去嘴角的汤渍,这一年,妈妈想你真是想得心都要碎了。我将他抱到怀里,他有些不安的扭动了一下,我要去找小鸡玩。   天黑了,小鸡回家了。明天再找它玩好不好?我抱紧了他。   那我想找陈奶奶。小福星瘪着嘴,眼泪就冒出来了。   陈奶奶是谁呀?我俯身帮他拭去眼角溢出来的泪水,妈妈陪着你不好吗?   不好,我喜欢陈奶奶,我要找陈奶奶。他抽抽噎噎的哭起来,我只好抱起他转着圈哄。喉咙一阵接一阵的泛酸,一年了,我的儿子都已经习惯别人了。   给小福星洗了个澡,哄了好久他才含着泪抱着小书包里的一本画册睡着了。我在床头坐了将近半个小时,见他睡熟了才悄悄的起身下了楼。   吕明安还守在公公的床边,房间里静得可怕,我的脚步声一下子惊动了他。他扶着椅子起了身,朝我比了个嘘的手势。   出了房间,他轻声说:你去睡吧,小福星刚换环境怕惊夜,我守着爸。   那你什么时候上来?我有太多太多的话想问他。   看看爸的情况,你先睡吧。他握了握我的手。   想着小福星还在楼上,我也就不好坚持跟他一起守着公公。回了楼上,洗了个澡爬到床上,搂着儿子小小的身体,眼泪又情不自禁的淌。想起这一年,真的有千帆历尽的沧桑感,好在他们父子又回来了。   在床上辗转了一个多小时,吕明安都没有上来,我忍不住又胡思乱想起来,他不会又不辞而别了吧。想到这里,我赶紧翻身下了身,蹑手蹑脚的下了楼。略昏暗的灯光下,吕明安伏在公公床头似乎睡着了。   我看了好一会才转身重新上了楼,觉得自己有点草木皆兵了,公公现在病成这样,他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走掉。   清晨时,我被小福星的哭声惊醒。他坐在枕头上,搓着眼睛找爸爸。我连忙起了身,爸爸在楼下陪爷爷,不哭,妈妈在这呢。   我要爸爸。他哭得大声起来。   那妈妈带你去找他。我翻身下了身,帮他穿好衣服,然后抱着他下了楼。   明安,儿子找你。我抱着小福星进了公公的房间。   吕明安呆滞的坐着,听见我的声音,他转头来看了看我们。我被他的神情骇了一大跳,只是隔了一个晚上,他的脸色怎么灰败成这样。   明安,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我慌忙问。   爸,走了。他抹了一把脸,扶着床头踉跄起身,凌晨三点四十六分。   爸!我震惊的看着床上悄无声息的公公。   我已经通知了亲戚们,你去煮早饭吧,很快他们就要来了。吕明安走了两步,然后腿一软跪到在地上。我赶紧放下了小福星,伸手去扶他。   我成孤儿了。他抓着我的手,嘴唇不停的哆嗦着。   爸爸,我要爸爸。小福星伸出手拉着他的大手,爸爸,我想陈奶奶,我要去深圳!   明安,你还有我,还有儿子。我将他和儿子的头搂入怀中,吕明安的整个人都在抖着。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吕明安先是丧母,接着又丧父。前来奔丧的亲戚们对他都表示了极大的同情,因为公公的骤然离世,也就没人再去追问吕明安这一年来去了哪里?   我陪着吕明安忙前忙后,我爸妈得知了吕明安带着小福星回了家,也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从公公去世到下葬,前前后后忙活了九天。这九天,吕明安除了公公去世那天早上露了情绪外,其他时间,他都显得特别镇定从容。 ☆、106.我们离婚吧   送走最后一个亲戚,家里一下子就变得冷清起来。我爸妈和我们一家三口围着餐桌坐着。   明安啊,你说你怎么能那么狠心,一走就是一年,连个音讯也没有。青青这一年熬得太不容易了,现在回来了,可要好好过日子。我妈抱着小福星,憋了这么多天,她现在迫不及待的开始数落起吕明安了。   妈,先不说这些吧。公公刚过世,吕明安心里肯定难受,反正他回来了,有的是时间慢慢跟他计较。   爸,妈,我这趟回来,有两个事,一是我爸爸的病。二是吕明安定定的看着我,我回来和青青办理离婚手续。   他这话一出口,我仿佛被孙悟空的金箍棒当头喝了一棒,整个人都懵了。离婚?我苦苦等了一年,他回来跟我离婚?   为什么?好半天我才找着了自己声音,颤声问他。   明安,你做人不能这样,这不是害人吗?青青哪一点对不起你了?我妈当时就哭出了声。   你在外面是不是找了人?不声不响走一年,回来就说要离婚,这就是你给青青的交代?我爸气得砰砰拍着桌子,小福星被吓得头埋到了我妈怀里。   我想和青青单独谈谈。吕明安沉默了半晌后起了身,然后他垂着头,略弯着身躯往外走。   我微滞了一下才扶着餐桌起了身,百转千回的等候,等来离婚二字。跟在吕明安身后,我们慢慢的走到了离家不远的小河边。   风还有些凉,吹得我泪眼模糊的。到了这一刻,我漫长的等待和流过的泪水全变成了冷笑话。   我们离婚吧。吕明安停下了脚步,很郑重的对我说。   我想从他的脸上或眼神里看出点什么来,但我什么也没看出来,他那么平静淡然,仿佛离婚这件事它天经地义就该发生。   理由?我好不容易挤出了两个字。   我已经没有能力爱你了。他侧头看着河面。   这就是你的离婚理由?我冷笑着,一年前,你不辞而别,你说我已经不再信任你了。所以,你走了。一年后,你总算回来了,你说你没有能力爱我了。所以,你要离婚。吕明安,你把我莫郁青当什么?当成宠物了?你有能力的时候狠狠爱,你觉得没能力的就果断抛弃?你他妈这是演戏还是过日子?世俗生活哪来那么多的情情爱爱,你为什么不干脆承认,你有了别人,你的心已经变了,这才是你要离婚的真正理由。   是,我爱上别人了。他吐字特别清晰,生怕我听不懂。   你这个混蛋。我尖叫了一声就扑上去了,抓着他拳打脚踢起来,直到我手脚发软他都任我发泄着,明安,你骗我,根本没有别人。你遇到什么事情了?你告诉我,我们共同面对,你不要一个人扛着。我抱住他的脖子,放声大哭起来。   莫莫,一年前,我狠心带着小福星,是因为我知道,只有我带走孩子你才会死心踏地的等我回来。经历了这一年,脱离了仇恨,我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很大。莫莫,请你原谅我,我想重新开始属于我的生活,如果我们继续过,看着你,我只会再次回到过去。他把我的手从他脖子上拿下,然后他退了两步。   不不不,你是不是生病了,所以你不想拖累我?你要一个人独自面对?我走近他,伸手摸着他的脸,你气色是不大好,走,我们上医院去检查一下。   莫莫。他抓住我的手,你的想像力太丰富了,面对现实好吗?我回来时去了一趟F城,回家拿了结婚证,我们就协议离吧。   啪!我用力甩了他一耳光,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了!   小福星跟谁这个问题,我尊重你的选择。其他的,房子是你的,这一年来,我赚了点钱,我账户还有差不多10万的存款,我们的婚姻在存续期间,我会打5万到你的卡上。如果孩子跟你,抚养费的问题我们再协商。如果孩子跟我,你不用付抚养费,你有空可以随时来探望孩子。对了,我会长居深圳,这回我会把我住址和联系方式给你。吕明安被我甩了一耳光后,仍旧不紧不慢的说着他想说的话。   我呆呆的听着他,这就是吕明安,天都塌了,他还能这样冷酷无情的跟我划分财产,商讨孩子的抚养权和抚养费。   吕明安,我告诉你,我不离婚。你想和别人双宿双飞,我拖也拖死你,小福星你别想再带走了。我咬牙切齿,这辈子,我一恨有章韵龄那样的亲生母亲,二恨爱上你这么个冷酷无情的贱人。   他又退了一步,垂头不看我。   吕明安,你记住:我恨你,在我莫郁青活着的每一天。我说完就往回走,风越来越大,吹得头发糊了我一脸,吹得我一颗百孔千疮的心泊泊流血。   我当即带着小福星跟着我爸妈回了娘家,路上,我妈一直追问离婚的事情。   不离,我拖也拖死他。我咬着牙说。   有道理,就不离,拖死他。我妈附和。   肯定是外面有别人了,孩子你就不该要,以后你要再嫁人带孩子不太好嫁我爸接腔道。   孩子是我的命根子,我怎么能不要。我气得吼了一声,把熟睡中的小福星惊醒过来。   爸爸。小福星搓着眼睛从我怀里坐了起来,我爸爸呢?   爸爸有事情,等他忙完了就来陪你,好不好?我强忍着伤心安慰他。   妈妈,我要去深圳!小家伙往我怀里钻了钻。   过几天就去,你再睡一会,很快就到外婆家了。我亲了亲他的额头。   我妈实在絮叨,我在家里呆了几个小时就受不了了。于是当天下午,我带着小福星坐上了回F城的动车。在路上时,我收到了吕明安用他父亲的手机发给我的短信,他在深圳的住址及常用的手机号码。他说不管离婚手续办不办,他说的5万这两天都会打到我的卡上。   我回了一条,我说:你会遭报应的! ☆、107.再见张岱 推荐票4000加更   回到F城后的第一件事,我回公司办理了离职手续。现在带着孩子,这样紧凑的上班时间我是没办法做到了,只能先辞职重新考虑生存的问题。   隔了两天,吕明安的钱打到了我的卡上。看到到账通知的短信时,我抱着小福星正在家政公司找保姆。看了几个都不太满意,短信声响起时,我借口家里有事离开了家政公司。   我没给吕明安打电话,既然他给,那我就拿着。他都绝情绝义了,我也就拿得心安理得。   跟小福星在家呆了两天,我又想让我妈来帮我带小福星,但想到她到时会成天在我面前念叨吕明安又觉得难以忍受。可是请个称心的保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年头网上报纸上到处是保姆虐孩子的新闻。不请吧,我们母子总不能呆在家里坐吃山空,一时间真是让我感觉进退两难。小福星总找爸爸,我只能哄着他,心中对吕明安的恨意禁不住又添了几分。冷静了这几天,也算慢慢想明白了,他的心里其实一直是放不下我的过去。从前对我那么好,不过是骗了我再骗他自己。如今他不想再骗了而已。   妈妈,我们去找爸爸。小福星从沙发上翻身下来,迈着小短腿走到电脑桌跟前扯我的衣角。   宝贝,爸爸要上班,要赚钱给你买玩具,你要乖乖的,好不好?我弯腰将他抱到腿上。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深圳?他又问。   嗯,等你五岁的时候好不好?我比着手指头。   小福星有些迷茫了,抓着我的手指摆弄起来。大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我怔了一下,抱着儿子起了身。   青青!大门外站着的人让我更是一头雾水,芯芯的妈妈拎着一大包的行李,此时正一脸局促的表情看着我。   你,怎么来了?我不冷不热的问她,芯芯出院后,我就断绝了跟他们家的联系。   我们进去再说好吗?她憨憨的笑着。   我只好转过了身。   芯芯妈妈拎着行李跟我进了客厅,坐下后,她就看着小福星说:这娃长得实在太可爱了,挺像你的。   你这趟来是有什么事吗?我不善于跟人假客套,于是开门见山的问她。   前两天,老孔给你妈打了电话。知道你带着孩子回了F城,我想着你一个人带着孩子还怎么上班?跟老孔商量了一下,我就想着过来帮你看看孩子。青青,你放心,我带孩子有经验的   不用了,我已经在请保姆了。我打断她。   现在芯芯还在休学期,家里的事情她完全可以忙得过来,超市也请了小妹,老孔就是收收钱。我闲着也是闲着,青青,你反正也是要请保姆的。请生不如请熟,至少咱是知根知底的。芯芯妈妈很诚恳的说。   不用了,我让我妈来就行。我再次拒绝了她,让她来帮忙,我怎么觉得这么别扭。   你妈要照顾你爸,地里和果林里的事情也多。青青,你要是觉得别扭,我就先帮你一段时间,你算工钱给我好了,等你请到合适的保姆我就走,这总行了吧。她说着就起了身,我先把地板拖一下,这两天,你带我熟悉一下小区环境,等孩子跟我熟一点的时候,你就可以做自己的事情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跑到阳台上拿了拖把,然后进了客厅弯腰麻利的干起了活。   青青,你就喊我桃姨好了。孩子叫什么名字啊?她跟我拉着家常。   小福星。我淡淡道,我的情况肯定是我妈跟他们说的,他们惦记着我救了芯芯一命,这回是来报恩来了,芯芯妈妈,我给芯芯捐骨髓,不是为了你们,是看她那么年轻。不管是芯芯还是别人,我的骨髓能救人我都会救。所以,你不用跑到我家来做保姆,我不指望知恩图报,更不可能去认父亲。   青青,你千万别这么想。芯芯妈妈停下手里的动作,一脸的焦急,我来帮你不是为了让你认回父亲,老孔年轻的时候造了孽,原不原谅他这都在你。我也不是来报恩,帮这点忙怎么能抵得上你救芯芯命的大恩。青青,桃姨是个实在人,我反正闲着,就来赚点零花钱。   说来说去,她始终不肯走。我最后想,既然她那么坚持,还没找到保姆之前就先这样吧。   撇开我那亲生父亲不提,桃姨做事带孩子确实是一把好手,家里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条,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小福星就粘上了她了。她有一点不错,从不问我孩子爸爸的事情,也不提我那亲生父亲的事情。偶尔她会说芯芯的事情,说她很懂事。保姆这份工作,她做得很称职。   我开始考虑找工作的事情,章韵龄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消息我在找工作,发了条短信给我,说她朋友的公司正需要一个市场总监,让我去试试。   我立刻把她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当天下午,张其勋又给我打电话,约我吃晚饭。我拒绝的话还没出口,他又急切的说:青青,小岱特别想见见你,来一趟好不好?   不了!我冷着声。   青青,就吃个饭,不是让你们认姐妹。小岱也不知道你是她姐姐这事,就是一直念叨着想去看看你,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他又强调。   我沉默了十几秒钟才说:把地址发我手机上。   我不是很放心桃姨单独带小福星在家,于是当晚,我让桃姨带着小福星跟我一起去了张其勋订好的餐馆。   张其勋订的是包厢,我们到的时候,他和张岱已经到了。进门时,张岱支着头正看着窗外发呆。   青青,你们来啦,快坐。张其勋赶紧起身招呼我们。   张岱蓦的收回了视线,然后起了身。我有一年多没有见过她,那次去找章韵龄打架时,张岱瘦得皮包骨,了无生气。如今眼前这个女孩胖瘦相宜,长发披肩,穿着白色连衣裙,带着一点浅浅的微笑看着我。果然光阴似箭!   莫郁青。她偏着头,似乎很努力的搜索记忆,我认得你。   张岱,好久不见!我也笑了一下。   爸爸,我有多久没见到她了?张岱转头看着张其勋。   嗯,很久了,你今天想吃什么菜?张其勋特别温柔的问她。   我还记得,爸爸你很喜欢她。张岱回头来看我,我有没有记错? ☆、108.我都记得   我有些尴尬的别开了视线,恰好服务员搬来了儿童椅,我从桃姨手里接过小福星把他放到了椅子里。   小岱,你记错了,青青是你最好的朋友,以前你经常去找她玩。张其勋接过服务员手里的点菜本放到张岱面前,帮你点一条清蒸多宝鱼好不好?   张岱没理他爸爸,视线定定的盯着小福星,莫郁青,这是,你的孩子吗?她问得很迟疑。   嗯。我点了点头。   你什么时候结的婚,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她有些苦恼的敲了敲头,爸爸,我还以为见了莫郁青能想起很多事来,结果发现越来越糊涂。   那就不想,好好吃饭。我温和的朝她笑。   她这才低下头开始看点菜本,张其勋如释重负般冲我笑了笑。   饭吃得还算顺利,张岱对小福星特别关注,每上一道菜都要让我先夹给小福星吃。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还记得她夭折的孩子,但她看小福星的目光充满了柔情,这是以往我在她眼中从未见过的。   饭罢,闲聊了几句,我就提出了要先回去。   爸爸,我想去莫郁青家住几天。张岱也站起来。   小岱,你不是每天都要喂金鱼吗?再说了青青要上班,哪有时间照顾你。张其勋急了。   我可以照顾小福星,金鱼你帮我喂几天。张岱走到我面前,我去你家住,方便吗?   张其勋拼命的朝我使眼色。   这两天家里有客人,过一段时间好吗?我委婉地说。   噢。她有些失望,那,爸爸,你送他们回家。我就上她家里坐坐,然后跟你回家。   我不知道张岱为什么死活要跟我回家?这样的意外显然是张其勋没有料到的。一路上,他都显得有些紧张,到我家楼下停好车时。他特意放慢了两步和我并肩,青青,这还是她病好了后第一次主动提出要求。   应该没事吧。我小声说。   张其勋没说话,只是担忧的看着走到前面逗着小福星的张岱。   到了我家客厅后,张岱乖乖的坐在沙发上喝着水,打量着客厅天花板上的吊灯。坐了一会,她起身走到了阳台,我和张其勋都跟了出去。她走到摇椅前坐了上去,晃了一会后,她看着我们,爸爸,你去客厅,我和莫郁青说一会话。   张其勋只好转了身,张岱起了身走回阳台的玻璃门前将门拉上。确定锁死后她拉着我走回摇椅旁坐下。   你变了许多。我看着她的侧脸。   我没想到你就是丫丫,可能,这就是我一直不排斥你的缘故吧。张岱沉默了好一会才开了口,有一段时间我妈絮絮叨叨的跟我讲了很多事情,所以我知道你这一年多来过得很不好。我爸妈总以为我失忆,其实我没有,我只是刻意的去忘记一些事情。比如何子余,比如我夭折的孩子。她低下头,我不能让我爸再伤心了,他现在把我当病人,我就配合他演病人。   我微叹了一口气,没接她的话。   你会原谅我妈吗?她隔了一会后又问。   不会!我低声答她。   可以理解。她也叹了一口气。   以后有什么打算?还回去念书吗?我问她。   不念了吧,陪陪我爸,来看看小福星,有时间去外面走走,就这样过。她有些飘忽的笑,你知道何子余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我摇头。   大概一个星期前他来看了我一回。她转头看我,我觉得他现在挺可怜的。   是吗?我淡淡的笑,可怜也是咎由自取。   他跟我妈开的公司解体后,他就回了老家照顾他爸。我妈说,大概半年前吧,有一回他家邻居两夫妻打架,他去拉架,被他男的一刀劈到了下面,医生说他过性生活可能有点困难了。张岱摊了摊手,他这回来看我时,问我还爱不爱他?想不想跟他过下半辈子?如果想,他立刻跟我结婚。   你怎么回答的?我问她。   我说,我不认识你。大家都知道我记忆系统出了问题,何子余也相信我真的不记得他了。莫郁青,我有时候觉得我不但不是一个好女儿,也不是一个好的爱人。她手撑着阳台将摇椅停了下来,走吧,我爸趴在玻璃门上看我们半天了,他生怕我又出点差错。   走了几步时,她又回头看我,我什么都记得这事,你别跟我爸说。   张岱这次见了我之后,隔十天半月的她会来一趟我家里,每回她都会买一大堆儿童用品。她说,莫郁青,我们是朋友。她以朋友的名义,我不知道要怎么拒绝。   有一次她问起我吕明安,问我要不要去找他?   找他干嘛?求他回来继续和我过日子?他都无心了,我为什么还要强求?我看着小福星坐在玩具车上,满客厅的转圈圈。   你相信他爱上别人了吗?我觉得你应该弄清楚这事情,或者他有其他苦衷呢?有机会你去深圳看看他。张岱又说。   再说吧!我不想深究这些问题,太伤神。   我没再找工作,小区楼下的一个便利店转让时,桃姨鼓动我拿下来。因为她家开超市,对这方面比较有经验,我盘算了一下,带着小福星,开个店确实要自由一些。   桃姨跟店主磨了几天,转让费降到合理的范围。我点了头,很快便跟房东签了合同。接手的当天,桃姨帮我清点了店里的东西,然后帮我分析之前的店主为什么会开不下去。   我在她的指点下,将货架全部调整,将之前滞销的产品摆到了店门口全部打折出售。时值夏天,我又专门腾了一块地弄起了奶茶。   便利店就这样开起来了,一天下来,赚不了大钱,但过过日子还是可以应付,关键是离家近有什么事店门一拉就行。我想着如果生意能再好一点,到时请个小妹,这样我就可以多一点时间陪儿子了。   胡志泽听说我开了超市,特地跑来看了我一趟。   我以为你发财了,结果就这么个便利店,这样能比你上班收入高?他一脸的不可思议。   至少自由一点吧。我耸耸肩。   那也是。他在店里转了一圈,转回收银台时,他又问我,莫郁青,你是准备在这里等吕明安一辈子了?要不要我帮你想办法查查他到底在深圳做什么? ☆、109.奇怪的吕明安   你能查得到?我狐疑的看着他,我一直想弄清楚他还给黄老板那笔欠款是怎么来的?那可不是十万二十万。   我表姐认识搞私家侦探的,查这个不是什么难事吧,也费不了什么时间。路过深圳时,让人家顺便帮你查查。胡志泽不以为意。   要多少钱?我有点心动了。   不用钱了,我表姐现在在F城XX区的公安局里当个不大不小的领导,她吱一声,那私家侦探还不得鞍前马后的。   那我岂不是欠你人情?   让你死得明白点,我又不用出力气,何乐而不为。   我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死得明白也好,至少恨也恨个痛快。于是,我把吕明安留给我的地址和电话给了胡志泽。   我的日子进入了史无前例的平静,早起开店,晚上回家,小福星茁壮成长。桃姨除了帮我带孩子,便利店里她也常常来帮忙。如果不是吕明安那事压在心头,我觉得现在这样的日子挺好的,至少每一天都有了盼头。   章韵龄偷偷的来看了我几次,但她只敢在店外转圈。有一次来的时候,桃姨刚好抱着小福星来店里,她特别激动,快走了几步想接近孩子。   我冷哼了一声,立刻出了店从桃姨手里抱过了小福星进了店里。她站了一会,然后就黯然离开了。   胡志泽拿走吕明安地址大约一个半月后,他才给我打了个电话。   莫郁青,猜猜我给你带来了什么消息?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怪怪的。   我现在店里忙着呢,这样吧,劳累你跑一趟来我这慢慢讲给我听。我接着电话,又忙着给客人找钱。   行吧,那我过来一趟。他挂了电话。   我送走了几拔客人,胡志泽的车终于出现在了我店的对面。我看着他下了车,汲着个拖鞋匆匆忙忙的向我店里走来,突然就觉得他要带给我的一定不是什么好消息。   坐。我给他搬了一把椅子放到收银台旁边,他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下。   快十二点了,你要不要拉下门干脆去吃个饭,这人来人往的还说什么事啊。胡志泽看着又进店的几个客人有些不耐烦起来。   你还是先降降火吧。我递给他一瓶凉茶,等我一会啊,这几个客人走了,我就拉门。这一等,又等了半个多小时,胡志泽在店门口踱来踱去。我瞅着店里客人暂时走光的时候,赶紧伸手拉下了大门。   上了胡志泽的车后,我又给桃姨打了个电话,说有点事情出去一趟,让她不用送饭到店里了。   好了,现在你该说了吧。我收起了手机,有些提心吊胆的看着他。   吕明安离开F城后,确实一直呆在深圳,之前带着你儿子时,他请了个保姆。胡志泽启动了车子,但他根本没跟人合伙做什么生意,相反的,他在还那笔欠款之前还病了好长一段时间。   那他的钱哪来的?我惊住了。   他买了一张真的身份证,离开F城后,基本上的时间他都用的是那个身份证,难怪一直查不到他的行踪。他侧头看我一眼,他在深圳从头到尾就做过一份工作,年薪不到二十万。   他的钱哪来的?我有些呆呆的重复问。   从目前得到的资料分析,他根本没有能力赚还款那一大笔钱。所以,他的钱来得很可疑。你还别说,要不是你老公,我压了一下,我表姐都想查他了。吕明安玩的到底是什么把戏?胡志泽摇摇头,车速加了起来。   他现在还在深圳吗?我问。   这一点就更奇怪了,他这回倒是用自己的身份证了,确实还住在之前的地址,但就回过住的地方一次。并没有其他人跟他一起回家,看起来不象有了第三者。对了,他给你打电话吗?   打过几回,跟我儿子聊天。   找了个本地菜做得好的餐厅,我跟胡志泽下了车。刚走到餐厅门口,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张岱。我接起了电话。   我看见你了,在你身后,你回头。张岱笑着说。   我猛的转过身,可不是,胡志泽的车旁停着另一辆车,张岱此时正从副驾位里伸着头冲我挥手,驾驶位上的那个女人是章韵龄。   我挂了电话,头也不回的进了餐厅。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胡志泽拿着菜本要点菜,张岱从门口款款走来,章韵龄走在她旁边。两个人向着我的方向走来,我别过脸也不看她们。   章姨,好巧。胡志泽打了一声招呼,一起吧!   志泽啊,你们也来这里吃饭啊?章韵龄很快就走到了我们的餐桌前,那就凑一桌?她看向我。   胡志泽,我店里还有事,先走了。我抓起大门钥匙就要起身。   你们吃你们吃,我想起来,我公司还有点事情。小岱,你吃完饭再回去吧。章韵龄见我要走,慌忙转了身先走了一步。   张岱看着她妈出了餐厅才收回视线,然后她微笑着问我,介意我坐下来吗?   我未置可否。   坐下啊。胡志泽招呼她,张岱,我记得几年前你还是个黄毛小丫头,这才几年没见,都大姑娘了。果然,我老了么?   人总是要老的。她坐我旁边,然后轻声对我说:莫郁青,你别介意啊,我今天实在是很想吃这一家的菜。   我缓了神色,当然不介意,又不是我买单。   你,大学毕业了?胡志泽把点菜本放到了我和张岱面前。   没念大学。张岱浅笑着,智商不够,在家待业。   一餐饭吃下来,胡志泽没再跟我谈吕明安的事情,多数时间他都在问张岱一些个人问题。张岱也绝,把自己损得一文不值。   我看着他们俩一来一往着实有趣,胡志泽曾经为了一个女人耽误了多年的时间。张岱,嗯,也是块不太好啃的骨头。   许久前,张其勋还曾跟我说一度想撮合胡志泽和张岱,想来缘分这事,终究是水到渠成才有意思。   吃完饭后,张岱跟着我回了便利店,桃姨也牵着小福星来了店里。   青青,你赶紧去后面休息会,这一天下来难熬。桃姨推了推我。   想着晚上还得看到九点钟才关门,我也不矫情,转了身往里面的小隔间走去。躺在折叠床上我想着胡志泽说的那些关于吕明安的消息,心里也忍不住起了疑,吕明安到底在搞什么?   挣扎了一会,我给他发了一条短信:你最近还好吗? ☆、110.时光飞逝   很快,吕明安就回了电话过来。我握着手机,犹豫了三秒钟才滑下了接听键。   莫郁青!他语气平缓,对我的称呼改成了全名,最近如果有时间,我会回来看看小福星。   哦!他这种疏离的态度让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等我回来再说,我现在有点事情。他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这通电话,我就说了一个哦字。   吕明安没有食言,打完电话后两周后,他回到了F城。那天下午,便利店生意有些冷清,我坐在收银台里整理着零钱。   青青啊。桃姨的声音由远而近。我抬头,吕明安牵着小福星走到桃姨身边。我有些无措的站了起来,手里的零钱洒到抽屉里。   我来看着店,你们出去走走,小福星,来,跟奶奶在这里看动画片好不好?桃姨又牵过了小福星,走到收银台里,她让我在电脑上找出了熊出没的动画片,原本还一直张望着爸爸的小福星立刻被转移了视线。   去吧!桃姨轻轻的推了推我,我这才转了身。   开个店挺好的!他打量着店里的摆设,表情很淡然。   你回来有事吗?我略冷淡的问他。   办港澳通行证。他淡淡的答,我们到那边小公园坐一会吧。他指着小区里面。   我默默的跟在他身边,隔了一年多的时光,曾经的亲密无间已经荡然无存了。想起来,真像一场梦一般。   你还给黄老板那一大笔钱是怎么来的?走了数十步,我问出了心中最困惑的事情。   和一个朋友合伙做了点事情,赚了点钱。他仍然象之前那样回答我。   你骗我,你根本没跟什么朋友合伙做生意,而且你初去深圳的时候还病了好长一段时间。你一直一个人住,你还说爱上了别人。我猛的顿住脚步,双目灼灼的盯着他。   他呆了一下,然后才自嘲的笑了笑,你查了我,既然都查清楚了,还问我做什么呢?   那钱哪来的?我固执的追问。   我说我跟一个朋友合伙做事情赚来的,你又不相信,除此之外我也没有别的答案给你了。难道非要我编个谎言给你?他走到树荫下的石凳上坐下,那钱是灰色收入,你查也查不出来。   我看着他平静的样子,看起来象是真的,但我还是不太相信。   我们什么时候去把手续办了吧。坐了一会后,他低声说。   除了离婚,你就没有别的话可以对我说了吗?我苦笑着,吕明安,你真的完全不能体会我这一年多是怎么过来的吗?我们之间一点缓和的余地也没有吗?还是你从前对我表现出来的那些真心真意全都是你演的?   莫郁青。吕明安拍了拍我的肩,知道你现在很坚强,日子慢慢的好起来了,我很欣慰。他完全避过了我的问题。   如果我坚持不离婚呢?我问他,反正我也没想过再找个男人过日子,你想要再婚,那就等我慢慢想通吧,或者你直接起诉法院要求判离。   我是为了你好!他半晌才说。   我谢谢你!我冷笑。   你真的不懂吗?我要向你再跨近,横着的不仅仅是分离的这一年多,还有我伤害过的那些人,那些挥之不去的往事。莫郁青,我不是不想爱你,是我已经没有能力爱你了。有仇恨在身时,我有力量把你从孤寂中救赎出来。可现在他顿了一下,什么都是空的,我已经没有力量了。   可是,我们还有儿子,你看着他那么可爱,一天一天长大,那不是一股力量吗?我提高了声音。   他看着我,长叹了一口气后他起了身,然后顺着石子路慢慢的向前走。我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一片悲凉,如果说在此之前,我一直对他回心转意抱着一点希望,那么这一刻我也明白了我和他之间再也没有办法回到从前。   吕明安当天傍晚就离开了F城,临走时他拎着简单的行李站在我的收银台前说:你什么时候想办离婚手续了,打个电话给我。   我没说话,甚至没抬头看他。等我起身时,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路口。   吕明安这一趟来看了小福星之后,就彻底消失了。胡志泽告诉我,吕明安在深圳的房子也退租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在这种情形下,我也放弃了对他的继续追查。   日子很平稳,胡志泽似乎对张岱动了情,又似乎若即若离,张岱却是完全的无动于衷。有一回在便利店里,我和她提起了胡志泽。   张岱问我:你看过阿飞正传吗?就是张国荣演的那片子。   看过!我有些莫名其妙,这和胡志泽有什么关系?   那里面提到过有一种鸟一辈子只落地一次,就是它死的时候。莫郁青,这很象我的爱情观,我一辈子只爱一个人。爱过后,我的心就成灰了。张岱笑笑,他挺好的,我这样一个人,何必去耽误他。   我没多说什么,感情这件事,确实难为外人所道。   夏去秋来,秋去冬来,日历一天一天更新,小福星一天一天长大。   吕明安离开我足足两年时,我再没有了吕明安的消息,小福星上了幼儿园,桃姨也回了自己家。我的便利店里请了个小妹,我轻松了许多。   亲朋好友都忍不住为我的后半辈子担忧起来,尤其是我妈,专程放下了家里的事情来F城住了一段时间。苦口婆心的劝我,说吕明安不会再回来了,让我为了孩子一定要再找一个,否则一个女人家的会过得很辛苦。   甚至连张其勋都劝我,他说:青青,别那么死心眼了,有合适就处处看吧,你要向我学习。   可是,我提不起来劲。   F城又一次进入秋天时,章韵龄心脏病复发进了医院了。张岱跟我说病情很凶险,可能会挺不过去,旁敲侧击的问我要不要去看看她。   你好好照顾她。我淡淡道。   也许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张岱又说。   等她死了,我会去给她烧纸,她活着,我不会去看她。我平静的说。 ☆、111.再见之时   章韵龄入院一个月后,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这回,张其勋来找了我。他来的时候是黄昏,小福星正在给我背幼儿园新教的唐诗。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小福星晃头晃脑的,我含笑看着他。   青青。高大的身影挡了光线,我和小福星都抬头去看,张其勋一脸的凝重出现收银台面前。   咦,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快坐。我招呼他。   青青,我有点事情跟你说一下。他往店外退了几步。   儿子,你自己看一会啊,妈妈去去就来。我起了身往店外走去。   小岱妈妈的情况很不好,吊着一口气在那里,想见你一面。张其勋急促的说,青青,看在人将死的份上,你去一趟吧。   人总是要死的。我淡淡的语气。   青青,这些年来,她为了赎罪确实做了不少的事情,魏薇过世后,她每年都给她父母寄钱回去。资助贫困大学生,救济孤寡老人,天灾人祸时她都尽自己所能捐钱捐物。青青,有一件事,你大概不知道,吕明安还给黄老板那笔钱是小岱妈妈的。她说她做错了太多,不能令你再失去家   别说了!我打断他,她赎罪只是为了她自己好过,我不需要。你回去吧,我忙着呢。   青青,你不要这样冷酷张其勋按着额头,你看在她给了你生命的份上,如果不是他,你没有机会感受这个世界的苦痛,快乐和幸福。不是要你感激她,你去看她一眼,让她走得安心点。   不去!我说过,她死了,我会为她烧纸,她活着,我不会去看她。我转过身要回店里。   青青!张其勋拽住了我,她是我的前妻,我曾经也特别讨厌她的嚣张跋扈   妈妈!小福星拿着我的手机跑了出来,电话在响。看见张其勋抓着我的手,他皱起了眉头,伯伯,你看我妈妈都生气了。   我从小福星手里接过了手机,张其勋一脸无奈的松了手。电话是张岱打来的,估计还是为了章韵龄这事。   喂!我还是接起了电话。   就一口气了,你来一趟吧。张岱的声音干干的。   我沉默。   姐姐,妈死了就不会再活过来了,你也就见她这么一次,你来吧。张岱低声说。   我还是沉默。   妈妈!小福星扯了扯我的衣角,我还没背完游子吟呢。   儿子。我弯下腰,我们回来再背,现在我们先去看一个人好不好?直起身后,我看向张其勋,上车吧。   他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只是转身大踏步的往他的车子走去。   路上,小福星一直问我去看谁?问了几遍见我没说话,他就靠到我怀里仰头一直看着我。   儿子,我们去看一个给了妈妈生命的人。我搂紧了他,嘘,别说话,快到了。   车子很快到了医院,我牵着小福星跟着张其勋身后匆匆向着医院大楼走去。出了电梯拐了弯,张其勋带着我们直接进了第二间病房。   这是一间独立病房,医护人士站在离病床稍远一点的地方。章韵龄躺在病床上,张岱站在病床边,见我们,她俯了身,妈,姐来了,她来了。   我抱起了小福星走到章韵龄的床头,被子下,章韵龄脸色呈灰色状。大约是听到了张岱的喊声,她很努力的睁开了眼睛。   妈妈,我怕。小福星有些不安的看着病床上的章韵龄,又看着我。   不怕,妈妈在呢。我亲了亲他。   章韵龄嘴唇翕动了好一会,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姐,你喊她一声妈。张岱转头急切的看着我。   我张不开嘴。   章韵龄盯着我看,大家也都看向我,我只好近前了一步,然后放下了小福星,迎着她的视线,我轻声说:我带我儿子来看你了。   她的眼角慢慢的滚落了两滴泪珠,急促的喘息后,她额头上的青筋突起,我,对不起,你!这几个字拼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她的身体抽搐了一下,然后一切回归平静。只听见嘀的声音持续响起,心电监护仪上电波已经呈一条直线了。   章韵龄死了,张岱和我一样,一滴眼泪也没掉。遗体告别会那天,章韵龄那显赫的父母和兄弟们都来了,丧事办得特别隆重,大厅外还有记者在拍照。   我和张岱并排站着,鞠躬答谢前来吊唁的宾客。   告别会后,我和张岱又去了殡仪馆,遗体被送进去火化时,我和张岱坐在休息室里。   她的遗嘱在律师那里,过几天律师应该会找你。张岱轻声说,大部分的财产她都留给了你,我没有异议!   她死前有什么没完成的心愿吗?我默了一会才问。   没有,她只说罪孽太深怕下地狱,所以,她死后一定要帮她做一场水陆法会超度她的亡灵,也超度被她直接或间接害死的亡灵。张岱仰头,你知道我为什么哭不出来吗?   我沉默。   她活着的时候,我想尽一切办法折腾她,因为我,她没少伤害你。张岱转头看我,这二十余年来,她为了我几乎付出了所有。她活得好好的日子我没见得多领她的情,如今她死了,我也不虚情假意表我这颗女儿心。   但愿来生,她不再有我们这样的女儿。我好久后才轻轻的吐出了这句话。   水陆法会定在了F城的XX山上的一个寺院,那座寺院很有名气。张岱告诉我,水陆法会上诵经的都是高僧,为期七天。   法会开始的第一天,我和张岱去了寺院帮章韵龄祈福。法会从早到晚,我跪得一双腿发麻,到晚上结束时,我和张岱几乎要步履维艰。   我爸待会来接我们,先到休息室去坐会吧。张岱扶着我。   穿过大殿时,一个身穿素色袈裟的高僧迎面走来。他象其他僧人一样向我们施礼,阿弥陀佛!   师父辛苦了!张岱还了礼,我猛然退了一步,整个人就坐到了地上。   吕明安。我低声喊,僧人听见我的低唤后滞住了脚步。   张岱把我从地上搀了起来,急走了两步,我们站到了僧人面前,那熟悉的眉眼分明就是吕明安。   你们要回去了吧,我送你们到路口。他面色异常平静,完全没有否认他不是吕明安。 ☆、说一下题外话   写到这里的时候,其实我特别犹豫。之前一直想写的故事叫《天堂太远,人间太乱》,那个故事就是关于佛教里的乱象,对于这方面,我不能说特别懂,但确实了解不少。   在我们的感觉和印象中,佛教是普渡众生的,寺院是森严的,僧人是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但那里面,有很多人不了解的另一个世界。真正出家的有,把为僧当一个职业更有,这两者有天壤之别,涉宗教,小七有心无胆。   数年前,和一个佛协的朋友谈过中国佛教目前的乱象纵生,假和尚遍地。然,也只能是谈。付诸于笔端,在现今的严打风面前,万万不敢。   所以,在处理吕明安这个角色的最终选择时,我老毛病又犯了,不能写的非要写。但也只敢写皮毛,点到为止。   心中有菩萨即可! ☆、112.这样的吕明安   我和张岱对视了一眼,然后跟在了吕明安的身后,缓缓的向着路口外走去。出了寺门,下了台阶,沿途偶尔有信徒向吕明安问好。   我们很快走到了离寺院不远的一处凉亭里,然后吕明安顿住了脚,就在这里坐会吧。他指着长长的石椅说。   我和张岱对视了一下后坐下,吕明安坐到我们对面的石凳上。路灯略昏暗,将他的影子拉得特别长。   你出家了?他那身僧衣让我连大声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没有受戒。他温和的答我。   我不太明白没有受戒是什么意思,你一直在这个寺院?我又问。   不是,前两天刚到F城,受一个朋友邀请带了几个师兄弟过来帮忙。法会结束后,我就回去了。他微微叹了一口气,那回在深圳见章女士,她精神状态还很好,真没想到你们节哀!   还给黄老板那笔钱果然是章韵龄的。我深吸了一口气,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必须遵守承诺,在她生前为她保守秘密。他说着手机响了起来,接完电话后他又看了看时间,我现在还有一些事情,这样吧,等法会结束后我下一趟山,到时我去找你。   朝我们施了一礼后,他大踏步的出了凉亭,很快他就进了寺院。   他居然跑去当和尚了。张岱推了推我,我有点感觉象在做梦,他这是真的出家了吗?   我看着她,他说没有受戒是什么意思?   然后我们两个人都沉默了,今天之前,关于吕明安,我想得最多的就是他出国了,所以一直没有消息。做梦也没有想过,在这场法会上,他会一袭僧衣出现在我面前。   接下来的几天法会上,我见过两次他披着大红的袈裟坐在台上拿着话筒诵经,我跪在地上,仰头看他时,就觉得他陌生得仿佛天外来客。   对于我的生活而言,佛法和僧人离我太远太远,远得我的心中只有敬畏。   我突然想到,多年后,我的儿子问我,他的爸爸去了哪里?然后我告诉他,你的爸爸出家当和尚了。我要怎么才说得出口?   七天法会结束后的第二天上午,我出了便利店准备回家做饭。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了喊声。   莫郁青。吕明安的声音。   我飞快的转过身,眼前的吕明安戴着一顶浅色牛仔帽子,便西服下打底的是橙色的线衣,牛仔裤,脚上是一双休闲鞋,拎着个帆布包。他竟然打扮得跟普通人一模一样,他不是僧人么,为什么不穿僧衣?为什么不跟我说阿弥陀佛?   我呆愣的看着他,完全不知道要怎么跟他打招呼,该叫大师呢?还是吕明安?   吃饭了吗?他近前两步,面带微笑的看我。   没,没有。我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你呢?   也没有,那我们先去吃饭吧,你跟小妹说一声,待会给她打包一份带回来。他指着我的店里。   跟小妹打了声招呼后,我和吕明安保持着两步以上的距离向着路口走。   小福星长高不少了吧?你手机里有他照片吧?他打破了沉默了问我。   我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翻出小福星的照片递给了他。他接过,翻着看了好一会后才把手机递还给我。   时间过得真快。他有点感叹的笑了笑,说完后他就站到路边招起了出租车。   上了出租车后,我又想素菜馆的消费可不低,悄悄的翻了翻钱包,我就带了两百多块钱。我钱包还没收起来,吕明安就对出租车司机说:XX路XX餐厅!   我晕了一下,那餐厅以做鱼出名,他,竟然不吃素?   二十分钟不到,出租车就到了XX餐厅。我站在餐厅门口,你,确定在这里吃饭吗?   以前你不是挺喜欢这一家做的鱼吗?还是你现在改口味了?他诧异的问我。   不是,我是说,你可以吃荤吗?我总算问出了口。   可以。他转身便往餐厅里面走去。   进了餐厅,找了个最里侧的位置坐下,点菜时,我又一次目瞪口呆,他点的几乎都是肉类,唯一的素菜就青菜。   服务员抱着菜本走远,我象看怪物一样看着吕明安。   很奇怪么?他问我。   我以为僧人是吃素的。我淡淡的说。   我并没有真正出家,可以不用遵守那些戒律,不过还是要注意一下影响,最好不要让信徒看见。他给我倒了一杯水,你是不是特别想知道我为什么跑去当和尚了?   我点了点头,我确实特别想知道。   很简单,诵经能让我心情平静。他转着手里的茶杯,你知道,我从数十年如一日的生活在仇恨里,十几年的日子都在研究怎么报复折磨人。直到我母亲过世,你对我失去信任,我带着小福星离家。那一年,你过得很辛苦,我也过得不轻松。你现在可能不相信,但当时我真的是为了我们能再次团聚而选择离开。我一直深信,经过时间的冲淡,我和你才有重新开始的可能。   大概在我离开你的半年左右吧,章韵龄在深圳找到了我。当时特别惊讶,因为我并没有用自己真正的身份证,找我并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不过她请的私家侦探比较细致,通过小福星找到了我,你知道,小福星要注射疫苗之类的,他的身份我并没有造假。   我知道了你在F城发生了一切事情,章韵龄是你的亲生母亲,你因为我欠的那笔款被迫卖了房子,因为我和小福星的出走你日夜伤神。我是在了解到这些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自私和独断。   服务员开始上菜了,吕明安给我装了一碗汤,然后他自己也喝起了汤,一碗汤喝完后他放下了碗。   章韵龄忏悔了很多,然后求我回去和你好好生活,她说她令我失去的她来弥补。她在我住处哀求了我足足一个星期,然后我决定先把你心心念念的家保下来。我答应她在她活着时不让你知道那钱的来路,怕你起疑,钱直接打到了黄老板公司。吕明安定定的看着我。 ☆、113.是否继续?   在吕明安承认之前,我就已经知道还给黄老板的钱是章韵龄的,可当他亲口说出他拿了章韵龄的钱时,那种感觉又不一样了。我说不上哪里不对,但心里有失望涌起。   从我接受她钱的那一刻起,我就明白,我成了彻底的输家。吕明安侧了一下身让服务员上了菜,然后又说:那时候我还是没有完全放弃报复的念头,所以你能理解我咬着牙接受她的钱时有多痛苦吗?这种痛苦一直延续到我父亲过世的前一晚,我父亲拿着我母亲的照片泪流不止。他说,是他禁锢了我母亲一辈子,让她最终选择绝路。他还说,要死了才明白,真正的爱是放手。   父亲的死对我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支撑了我几十年的仇恨力量一瞬间轰然倒塌,我透过那些倒得一地的仇恨,看到了自己惶恐不安无处可依的灵魂。   父亲的丧事后,我回了深圳,那时想得最多的是死。我和你的某一段时间一样,钻进了死胡同里。二十余年了,我最终发现费尽了心思的报复,直接逼死了母亲间接害死了父亲,拆散了自己的家,其他的一无所获。醒悟之后,那种翻江倒海的悔恨几乎要将我吞噬。   折腾过自己好一阵子,把自己弄得死不死,活不活的。然后朋友就看不过去了,带了他的另一个朋友来看我,他的朋友是个居士。跟着那个居士,我拜了师父,开始接触佛法。然后我就发现,我困顿的灵魂在庄严的诵经声中能慢慢的平静。所以,后来我就一直呆在寺院里,也算自我救赎吧。他说到这里时停了下来,指着新上的菜对我说:吃菜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以后有什么打算?我迟疑了一下才问。   这两年,大大小小的佛事做了不少,超度了不少的亡灵。原先打算长伴青灯古佛诚心研究佛法,后来发现这清静之地一点也不清静,和外面的世界基本也没什么区别。他笑笑,这趟来F城还有一个事,因为我师父牵线,来XX寺院看看,那里需要一个大咨客(注:相当于RH主管),如果谈妥了,暂时两年会在F城,离你们母子也近。   我沉默了好一会,对于他的选择还是有一些不明白,明安,如果说背诵佛经就能让你平静,你又为什么一定要披上那身僧衣?   刚开始是想真正出家当一个僧人,后来发现这不过是一个职业,赚得比普通人多一点,想清静的时候比外面的世界清静一些。所以没有更好的选择之前,就暂时先这样吧。他淡淡的说。   我呆了一下,低声道:我以为僧人的生活是清苦的。   吕明安笑了一下,每个地方的行情不一样,我所在的地方普通佛事普通僧人一天四百是基本工资,红包另拿。大型的法会工资更高些,多呆几年,混个管事什么的,一年下来弄个百来万很正常。所以,这就是个职业,只是穿的衣服不一样,你不用对我另眼相看。   饭吃完后,吕明安又让服务员添了茶水。   说说你吧,对以后有什么打算?他问我。   没什么打算,现在我和小福星过得挺好的。我低头看着餐桌上的花纹。   考虑和我重新开始吗?他又问。   我猛的抬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这两年,我心态调整了不少。近半年来我都一直在想,从孩子健康成长的角度来说,我们应该给他一个完整的家。而我们之间,经过这些年的分离,也有了重新开始的基础。你说呢?   我,你,这!我有点语无伦次了,你不是僧人吗?   我说过我并没有出家。他加重了语气,莫郁青,我们试试吧,行就继续过。   我感觉思绪太混乱了。   吕明安当天下午和我一起去了幼儿园接小福星,大约是太久没有见吕明安的缘故。小福星抓着我的手看了他好半天,然后才说:妈妈,他就是爸爸吗?   吕明安弯腰抱起他,对,我就是你爸爸,你还真把我忘了啊?他笑呵呵的捏着他的小鼻子。   那你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小福星扭动身躯回头看我,妈妈,你给我看看爸爸的照片,我看看像不像。   我有些哭笑不得的打开了手机相册递给了他,看了一会后,小福星从吕明安怀里挣到地上,然后一手牵我,一手牵吕明安迈着步往前走。   我想到吕明安说的试试看,心中很是茫然。   吕明安当天晚上回了Z市,临走时他说他会尽快把F城XX寺院的事情定下来。   隔了两天,章韵龄的律师正式约见了我。我和张岱几乎是同时到的,她朝我笑笑,然后拉着我坐到了沙发上。   律师宣读了章韵龄的遗嘱,她果然将大部分不动产都留给了我。律师走后,我和张岱靠着沙发沉默着。   有没有考虑和小福星搬到大房子里来住?张岱轻声问我。   不了,这些房产留着出租吧,收来的租金以她的名义继续资助贫困大学生,让她能多积点德。我淡然道。   这又何苦呢,总归是她的一片心。张岱劝我。   我笑了一下,没说话。她生前,我不认她。她死后,我也没有理由平白的就享受了她的财富,我的灵魂也会不安。   吕明安来找过你了吗?张岱关切的问我。   找过了,走吧,我们边走边聊。我拎着包起了身,和她并着肩往外走。路上,我把吕明安的情况简单的复述了一下,末了时我说: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现在的他跟以前的他太不一样了。所以,他说试试看时,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你还爱他吗?张岱顿住脚步。   不知道,我对他的感情不是一个简单的爱字可以概括吧。说起来,当年我陷于困顿之中时,是他救赎了我。在我的心中,他的位置是无人可以替代的。即使他曾经那样伤害过我,对我而言,他于我的恩还是更多。我叹了一口气,我很遗憾的是,他陷于困顿时,我却救赎不了他。   佛法救赎了他,总算有点明白他为什么会穿上僧衣了。张岱挽过我的手,姐,如果你决定和他继续,还是劝他彻底脱下僧衣吧。不然,总觉得怪怪的。 ☆、114.争吵   对于吕明安的提议,我很认真的思考了。不管是从小福星的角度出发,还是从我个人的角度出发,选择和他重新开始都显得合情合理。唯一不太合理就是他现在的职业,思考再三后,我给他打了个电话。   明安,我想了几天,决定接受你的提议,我们重新开始。顿了一下后,我走到沙发旁坐下,不过,有一件事情你得答应我。   你说!他温和的语气。   你脱下僧衣,重新过普通人的日子。我缓缓的说。   我说过这只是一个职业,我并不是真正的出家。平常我回家或者带你和小福星出去,我肯定会穿便服,不会让你们尴尬。他沉默了一会才说。   360行,为什么非要选择这一行?明安,以你的能力找一份好的工作或者重新开个公司并不是一件难事,不是吗?我有些诧异他的坚持了。   你不懂。他叹气,这样吧,等我回F城再说。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月,吕明安拎着大包小包回F城时,F城已经是初冬季节了。那天,出租车停在便利店门口,我牵着小福星迎了出去。他下了车,看着我们温暖的笑。   隔了几年,我们一家三口总算团聚了。当天晚上,我下厨烧了几个拿手好菜。小福星坐在餐桌前跟吕明安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爸爸,爸爸,你是不是会一直陪着我和妈妈了?他极兴奋的问。   当然了。吕明安摸了摸他的头,回头看向我时,他说:XX寺院大咨客的事,谈妥了。这两天我就会去跟跟前任的大咨客交接工作,等过段时间车子安排好了,就方便了。   你不是说回来跟我谈了再说吗?我举着筷子的手滞住。   大咨客不用再做佛事了,XX寺院历史悠久,香火旺盛,来之前我就了解清楚了。在那里任大姿客接触的人群基本都非富即贵,市委里有几个要员也经常在那里走动。省佛协对那里特别重视,大方丈还被某国家领导接见过。他眼中闪着光,那种光在我看来叫希冀。   我以为,出家人都清心寡欲。我苦笑,明安,归要结底,XX寺院能为你带来巨大的利益。看来,这两年的常伴佛前,确实让你彻底的想通了只有利益才能永恒的这个道理。   吕明安皱眉,话不能这么说,我更主要的想法还是把弘扬佛法。至于你说的利益,我不太赞同,大咨客是一份职业,我在这个职位上付出,获得相应的报酬那也是应得的。好了,我们不争这个,我真的不认为我的职业和我们共同生活过日子之间有什么冲突。   我和吕明安重新生活的日子就这样开始了。我劝了好些天让他回归普通人的生活,可无论我说什么他都有充足的理由来反驳我,最后我总是哑口无言。在反复的纠结和考量中,我只能向他妥协了。只是内心深处,对于他的执着,总有点耿耿于怀。   吕明安的生活方式和过去有了很大的区别。   几年前,他白天上班,晚上在家。如今,他闲起来的时候,三天五天都呆在家里。忙起来的时候,十天半个月也没办法回家一趟。   几年前,任何时候我给他打电话,他都会接起来。如今,我有时候给他打电话,他说,现在不太方便,有信徒在。   几年前,他牵着我的手,大街小巷毫无顾忌的逛。如今,他说,他是F城XX寺院的大咨客,要注意影响,所以他鲜少带我和小福星在F城逛街。实在想逛了,他就带我们去外地,多数时候他都给钱,让我自己逛。   几年前,他说他欠我一场象样的婚礼,等他有钱了他一定要好好的补偿我。如今,他开奥迪Q7,戴名贵手表,给我的家用成千上万的给。可他说,婚礼一事必须等有一天他彻底脱离这份职业了,他再补。   日子这样过着,说不上好,说不上不好。   而我和他之间无法避免的起了冲突,他回归家的次年春天。早春的时候,小福星半夜发高烧,我和吕明安连夜送他去医院看急诊。   因为是半夜,吕明安也就没象往常一样戴着帽子眼镜乔装一番。小福星挂水到一半时,嚷着着说要厕所。于是我拿着吊瓶,吕明安搀着小福星陪着他去厕所,一条长长的走廊才走了不到三分之后。远远的一个女人也搀着个小男孩往回走,连声招呼都没打,吕明安猛的撒开了小福星的手,掉头就跑。   小福星被他突然一放手,整个人就摔倒了地上。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弄得措手不及,举着吊瓶,我手忙脚乱的扶起了小福星。再回头时,哪里还有吕明安的影子,他莫不是见着鬼了?   爸爸干嘛啊?小福星哭起来了。   可能有事情吧。我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话。   好疼。小福星伸手抹着眼泪。   我这才发现,倒血了,惊得我赶紧举高了吊瓶。强忍着内心的愤怒,我带着小福星上完了厕所,又扶着他回了挂水室。坐了一会,吕明安还是没有出现。   儿子,你坐一会啊,妈妈去车上拿个东西。我亲了他一下,见他点了头,我才起了身。   医院门口哪里有吕明安车的影子,我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拔下他的号码。响了五六声,他才接起了电话。   莫莫。他声音略颤。   你刚刚是见到鬼了吗?你扶着的是你儿子,不是小鸡崽,有你那么往地上掼的吗?我厉声质问他。   对不起,我待会到医院前面的那个站台接你们,我会自己和儿子解释。他轻声说。   你刚刚到底怎么回事?能给我先解释一下吗?我怒火更旺了。   刚刚那女的,是我的一个信徒,经常见面。他好一会才吐出了这句话。   好!很好!我不断点头,吕明安,你是怕被你信徒认出来吧,怕她质问你这个大师怎么有家庭有孩子,对吧?所以,你扔了儿子赶紧跑。   被看见了总是不大好,你知道   你别跟我解释,我忍了你好久了。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象做贼吗?去外面吃饭不能被你的信徒看见,逛街不能被你的信徒看见,现在好了连儿子生病了都不能被你的信徒看见。吕明安,你说吧,你这个假和尚还要当多久?我用力的踢飞了脚下的小石块。 ☆、115.你想干什么?   你说话太难听了,什么叫假和尚?他也气恼起来,不等我再说话他就掐断了电话。我努力的调整了好一会才将怒火慢慢的压了下去,又站了一会,然后才转身回了挂水室。   返程的途中,我余怒未消,一路上我都别着头看着车窗外。小福星靠在我怀里睡着了,吕明安也就免了解释的尴尬,否则我真的要替他该怎么编谎而揪心。   回家后,吕明安抱着小福星进了侧卧,站了一会他就出了房间,我坐在床边看着儿子睡熟了才起了身。吕明安靠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着我,我也看了他一眼,我们谈谈吧。说完我就直直地往主卧走去。   靠着床头坐了好一会我们都没有开口说话,吕明安脱下了手上的表摆弄着。   明安,你不觉得我们现在生活象在演戏吗?我常常看着你都会问自己,你真的是吕明安吗?我打破了沉默。   那你希望我是什么样子?他放下了手表,转头专注的看我。   正常人,普通人!我答,儿子需要一个健康的家庭,我需要一个可以带得出去能见人的老公。明安,鱼和熊掌如果不能兼得,就必须舍弃一样。这么简单的道理,常伴佛前几年,你难道不懂吗?   他按了按额头,没说话。   你说你最困顿的时候诵经让你平静,如果是这样,你是不是应该带着一份感恩的心,而不是把这个当成职业,最后变成你敛财的工具。这么长时间以来,虽然你没说,但我很清楚,你的车子,手表,还有很多名贵的东西都是你的信徒送的。明安,你不能把自己从痛苦的沼泽地里救出来又让自己滑向了欲望的沼泽地吧?我又说。   他仍然没说话。   我后来还说了许多,最终在他的沉默中,我失望了,我和他的日子,该何以为继?   摔小福星事件后,吕明安连着好多天都没有回家,只是每天会给我打个电话。他离家的第三天,他说帮我在4S订了一辆车,大约20天左右可以提车。   我听着听筒里他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声音,最后沉默着挂了电话。   这天午后,小妹去午睡,我坐在收银台前看电影。张岱给我打来了电话,电话里,她有些反常的激动,姐,你不在家里吧?先别回去,我怕何子余去找你。   何子余?我惊讶的反问她,他又回F城了吗?   大概半个小时前,他突然来我家了。保姆也没问一声就直接带他进了家里,我和胡志泽在院子里聊天。他站了一小会,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说完了就直接出手揍胡志泽,幸好胡志泽练过,几下就把他轰出去了。张岱喘了一口气,我看他现在有点不太对劲,刚刚坐这想了一会,我越想越觉得他不太对劲,所以,赶紧给你打个电话提醒一下你。   不是好久都没有他的消息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他想干什么?我也惊了一大跳。   不知道,看他的样子挺潦倒的   张岱的话还没说完,我就看见斜对面的路上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远远看着真象何子余。   张岱,他好象来了。我紧张的说。   什么?姐,你别慌,我和志泽马上过来。张岱飞快的挂了电话。   何子余大概不知道我开了便利店,直接就进了小区。我看着他的背影,走到店后面的隔间喊了小妹起来看店,然后我就出了店……   进了小区后,我先去了保安室,说家里可能来了找事的人,一个身强体壮的保安自告奋勇的说跟我上楼看看。   我和保安出了电梯时,何子余正在站在我家门口敲门敲得震天响。   你有事吗?我冲着何子余的背影大声问。   他猛然转过身来,我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昔日里俊朗英俊的何子余呢?这个满面胡渣,头发至少三个月没理,双眼布满红血丝的人真的是何子余吗?他不最注重外表的吗?   莫郁青,你回来啦?他很惊喜的样子,朝我走了过来。   喂,你找她有什么事吗?保安伸手指他,很凶的问。   我,就是来看看朋友。他挠着后脑勺看保安,表情竟然有点畏惧。   我们到楼下说吧。我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回电梯旁按了下行键,这样的人我可不敢领进家里。   出了电梯后,我顿住了脚步,何子余,你找我应该是有什么事吧?   他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抱着胸的保安,我们不能单独说说话吗?   我有些戒备的看着他,你要说什么?   你能借我一点钱吗?他低声说。   借钱?他竟然来找我借钱,这是我没有想到的,你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边走边聊,你放一千个心,我不会伤害你。他顺了顺头发,真的,你相信我。   我朝一旁的保安点了点头,表示应该没问题。   见保安走远了,何子余说:我身上只有十几块钱了,你能先请我吃个饭吗?   我刚要说话,不远处张岱和胡志泽就跑来了。   你打电话给他们了?何子余退了一步,指着我怒问。   何子余,你到底想干什么?张岱冲到我面前,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胡志泽也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莫郁青,我只想和你说会话,不想见这个水性扬花的贱女人。什么这辈子非我不嫁,此生不渝,全是骗人的鬼话。现在找到下家了,我狗屁也不是。张岱,你就是个贱女人,你还作死了我们的女儿,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跟你妈一个样,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何子余看着胡志泽又后退了两步,口不择言的骂。   张岱握着我的手一点一点收紧,我慌忙回头去看她,张岱,我们先走吧,这里有胡志泽就可以了。我想拉着她往外走,她却纹丝不动。   你再骂小岱一个字试试。胡志泽微眯着眼,拳头攥得死紧。   何子余没敢再骂。   看样子你是不想走了?胡志泽握着拳往前走了两步,何子余侧着身子从墙根处一寸一寸往外挪,挪了一点后,他就撒腿跑起来了。数十秒钟后,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大门口。   莫郁青,刚刚他没对你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吧?胡志泽回头来看我们。   我摇头,张岱的脸色白得有点吓人。   胡志泽,你先回去,我在我姐这里呆会。张岱抬头,冲着胡志泽笑了一下。 ☆、116.借我一千,不然五百也行 推荐票5000加更   万一那疯子又跑回来了怎么办?胡志泽略着急。   不会的,再说了小区门口不是有保安吗?你先回去吧,我和我姐有点事情说。张岱说着就转身和我往外走。   胡志泽陪着我们走到了大门口,在我的便利店门口站了一会,他才向他的车子走去。   我们到小公园那边走走吧。张岱看着胡志泽车走远了才起了身。   我赶紧跟到了她身后,有些担忧的问她:张岱,你没事吧。   我爸和秦阿姨下个月初九结婚。张岱没回答我的问题。   要结婚啦,挺好的。我由衷的说。   是啊,挺好的。她看着远处的天空,姐,我现在特别后悔没有好好听妈的话,真的,日子越往后走,我就越后悔。   可是,我们总要一天一天的向前走。张岱,总有一天,那些刻骨铭心的往事会沉到心底,你想起来,仅仅也只是一段往事。我说着冠冕堂皇的话,侧头间,她的神色间早已没有了当年的轻狂。   我本该有个女儿,她该象其他孩子一样来到这个人世。张岱收回了视线回头看我,姐,我怀孕八个月左右时跟着何子余回了老家,他因为他母亲过世一事变得异常暴躁,经过冲着我吼,摔东西。他父亲看不过去,把他支去了外地。只是那个时候,我偏执得一叶障目,见不到他就日夜哭闹,也不肯好好吃东西,就连常规的产检没有何子余的陪同我也死活不去做。所以,女儿确实是我作没的。   坐一会吧。我拉着她走到小径旁边的休闲椅上坐下。   我有时候想想,妈,你,还有我,我们在差不多的年岁犯同样的错误,我和你还为同一个男人要生要死过。她惨笑了一下,这真象一个咀咒!   别想那么多了。我抱了抱她的肩,她心中的苦楚,我是有资格说感同身受的。只是,正因为懂得,安慰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有些伤痛,就连时间也不一定抚平得了。灵魂陷于困顿中后,就只能看造化,或者再遇到对的人,或者自己足够强大有悟透的慧根时才能够获得救赎。   坐了一个来小时后,张其勋给张岱打来了电话让她回家。我们起了身往小区外走,刚到大门口,何子余就顺着墙根站起来。我有预感他来会折回来,果然!   莫郁青,我找你。不等我们开口,何子余便看着我。   找我借钱?我问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张岱死死的抓着我的手,我回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先别急。   你想借多少?我又问他。   一千,不行的话,五百也好。他急切的说。   一千,五百?他竟然沦落到这点钱都需要借了,我略思索了一下摸了摸牛仔裤兜,上午付货款时剩了几百块钱我一直放在身上。   我掏出了钱,还没数。何子余跨前一步从我手上拿过了钱,谢谢你啊,等我有钱了我一定还你!   这回不用我和张岱赶,何子余拿了钱后转身就走。   他,这是遭了什么大难了吗?我看着他的背影很是困惑,他和你妈公司拆分了后应该分到了一笔钱,再加上他母亲留下的店面,房产,怎么会连这点钱都没有?   张岱也有点呆呆的,显然她心中有着和我一样的疑问。   我手机里好像还存着他爸的号码,我问问情况。张岱掏出手机翻找起来,找到号码后她拔下电话,大约五秒钟左右。她收了手机,提示已停机。   我让吕明安去打听一下,他们家隔着不太远,应该能打听到。走吧,我送你到路上去搭车。对了,这段时间你还是住你爸那里,怕何子余又来找你。   他会不会隔三差五的来问你借钱?张岱看着我。   吕明安会有办法的。我安慰她。   张岱走后,我给吕明安打了个电话,然后将何子余的情况跟他说了一下。   行,我给我一个亲戚打个电话问问,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吕明安听到何子余落魄的消息后语气一丝波澜也没有。或者,时间淌过后的今天他也真正释然了吧。   吃晚饭时,吕明安给我回了电话。   莫莫,这两天,你暂时带小福星先住酒店,以防何子余又来家里。他说。   他家里出了什么事吗?我惊问。   他爸这两年赌六合彩,何子余也跟着赌,上半年的时候他们父子俩做了一回庄,把所剩无几的家底赔光了还欠了一些赌徒的钱。莫莫,他现在是丧家之犬,我们还是防着他吧。吕明安略停顿,你那个便利店暂时关一段时间,贴个转让出去,反正也赚不了多少钱,时间倒是浪费不少。   行了,别说了。我截住了他的话头,关于这个店他已经叨了不下十次让我关掉了。我坚持开,就是觉得这钱来得光明正大,我用着心安。   我晚上回来一趟。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吕明安当晚就带着我小福星住到了酒店,小福星很不解的问他,爸爸,我们为什么不回家?   带你来体验生活啊。吕明安笑着说。   那我们要在这里住多久呢?小福星又问。   一个星期好不好?他用力抱起儿子,我的宝贝儿子越来越沉了,爸爸都要抱不动了。   我看着他们父子俩嬉闹,忍不住插嘴道:明安,这样躲几天也不是个事啊,我们总还是要回家的。何子余要真有什么歹心,还差这三五天?再说了,小福星还上幼儿园,他要是真要做什么,我们一时三刻还能给小福星也转学了。   你说得有道理。吕明安放下儿子,儿子,去看动画片,我和妈妈说话。见儿子进了房间他回头看我,那我们就搬家吧?   搬家?我瞪大眼睛看他,一时三刻的往哪搬?我想到章韵龄留给我的几处房产,难道你是想让我搬回章韵龄留给我的房子里吗?我拉下了脸看他。   她还好只留了几处房产给你,她要是再留下千万现金给你,你是不是要成天担心我觊觎你的遗产?吕明安冷笑了一声。   我被他呛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半天都说不出来话。   先租一套房子,买套大点的房子这事,我就早就换在心上了。他缓了语气,这段时间,C市有个经济实力雄厚的信徒一直想帮我弄个佛堂。我想趁这个机会,买套大点的期房,等个一年半载交房,佛堂这事一拖肯定也就过去了,房子到时我们可以自己住着。   你这不是骗人吗?我目瞪口呆。   你嘴里能不能有一句好话?得得得,我不跟你说,这事我心中有数,我会把握好分寸的。他起了身往外面房间走,对了,下个月初省佛协有个会议在XX地举行,我也会去,估计得半个月才能回来。租房子这事,你这两天搞定,钱不够我给你! ☆、117.姐,你要一直幸福下去   租房子的事说起来很轻巧,真的下功夫去找还真是一件难事。找了两天,没看到一处满意的房子,我就有些来气了,为了防备潦倒的何子余,我好好的家居然不住,跑去租房子,真是太草木皆兵了。   吕明安打电话来问我租房子的事情,我气恼之下抱怨道:不搬不搬,他要打要杀,我随时奉陪。   莫莫。他拖长声音,很无奈的样子,不要意气用事,这不是怕他。你也知道,现在我在家的时候少,就怕他哪天丧心病狂起来伤了你和儿子?   行吧,我继续找!我颓然道。   何子余又找来了,在吕明安准备去XX地参加会议的前一天。那天,吕明安特地回了一趟家,他的车到店门口时停了下来。   莫莫,这几箱东西来帮忙搬进去。吕明安在店外喊我。   我跑出去,后备箱里有六箱八宝粥,你还跑去帮我进货啦?我诧异的问。   一个老太太送的,说我每天饭吃得早,送给我当宵夜吃。我不喜欢吃这东西,放了有一段时间了,今天顺便带回来。他随口解释。   哦!我搬了一箱往店里走。   明安。一声惊喜的呼唤,我扭头,何子余大踏步的走来。   隔了十来天没见他,他比上次看起来清爽了许多,胡子刮了,头发也剪了,穿得也挺得体的。   吕明安笑了一下,子余,你来啦?   行啊,兄弟都开上Q7了,在哪发财啊?何子余走到吕明安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人的车,借开几天。吕明安语气温和,你呢,最近忙什么?   混混日子呗,明安,你还在开公司吗?我去给你打工呗。何子余说。   别开玩笑了,我就做点小生意,糊口而已,哪里请得起你这样的大神。吕明安笑笑。   两个温和平静的交谈,就象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愉快的事情一样。   我搬着八宝粥放到了货架旁,再往外走时,何子余高声说:莫郁青,上回找你借的600块,我今天过来还你。他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了钱进了店,然后放到了我收银台上。   我没想到他今天是来还钱的,还真有些意外,也不知道他上哪弄到了钱?   明安,走,我请你吃个饭。何子余又折回了吕明安身边,这车真不错,买多少钱?   真的是借朋友的。吕明安关上了后备箱,我今天还赶时间,改天吧,改天我请你。   那你电话留一个给我,你以前的号也打不通了。何子余摸出了手机。   吕明安微愣了一下,然后才报了一个号码,那号码是吕明安备用的一个号码,平常鲜少使用。   莫莫,我先回去了。子余,先走了哈。他打完招呼后就上了车。   你老公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在做什么?何子余饶有兴趣的盯着我。   不关你的事。我扫了他一眼,淡淡的说,我记得你还唆使莫丛新去烧了吕明安的仓库,怎么,现在你完全不记得了?   他讪笑了一下,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此一时,彼一时嘛。   你还有事吗?我问他。   没事了,那我也回去了,谢谢你那天借钱给我。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往路口走去。   吕明安在路上给我打了个电话,只说了两件事,一,立刻搬到酒店住,一直到找到房子为止。二,立刻把店关了,直到转让出去为止。   我想争辩几句,他语气很重的说了一句:这事就这样定了!   本来我不觉得何子余这事有多大,但吕明安这样紧张,加上对小福星安全的考虑,当晚我只好带着小福星住到了酒店,便利的店暂时让小妹先看着。   我想观望一段时间再说。   隔了几天是张其勋的婚礼,张岱在婚礼前给我送来了请柬。我们坐在酒店房间的休息区泡着茶,她拿出手机翻了翻递给我,你还没见过我秦阿姨呢,你看和我爸有没有夫妻相。   照片上的中年女人带着笑意,挽着张其勋的手,一脸温和的样子。张其勋也笑着,但眼神稍微有一点空洞。   挺登对的,你秦阿姨一看就很会照顾人。我把手机递还给她。   确实很会照顾人。张岱起身缓缓的踱到了窗边,好半天她才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你啊,还是把握自己的幸福好了。我看人家胡志泽对你挺不错的,别老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我略带责备。   姐,那天老太婆来找我了。她转过身,背靠着窗户看我。   老太婆?我一下没反应过来。   外婆。她淡淡的说,不知道她是不是老糊涂了,现在居然想认外孙女,还让我带她来找你。   是吗?这倒挺新鲜的,不过,我觉得这事和我完全没关系。我耸耸肩。   我还记得我好多年前去找她时,她那盛气凌人的把我往外赶。我比她有礼貌多了,只是让她一个人坐客厅里喝了一个小时的茶。张岱走回沙发旁坐下,妈到死她都不认,现在认外孙女,我不觉得有什么意义。   我笑笑,没搭腔。   大约在张其勋的婚礼半个月后,那时,吕明安已经从XX地回来了,但紧接着又去了浙江,说要三天时间。我租的房子已经找好了,等着吕明安回来便可以搬家了。   吕明安回来的前一天晚上,我给小福星洗了澡,陪他看了一会动画片,小福星看了一会就睡着了。我又看了一会其他电视剧,准备睡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张岱,这么晚还没睡啊?我靠在床头打了个哈欠。   不困。她声音很轻,姐,你现在幸福吗?   我被她的问题搞得一头雾水,于是笑了笑,你怎么突然这样问,好奇怪。   我就想知道啊,你不是一直劝我答应胡志泽吗?所以我就突然想知道幸福到底是什么样子?她声音又低了一点,仿佛有点使不上力。   还行吧,吕明安对我和小福星一直挺好,就是忙。日子就是这样,细水长流呗。我答她,是不是胡志泽跟你求婚了?   真好,姐,你知道吗?我爸也告诉我他现在挺幸福的,你们都幸福,真好!她有些喃喃的。   张岱,你怎么了?我有点不安了。   没怎么啊?听筒里传来她的笑声,我想,我也能体会到幸福的滋味,姐,你要一直幸福下去,晚安!   我握着手机,总觉得今天的张岱不对劲。靠着床头坐了一会,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想着给张其勋打个电话,又觉得他现在毕竟是已婚人士,这大半夜的我也不好给她打电话。纠结了一会,我看着小福星已经熟睡,我翻身下了床。   穿了衣服,拿上钱包和房卡,我出了门。   张岱烧炭自杀了! ☆、118.若有来生,愿为一石   我赶到张岱家时,她家的保姆陈嫂来给我开门,见了我,她顺着大门直接就跪到了地上,可算来了一个人,好怕人,好怕人。   张岱怎么了?我拖起她,大声问。   烧炭了,叫不醒了,我打了120了!糟了,我,还没给小岱爸爸打电话。坏,了,坏了,他要扣我工钱了,没照顾好小岱。保姆吓得浑身都软了,整个人倚在我身上,我只好拖着她往里面走,我起来上厕所,想着问问小岱明天早吃什么?敲门没人应,敲了很久都没应。   把保姆拖到客厅后,我就把她从身上扒拉下去,然后急步往张岱的房间冲去。房门上插着一串钥匙,显然保姆最后找到钥匙才打开了门。   窗户已经开了,张岱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房间里已经没有炭盆,估计被保姆搬走了。   张岱!我踉跄了两步扑到她面前。   她面色胭红得如同婴儿的皮肤,蜷在地板了无生气。院门外传来了救护车的警笛声,我坐在地板上,颤抖着把手伸向她的鼻孔,感觉不到呼吸。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很快保姆领着抬着担架的医护人士进了房间。我呆呆的退到了一旁,看着他们实施急救。   还好发现及时,快,现在回医院。有医生这样说。   我猛的从地上爬起来,我妹妹能救过来对不对?我抓住其中一个女护士的衣袖尖声问,这场面让我整个人都要颠狂了。   先回医院。护士看了我一眼,你是家属吧,准备好钱一起去医院。   救护车很快到了医院,张岱被送进了抢救室,我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了好一会脑子才有点清醒过来。得赶紧给张其勋打个电话,掏出手机后,手又一直抖,手机掉到地上两次,第三遍时总算拔下了张其勋的电话。   喂,张,张,张其勋。电话很快接通,我却上下牙打着架。   青青,出什么事了?他急问。   快,来,医院。XX医院,张岱,在抢救,快来。我哭出声来,我身上钱可能不够,你快来。   只听电话那头,有重物砸地的声音,随即电话就中断了。   张其勋和他的新婚妻子很快就赶到了医院,走廊里冷风一直灌着,我看着张其勋的脚上一只灰色的拖鞋,另一只却红色的拖鞋,他慌得连鞋都穿错了。   青青,怎么回事?他颤抖着问我。   我把睡前接到的那通电话和他讲了一下。   小岱也打给我了。张其勋的妻子扶着他坐到了我旁边的椅子上,我这个当父亲真是太粗心了,一点也没听出来她不对功。张其勋双手捧着脸,呜咽起来。   你不要自责。我低声说,她早有苗头,我早该意识到的。   老张,电话响了。张其勋妻子从他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电话只讲了几句话,张其勋说了医院地址就挂了,陈嫂说小岱写了遗书,我让她送到医院来了。   将近二十分钟,陈嫂才赶到了医院,隔了数十步距离,她手里就举着张纸喘着粗气向我们跑来。   放在书桌上,拿着本书压着,我发现后就赶紧就打了电话。陈嫂把手里的纸送到了张其勋手里。   张其勋慌忙打开,两张A4重叠在一起,快速了扫了两眼后,他将其中一张A4纸递给了我。我接过,洁白的纸上,寥寥数行字。   姐:   抱歉,我先走一步。一直有这个想法,只是牵挂你和我爸,如今你们都定了,我也就安心了。妈留给我的公司,转赠给你!   不要怪我放弃生命,我只是活不下去了。   人生20余载,骄纵过,胡闹任性过,错过,恨过,怨过,悔过!   被父母疼过,被姐姐爱护过!   足矣!   若有来生,愿为一石,置于天地,无喜无悲,无生无死。   姐,往生路上,有妈等我,你不必挂心。   就此别过!   我慢慢的将头埋到掌心之中,泪水糊了一脸。心痛得揪起来,直到这一刻,我才深深的意识到张岱她是我有着血缘之亲的妹妹,她不是我的朋友,是亲人!   家属,家属!有医生在高呼。   我和张其勋同时起了身,站在医生面前,两个人都不敢张口说话。   好在发现得及时,中度中毒,人是救过来了,还要留院观察几天,看有没有后遗症。对了,你们去缴一下住院费用。医生的语气很淡然,见惯生死便是这样吧。   我绷着的神经总算松了一点,腿一软再也撑不住了直接坐到了地上,捧着脸我放声恸哭起来。谢天谢地,我的妹妹没死!   现在可以去看她吗?秦霞,你去,去交钱。钱包,钱包。张其勋还在哽咽着。   陈嫂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护士推着张岱出了抢救室。我看着病床上紧闭着眼睛的张岱,又想到小福星还一个人在酒店,万一他醒过来找不到我   我得先回去一趟,我儿子一个人在家,晚上你守着小岱。我转身对张其勋说。   快回去,快回去,我守着就好。他连迭声的说。   次日一早,我送了小福星去了幼儿园,吕明安给我打来了电话,说再过两个小时便能到家,让我跟搬家公司联系一下,先确定一下时间。   这两天先不搬吧。我声音哑得不行,一个晚上根本都没怎么睡着。   你感冒了吗?这么严重?他惊问。   张岱昨晚自杀了,这两天我想先照顾她,等她出院了再说。我低声说。   她可真能折腾,那随你。吕明安淡淡的说。   先这样!我懒得计较他说张岱的语气。   我买了点小米粥去了医院,病房里,张其勋趴在张岱的病床边睡着了。张岱在吸氧,还是处于沉睡中。   我走到病床边,轻轻推了推张其勋。   青青,你来了?他抹了一把脸后站起来。   你回家睡一会吧,小福星白天上课,我在这陪小岱。我把小米粥放到了床头柜上,小岱现在估计还不能吃东西,你先垫一下肚子吧。   凌晨的时候小岱醒了一次,喊头痛。张其勋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你别担心了,小岱会没事的,先回去吧。我轻声说。   他起了身后指了一下病房外,示意我到外面说话。   我昨天想了大半夜,小岱这是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她妈妈走的时候留下的公司,一直是我代她管着,等她康复出院了,我想把公司交给她自己管。青青,你说呢?张其勋问我。   我找机会跟她谈谈吧,还是要先打开她的心结,对症下药才有用。我想了想才说。 ☆、119.我给你力量   一直到了下午,张岱才睁开了眼睛。见我坐在床头看着她,她转动了一下眼珠看了看病房。   我还真是能折腾,又没死成。她自嘲的笑,话说得有些吃力。   傻瓜,说这些做什么呢?我起了身,伸手按了呼叫铃,以后不能再干这傻事了,昨晚我的魂都差点被你吓没了。   她疲惫的笑了笑,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医生检查完刚走,病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很快胡志泽就出现在了门口。   跑错了两间病房,这回算对了。他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大踏步的走进来,莫郁青,张叔说你得去幼儿园接儿子,快回去吧,我陪会小岱,待会张叔也过来了。   我看着闭着眼睛装睡的张岱,微微叹了一口气,小岱,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   走到医院大门口时,何子余竟然站在路边的榕树下盯着来往的人看。见了我,他迎上来。   我听陈嫂说张岱在这家医院住院,她住哪间病房,我想去看看她。他手里拎着几袋水果。   你来看小岱?我瞟了他一眼,这个陈嫂也真是的,叮嘱几遍别理何子余,总记不住,你这是猫哭耗子假慈悲来了吗?   瞧你说的,我就是来看看她。他讪笑着。   何子余,我觉得你真有意思。小岱巴着你求着你的时候你正眼瞧过她吗?她现在不再需要你了,你又跟个鬼一样冒出来表关心。你这是在犯贱吗?我毫不客气的骂道。   我知道我挺对不起她的,这一年来我想了很多。所以,现在想好好弥补一下她。他低着头踩着地上的小碎石。   弥补?我呵呵笑了两声,何子余,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两年,你和你爸赌六合彩输光了家里的所有财产。你现在弥补小岱,你是想看看她是不是还跟从前一样傻帽,掏心掏肺恨不得把什么都送给你吧。   你,你胡说什么?谁跟你胡说八道的?何子余气恼起来,不说拉倒,我自己去找,总能找到。他说着就往医院里走。   我奉劝你别去找打!我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见他头也不回,我赶紧摸出手机给胡志泽打了个电话,提醒他注意一下何子余。   我赶到幼儿园时,吕明安接了小福星正往路口走。   莫莫,我给你订的那车,今天我开过来啦,走,你来试驾感受一下。他牵着儿子走到我面前。   哦!我牵过了儿子的手,伸手往他衣领里探了探拉出了一块小毛巾,果然又湿透了。这小子,大冬天的流汗还这么厉害。   张岱好些了吗?吕明安见我兴致不高,又问道。   嗯,已经醒过来了。我从吕明安手里拿过了小福星的书包,然后把小毛巾塞了进去。   吕明安给我订的是一辆XX牌的红色小车,小福星见我坐驾驶位,拍着巴掌兴奋的喊,妈妈,妈妈,你会开车耶,好厉害啊!   那爸爸会开车厉不厉害?吕明安捏着他的小脸蛋。   也很厉害啊。小福星盯着我启动车子。   刚刚在医院门口碰到何子余了,那鸟人假惺惺的说去看张岱。我打着方向盘跟吕明安闲聊着。   他给我打了好多次电话了,还让我给他介绍工作。听说欠蛮多钱,他老子进了敬老院。他为了躲债,也不敢呆在老家。上次给我打电话,我顺口问了一下他日本的前妻,他说又嫁人了,现在连电话都不接他的了。   难怪现在转头来巴着张岱,原来是没有退路了。我若有所思。   你千万别在何子余面前说漏嘴我现在在做什么。吕明安特别郑重叮嘱我。   我又没病,好好的跟他说这个干嘛?我白了他一眼。   张岱出院的第二天上午,我把家搬到了新租的房子里,新家距离张岱家开车十来分钟就可以到。原先想租两房,但吕明安非让我租大一点,说弄个书房,住起来也舒服。   莫莫,暂时别带张岱回家,不然何子余很快就能知道我们住在哪里,我们搬家就没有意义了。收拾客厅时,吕明安又特意叮嘱我。   知道了。我应他。   也别接他的电话。他又说。   我没给过他号码,好啦,你不是约了人吗,快出门啊,我自己来整理。我推着他往门口走去。   那边房子记得去中介挂牌出租。他出了门又折回来。   已经给小李打过电话了,你太啰嗦了。我无奈的瞪他。   我惦记着张岱,家里略略收拾了一下便拿着车钥匙下了楼。张岱出院后就被张其勋接到了他的家里,我到的时候,胡志泽刚好开着车要出院子。   要错身而过时,他朝我招了一下手,我停了车摇下玻璃。   小岱情绪不是很好。他面有愁容。   今天哭闹了?我急问。   那倒没有,不说话,跟前几天在医院一样。今天到现在,一共就说了三个字。胡志泽叹气,张叔都愁死了,生怕她又自闭了。你进去吧,我有点事情得回家一趟。   我停好车后,抓着手机下了车。   青青来啦。张其勋从客厅迎了出来,陈嫂做了点心,一起来吃。   我跟在张其勋身后上了楼,二楼的阳台上,张岱坐在摇椅里看着外面的天空发呆,秦霞端着碗站在那,见了我们,她如释重负。   我来吧。我接过了秦霞手里的碗,张其勋和她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离开了阳台。   小岱。我轻轻的喊了她一声。   她转头来看我,我不饿。   我看着她漠然的表情,怔了一下,然后坐到了一旁的凳子,当着她的面,我慢慢的将那碗瘦肉粥喝完了。   味道挺不错的,你真的不考虑吃一点?   这个冬天好漫长!她转头又看着外面的天空。   可春天一定会来,小岱,姐求你件事。我轻声说。   求我不要放弃生命,对吗?她笑。   对!   姐。沉默了至少五分钟后,张岱终于回头看我,我感觉整个人都是空的,空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活下去?   我把手里的碗放到了一旁置物架上,然后,我伸手拉过了她的手,定定的看着她,我给你力量! ☆、120.疑云   张岱没说话,只是缓缓的抽出了手,侧过头后她又看着窗外,我真希望自己失忆了,能忘记所有的过去。可事实是,我的记忆系统就象一座古老的城墙,斑驳却坚挺的屹立着。电视里的演那些失忆,我却没有幸运真的遇上。   记得有一部台湾电视剧叫斗鱼,里面有一句话说踏入黑社会,你可以拥有一切,唯一失去的就是未来。小岱,有时候我们人生也是这样,姿意无度的挥霍了青春,必然无法避免伤害的产生,世间从来没有双全法。我又握住了她的手,我曾经像你一样痛恨自己的过去,然而,那是生命中的一个部分。你要学会和它相处,经年之后,你会理解它,并与它共存。   会吗?她低声问。   会!   隔了两天,店里的小妹给我打电话。说有个男的找我,我问她是谁?还没有问清楚,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何子余的声音。   莫郁青,听说你搬家了,搬哪去了?难怪我在这边敲半天门都没人理,现在住哪啊?他的语气略还责备,言外之意是,你搬家怎么能不告诉我一声。   你找我有事吗?我冷冷的问他。   对啊,你过来店里一趟呗,我想和你谈点事情。他轻快的说。   有什么事直接电话里说吧,我现在没空。我真想直接挂了他电话。   关于张岱的事情,我觉得你可以帮我。   对不起,小岱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掺合。这回我没再犹豫直接切断了他的电话。   电话再次响起,还是小妹的号码,我关了静音置之不理。去了厨房把中午要吃的菜捡了一下,再回到客厅拿起手机时,屏幕上多了三条信息。短信是陌生号码发来的,我点开。   第一条是:莫郁青,你明明知道张岱的结在我身上,为什么不帮我?   第二条是:莫郁青,你和吕明安可以重新再来,为什么我和张岱不可以?   第三条是:对了,明安现在做什么生意?   这短信很明显是何子余发来的,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在此之前,我千交代万交代小妹,不能把我的手机号码给别人。   他总追问吕明安是什么意思?   我没回短信,在客厅坐了一会,我给吕明安打了个电话。然后把情况跟他说了一下,又把何子余发的短信转给了他。   莫莫,没事的。他淡然的说,你不用理他就好了。   虽然吕明安这样说,但我心里隐隐的还是有些不踏实。起身时,何子余用他的号码又打来了电话。   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我强压着心头的怒火问他。   我能有什么目的,我就想和张岱和好,好好过日子。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我知道章韵龄是你的亲妈,她是你的妹妹,她现在挺听你的话。何子余恬不知耻的回答我。   何子余,你害她还不够吗?我生气的质问他。   我和她,谁害谁更多一点,你不是不知道。只是经过了这两年,我回想起来,张岱确实对我很好,我再也找不到一个比她对我更好的女人了。莫郁青,没关系的,你可以考虑两天,过两天我再给你打电话。他的语速仍旧不急不缓,一点也不急燥。   行,我现在就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死了你那条心。我冷笑。   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吗?他也冷笑。   对,你想干什么,放马过来,我奉陪到底。我咬着牙挂了他的电话,然后把他的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何子余给我打完的电话的次日,我接到了张其勋的电话。电话里他语气有些凝重,他说:青青,何子余来我公司了,要我给他一个机会,说要和小岱和好,要好好过日子什么的。你说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把何子余的情况大略跟他提了一下,末了时又告诉他何子余也找过我了。   看来,他的目的是钱。青青,我想把小岱送到外地去生活一段时间,可以彻底的避开何子余,你看怎么样?他问我。   我沉吟了片刻,小岱现在的情况必须有人陪着。过几天吧,小福星马上就放寒假了。到时你安排好地方,我陪着张岱去,这样好一点。   那行,你回头和吕明安商量一下。   吕明安对于我想陪张岱住一段时间这件事表示十分赞同,他说他年前年后他刚好是最忙的时候,也没时间陪我和儿子。吕明安点了头,这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小福星放寒假的第二天,我带着他和张岱飞往了三亚,张其勋的一个朋友来接的机。因为他要去国外,我们便暂住在他家中顺便帮他看看房子。   爬满蔷薇的院子里,蓝天白云,温暖的阳光。张岱的心情亮了一些,偶尔她还会逗逗小福星。   这样惬意的日子过了十来天,我接到了店里小妹的电话。   莫姐莫姐。她惊声尖叫,仿佛发现了外星人入侵地球,你快看今天F城E网通上的新闻,我看那个慧空大师和吕哥长得好像耶。   你这姑娘真是一惊一乍的,我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我吐了一口气,小妹并不知道吕明安是做什么的。   嘻嘻。她笑起来,其实我打电话给你还有一件事情,你不是想把这便利店转掉吗?前两天我和我父母商量了一下,想跟你转下来。莫姐,价格方面能不能再优惠一点啊?   你真的要转?我问得有些迟疑,店里生意确实还不错,如果不是吕明安一直要我关了,我压根没想过转让的事情。   当然真的了,莫姐,看在我辛苦帮了你这么久的份上,价格再优惠一点噢。小妹撒着娇说。   行,我想想,回头我给你打电话。   挂了电话后,我回到屋里找了纸和笔,写划了半天,将价格压了一些。想着打个电话回去时,猛然想起来小妹说的慧空大师,那确实是吕明安的法号。我赶紧打开了手机,登上了小妹说的那个网站。网页的中间,是吕明安身着僧衣坐在禅堂里的照片,下面的标题是:慧空大师有妻有儿? ☆、121.恩未尽,情不绝   我感觉呼吸滞了一下,赶紧点开了标题。整篇报道的字数不到三百字,记者先是肯定了佛教的价值及意义。然后抨击目前存于佛教净地的一些乱象,最后才引出了慧空大师点题。报道的最后一句话是这样写的:据闻,这位空降XX寺院大咨客一职的慧空法师有妻有儿。针对此事,目前市佛协还没有作出回应。   我退出了新闻界面,深吸了一口气后,我拔下了吕明安的备用电话。电话响了好久,直到自动挂断他也没有接。我犹豫了一下,又拔了他的常用号码,这回提示拔打的号码是空号,隔几分钟再打还是这样的提示,我明白他把我的号码放进了黑名单。   收了手机,我开始琢磨这篇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吕明安一直是一个谨慎的人,因为我和他没有离婚,他回F城XX寺院任大咨客后延用着之前离开我时买的那张身份证。除了知根知底的人,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身份是吕明安。   有人想整他?是谁呢?   何子余!我脑子里立马跳出他的名字,可问题是他好象并不知道吕明安在做什么?不过他可以跟踪吕明安啊,弄清楚他在做什么不是一件特别难的事情。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是因为张岱这事,新仇旧恨,所以他就拿吕明安开刀了?   妈妈,妈妈,小姨说饿了,我也有点饿了。小福星跑进了客厅,打断了我的沉思。   哦,我去做饭,你们再忍会啊。我慌忙起了身。   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天,汤要出锅时,放在一旁的手机响起了短信提示音,我赶紧转了身拿过了手机,短信是吕明安回的。   他说:莫莫,出了点状况,你和小福星暂时不要回F城,等我处理好了再打电话给你。没事的,不要担心。   我想了想,决定先不追问他到底谁搞出来的状况。   到下午的时候,我再去网上刷那篇报道时,报道已经被删除了,换上的是内容是一条广告。看来,吕明安已经暂时性的摆平了这事情。   我看着几米开外张岱和小福星在沙滩上玩得不亦乐乎,坐了好一会后,我给吕明安发了一条短信,我说:明安,回归普通人吧,我们正大光明的过日子。   等了一个多小时,他回了一条,五个字:已身不由己!   到晚上的时候,我给店里的小妹回了一个电话。说了转让费的事情,她说回头跟父母商量一下,如果父母同意她就开始筹钱给我。   行,那我先挂了。想到那个店花费了我不少心血,她一旦点头就不再是我的了,心中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莫姐,那个何子余今天又来店里找你了。小妹提了一句。   我知道了,你不要理他。我淡淡地应她。   我,我把你的QQ号码给他了,你新换的手机号码我没说。莫姐,我也没办法,他特别烦,我小妹有些嗫嗫的。   我知道了!我加重了语气,然后挂断了电话回了房间。   我都好长时间没登过我的QQ了,吕明安带着小福星离家时,我24小时登着等他的消息。其实现在何子余拿去了也没有什么意义,我的QQ设定是不允许任何人加为好友。   姐,你今天怎么老发呆?张岱靠在床头看一本书,这会她已经把书放下了。   噢,是便利店的事情,小妹想转过去。我冲她笑了一下,快睡吧,小福星早就梦周公了。   我们什么时候回F城?她问我。   怎么,你想你爸啦?我笑呵呵的问她,晃着手机,我不知不觉就登录了QQ,界面上提示有未读邮件。   不啊,我觉得这里挺好的,我是怕你想回去了。她又拿起书,何子余最近没没找你了吧?   我抬头看她,何子余私下里找我的事,我从来没和她说过。   胡志泽让人查了他,他欠好多钱,有个讨债的还是亡命之徒。所以,他想跟我和好,想从我这弄钱去补满他的漏洞。我出院后住我爸家,他进不了门,想要见到我,他就只能通过你。张岱自嘲的笑笑,我在他眼里,终于有了点价值,可以帮他还债!   他现在就象一只苍蝇,打不到,骂不走。我摇摇头,伸手点开了邮件。   邮件是何子余写的,内容很简单。   莫郁青:   昨天有个人来找我了,给我看了张照片。说是什么慧空大师,和明安长得真是一模一样。他说,如果我能提供证据证明慧空大师就是吕明安,给我10万。你问一下明安,这个价格能成交吗?我打他电话不通。   我把邮件转发到了吕明安的私人邮箱后强自镇定的退出了QQ邮箱,然后我抓着手机起了身,小岱,我去给你姐夫打个电话。   去吧!张岱低着头看书。   我出了房间下了楼,然后走到了院子的蔷薇架下,这才拔下了吕明安的电话。   有事吗?吕明安的声音略疲惫。   我刚刚收到何子余发给我的邮件。我低声说,我已经把邮件转发到了你私人的QQ邮箱,你看一下。   稍等。他说。   大约两分钟后,他的声音又传来,我会跟何子余联系。   是他要整你吗?我问。   吕明安笑了一下,没有章韵龄他哪来这么大的能力?有点复杂,先不说,你早点睡吧。   这次和吕明安电话过后,他两个手机号码我就再也打不通了。换了张岱的手机打,还是不通。我只好天天关注F城的本地新闻网,也没有任何动静。   吕明安就象从前一样,从我的生活里彻底的消失。   小福星问了我几次爸爸为什么没给他打电话,我告诉他爸爸去了国外出差,电话信号不好。   张岱一向剔透,知道吕明安肯定又出了什么事情。她问我,姐,你为什么总能容忍他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玩消失的把戏。   我想了想才说,小岱,对我来说,他不仅仅是丈夫,孩子的爸爸,更是我的恩人。我这个人信奉滴水恩当涌泉报,恩还未尽,情就不绝,该如此。笑了一下后,我抬头,小岱,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我和他,可能终归是走不下去了。 ☆、122.谁更重要   张岱呆了一下,然后她叹气道:姐,我怎么觉得他象你命中的劫数,给你希望的是他,毁你希望的还是他,反反复复的折腾。   他第一次带小福星不辞而别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要塌了。后来,他把小福星送回来自己又走,我真是恨极了他。几次三番,最终他又回到我身边。这回,他没毁我希望,只是让我慢慢的感受到他的陌生。我仰头靠到沙滩椅上看着阳光从蔷薇叶子间洒落下来,停了好一会后我又说:对于人生,我没什么大的理想,就想着平平安安,老公孩子健康家庭和睦就够了。可吕明安要的不是这样的生活,他是一个目的性非常明确的人。仇没报之前,他一门心思想着弄死所有伤害他的人。踏进佛门,放下了仇恨,他又从佛门中找到了生财之道。   姐,其实他随便忽悠你卖一幢妈留给你的房产,钱就不少了。张岱低声说。   对于一个自尊心极其强烈的人来说,接受曾经伤害过他的人的财富对他来说显然是一种侮辱。我淡淡地说。   我还是有点不太明白,生财之道这么多,他之前公司也开得好好的。为什么非要选择佛门之地?张岱走到我面前蹲下,很不解的看我。   还记得你妈那场水陆法会吗?我侧头看她。   张岱点头。   我们花了几十万为妈和其他亡灵超度,那些钱你想过上哪了没有?我嘲弄的笑笑,那时吕明安只是一个外来的执事,带了几个师兄弟前去助阵,七天的法会,他拿了五万块钱。这对他来说,完全就是小钱。他现在是大咨客,寺院里安排一次最普通的佛事,按七天算。他掌控人脉资源,一堂佛事下来,他连佛堂都可以不踏进就拿最大头,三五万要讲信徒是个小气人家,十万八万他才亲自陪信徒喝茶。一个月不说多,做两堂佛事就够了,其他时间他就陪陪一些有头有脸的信徒喝喝茶,聊聊佛经。那些虔诚的信徒们还心甘情愿给他买手表,买包包,还有各种贵重物品。你说,上哪找这种没有风险无本万利的生财之道?   难怪他死活不肯回归到普通人的生活。张岱盘腿坐到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想不到佛门之地原来是这样的。   那里面和普通职场也没什么区别,除了少数真正心中有佛,真正的出家人,大多僧人都是无利不起早。想要有佛事做,要拉关系要经常请人吃饭培养感情。一堂佛事,总管事包给大包头,大包头给小包头,小包头给小虾米,勾心斗角的事太多。这回,他的私事被揭露到了网上,仔细分析一下,还真不是何子余一个人能挑动的。他空降XX寺院,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所以有人要把他整下台。   那他就赶紧撤出来啊,总比被人整好。张岱皱眉。   他说他身不由己,我相信。他善于经营关系,市佛协,省佛协他都经常去走动。他倒下,不会倒下他一个人,所以,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小岱,我不担心他被整这事。我这些天思考得最多的就是他最后的选择,猜他会选什么?   选择什么?   选择彻底出家还是回归家庭啊?我扶着椅子起了身,这些年来,我也累了,随他!   没过多久便是春节,吕明安给我打了一次电话,说要去一趟新加坡参加一场佛法盛事,还说往我卡上转了几万块钱,让我好好照顾小福星。   我本来想问他之前那事解决了没有,但他说赶飞机,很匆忙就挂了我的电话。   腊月二十九那天,张其勋和秦霞飞抵三亚。   大约是好长一段时间没见,秦霞对张岱表现得十分热情,抱着她一直说小岱,秦姨可想你了。   张岱任她抱了半天,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去了院子里陪小福星玩。   秦霞有些微微的尴尬,张其勋拍了拍她转身也出了客厅。   青青,我们去厨房吧。秦霞又扬起笑脸对我说。   行啊,早听说你的厨艺很不错,今天我就给你打打下手。我亲热的挽着她的手往厨房走去。   秦霞把鸡炖下去之后就站到了水池旁跟我一起洗起了菜,哗哗的水声中,我们漫无边际的聊着天。   老张是个很不错的男人,对我也挺好的。秦霞把洗好的菜放到干净的盆里后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嗯,小岱爸爸确实不错。我附和道。   只可惜她顿住话头,然后回头看了一下厨房门口,收回视线后她说:只可惜在他心中,最重要的人永远是女儿。我嘛,就是他娶的一个老婆而已。   我没想到她会说这话,敛了笑后,我一本正经的说:秦姨,作为父亲,疼爱女儿这是必然的,更何况小岱的情况跟别的女孩还不太一样。你也是有孩子的人,用母亲的心理解父亲的心,不就通了?   其实我特别想说,你和张其勋说穿了不过是半路夫妻,小岱可是他几十年的女儿,张其勋怎么可能爱你多过爱小岱?但我觉得这话太刻薄,还是不说比较好。   可我知道,他对你曾经却是非常用心的。秦霞说这话时没敢抬头看我。   我完全呆住了,她这是发疯了么?几十岁的人了,这吃的是哪门子的酷?   姐,厨房里有秦姨就够了,你别在这添乱。张岱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很快的她走到了我面前,拖着我就往外走。   秦霞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张岱,小岱,我就是和青青随便聊聊,也没说什么。   张岱拖着我一路到了院子里,撒开我的手后,她走到了张其勋面前。   爸,我有话和你说。   张其勋正和小福星下着飞行棋,闻言转头看她,说吧。   第一,我要从你家搬出去住。第二,我妈留给我的公司,你还给我吧。张岱神色淡淡,语气认真。   别闹了,我这棋都要下输了,小福星,下一步该谁走了?张其勋听完张岱的话后愣了一下,然后他笑了笑回头继续和小福星下棋。   爸,我重复一遍。年后回了F城,我不会再继续住你家里。你帮我代管的公司,你还给我,我的责任我该自己负起来。爸,你不能养我一辈子,而我也不会让你养一辈子。这回,张岱的语气温和了许多。 ☆、123.我说两句话就走   张其勋举着飞行棋的手指抖了一下,棋子就滚落到了地上。弯腰拾起后,他侧过头看张岱,小岱,你说什么呢,什么不能养你一辈子,爸乐意养你行不行。   就这么定了。张岱说完这句话后笑着伸手扯了一下张其勋,爸,这小孩子玩的棋,不适合你,我来陪小福星下。   张其勋起了身,走到我身边时,他有些欲言又止。   我看着张岱摇了摇头,表示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说这些话。   那天晚上回房间后,我特意问了张岱为什么突然作这样的决定?见她不说话,我又迟疑着追问了一句,小岱,是不是秦姨经常在你面前说难听的话?   张岱这才丢下了手里的书回头看我,秦姨哪敢在我面前说什么?好多时候,她都在小心翼翼的讨好我。姐,我只是想明白了,我爸他总归要有自己的生活,而秦姨才是那个该贴他心的人。我搬出去住,接管妈留给我的公司,我得学着成长起来,不再让我爸成天揪心我以后要怎么办。你们都在以我为中心,象照顾孩子一样照顾我,可我明明是一个成年人,我该像一个成年人一样生活。   我完全没有想到张岱会说出这番话,小岱我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姐,既然我没死,那就该好好的活下去。不指望活成你们的骄傲,至少不能活得让你们揪心。她冲我笑,睡吧,明天我们还要出去玩呢。   在三亚呆到正月初六,因为张其勋公司要开工了,初五晚上他和秦姨便开始收拾行李。张岱回了房让我也收拾行李,小福星听说要回F城,一直在床上打滚。   妈妈,我喜欢这里的大海,再住几天嘛。他爬起来搂着我的手撒娇。   行啊,你在这里再住一个月,我回头来接你。我捏捏他的小脸蛋玩笑道。   你不陪我啊?他垮着脸。   儿子,不闹了,快去把你的衣服搬来整理。这段时间你是玩野心了,也不想你幼儿园的小朋友了,也不给我背唐诗宋词我絮叨着。   我有想爸爸啊,妈妈,爸爸出国什么时候才回来?他问我。   很快了吧。我笑笑,吕明安去新加坡之前给我打了个电话后,这都快十天了,只字片语也没有,我还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国?   姐,这趟他回了国,你跟他谈谈,你们一直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张岱把衣服放到行李箱里。   哦。我淡淡的应了一声。   张其勋见我们也把行李箱搬到了客厅,很惊讶问:你们这是干嘛?   回家啊,爸,机票订了吗?没订帮我们也订一下。张岱直起身。   你们这么快回去干嘛?青青,小福星不是要过了十五才开学吗?张其勋看向我。   爸,你们机票订了吗?张岱又问了一遍。   还没订。张其勋走前两步,小岱,这边气候不错,多住几天,等F城天气暖和一点了再回去。   爸。张岱拖长声音,你不能总把我当小孩子。   第二天下午,我们一行人搭上了返F城的航班。两个小时的飞行,我们又一次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取了托运的行李,我们一行人向着出口走去,张其勋的司机前来接机。出了大楼,张岱顿住了脚步。   爸,你们回去吧,我回我姐家。休息两天,我再去公司找你。   小岱,你能不闹了吗?张其勋有点生气了。   我没闹!张岱特别无奈的样子,姐,走吧,我们打个车回去。   小岱!张其勋一把拽住她。   小岱,这样吧,我们都先你爸的车,路上再慢慢商量住哪。我赶紧打圆场。   一路上,张岱都抿着嘴不说话。车子一路开回了张其勋家,减速要进院子里时,一个身影从墙根闪了出来,穿着深处夹克的何子余迎了上来,只见他左手缠着绷带挂在脖子,也不知道手是断了还是怎回事?   张总,你们可算回来了,我都等你们几天了。小岱,你回来啦。他弯着腰看着车窗里,赔着笑脸。   这真是一个赶不走的苍蝇。   开进去,不理他。张其勋对着司机怒道。   车子停下来后,何子余已经跟进了院子里,真不知他的脸皮是什么做的?   你们先进去。张其勋吩咐我们,回头后他厉声问何子余,你到底有什么事?别总在我家门口转悠,派出所就是专门为你这种人准备的。   张总,我就跟小岱说两句话,我保证我说完就走。他还是赔着笑脸,一步一步向我们走来。   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张其勋终于发火了,这一声吼连额头上的青筋都突起来。   爸,让他说,不就是两句话吗?我们听听看。张岱顿住了脚步,面无表情的看向何子余,说吧,什么话。   小岱。何子余又跨前了两步,大约在距离我们三步距离左右时,他一直垂着的右手猛的突然从衣袖里伸出了一把水果刀,你不是爱我吗?为什么现在象防病毒一样总躲着我?今天我们就同归于尽。   刀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张岱刺去,来不及思考,我伸出手用力抓了过去。手臂上传来凉凉的感觉,血一下从衣袖里渗出来,何子余拔了一下刀,没拔动,慌乱之下,他转身就跑。   一直到他跑出了院子,吓懵了的一众人才回过神来。   我看着深深插入手臂的水果刀,完全不能置信就在刚刚那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何子余竟然想要张岱的命。如果不是我这一挡,张岱就疼痛感和后怕袭来,看着血象水一样往地上淌,我觉得浑身都冷了起来。   姐!张岱尖叫了一声。   妈妈,妈妈。小福星大哭起来。   青青,青青。我蹲到地上之前,张其勋一把搀住了我。   快,快送医院,报警,报警。秦霞也大喊起来。   我被送到了医院,由于刀子扎得太深,值班的那个医生不太敢拔,于是又打电话给了资深的医生。等待的过程中,张岱一直苍白着脸站在我身边。   没事,就是把你和小福星吓着了。我深吸着气,咧着嘴朝她笑。   这个渣人张其勋面色十分阴沉。 ☆、124.出院回家   何子余这一刀,让我不得不在医院住了三天。张岱守在我的病床前照顾我,我实在担心小福星,那突如其来的状况,他肯定吓坏了,只怕晚上睡觉要做噩梦。   姐,这两天秦姨细心照顾着他,你安心养着吧。张岱帮我掖了掖被子,我给秦姨打电话了,下午让她带小福星来医院看你。   那人渣抓住了吗?我犹豫了一下才问她。   逃了,除非他死了,否则他就逃不了。张岱咬着牙。   有警察呢,这事交给警察就好了。我轻声说。   嗯!她点头。   下午的时候,秦霞带着小福星来了医院,一见我,小福星扑到床边抱着我没受伤的手哇哇的哭起来,妈妈,你不要死啊。   妈妈就是受了点伤,哪有那么容易死啊。我摸了摸了他的头,有些哭笑不得。   真的不会死吗?可是我看电视里,流了很多血的人都会死掉。他含着泪半信半疑的样子。   妈妈会长命百岁的,来,小姨给你剥山竹吃。张岱拉过了他。   这人还没抓住,不会还藏在我们家周围吧,想想就好吓人。秦霞拍着胸口,青青啊,还好你反应快。   我正要开口,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张岱拿起手机看了一下,吕明安!然后她帮我滑下了接听键放到我耳边。   莫莫,我回国了,今天可能没空回家。他春风得意的声音。   我在住院。我有些委屈的说。   怎么回事?在哪家医院?他急忙问。   XX医院住院部三楼309病房。   行,我马上过来。   大约四十分钟左右,拖着行李箱的吕明安终于出现在了病房门口。在门口守候了好一阵子的小福星扑上去就抱住了他,爸爸,爸爸,你终于回来了。   莫莫,怎么回事?他牵着小福星急步走到了我的病床边。   张岱简单的提了一下事情的经历。   他俯身看我的手臂时,我看到他外套后领处吊牌都还没拆,显然听到我进了医院,他临时买了件便装套上就赶过来了。   他胆子倒是挺肥的。吕明安坐到我床头边,张岱,你带小福星到楼下走走,我和你姐说会话。   等他们都出了病房,吕明安起身走到门口看了看,关上门后他回到了我病床边坐下。   你那事情处理好了吗?我看着他,隔了好长时间没见,他好象胖了一些。   差不多了,我师父出面了。他伸手摸着我的脸,暗中使鬼的人是前任的大咨客,找何子余的人也是他。他在XX寺院时捞钱捞得太过分了方丈才不满意他,把他调走了。结果他怀恨在心,就拿我开刀。何子余就是个贱人,拿了他十万,还想从我这里再弄点钱。   然后你找人暗中修理他了?我想到何子余吊着绷带的左手。   我才没那闲情呢,我就找到了他那个债主的电话,把他藏身的地方告诉他。想不到挨了揍他胆子越发肥了,还敢动刀子了。吕明安气愤的说,不过这回他算是到头了,想要张岱的命,张其勋肯定会让他在牢里多呆几年。   我没说话,不过我有点明白何子余为什么会被逼得动刀子了。从吕明安那里没拿着钱,又被债主找到揍了个半死,那债主肯定限了他时日还钱。走投无路的他只好想着又来找张岱,结果我们在三亚,一直等不到人的他肯定又急又怕。也不知道他守了几天,一见面张其勋又毫不客气,于是他终于失控了。   莫莫,我今天不能在医院陪你,我那边还有个重要客人在等着我。明天,明天我一定回来。吕明安拂开我额边的小碎发,儿子这段时间听话吧,辛苦你了。   习惯了!我别过头不看他。   很委屈是不是?他笑着问我,辛苦两年,过了这两年,我们回J镇过小日子去。   他话音刚落,触在我额头上的手就猛然收回了,我转回头时,他已经快步走了到病房门口。在门口看了好一阵子,他才折回了身,随后他拉过了放在床头的行李箱,莫莫,我先回去,对了,你卡上还有钱吗?   有,你回去吧。我看着他的样子,什么也不想说。   他的手机响起来,看了一下号码后,回头看我,我待会把何子余藏身的地方发到你手机,你告诉张其勋!走了两步后,他又说:这两天你要注意安全,不过估计何子余短时间没那个胆再出现。   一直到我出院那天,吕明安也没兑现他的承诺回来陪我,倒是打了几次电话,安慰我再忍几天,说过几天他一定有空。   随你!当希望一次又一次落空时,我已经不再象最初时那样有强烈的失落感了。   对了,上回去新加坡给你买了块XX牌的手表,过几天我回来给你带去。他又说。   没有很多爱,但至少你给了我钱和礼物,说起来,我该知足了。我自嘲的笑。   只要你想要的,我能买得起,都没问题。他也笑。   我出院回了家,张岱拖了两大箱行李强势入住我家。这次,张其勋没有反对,一则何子余不知道我这新家的地址,他现在还在潜逃,我这里安全一点。二则我那手还不方便,也需要人照顾。   本来张其勋要陈嫂跟过来帮忙煮饭洗衣,张岱十分干脆的拒绝了,她说:我姐的手不方便,我还长着手呢。   你,真的行吗?张其勋有些忧心忡忡。   行,自强自立从照顾我姐和小福星开始。爸,你回去吧。张岱朝她爸挥挥手。   张岱住进我家的第一天,她说我手不方便非不让我进厨房。我本来想站一旁指导一下她,但她说以前经常看陈嫂做饭炒菜,不是什么难事,我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于是便出了厨房。两个小时后,她焖出了一锅夹生饭,做了三个菜,有两个能腌咸鱼,剩下那个没炒熟。   小姨,太咸了,比盐还咸。小福星尝了一口立刻吐到了餐桌上。   你这坏小子,小姨第一次做菜,你要鼓励她。我说着就夹了一口菜放进了嘴里,当着他俩的面,我条件反射性的吐了出来,那个,是,是有点咸。   张岱自己尝了一口气后,默默的将菜吐了,然后放下了筷子,好一会她才说:姐,我现在才知道,我连最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可笑的是我竟然还想着接管妈留给我的公司。   慢慢来,哪有天生会的道理。饿吧,我打电话叫外卖。我拍拍她,笑呵呵地说。   张岱住到我家的第五天时,吕明安又给我打来了电话,我以为他又要跟我说过几天才有空回家。电话接起来后,他有些急促的说:莫莫,你听我说,至少一个月内我不会跟你联系,你照顾好自己和小福星。知道吗?   你又怎么了?我现在都有点见怪不怪他的神神叨叨了。   先这样!他随即挂断了电话。 ☆、125.有果就有因   我的手好得差不多时,小福星回了幼儿园上学,张岱也能做几个不错的家常菜了。吕明安如他说的,没有任何消息。但他买给我的几样礼物发了快递给我,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只能耐着性子等待。   一个月过去了,吕明安没有消息。   两个月过去了,吕明安还是没有消息。   日子蹉跎到当年的四月份时,何子余终于被抓住了。张其勋说,人是在F城某座山上的小庙里抓住的。我敏感的意识这事的不同寻常,联想到吕明安在医院那次说何子余拿了那个大咨客10万块钱的事。   我不得不怀疑,吕明安出事了。   何子余被关起来的第三天,张岱给她爸打了电话,她说想见何子余一面。我不知道张其勋说了一些什么,但张岱非常坚持,挂了电话之后,她沉默了一会然后转头对我说:姐,你陪我去一趟吧。   去看何子余?我问她。   她点头。   我想了想便起了身。   我和张岱到派出所的时候,张其勋和一个穿警服的中年男人等在大门入口处。走到他们面前时,那个穿警服的中年男人朝里面喊了一声,很快有个年轻的男警察走出来。   带她们去吧,就审讯室,你保护她们的安全。中年警察吩咐道。   是。年轻警察看了我们一眼。   我和张岱跟在了他身后,左拐右拐,最后在一间屋子前停下了脚步。年轻警察掏出钥匙开了门,随着门慢慢的推开,略昏暗的光线下,戴着手铐的何子余从一张桌子后慢慢的抬起了头。   你们聊吧,我和在门口看着。年轻警察侧了身让我们进入。   审讯室里有两张闲置的椅子,张岱拖着我坐下。六目相对,何子余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说:嗨,又见面了。他语气特别轻松的样子。   这几个月过得还好吗?张岱平静的看着他。   何子余怔了一下,还行吧,每天青灯古佛的,吃得清淡,没有网络没有讨债鬼,也睡得着。   我靠在椅子上看着他,他的样子看起来确实不象一般的逃犯那般狼狈,比他那次满面胡渣来找我借钱好太多了。   你能告诉我你和你爸为什么要赌六合彩吗?张岱又问他。   何子余偏了一下头,习惯性的想抬手摸头,结果手铐阻碍了他的举动。他只好把双手展平放到了桌子上,带着一点痞痞的笑,他斜了她一眼,怎么?你今天是做知心大姐来了?这些事情我跟警察交代就好了,你到时可以看笔录啊。   张岱不说话,只是温和的看着他。   审讯室里沉默了将近两分钟后,何子余才开口,吕明安的母亲过世后,我爸大受刺激。天天喝得醉熏熏的,他做生意,认识的人三教九流。其中有两个人先是带着他去赌场,等他赌得上了瘾,后来就带着他接触六合彩。我爸渐渐的从痛苦挣扎出来,一头扎进了赌的快感中。   我和你妈拆完股份回到家时,看到我爸的情况,一劝再劝。还带着他去了外地玩了一趟,想着他能悬崖勒马。只可惜,回家后,他禁不住那些人的挑拨,又赌上了。我报过几次警,我爸他们还被抓进去教育过。出来后,我爸还是没改掉赌的习惯,倒是对我恼恨起来,动不动就跟我翻脸。   何子余停顿下来,仰头看着天花板笑了两声,我就想,这个赌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吸引力?我就不信啊,所以,我就决定亲自体验一下。   自己一头栽进去后才发现,那就是一个充满了神秘色彩的魔窟。吸引力太大了,押对特码时真的太爽了,太爽了!他眼中闪着狂热的光,后来我和我爸自己做庄,那些傻逼全都买不中特码,你们知道吗?大把大把的钱收上来那种感觉他看着我和张岱顿住,好一会,他才颓然的萎了神色,跟你们说你们也不懂。   可惜点背,最后一次做庄时,有三个之前一直亏的赌鬼竟然压中了特码。压中了就算了,他们还往死里下注。特码开出来之前,我听说他们三个人都买好了农药,就等着开码那一刻。特码开出来时,我和我爸就吓呆了,被他们三个压中了,我们要往死里赔了。   本来想跑的,可他们早有防备,派了一堆人守在我家门口。就这样,我和我爸被迫卖掉了房子和店面。其实到这里我们停手也好,这个时候我们还只是倾家荡产。不过赌徒的心理就是那样,赢了想多赢点,输了就想翻盘。我和我爸想翻盘,所以,就找人借钱。最后,越欠越多,一直到再也没人肯借钱给我们。   借钱的时候找的都平常有交情的人,还不上钱时,他们就翻脸不认人了。我爸被打了几次,有一次被打得胃出血。我只好跟债主签了协议,欠钱的事跟我爸没关系,我一人承担,半年之内我一定还钱,否则我爸任他们处置。然后,我把我爸送进了养老院,我跟债主说去找人筹钱,半年之内一定回去。   现在也不知道我爸怎么样了?何子余长叹了一口气,我离开家已经不止半年了,上回那债主找到我时,把我的手打骨折时就说过,我再不还钱,就要卸我爸的一条腿。   所以,其实你来找我带着水果刀,本来是想抓我做人质逼我爸给你钱还债?张岱低声问。   我本来只想吓吓你们,可你没瞧见你爸的眼神吗?在他眼中我就象是一条蛆,那么招他厌恶。张岱,当初你玩自闭时,你爸和你妈求我的嘴脸是什么样你还记得吧?现在呢,你过得好了,我就成了一条蛆。我如果不是被逼到走投无路,我绝不会厚着脸皮来找你。何子余略略提高了声音,我没想杀你,更没想砍莫郁青。   吕明安现在怎么样了?我挪动了一下坐得发麻的屁股。   我不知道,不过听那个来找我的人说,吕明安估计也会象我一样进来这里。具体情况我不知道,我只是拿了点钱。这也不怨我,他如果不逼我爸自残,他妈就不会自杀,他妈不死我爸也不会自暴自弃,我也不会跟着掉进赌海,所以,这就是报应。他自己起的因,我帮他结果而已。他看着我,笑得轻蔑。 ☆、126.该还的就还   我的心慢慢的往下跌,果然我的预料没错,吕明安出事了,只是不知道他到底出了多大的事。   你恨我吗?张岱的声音响起,我惊了一下回过神来。   恨你?何子余看向她,谈不上恨,因为我压根没爱过你。   张岱点了点头。   我再次告诉你,我真正动过心的只有莫郁青。何子余看向我,眼神有些闪烁。   张岱又点了点头。   何子余,你觉得你说这话有什么意思呢?我嗤笑。   张岱叹了一口气,从这出去后,你还会再赌吗?   这不关你的事了。他扬眉嘲讽道:我都进来了,你得盼着我把牢底坐穿。都到这地步了,他还竭力装出这一切他都无所谓的样子。   张岱扶着椅子起了身,姐,我们回去吧。   我盯着何子余看,他见张岱起了身,头已经撇向了墙壁。一直到我陪着张岱走到门口再回头,他才垂着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手铐。   小岱,他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低声对张岱说。   姐,走吧!她侧头冲我温和的笑,然后挽过了我的手向着走廊外走去。   小岱我实在有些担忧,何子余后面讲的那几句话根本就是有意而为,要是她听进去了心里肯定又得难过好一阵子。   快放学了,你先去接小福星,我找我爸聊点事情。逆着光,张岱的神色看起来越发的平和。   小岱,青青。大门口,张其勋面有忧色的迎上来。   姐,你先回去。张岱松开了我的手,转身向着她爸走去,爸,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   我看着他们上了车才向着自己的车走去,看着时间,离小福星放学还有将近一个小时。我掏出了手机,又一次拔下了吕明安的电话,这回居然拔通了。   等待他接起电话的过程中,我的心一点一点往嗓子眼提,响到第六声的时候,他总算接起来了。   莫莫!熟悉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沧桑感。   明安!电话接通了,我反而什么都不想问他了。   儿子还好吗?他低声问我。   挺好的,我们都挺好的。你呢?我靠到座椅上,看着路上的行人三三两两。想到电话那头是我的亲密无间的丈夫,如今我们象久违的朋友那般问候,这心和心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渐渐的就疏远了。   莫莫,你有多爱我?他那头信号似乎有一些不稳定,听筒里有沙沙的声音传来,这句话传到我耳里时便显得有些不那么真切。   我和他这么些年,这好象还是他第一次这么郑重的问我这个问题。有多爱?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那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恋爱男女的专属。俗世生活,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去计量爱多少这件事情?   很爱,因为你是我的丈夫,孩子的爸爸,我们三个人在一起才是完整的家。我答得毫不犹豫,答完后我又觉得他突然问这样的问题是不是有什么深意,于是我又补充道:明安,我不知道你期望一个什么样的答案,从前我没有跟你说过,所以,我现在告诉你,我很爱你。   没有我,你也能很好的活着的,对吗?默了一会后,吕明安这样问,这回他那边信号恢复了正常,声音的清晰度十分之高。   我觉得在小福星都上幼儿园大班的今天,一对走过了多年的夫妻突然讨论起爱和不爱,活不活这样的问题真是一件肉麻矫情的事情。   明安,没有你,我肯定会很难过,但一定会好好的活着,我不能让我的儿子没了爸爸又没有妈妈。我伸手拂了一下垂到眼角的刘海,又说:我不知道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你去XX寺院这一年多来,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明安,如果你是想从我给你的答案中来做某种选择,我想说,你随心吧!你们佛经不是有言:随喜,随缘,随心,随性吗?   他好一会都没说话,我咬着唇看着车窗外,明安,我们的夫妻之缘到头了是吗?我终于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也许也没有。他长叹了一口气,莫莫,我还在挣扎。   那你想好了再打电话给我吧,我挂了,儿子快放学了。我按了挂机键,然后将手机放进了一旁的储物格,启动车子后,我打着方向盘慢慢的没入了车流。   张岱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才回到了家,小福星早早的就上床睡觉了。我半倚在沙发里,看着电视购物台那个姑娘唾沫横飞的将399元的锅吹出了3999元的效果。   姐。她随手将包扔到了沙发上,然后坐到了我身边。   回来啦,炖锅里还有汤,我去帮你盛。我扶着沙发要起身。   我不饿。她拉住我,过几天我想去一趟何子余的老家,你能跟我一起去吗?   去干嘛?我惊诧的问。   去看看何子余的爸爸,我今天打听了一下,听说他病得挺厉害的。她叹气。   小岱我有点不太懂她的意思,你想帮他们还债?赌债啊,只怕还了他们会变本加厉,那是无底洞。   就去看看,别的暂时没多想。姐,还有一个事,我想问问你的意见。她认真的看我。   嗯,你说。   你觉得何子余是真的想杀我吗?她问。   至少在那一刻他是想要你的命,小岱,你想让你爸想办法把他的罪定轻?我睁大眼睛。   姐,我不想为他开脱什么,只是不想我爸动用关系把他的罪往重了定。他挥刀伤了你,进了牢里,罪有应得。张岱靠到沙发上,这么些年了,我和他之间,牵牵扯扯。在审讯室里,他说他从没爱我,如果是从前,我可能会伤心欲绝。但现在我就觉得,梦彻底醒了,我的所谓爱情,从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的执念。因为这股执念,我伤他比他伤我更多。种因结果,我欠他的能还的我尽我的能力还。 ☆、127.我回来了   我看着张岱,她眼神中传达出一种叫做坚定的东西,不知道从哪一个时刻开始,她就挥刀将现在和过去砍断了。我甚至觉得,这一刻的她浑身闪发着圣母玛丽亚般的光辉。   小岱,你变了好多。我呆呆的看着她。   我没变,只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看开了,或者也叫想通了。她笑笑,你在想什么?我刚刚进门时,你一直在发呆。   下午我打通了吕明安的电话。我撑着头看着她,你猜他说什么?   不知道。张岱想了一会才说。   我问他夫妻缘分是不是要尽了?他说他还在挣扎。我不知道他在挣扎什么?不过,我现在觉得不管是什么结果都能接受,我烦了这样没有尽头的等待。   张岱看了我好半晌,然后长叹了一口气没说话。   隔了两天,我和张岱一起去了何子余的老家。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张岱很是平静的跟我讲述她上回去何子余老家的事情。   但愿何子余经过这一劫,以后能好好的过日子。我看着车窗外。   会吧,人不就是这样,南墙撞多了,总会有回头那一天。   你这么相信他?   我都能回头,他也能回头!   临近中午时,我们终于找到了何子余的父亲何安德所在的养老院。听说我们来看何安德,接待我们那个五十多岁的胖女人特别认真的又看了我们几眼。   想不到何老头还有人来看。她扭着屁股带着我们向楼上走去,跟你们讲一声哦,何老头交的钱只够这个月的了,不续费的话,他的床位就要安排给别人了。   待会我去跟你续。张岱淡淡的应她。   穿过了一条阴暗的长廊,胖女人带着我们一直走到了长廊的倒数第二间屋子,推门前,她掩着鼻子,这个何老头真是太讨厌了,屎尿一身的,搞得本来的双人间只住了他一个人。你们自己进去,跟你们讲一声哦,可以叫人来帮他清洁身体,一次100块。   房门打开时,一股臭味熏来,我和张岱也下意识的掩了鼻子。靠窗的床边,薄薄的被子里有个人蜷缩着。   张岱拿下了肩上的包,然后从包里掏出了200块钱,麻烦你叫个人来帮他收拾一下。   好好,我马上去帮你喊。胖女人拿了钱扭着屁股飞快的走了。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两个临时护工才从房间里撤了出来。我和张岱重新踏入了房间,那护工清洁过后洒了一屋子的花露水,混在那没消散尽的臭味中,气味更加要命。   伯父。张岱走到了床边,轻轻喊着窝在枕头看着我们的何安德。   张,岱。何安德看着她,很惊喜的样子,你们来了,咳咳,坐,坐。他指着床沿。   病了多久了?张岱问。   不碍事,挺一挺就过去了,咳咳。何安德看向我,青青,明安现在,还好吗?   我点了点头,遥想起他和婆婆私会那会,风度翩翩中年男人,如今变成了一个糟老头,还是一个病怏怏了无生气的糟老头,时间真可怕。   子余呢,你知道他去哪了吗?何安德又看着张岱。   我不知道,可能去外地了吧。张岱勉强笑了笑。   这次去了好久了,我也没手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回来。何安德抓着被子,很失望的样子。   陪着何安德聊了一会,张岱拉着我出了房间。   姐,我想还是先把他送去医院,病好了再看他自己的意思。张岱说。   唉,看起来也怪可怜的。我摇了摇头。   折腾到了半个下午,我和张岱总算把何安德送到了医院,一切手续办理妥当时,都已经下午五点了。我赶紧打了个电话给秦霞,让她帮忙去接一下小福星。   张岱去医院旁边买了几份快餐,新请的护工很细心的喂着挂点滴的何安德吃饭。我和张岱都没什么胃口,吃了一半不到就放下了。   等着何安德把饭吃完了,张岱才走到床边,伯父,今天我们就先回去了,你好好养病,等我空了再下来看你。   何安德抬头看着张岱,那你什么时候来?那语气,象一个孩子。   过两天吧。张岱从口袋里掏出了纸巾,拆包后抽了一张递给他。   何安德胡乱的抹着嘴唇,那你一定要来,我一个人,没人跟我说话,你一定要来看看我。   好!张岱转身,阿姨,麻烦你好好照顾他。   会的会的,我一定对得起你付的工资。护士笑呵呵的。   我们当天晚上回了F城,返程的动车,我和张岱一路沉默。   隔了两天,张岱接到了护工的电话,护工说何安德天天问她到底什么时候下去看他。挂了电话后,张岱叹了一口气,那会我住他家里时,他闲着没事就是练练书法,喝喝茶,看看养生节目。我闹腾,他特别头疼。   经历了这么多变故,性情难免会变。小岱,你也没有办法总是隔三差五的去看他呀,出院后还是得把他送回养老院去。我说。   嗯。张岱握着手机若有所思。   捱到我们回到F城的第五天时,护工说何安德闹脾气不肯吃饭了,非要张岱去看他。我想着陪她一起去,小福星幼儿园又要开什么运动会,家长必须陪同,张岱便只能一个人去了。   我有些不太放心她,隔几个小时便给她打个电话,一直到她已经上了返程的动车,我的心才稍稍落了下来。   晚上九点多时,小福星早早的睡下了,我帮他盖好被子后回了客厅看着电视等张岱。坐了一会,大门外传钥匙转动的声音,我赶紧起了身。   莫莫。隔了数月未见,吕明安此时拖着个大行李箱出现在了门口。   明安。我有些讷讷的喊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个时刻回了家。   我回来了。他关上了大门,看着我笑。   怎么突然就回来了?电话都没打一个给我。我退了一步,想要看清楚一点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吕明安?   我再也不走了。他伸手揽住我的腰,然后抱紧了我。   真的吗?我几乎不能置信。   真的!他的头抵到我肩上。   我和儿子对你更重要?我哽咽着问他。   是的!他声音低沉,钱是赚不完的,所以,我回来了。 ☆、128.一夜之间 推荐票6000加更   大门又一阵转动,吕明安抱着我转身,张岱站在门口看着我们,呆了一下后她笑着说:你们继续,我回房间。说完她就关上了大门,快步的进了她的房间。   莫莫,我们也回房。吕明安放开了我,然后他一手拎行李箱,一手牵着我往房间走去。   进了房间后,他立刻松开了我的手,迫不及待的蹲下身打开了行李箱。   这个我们新房的购房合同,一次性付款的,现在就等交房了。吕明安先将一个档案袋从夹层里取出递给了我,紧接着他又从箱子里搬出了一个长盒子,XX大师的画,这个得收好了,我问过几个懂书画的朋友,这画现在市场价格大概在五十几万,以后肯定还会再涨。   长盒子搬完后,他又拿出了一个古香古色的木盒,这里面的是玉,价值不太好估计。   哪来的?我抱着一堆东西,感觉他在变戏法。   想办法弄来的,还有,你等等。他从行李箱里拿了一个手拿包,打开后他拿出一张银行卡,莫莫,这里面有30万现金,现在都是我们的了。   明安,这些东西,来得光明正大吗?我颤声问他,你现在是彻底脱离了那里吗?   你放心,绝对没问题,再说了,我现在彻底离开了那里,账目什么的也是对清楚了才走的。以后有什么事情,跟我也没有关系。吕明安拍拍我,瞧你,紧张成什么样了。我这点东西算什么呀,你没见过捞得狠的。   我看看他,又看看手里的东西,大概是在我三十余的人生历程中,我都脚踏实地惯了。突然之间,天上掉了一堆馅饼下来,我就下意识的怀疑这些饼都有毒。   我先去洗澡,然后你想问什么再慢慢问。他心情极好的在我脸上捏了一下,然后转身出了房间。   我把那些东西放回了行李箱里,站了一会后我走到床边,把横着睡在床中间的儿子抱到了枕头上。靠着床头,听着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还是有些不能置信,吕明安就这样回来了。   那天在派出所的审讯室里,何子余说吕明安很有可能会象他一直进去里面。我甚至怀疑过,我是不是会永远见不到他了。   想什么呢?吕明安穿着睡衣回了房间,咦,不是让你收起来吗?又放回箱子里干嘛?他蹲下身,将几样贵重的东西放进了衣柜,然后又把银行卡递给了我。   何子余被抓起来了。我抬头看他。   我听说了,他自找的!他走到床边坐下。   你那些事怎么解决的?我问他,你行李箱里那里东西,这样拿着真的没有关系吗?   还要怎么解决?我都退出来了,现在谁爱争谁去,反正不关我的事了。莫莫,我能做傻事吗?即使那些东西来得不是那么光明正大,你觉得我能让人拿住把柄吗?他翻身到床里侧拔弄了一下儿子,隔了几个月没见,这小家伙又长高了些。   明安,要不然这些东西你还是还回去吧,我们过日子也不缺那些东西。我劝他。   开什么玩笑,我费了多大的劲才搞到的。他猛的回过头看我,面有愠色,莫莫,你放一百个心,我说没问题就没有问题。   我张着嘴,最后又闭了嘴。   第二天一早,我象往常一样起床做早餐,早餐做好后叫小福星起了床,然后帮小福星换衣服洗漱,就等着他吃完早餐就送他去幼儿园。   小福星早餐吃到一半时,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我愣了一下,张岱和吕明安都在家,快递平常都放在门卫那里,这大早上的谁来找?   儿子,你赶紧吃完啊,妈妈去开门。我在围裙上擦着手,向着大门走去。   从猫眼看了一眼,我惊得立刻退了三步,门外是几个穿警服的男人。大约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这回还有人喊,有人在家吗?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出什么事了?吕明安那些东西是偷的?来抓人了?   这里是吕明安家吗?门外的人又喊起来。   我想了想转了身回了房间,叫醒了熟睡中的吕明安,我把门外的情况跟他讲了一下。他脸色立刻变了,犹豫了一下他换了衣服,然后拿过手机先发了几条短信,发完后他才跟我出了房间。   你带儿子回房间,别让他看见。经过餐厅时,吕明安指了指埋头吃早餐的小福星。   嗯!我转身往餐厅走去。   妈妈,我吃饱了,走吧。小福星见我进了餐厅,下了凳子向我走来。   行,妈妈今天有事情,得让小姨送你去学校。我牵着他敲开了张岱的门,张岱搓着眼睛来开门,我附到她耳边讲了可能发生的事情。   她立马清醒过来,拉过小福星笑着说:小福星,你上次不是问小姨我手机的那游戏怎么过关的吗?我现在告诉你好不好?   好啊好啊。小福星高兴得跳起来。   我闪身出了张岱的房间回了客厅。   大门口,一个穿警服的男人正拿着一张照片问吕明安,这个人你认识吗?   吕明安看了一眼,认识。   那麻烦你跟我们回一趟局里,有点事情找你了解一下,请你配合。那男人收起了照片。   行,你稍等,我洗个脸。吕明安想转身。   回来再洗。那男人说着就挡住了吕明安的去路。   莫莫,那我跟他们去一趟,没事的。吕明安回头冲我笑了一下。   明安。我追上去,警察同志,我能问一下我老公到底犯了什么事吗?   只是请他去配合一个案子的调查。走在最后的警察看了我一眼,很快,一众人就进了电梯。   我追到电梯口,呆站了好一会才扶着墙慢慢的回了家里。警察说得轻巧,但想到行李箱里那些东西,我后背还是有冷汗忍不住往下淌。   姐!张岱从房间门口探出头。   走了!我低声说。   小福星,走咯,该上幼儿园了。张岱牵着福星出了房间,姐,我等我回来,我送小福星去幼儿园。   嗯!我挨着沙发坐下,心绪很乱。 ☆、129.总算有消息了   一直等到下午,吕明安都没有回家来。我明白事情没那么简单,给张其勋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去问问,不到一个小时他回电话告诉我,市刑侦局对吕明安三个字讳莫如深,什么也没问出来。   挂了他的电话后,我又翻出了胡志泽的电话,他表姐是市局的,我想她应该会知道一些情况。胡志泽很爽快的答应了我,要挂电话时,他问了一句张岱最近怎么样?   张岱去三亚那次,胡志泽本来要前来送机,但张岱给他发了条短信,明明白白的拒绝了他。打那后,胡志泽就不再上门了。   她现在挺好的,坚强了很多。我说。   噢。胡志泽顿了一下,行,我帮你先打听一下吧,回头再跟你联系。   一直到下午,胡志泽才给我打来了电话。   情况怎么样?我有些急切的问他。   莫郁青,你老公这事很棘手。按理说,我表姐的面子一般人都会卖给她。但她居然没问出来,这只说明,你老公不一定是犯了什么事,很有可能得罪了人,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人。他的语气有些凝重,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你只能先等着。   好,谢谢你!我挂了电话,如果象胡志泽说的,那吕明安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这一等,又没有了吕明安的消息。警察没再上过门,吕明安带回家的那些东西,就一直那样放着。   胡志泽费了各种心思帮我打探消息,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只得到了一个准信,吕明安人是平安的,至于犯了什么事,依然是个谜。   得知了他人是平安的,我一颗悬着的心总算稍稍落了一些。他被带走那天,我看着他发了几条短信,估计也有人在保他。   日子一天一天的数着过,小福星大概是习惯了吕明安隔三差五的不在家,也没问我爸爸上哪去了。   这期间,张岱告诉我,何子余因为过失伤人罪被判了半年有期徒刑。   我听你爸说,你帮他们父子把欠那三十几万也还掉了?我淡淡的语气。   嗯。张岱盘腿坐到沙发上,何伯父出院后就回他J镇乡下的家里,他那里还有族亲,种点果树,养点花草,也挺好的。   那时何安德成天要你下去看他,我还担心他要赖着你不放了。没想到,你还能把他哄回J镇去了。我笑着说。   他让我帮他找何子余。张岱侧头看我,我没告诉何子余坐牢了,他就心心念念的以为儿子去赚钱还赌债了。在我面前老泪纵横了几回,说对不起儿子。   他,有没有说你变了很多?   张岱笑起来,姐,他说他一直把我当儿媳妇。你猜,我怎么答他的?   你快告诉我。   我说你一定会有儿媳妇,但不是我。   你和何子余   前尘往事。张岱躺到沙发上,哎,姐,跟你商量个事儿?   说吧!   你也别整天郁郁寡欢的了,我爸真准备把我妈那公司交给我了,我们一起来啃硬骨头吧,怎么样?   我,和你管理一个公司?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妹妹,你搞清楚是管理公司,搞经营,不是弄个小便利店,进了货就可以卖。   学啊,哪有人天生会的,我爸会安排人专门来教我们。我们就跟着学呗,等上手了,你看着有钱赚,到时就入股跟我一起平分天下。张岱撑着沙发坐起来,有兴趣吗?   完全没想过这事。   那现在就开始想。   张岱跟我提了这事后,第二天她就行动起来了。她拖着我去了公司,张其勋还真的安排了他手下最得力的一个助手带着我们在公司逛了一天。   晚上回了家,张岱带了一堆文件回去,逼着我跟着她看了半天。   小岱,这事,我真的行吗?我看着她。   为什么不行?她诧异的看我,姐,我都行,你肯定行。   你这是要当女强人了?我笑道。   姐,我想过了,父母不能护我们一辈子,妈过世了,我爸也四十多了,秦姨那架式肯定是想着给我爸再生一个。我呢都二十多岁了,我不能到三十岁了还手一伸说:爸,给点钱我花花。还有你啊,虽然妈给你也留了点家底,但吕明安目前也没个准,小福星一天一天长大。你便利店也转掉了,难道你要坐吃山空?还是等着你儿子长大赚钱给你花?我看你还是争点气,做小福星的骄傲吧,你说呢?张岱放下了手里的文件,很严肃的问我。   我被她问得张口结舌,是啊,这是很迫切需要面对的问题。   至此,除了照顾小福星,其他时间我和张岱一头扎进了公司,跟着张其勋的助手学习经营之道。   日子过得紧张而充实,我甚至没有时间去想吕明安现在怎么样了?偶尔有时候空闲下来想到他,我竟然还觉得没有他我也过得挺好的。   吕明安被带走的第三个月,我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电话那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他说吕明安被收押在XX监狱,XX日可以去探监了。   我先是惊了一下,很快镇定下来,好,那天上午九点我会准时到,麻烦你安排一下。   挂了电话,我找到了张岱说了这件事情。   他现在总算是出现了,姐,到时我陪你一起去吧。她从电脑前抬头看我。   好!我坐到她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对了,何安德最近情况怎么样?   前天给我打电话了,说山上的李子成熟了,让我有时间下去摘一点。她咬着笔,我想找个时间去看看他,你顺便也回去看看你爸妈。   我好久没回去看我爸妈了,我弟减了刑,还有半年要出来了。这不,我爸和我妈现在憋着劲的干活呢,说要为我弟存钱帮他娶媳妇。我摇摇头,可怜天下父母心。   你那个移植了骨髓的妹妹,最近怎么样?张岱好奇的问我。   你说芯芯啊?不错吧,前段时间桃姨给小福星打电话,说芯芯谈了个男朋友。   隔了两天便是吕明安的探监日,送了小福星去幼儿园后,我和张岱开着车上了路。那个男人说的XX监狱并不远,开车四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我们到的时候不到八点半,沉着气在车里坐了一会。时间指向八点五十分时,我和张岱打开了车门下了车。 ☆、130.总算见到了   进了监狱大门,打听了一番后,我和张岱见到了负责接见的干警。审查了我的身份证明后,干警看了我一眼后起了身。   等了十来分钟后,先前的那个干警又带了一个年纪大点的男人回到了审查室。又是一番仔细的盘问,直到那年纪大的男人认为我没问题了他才威严的对先前的那个干警说:你带她去。说完后他又指着张岱,你不能进去。   小岱,你先大门口等我。我轻声对张岱说。   姐张岱着急的喊我。   没事。我朝她笑了一下,然后跟在那个干警身后。   没见到吕明安之前,我就想像了他会是个什么样子。囚衣,光头,呆滞略带苦楚的眼神,我们隔着栏隔拿着听筒讲话,我甚至想了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会说什么。   跟在干警身后走了十来分钟,我心中越来困惑,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就在我忍不住要开口问他时,他终于在一扇门前停下了脚步。   他先是掏了钥匙打开了外面一道厚重的铁门,铁门开了后里面又是一扇看起来非常结实的防盗门,两道门都开了后,他回头,进去吧。   我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然后抬脚踏了进去。屋子里有些阴冷,光线也不太好,我乍一踏进,有些不适应,眨了好几下眼睛才看清楚屋子里的摆设。   这是一间独立的屋子,除了一扇装着防盗网的小窗和门,再没有其它出口。靠着南面的墙边有一张单人床,床上的被子叠得很整齐。另一面的窗户下是一张桌子,上面放了一些书。   你来了。吕明安的声音响起,然后他慢慢的从桌子下面直起了腰,手里抓着一支笔,大概是笔刚刚掉地上了。   我被他吓了一跳,明,明安。我快步走到了他的桌子前。   坐吧。相对我的激动,他显得十分淡然。   我这才发现在他的桌子前面放着一张很普通的蓝色塑料方凳,我扶着桌子缓缓的坐了下去。两个人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对视着,他身上穿着囚衣,头发剃得很短,但整个人看起来很有一种云淡风轻的从容感。   你还好吗?为什么把你关在这里?你究竟犯了什么事?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我略略俯身,十分急切的发问。   你喝水吗?他伸手从桌角拿过了一瓶XX山泉递给了我。   我下意识的接过了矿泉水。   这部经文还有两句话就译完了,你等我两分钟。他说着就低下了头拿着笔在他面前的笔记本上写了起来。   我不断深呼吸着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如果不这样,我很有可能抡起手里的矿泉水朝他砸过去。隔了这么长时间没见,我心急如焚的,他还要先译完经文才有空理我?这,这是一般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不过,看来他也不是一般的犯人,正常的犯人住的是集体宿舍,象笔这样的物品是根本不可能给犯人的,更没有单独的屋子住。   小福星还好吗?吕明安终于搁下了手里的笔。   我瞪着眼睛看他,也不说话,我倒要看看他要淡然到什么程度?   其实不用问,我也知道你会照顾好他。他侧头看了看窗外,我进来都三个月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我还是不说话,反正该问我都问了。   上回我带回家那些东西,过几天会有人来找你,除了那幅画是我自己买的,其他的东西你都给来找你的人。吕明安说。   我这回是撞在枪口上了,所以,我师父和市里几个有头有脸的人拼尽全力帮我争取,最后也只能给我弄了个单独关押。判了三年,罪名是莫须有的参与文物倒卖。这次你能探监,也多亏了我师父出面,以后要再见我恐怕就有点难了。   你得罪了什么人?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几字。   一言难尽。他合上了经书,沉吟了片刻才说:我的事牵扯到了市里面的几个人,两派相争的事,我就是不太走运而已。   我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不是前任大咨客陷害你吗?   吕明安点点头,他也不过是一枚棋子,被人利用而已。上面的人要争权,我们这些下面的人各拥门派。我弄来的那些东西,是一个女信徒的,她常年在美国,坐拥千万家产,信佛教,因为我经文讲得好,她十分信任我。我在XX寺院任职期,她送过我很多东西。我还拒绝过一些,莫莫,我知道你认为我掉进了欲望的深渊。但大家都这样,信徒给自己的师父送东西,这几乎成了我们里面的一种常见现象。相对很多人来说,我拿得一点也不过分。   那个前任大咨客被赶走后一直怀恨在心,所以一直在收集证据证明我是吕明安。何子余不遗余力的帮他,那回你被何子余刺伤住院,我去看你也被拍了照片。   这些人,都有什么关联?我想了想才问。   前任大咨客和市佛协的二把手相熟,而我一直和市佛协一把手走得近。我的那些证据前任大咨客给了二把手,不过那个时候一把手罩着我,加上我师父,很快就摆平了。那段时间,我一直没回家也没跟你联系,因为我师父一再警告我风头上少生些事。   这回我被整进来是因为省里三年一度的考核期来了,一把手和二把手要趁这个机会再往上爬。于是,他们就相互的打压对方,抓对方旗下走得近的人的把柄。我在这个节骨眼上选择了离开XX寺院,自然二把手就对我留心了。   我没有想到的是那个拿绿卡的美国女信徒竟然是一把手的情人,本来那些东西,对她来说也就是九牛一毛。但二把手把我有妻有儿,甚至把从前的一些旧事的证据全部提供给了她。她说钱财无所谓,她不能忍的是她神圣的信仰被我彻底破坏了。这回,一把手也绷不住了,面子上挂不住了。只关我三年,用他的话来说,已经对我很网开一面了。 ☆、131.我一直在思考   这样莫须有的罪名就把你关起来,真是太可笑了。明安,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我旋开了矿泉水,递还了他。   那就可以给我定诈骗罪,我拿那些东西可是有理有据。莫莫,定什么罪都不打紧,重点是他们的争斗之间,总要有牺牲品。吕明安喝了两口水后起了身,沿着并不大的空间,他从墙这头踱到墙那头,踱回我身边时,他微微笑了一下,你看,这屋子里我步子迈大一点六步可以走到头,迈小一点七步也能到头。住久了,竟然觉得这屋子还大了。   你心态真好!我被他的笑脸晃得半天才憋出了几个字。   他走回桌子后面坐下,我现在每天除了译译经文,余下的时间都用来思考。我一直在想,我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想明白了吗?我问他。   还在想。他叹气,等我想明白了,我一定会告诉你。   我也总想,我们原本好好的日子,为什么变成了今天这样?我苦笑,明安,三年时间也不长,我和小福星总是等着你。   我说完这句话后,吕明安就沉默了,室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空寂之中,我耐心的等着他的答案。   探视时间到了。门口守着的干警不带感情的声音传来。   明安。我忍不住抓住他的手,眨着泪光看着他。   回去吧,我在这里挺好的,前所未有的清醒。他拍了拍我,然后就把我手从他手上拿下,好好照顾儿子,这两年清明替我去我爸妈的坟前烧柱香。   明安,我和小福星会等你。我含着泪,一步一步往门口挪。   他仍旧坐在椅子上头靠着墙壁,看着我一步一步往外挪,他的脸上还是淡淡的笑容,那感觉就是天地崩于他面前他也不会改色。我记起来他说过我是他心爱的女人,任何时候他都不会放弃我,这一刻,那些曾经说过的话,似乎也变得飘忽且不真实起来。   我一步三回头的出了监狱,张岱老远见了我就冲了上来。   姐,我担心死了,好怕他们无缘无故的把你也给关起来了。张岱挽过了我的手,又掏出纸巾帮我擦眼角的泪,好了好了,不哭了,现在可以探视了下,以后隔一段时间你就可以见到姐夫了。   判了多久?张岱又追问。   三年!我低声说。   也不算长,我们想办法活动一下,我爸还是认识一些人的,花点钱弄个减刑什么的,很快他也就出来了。张岱乐观的说。   我没说话,也许,我和他之间的缘分就这样尽了也不一定。   这趟探监回家后,隔了两天,我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老者的声音。他说他是吕明安的师父,对于吕明安口中这个师父,一直闻名却不得见面。他约了我在XX寺院见面,并让我带上吕明安之前带回家的那些东西。   吕明安说那幅画是他自己买下的,让我不用带去,但我想了想还是带上了。这些东西,全是身外之物,我只求我们一家能够平安。   半个下午的时候,我开着车到了XX寺院,停好车,我抱着一堆东西向着寺院大门口走去。上了台阶,进了大殿,有个小和尚跪在香台前擦桌子。   小师父,我想找XX大师!我客气的跟他打了声招呼。   小和尚起身看了我一眼,然后又低下头,一言不发的往里面走。我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只好抱着东西跟在了他身后。   穿过了两进的院落,最后小和尚带着我走到了院落最里侧的一间屋子。我想问问他是不是到了,他弯腰看了一眼里面,然后退了几步飞快的跑了。   哎我的喊声飘在半空中,小和尚早已经跑远了。探头看了一下里面,有檀香的味道飘来。   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从竹帘后面传来,很快一个身披袈裟的老者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之内。距离我大约三步距离时,他站定了,莫居士,里面请。   我有些无措,眼前的老者看起来很是慈眉善目,眼神之中却有不容侵犯的威严。我看了一眼就微微低了头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神,他很有菩萨的即视感。想来,大师和大师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我想着是不是应该喊他一声XX大师,他已经转了身。   他进了竹帘之内,我抱着东西跟了进去。靠窗的方台之前,他已经盘腿坐好了,莫居士,请坐。他指着方台对面的凳子。   大师,我把东西带来了。我把东西放到了方台之上。   他给我倒了一杯清水放到了我面前,路上辛苦了,喝杯清水。   谢谢!我捧着杯子,有如坐针毡的感觉。   慧空在佛法方面很有慧根。我一杯水喝了一半时,吕明安的师父说道。   大师,您的意思是?我轻轻的放下了杯子。   人生来就是受苦的,莫居士,一切随他自己。他微微叹息了一声,慧空是我最得意也费神最多的徒弟。   我有些恍神,他口中的慧空离我太远,大师,我只认识吕明安,他是我的丈夫,我儿子的父亲。   吕明安的师父看着方台之上的物品,良久才说:莫居士,你回去吧。   大师我看着肃静庄严的面容,想说你帮帮我们吧?这话却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口,挣扎了一会,我慢慢的起了身,朝他略略倾身施了一礼后,我转身往外走去。   在监狱里时,吕明安说过我得以见他是他师父出面安排的。我不死心,托了胡志泽,我说我不在乎花多少钱,只要能帮我打通关系,我想至少我要争取到可以一个月近视一回吕明安。   然而,真如吕明安所言,我没有再见到他。   胡志泽告诉我,吕明安一事牵扯佛教,上面严封,真的没有办法。   我只能死了心的等待,等着吕明安出狱那一天。   那年的七月,莫丛新出狱,我带着我爸妈去监狱接了他。一隔数年未见,莫丛新向着我们大踏步的走来,然后他张开了双臂,最先拥抱了我,姐!随着这声喊,有滚烫的液体滴落我脖子间。   没过多久,何子余也要刑满出狱了。日子快到时,我问张岱去不去接他?   接他?张岱惊讶的看着我,难道他不认识回家的路吗?   我以为你会想再去看看他。我耸耸肩。   不看了,他该有自己的新生活。张岱又埋头到一堆文件中。   没想到的是,何子余出狱后的一个星期,他拎着满满两购物袋的水果来到了公司。 ☆、132.没有什么能够永垂不朽   何子余来的时候,我和张岱因为新上的一个项目该让谁负责而起了争执。轻轻的敲门声音响起来,我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声,进来!   你们都在啊?门开了后,何子余的声音响起,我和张岱对视了一眼,同时看向他。只见穿着白色T恤,牛仔裤运动板鞋的何子余站在那。半年的时间,他的外貌没什么变化,不过笑容看起来挺真诚的。   你来了。我起了身,将桌上的文件收起来后,我回头又看张岱,我先回我办公室,待会再讨论。   从门口出去时,何子余有些局促的侧了一下身让我,我爸让我送来的,今年果子结得特别好。   我回了办公室,冲了一杯咖啡,我靠在椅子里看着电脑前的像框,那是一张全家福。吕明安抱着小福星,我靠在他的肩上。拍这张照片时,小福星还不满周岁。那时,我以为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雨迎接我的一定会是明朗的晴天。   万万没有想到,风雨之后还有更大的风雨,雨停了还会下雪,雪上还会加霜。   只是,我终究也走过来了,想来正如吕明安的师父所说,人生来就是来受苦的。苦成了习惯,也就不苦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张岱来到了我的办公室。   走啦?我抿了一口早已凉掉的咖啡,淡淡的问她。   嗯,走了。张岱坐到我面前,然后递了几瓣柚子给我,不错,挺甜的,你也尝尝。   我接过放到了一旁,这何子余又来找你和好?   和什么好呀?他送水果来是专程来表达谢意的,谢谢我照顾了他老爸。一再跟我说,他一定会改过自新,会努力赚钱,争取把我帮他还掉的赌债还给我。张岱仔细的剥着柚子皮。   呵,不是一点点钱呢,可别又跑去搞什么歪门邪道了。我将剩下的咖啡一口气喝完。   姐,要对他有点信心。听他的想法是说想和他爸扩大果林种植,你可别小瞧这水果,大面积规模化的种植,管理得好,赚钱不是难事。张岱拿过了我面前的文件,行了,不提他,还是先把我们的内部矛盾解决好,你继续说说,让XX经理接手这个项目,他的优势在哪里?   妹妹,你就不能让我休息一会吗?我撑着头。   不能,两个小时后就要开会了。张岱瞪我一眼。   行吧!我认命的拿起了文件。   我原先以为,何子余和张岱之间肯定会有故事续写,但没有想到何子余送过水果后大约两个月后吧。张岱正儿八经的告诉我,她决定尝试和胡志泽交往。   我当时惊得眼珠子掉了一地,半晌才问她,小岱,你不是想拿他做个试验品吧?   姐,你盼着我点好吧。张岱在我大腿上狠狠的掐了一把,见我吃痛的叫起来,她又笑嘻嘻的又说:秦姨怀孕了哎,姐,她得四十三了吧,我以为到那个年纪都已经绝经了。   我忍俊不禁的笑起来,说实话,你是不是好失落?以后你爸的爱可就要瓜分出去了。   倒也不是失落,就是深刻的明白了一句话。她跪坐起来,认真的看我,真的没有什么可以永垂不朽。痛苦不会,幸福不会,就连爱情都不会。随着时间,什么都能湮灭。你看,我爸现在对秦姨多好啊,那叫一个呵护备至。   你这是要当哲学家了?我笑她。   姐,你要等姐夫到什么时候?她仍旧认真的看我。   我笑笑,然后一如既往的沉默。也许我不一定是在等他,只是心交给了他,再跟别的男人发生故事,我已经无心可给了。   小福星上了小学,章韵龄留下来的公司,我和张岱不能说发展得风生水起,至少没被我们俩个人搞破产。员工新增了一些,盈利也逐月见长。张其勋会经常来过看看,有一回他参与了我们的会议,会散了后,他看着我和张岱,很由衷的说了一句:当时把公司交给你们,我是做好了关门的准备。真是没有想到,你们还争了点气。   老爸,老来得子的感觉怎么样?张岱笑呵呵的问他。   那个,还,还行。张其勋看了我一眼,话题一转,青青,前几天我有个客户的儿子一直跟我打听你的电话号码,你看   小岱,我想起来,你妈的忌日是不是快到了?我非常不识趣的打断了他。   对噢,爸,你刚抱上儿子,今年就不去了吧。张岱顿了一下又说,我想带志泽去看看我妈。   张其勋的手机响起来,他接起来,讲了几句话便挂了,什么时候带志泽回家来吃个饭,小岱,青青,我得先走,小家伙在哭。   我看着张其勋匆匆而去的背影,想到三亚那会,秦霞对他还是颇有微辞,如今他们却真正的溶成了一家人。   章韵龄忌日那天,张岱早早的就起了床,我起床时她已经送完小福星去学校了,收拾了一番,我便准备去公司。   姐。她喊住我。   嗯?我回头看她。   你不去看看妈?她微蹙着眉头。   我微微叹了一口气,小岱,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姐,真的没有什么能够永垂不朽,包括恨。她已经走了这么些年了,你一直不住她的房子,租金还在继续往外捐。姐,难道你真的要恨她到老?张岱跨了几步走到我面前,语气有些激动。   我看着她,这些年来,也不能说我没有原谅她,只是真的让我站在她坟前去诉说衷肠,我肯定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岱,你和志泽去吧,我先回公司。我逃也似的出了家门。   姐!张岱挫败的声音从大门内传来。   开着车经过大门口时,那个慈祥的中年保安大叔跟我招了招手,有你们家的快递,刚刚送来的。   大叔,麻烦你帮我拿一下。我踩了刹车,看着他回头在一堆快件里翻找起来。   是个文件。大叔递给我。   后面有车在按喇叭,我随手将文件袋扔到了副驾位的座椅上,谢谢你啊!   车开到一个红灯路口时,我就收到快递员给我发的短信:快递在门卫。我随手又拿起了文件袋,寄件地址居然是不详,但收件地址写得特别清楚。眼见着红灯读秒还有20多秒,我便撕开了文件袋。   先抽出来的是叠好的几张纸,我打开,迅速浏览了一下,这是一封信,落款是:吕明安! ☆、133.你欠我一场盛大的婚礼   我还想看一下档案案里有什么东西,红灯已经变成了绿灯,我只好启动了车子。一路上,我的心情出奇的平静,虽然信纸上的内容我没来得及浏览,但我有预感吕明安作出了某种选择。   二十来分钟后,车子开到了公司楼下,停好车后,我靠着座椅呆坐了几秒,然后重新拿起了副驾位上散着的信纸。   莫莫:   落笔时,还是习惯性的延用了一惯对你的称呼。   时隔两年,知悉你和小福星日子安稳,甚感安慰。想你是朱颜未改,然,人事终究已非。忆当年种种,心内颇有感慨。   当年,你前来探监,我曾经和你说过,我一直在思考,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被关押起来。到了今日,我大抵是想明白了。我答应过你,想明白了一定给你答案。   答案也很简单,就一个字:执!   先执着于报复,后执着于救赎自己,再执着于生财之道。我的人生之路,在这个执字的主导下,一再偏离,伤人伤己。   这两年与世隔绝,粗茶淡饭,至此才惊觉,抛却一切繁荣,这样也活得也很好。想你当日一再劝我,放下仇恨,放下欲望,一家三口平安度日便好。时过境迁,才体会你的苦心。   莫莫,我是爱过你的,是全心全意爱过你,然后终归我又对不起你。这数十年的光阴,你始终如一,我却来来去去。这两年的时间里,我慢慢明白其实我的爱也是自私的,想走便走了,想回便回来了。我的爱缺少了责任感,太过由着自己。   莫莫,你不必再等我。关于我们的婚姻关系,数日前我已经起诉于我们当地的法院,如不出意外,很快你便可以收到法院传票,大约半年左右,便能判决下来。   至于我去哪里这个问题,你也不必挂忧。我会安然度日,唯望你也珍重!   吕明安   我拿起文件袋,整个撕开后,一张银行卡掉了出来。我慢慢的拾起了卡,坐了半晌后,我才拿着卡和信纸下了车。   回了办公室,我靠着椅子呆坐了近一个小时。直到门外传来重重的敲门声,不等我喊请进,张岱便旋门而进。   姐!她仍旧紧锁着眉头。   坐!我指着办公桌前的椅子。   香烛我已经备好了,走吧,我们去看看妈。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一丝哀求。   他不会再回来了。我喃喃的说了一句。   谁?她问我。   吕明安!我叹了一口气,一个执字,我们终于缘尽。   姐,你,怎么了?张岱绕到办公桌后,伸手探了一下我的额头,你没事吧?   没事,走吧,去看看妈。我扶着她的手起了身。   张岱呆怔,好一会开口:妈?姐,你真的和我一起去看妈吗?   走吧!我转了身一步一步往外走。   这是我第一次站在章韵龄的坟前,墓碑上贴着她年轻时的照片,正如张岱所说,我笑起来的样子和她很象。   恩恩怨怨,往事如山重,有了这一堆黄土,总归是能掩埋一切。   妈,他不会再回来了!而我,不再恨你!   五年后   老妈,老妈,妹妹又欺负我。伴随着这声气急败坏的吼叫声,长得高过我的小福星从院子外窜了进来。   妹妹欺负你呀,她才三岁,居然能欺负你?我正在插花,闻言,我回头瞟了他一眼。   老妈,你偏心,爱妹妹多。小福星嘟着嘴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我哑然失笑,儿子,妹妹才三岁,你好意思跟妹妹争宠?你瞧瞧你,衣服是小姨买的,鞋是小姨买的,你最爱的XX歌星的CD是小姨买的   好啦,不许念经了。小福星抱着头又往院子外走,小妍,你过来,我给你当马骑还不行吗?   哥哥最好了!小妍欢快的喊起来。   我摇了摇头,这两兄妹,实在闹腾。   姐,在干嘛呢你?张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来接小妍啊?我直起身,这花插得不错吧?咦,志泽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临时被他妈喊住了。张岱走到沙发前坐下,然后从包里往外掏东西,姐,这一份是你的。她将一份大红的请柬递向我。   我有些狐疑的接过,何子余要结婚了?好事啊。   姐,不是我爱念你,你看连他都要结婚了,你准备蹉跎到什么时候?张岱叨叨起来,你都快愁死我了。   你愁什么?我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自由自在的。我仔细的打量着请柬,没几天就到日子,你准备包多少礼金?   姐!别叉话题。张岱拖着我坐下,你想想,这么多年来,你拒绝了多少男人?你自己算算,一双手怕是数不过来。姐,你别那么死心眼成不成啊?吕明安要是真的遁入空门,去念阿弥陀佛了,你因此伤心而终身不婚我倒还能理解一些。但问题是,他没有,他在国外生活得挺好的   小岱。我笑吟吟的打断了她,这跟他没有关系,我只是纯粹的觉得目前的生活挺好的。我不抗拒再婚,这事要随心,我不勉强自己。   张岱的劝说再一次以失败告终。   我知道吕明安过得挺好的,但那真的跟我没关系,我们的缘分早就尽了。   五年前,我和张岱一样认为他会彻底归顺他师父遁入空门,可他却来了一个大转折。出狱后他去了美国,在美国安顿下来后,他便很规律的每个月跟小福星联系,一年回来看他一次。   我们象朋友一样交谈,偶尔会问起彼此的近况。他问我有没有遇到不错的男人?我问他有没有遇到不错的女人?   我说有,太多了,需要慢慢挑。   他便笑,说美国姑娘太热情,他需要慢慢拒绝。   何子余结婚那天,我和张岱坐着动车回了一趟J镇。听我妈说,何子余找了个本地姑娘,两口子把果园打理得井井有条,那姑娘对何安德特别孝顺。   妈,你媳妇对你也很孝顺,你看看你手上的金戒指。我打趣她。   那倒是。我妈抱着孙子笑得眼睛一条缝,笑过后她又碰碰我,青青,有合适的就找一个吧。   噢,有合适我一定找。我笑着说。   晚宴时,何子余带着新娘来敬酒。隔着两张桌子,他脸上是掩不住的幸福,张岱回头看我,姐,要不是认识他十来年,我真不敢相信他是何子余。你看看他,黝黑黝黑的皮肤,穿着西装也掩不住农民的气息   你太损了哈。我拍了她一笑,回头时,我看着他,隐隐想起来,17岁那年,他是一个翩翩美少年。   散席时,我和张岱并着肩往外走,新娘子一看就是个过日子的人,挺好的。我感慨道。   莫郁青。身后传来喊声。   我和张岱回头,数十步外,吕明安拖着一个女人的手向我们走来。   你也回国了啊?我笑问。   何子余一再相请,所以就回来了,明天我上去看小福星。他侧头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女人,介绍一下,她叫雅婷,ABC,中文讲不得不太好。说完后,他又用英文介绍了一遍我。   你好!女人很热情的朝我伸出了手,中文确实说得不太好。   你好!我也跟她握了握。   什么时候结婚啊?张岱挑着眉,语气不太好的问他。   快了,快了!他笑。   要记得发请帖噢。张岱笑着说。   一定会。那女人紧偎着他,我们会有一场盛大的婚礼!这句中文她夹杂着英文,好在我能听懂。   恭喜!我挽着张岱转了身,那我们先走一步,明天上来时记得先打个电话。   好,再见!吕明安也笑着说。   返程的动车上,张岱反常的沉默,快到F城时,她才看着我,姐,你有什么感想?   就觉得时间过得真快。我淡淡的说。   姐,为什么你们之间会这么遗憾?张岱有些伤感。   也不遗憾啊,人和人之间讲究缘分。我们在一起那些年,他全心全意待过我。后来,缘分尽了,再想续,已经续不下去了。那就放手,这样对大家都好。我认真的回答她。   张岱没再说话,我也侧头看着车窗外。   他欠我的那场婚礼,今生,终归是续不上了!   那就这样吧! ☆、番外之吕明安的别样人生路《一》   砰!烧水的铝壶被狠狠的砸到了桌角,又从桌角跌落到地上,发出巨大的声音。四岁的吕明安吓得在屋角缩成一团,父亲凶神恶煞的可怕样子让他连哭都不敢哭。和他一样缩成一团的是他的母亲。   吵架,砸东西,怒骂,哭泣成为了吕明安有记忆开始留在脑海中的全部影像。   在他八岁之前,他对母亲充满了同情,少时的他十分不明白父亲为什么总是能一点小事就能冲着母亲发火砸东西,他甚至还想过,等他长大了他要带着他的母亲住到外面,再也不理他的父亲。   八岁那年的夏天,暑假,吕明安的父亲在单位值班晚上不回家。父亲不在家的日子并不多,因为这样的日子对吕明安来说便特别难得,母亲总是纵容他在外面疯玩。   这天下午,吕明安和小伙伴们约好了一起去河里捉鱼,走到半路小伙伴们非逼着他回家再去拿一个小桶来装鱼。平常玩的机会并不多,吕明安很听小伙伴的话。   他一路跑回家时,从厨房里找到了小桶,看到厨柜里李子,他又用衣服兜了一些准备分给小伙伴们吃。   拿着这些东西经过屋角时,他忽然瞥见一抹蓝绿色的身影站在屋后的山茶树后。那衣服他认得,他母亲早上穿的便是那件衣服。他把李子放进了小桶里,然后向着他母亲小跑过去。   要张嘴喊时,他听到一个男人声音,他疑惑的顿住了脚步。   他成天这样欺负你,我看不下去了。陌生的声音,夹杂着隐隐的怒气。   有什么办法,孩子都这样大了。母亲的声音带着压抑。   我心疼死了,来,我抱抱你。那男人又说。   安德,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母亲的声音。   吕明安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他隐隐觉得母亲和另一个男人这样讲话不太好。站了一会,他又蹑手蹑脚的往山茶树前靠近了一点,隔着茶树的间隙,他看了一个陌生男人紧紧的抱着他的母亲,两个人还嘴对着嘴。   一时间,吕明安有些懵,想着平时母亲那么疼爱自己,他又不敢大喊大叫怕招来外人。站了一会,远处已经传来小伙伴喊他的声音,他赶紧悄悄的退回屋角,拿着小桶和李子飞快的跑了。   打那以后,父亲无故冲着母亲发火砸东西时,吕明安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出母亲和另一个男人轻声细语说话的情景,母亲对父亲从来没有那样温柔过。小小的他开始明白,父亲的对母亲怨恨并不是无缘无故的。   吕明安念三年级时,他父亲又一次出差。有一天睡到半夜的时候,他被不停摇晃的床弄醒,然后他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和那个他见过的男人在床上不断的翻滚。   这丑陋的一幕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记忆里,但可怕的是,他的母亲竟然一而再再而三。或者,他的母亲认为儿子还小,还不懂事,长大了就会忘记。此后,他的母亲又有两次隔着一道布帘和那个男人行丑陋之事。有一回,吕明安没忍住心中的气愤,起了床追到了衣厨后面,那个男人扔给了他一百块钱让他去买文具。   那时的一百块是对吕明安来说几乎是一笔巨款,也因为这一百块,吕明安彻底的明白母亲和那个男人做的事情是见不得人的。   再稍微懂事了些,吕明安便完全听得懂父亲骂母亲那些话了。他骂母亲不守妇道,骂她不要脸,骂她成天心里想着野男人。   仇恨的种子开始在年少的吕明安心中生根,他渐渐明白了父亲之所以郁郁寡欢,动不动就冲母亲发火全是那个男人害的。   到吕明安念初中时,他已经完全站在到了父亲那一边。吕明安年龄越来越大后,他母亲就不敢再带着情夫到家里私会了。但吕明安知道母亲和那个那何安德的男人根本没断,他跟踪过他母亲数次,好多次他都看见他的母亲和那个男人在街上手拖着手,母亲总是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这个男人毁了他父亲的希望,他也一定要毁了这个男人的希望!吕明安在心中暗暗发誓。   到吕明安念初三时,他已经打听清楚了,何安德有个儿子叫何子余,年龄和他一样大,也念初三。了解到这些信息后,他就开始关注在另一所学校念初中的何子余。   何子余是何安德的儿子,是他唯一的希望,毁了他儿子看那男人还怎么得瑟。   最初时吕明安想得比较简单,他想打何安德儿子出口气。打何安德他肯定是打不过,但打他的儿子赢的机会就要大很多。   他没来得及动手,因为在某次的跟踪中,他发现何子余和社会上的一些混混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   要从长计议,年少的吕明安告诉自己要沉住气。   初升高时,吕明安和何子余划到同一片学区,他们进入了同一所高中。这个发现令吕明安十分高兴,近了,他的报仇计划就好实施多了。   一开始,吕明安是想设计把何子余搞退学。后来他发现,何子余根本就不爱学习,倒是和社会上的一些渣渣来往频繁。在这种情况下,吕明安只能一忍再忍,他明白他如果敢盲目动手很可能仇没报反倒被何子余叫来的渣渣给打死了。   到升入高二下学期那年,长期观察着何子余的吕明安发现,何子余突然安分多了。于是他又开始跟踪他,这回他发现他和尖子班的一个女生早恋。   那个女生叫莫郁青,在尖子班成绩能进前五,非但如此那女生还长得很漂亮。吕明安班上有个男生暗恋她,写了好多情书,还让吕明安帮着修改过。   一个渣渣竟然和一个最优秀的女生恋爱,这个发现让吕明安极度的愤怒。   凭什么?   他一定要破坏他的好事!   吕明安还没来得及搞破坏就发现了另一个令他震惊的事情,何子余居然还别的女生也保持着恋爱关系,一个渣渣竟然脚踏两只船享齐人之福,他简直出离愤怒了。   这回他决定非把何子余搞到开除不可。   机会终于来,何子余因为故意扯坏了操场上的国旗被校长喊去训话。吕明安守着他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又守着校长也出了办公室。   他将一张纸条压到了校长的办公室桌上,纸条上,吕明安极尽恶毒的咀咒了校长一家,落款是何子余。   没隔多久,何子余又被喊回了校长办公室。他当然不承认,他嚎叫说要对笔迹。但校长也振振有词:正因为可以对笔迹,所以纸条肯定是你叫别人帮着写,这歹毒的咒咀却是你的心声。   年少轻狂的何子余哪里受得这样的诬蔑,当时就拍着桌子跟校长叫上板了。这一叫板校长也毛了,便甩了他一耳光。后来,两个人便打得不可开交起来。   何子余终于被学校开除了。   那段时间,吕明安在学校连走路感觉都是飘着的,太特么的爽了!   爽了不到两周,吕明安又傻眼了,他打听到何子余竟然出国去日本留学了。   竟然去留学了?吕明安完全呆住了,原来被开除了他还可以出国深造,原来有钱才是万能的。   怎么办?吕明安苦思冥想。   他最终想到了办法,发奋读书,然后争取出国。天涯海角的,何子余也别想好过。   在高中的最后一年,吕明安隐下了仇恨,开始玩命般的读书。这样的没日没夜中,他偶尔会记起那个叫莫郁青的尖子生,但因为太忙着学习,很快他又忘了。   一直到高考放榜,他意外听说莫郁青竟然连所烂大学都没考上,不过,那也并不关他的事。   经历了四年的大学锤炼,彼时的吕明安再也不象年少时将喜怒形于色了。他变得淡定,从容,腹黑。长大成人的他发现,一招制人于死地并不过瘾,最好的办法温水煮青蛙,要让对方不知道怎么死的才有意思。   大学的四年,除了努力修专业课,看各种书籍之外。他的另一件事情便是联系上了何子余,并慢慢的和他成为普通朋友,好朋友,很好的朋友。   大学期间,父亲和母亲的争吵都在继续,而母亲和何安德的丑陋关系也一直保持着。吕明安不动声色,他总是安慰他父亲,他说:爸,你不能和妈离婚,一定不能。   母亲对他已经有所忌惮了,吕明安看起来对母亲还是很好,但其实他心里在想:没关系的,总有你们哭的时候。   大四那年,吕明安说服了父亲拿出了积蓄。在何子余殷殷的期盼中,他登上了飞往日本的航班。飞机要降落时,吕明安看着云下的土地,脸上是笑着的,心是冷冽的。何子余,我来了!   几年未见,何子余高大挺拔。在机场,他穿着一件白衬衫大踏的向吕明安迎了过去。   明安,你可算来了。他笑得那样灿烂,那样单纯,满心满眼的把吕明安当成最好的朋友。   可不是,我终于来了。吕明安笑得意味深长! ☆、番外之吕明安的别样人生路《二》   在日本那几年,何子余真真的把吕明安当成了哥们。随着日子的流逝,吕明安对他的恨意却越来越深。何子余是自由的,不羁的,快乐的。吕明安看不得他那样,因为那越发衬得他的人生是失败。   但他在日本总归做成了一件事,把何子余送入了婚姻之中。有那样的岳父岳母,至少何子余要不痛快的过几年,他能不能挣得出来,那看不关他吕明安的事了。   吕明安在何子余婚后没多久就回了国,他没有想到会遇到莫郁青,就象他没有想到后来他会爱上莫郁青一样。人算,在许多时候总及不上天定。   那些牵牵扯扯的日子,吕明安的心倍受煎熬。何子余回国后,他曾经想着下好大一盘棋,莫郁青也只能是枚棋子。可每每看着她,他总是不忍心。   对于莫郁青,他的爱越发浓烈起来。他问过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爱她?后来他想明白了,在莫郁青身上,很多时候,他都能看到自己。孤寂,无助,脆弱,自私,冷漠。所以,他恨不得把心掏出来对她好。她快乐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就快乐了!   他的爱,终归还是为了自己。   兜兜转转,机关算尽,到了最后,在这场名为报复的游戏中,吕明安最终败得一塌糊涂。他付出全心身心去爱的女人不再信任他,这令已经一无所有的他感觉到彻底的灰心。   他开始酝酿最后一次报复。   他要离开莫郁青,他知道在那些过往的日子,这个被他深深爱着的女人也对他有了感情。可那是不够的,相对他的全心全意,她的爱是不够的。   如果爱,就不会那样不信任他。   如果爱,她就应该回报全心全意。   他带着小福星不辞而别。   在深圳的那些日子,在小福星呀呀的哭声中烦乱度日。他常常想起何安德挥刀时,母亲惨烈而绝望的悲泣声,他想起母亲日记本上那些细细碎碎的爱情,他也会想起他产床上莫郁青说:如果我死了,请你,替我爱他。   那些记忆里的灰暗与美好交战,他精疲力竭,精神恍惚。   终于,他狠狠的病了一场。病得出现幻觉,莫莫的泪眼仿佛就在他的眼前,她一直在流泪,一直在求他回去。   二十多年的恨,该如何放下?他对莫郁青的爱,该如何继续?   吕明安的父亲过世那晚,他听着父亲说起自妻子过世后他心中的悔恨。他父亲临终前说:明安,因为我的执着,令你母亲不得善终,这几十年来,也令你活得痛苦不安。我死后,你要醒悟,还有漫长的人生路等着你。   然而,当他看着莫郁青时,他感觉到了自己内心那种苍白无力。仇恨的力量逝去,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萎去了。   吕明安只能再次离莫郁青而去。   返回深圳后,他感觉自己象一只过街老鼠,惶惶不可终日。他想到了死,或者唯有一死才能解脱。可总是会想起莫郁青,想起年幼的儿子,想着终有一日他还是要回去见他们。   他在死亡边缘痛苦无力的挣扎着,他想救赎自己,却无从救赎。很偶然的机会,一个朋友的朋友带着他去了寺院。在袅绕的檀香和庄严的诵经声中,他察觉自己那颗惶惶的心竟平静下来了。   他开始天天泡在寺院里,听高僧讲经,坐在菩萨前静思。日子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一直持续到他师父的出现,吕明安久闻心慈大师的法号,他和其他信徒一样去听他讲经。   然后,吕明安决定拜他为师,佛法救他于困顿,他想常伴青灯古佛或者才是他的归宿。   因为有相熟的居士引见,拜师倒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如何让师父对他另眼相看。吕明安想跟在心慈大师身边,就必须让他另眼相看他。   吕明安在心慈大师身边察言观色,随叫随到,任劳任怨。加上天资过人,时间不长,经文便讲得高于一般师父,心慈大师想不注意他都难。   只是吕明安没有想到,一脚踏入佛门之后,这个清静的世界也并不清静,甚至比外面的生存竞争更加的残酷。   吕明安跟着他的他师父,去了国内的许多名寺,所接触到的高僧大师。大多用最时尚的电子产品,出入代步是高档小车,甚至住豪宅别墅。   初时,他极为震惊。   久了他就领悟了,大千世界,普罗大众追名逐利实乃本性。   这个颠倒乱象的佛门世界让他又一次偏离了正确的方向。   章韵龄过世后在F城的XX寺院做了一场水陆法会,水陆法会是大型法会,对F城一直很关注的吕明安很快便知道了。   他决定回F城,回去见莫郁青。   见她之前,吕明安以为自己能很平静,可看着她迎面走来时,他的脚步竟然有些凌乱了。时光流逝,她竟慢慢的生在了他的心里。   这一回,他决定再续前缘。   吕明安象从前一样对莫郁青好,可他的身份毕竟又不同了。聚少离多的日子,总有磕磕绊绊。他很多时候其实想听莫郁青,回归到普通人的生活。可他又想,再坚持坚持,赚点钱再走,毕竟这样快速的赚钱的通道不是哪里都有。   他想让莫郁青过好日子,虽然他知道她有一笔不菲的遗产,可他完全不稀罕,章韵龄令他输了个彻底,他绝不会接受一个伤害过他的人的财富。   吕明安没有想到,他终于下定决定放弃那生财之门时,老天给他最后的惩罚也到了。他成为了上面那些人争官的牺牲品,事情急转直下,他被关进了牢里。   小民遇到权贵,回天乏力,吕明安的师父极尽周旋也无济于事,他不得不接受现实,过起了与世隔绝的日子。   三年的牢狱生涯,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于繁华人世不过时间一晃便过了,但他不是,他是一天一天数着过的。那窗口的光线从明到暗,再从暗到明。   他用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来审视自己过往人生,那些见不到莫郁青和小福星的日子,他辗转得知她和儿子过得安稳。   回想他与她的数十年,他想他再也没有勇气执起她的手,说一声:莫莫,我们继续往前走!   吕明安出狱那会,心慈大师请他回寺,他一直期望吕明安能真正出家,以他的天资,在佛法之界成为高僧并非难事。   但吕明安拒绝了,这一世,他注定只是一个俗人,那就行俗人之事吧。   他去美国之前,回了一趟F城,站在莫郁青的公司前。他看着她踩着高跟鞋,挽着发髻和一个高管模样的员工往公司大门走去。   他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她的每一步,踩着的都是自信,坚强和豁达。   吕明安看了很久才转身离开,没有他,她也活得很好,这便是最好的。   在美国安定后,他便定时回国探亲。   隔了数年再见时,他们约在咖啡馆。莫郁青带着小福星前来,多年未见,小福星已经长成了大男孩,他对吕明安很礼貌,也很生疏。   你还是没变,这么多年了,眼角连条皱纹都没长。吕明安笑着说。   你倒是胖了许多,看来美国的伙食很不错。莫郁青打趣他。   爸,妈,我和小姨约好了去她家,我想先走。小福星坐了一会,便觉得枯燥了。   你爸好不容易来一趟莫郁青责备的看着他。   没关系,有的是机会,你路上注意安全。吕明安大度的说。   谢谢爸,妈,我走啦。小福星搂着莫郁青的脖子,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拎起背包转身便走。   一晃,小福星都这么大了。吕明安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回头又看着莫郁青。   是啊。莫郁青收回了视线,端起了面前的咖啡,打算定居美国吗?   应该是吧,我还是比较喜欢美国的生活。你呢?打算再婚吗?他问。   遇到合适的不抗拒,象我这样的人,算起来,有房有车有事业有儿子,说实话,真的不需要找一个男人来增加安全感。所以,我如果再婚,那肯定是因为爱。莫郁青偏着头看窗外,小岱常常担心我,觉得我不再找一个男人简直不能理解。   我理解。吕明安笑笑,千帆过尽后,求的不过是随心随性,婚姻不过是一个载体,幸福不一定非要用那种形式来体现。   哈哈,你那几年寺院没白呆。莫郁青笑起来。   两个人告别时,莫郁青看着他,她说:明安,我曾经特别怨恨你总是离我而去。到了今天我才发现,你的抉择是正确的。   吕明安看着她走远,这个女子,不枉他那么爱过!   她一定会遇到她的幸福,他想他也会遇到! ☆、番外之他是倒霉蛋何子余《终》   在何子余的人生字典中,自由高于一切。即使婚姻也不能束缚他,所以他能洒脱的抽身从日本回国。   生了一副好皮相,何子余从小学开始便特别受女孩子的欢迎。只要他愿意,多的是女孩愿意围绕他身边。   想起来,他唯一追过的人便是莫郁青吧。她漂亮,个性,学霸。她值得他花费一点力气,不过可惜的是一追就到手,总少了那么一些味道。   他没有想过他会遇到张岱,更没有想到这个世界有一种姑娘没脸没皮,没羞没臊。狗皮膏药尚且能有撕下来的时候,但张岱显然比狗皮膏药更加难搞。   张岱的纠缠让何子余厌恶,他一直在拒绝她,她一直不气馁。她追问他,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何子余想让她知难而退,于是当着莫郁青的面说:长成她这样的,足够漂亮的。   何子余惊恐的发现,因为这句话,张岱真的去整容了。   这件事情发生后,他和吕明安聊过一次,他说这样魔鬼的般女人他招惹不起,所以他想回日本去。吕明安告诉他,甩掉张岱并不是什么难事,他可以帮帮他。   于是吕明安真的去找张岱谈了一次。隔了一天,张岱给何子余打电话,电话里,张岱是哭泣着的,她说:子余,我就真的那么讨厌吗?你就真的一点点都不喜欢我吗?   你会遇到更好的男人。何子余耐着性子。   张岱哭得更加伤心了,抽噎声中,她又说:那好吧,我在XX酒店XX房间,你来一趟,我带了水果刀和一瓶红酒。你陪我喝一杯绝交酒,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如果你不来,我就一刀切下去。   你发誓喝完绝交酒以后就不纠缠我了?天真的何子余问她,他以为吕明安的劝说起了作用。   我向上帝发誓,我如果有一句假话,让我不得好死。张岱张口就发毒誓。   何子余去了。   酒下了肚,坐了一小会,他便开始头晕眼花,浑身燥热。那个有着一张漂亮脸蛋的姑娘帮他脱光了衣服,后来,她牵着他到了一张大床上。   恍恍惚惚中,他拼命的亲吻她,她笑得媚眼如丝。那张大床上,他们极尽缠~绵。   张岱就这样把他给办了,老天还附赠了她一个大礼,一次命中,她怀孕了。   在他们的订婚宴上,吕明安满面笑容的祝福他们,何子余看着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可他又想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后来,吕明安和他撕破了脸皮,何子余才终于回过神来,他让吕明安给算计了。可惜的是,他又没有证据来证明。   随着他母亲的去逝,他和张岱的孩子胎死腹中,张岱崩溃自闭。一向活得自由自在,没心没肺的何子余才彻底的怒了。他接受了章韵龄的条件,好好照顾张岱,然后他们一起联手置吕明安于死地。   斗争很激烈,吕明安的下场确实不太好。   尘埃落定后,张岱情形好了许多,章韵龄终于点头让何子余回了老家。离开F城时,他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那样没完没了你来我往的报复令他感到无比的疲惫,他本身只是一个单纯的人,只想过点自由自在的日子。   只是没有想到,父亲深陷于赌桌之上,为了帮父亲戒赌,他也跟着一脚踏进了赌窟。那噩梦般的日子延续了好长时间,清醒的时候他也会问自己:何子余,你还是你自己吗?   更多的时候,他还是梦想着翻本,因为只有翻本了才能把日子重置回从前的自由与平静。   那样噩梦般的日子里,他偶尔会想起张岱,他知道她清醒了。他鼓起了一次勇气去看了她一次,她安静得仿佛已经死去。   他握着她的手,想起很久前那个疯狂得让他感到害怕的女人,如今同样安静得让他害怕。   何子余回了老家,赌窟是堵不上了,为了不被打死他只能逃。他逃到了F城,想着复燃和张岱的关系,穷途末路了,他想来想去只有张岱能帮他。   他想要的自由在那一刀刺向张岱后,他就知道不会再有了。等了几个月,他终于等到了那副手铐。他想,那牢底肯定得坐穿了。法庭没宣判之前,他在拘留室里偷偷哭过几次。   再多的悔恨也没有用了,张岱来看他时,他看着她平静的面容,冷笑着说:我爱过的人只有莫郁青。他没了自由,至少也该送她一点难过。   他只被判了半年,法庭上,法官宣读的罪名是过失伤人罪。那一刻,何子余的心微微颤了一下,他明白张岱帮了他。   半年的狱中生活,在那个没有自由的高墙之内,他每天都要倒计算时出狱的日子。一个人,只有彻底失去过,才会彻底明白拥有的可贵。这半年,让何子余心智成熟了。他开始理智客观的回顾那些年张岱对他的点点滴滴,他和她,本该有更理想的落幕方式,就因为他的总想快刀斩乱麻而变得不可收拾。   何子余出狱后回了老家,父亲告诉他,是张岱为他们还清了赌债,也是她一直在照顾着他。何子余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才拎着自己家山上摘的果子去了一趟F城。   他去了她公司,隔着办公桌,她给他倒水,然后笑容满面的问他:你父亲近来身体好吗?   何子余呆呆的看着她,好一会才说:挺好的,挺好的,他特别感谢你。   那就好!张岱拿起了他放在桌上的柚子,自己种的?   对,对对。何子余连迭声的答。   还赌吗?张岱认真的问他。   何子余差点把头摇断。   嗯,好好过日子,你父亲年纪大了,对他好点。张岱靠在椅子上,神情还是认真。   会的!他看着她。   时光的彼岸,她终于变了,变得他让觉得高不可攀。   告别时,张岱送他到电梯口,她说:子余,祝你幸福!   也祝你幸福!何子余重复她的话,然后踏进了开启的电梯。   他和她,从前他读不懂她。后来,他还是读不懂她。这便是无缘无份吧!   《全文完》 ☆、关于,结局《免费》   这部小说的架构,缘于某次在大巴车上听到两个中年妇女叨八卦。说的是一个小县城的事情,女儿从小被抱养出去,说好的老死不相往来。狗血的是等这女儿长大成人,竟然成了亲生母亲的小三。俩母女在真相没破之前打得死去活来,听中年妇女说真相没多久就知道了,两母女成了整个小县城的茶余饭后的笑话和谈资。   我个人觉得比我的小说结尾还要残忍。   最初我想按这个架构来写,结果网文一整顿,这样的情节注定是不能出现在一片和谐之中。所以,我只能一再调整。   对于结局,我其实是明白超过半数的朋友都觉得难以接受。觉得应该给莫郁青一个圆满,但我真的就觉得没法给她圆满,至少我真的做不到给吕明安和莫郁青画一个圆。   吕明安和她之间,兜兜转转,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吕明安很爱过莫郁青。   莫郁青在后来也很爱吕明安。   可他们回不去了!   莫郁青不一定会孤独终老,只是在目前,她单身生活过得挺好的。人到中年,事业有成,儿子茁壮,阅尽世事,对她来说婚姻真的就只是一个载体。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就象我们有时候不太明白明星们为什么都不结婚,不生个孩子。   人就是这样,处在不同层次的环境里,对价值观,爱情观包括人生观的理解就不一样。   下一个故事里,莫郁青的故事会有后续。   也或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对整个故事的掌控能力还不够,这导致了故事在最后的不圆满。造成缺憾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我这个人有个极不好的毛病,从来没有作品大纲。有时候写着写着,故事难免就脱离了我想要表达的初衷。   看来,我该好好反省了!   最后,贴一段我在微博上写过的话来结束:多年后,我再也不相信只要努力就有收获这样的谎言。但仍然不愿放弃努力,就像希望真的在远处,而幸运一直陪在身旁一样。我终于深切的明白,我们大多人都将永远普通平凡,直到终老。即使如此,也并不影响我爱这个残酷而美好的世界!   祝大家幸福!下一部书估计至少得半年后,开新文了会在微博通知。   再次感谢阅读这部书的朋友,我爱你们~也请原谅我,在写作态度上某些时候的坚持! 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手机用户可访问:m.bookben.cn m